45 章節
無憑無據、全依寸心感受的賭鬥,只怕不好收場吧?
朱逢春開始後悔。
他應該要事先規定好賭鬥的方式的。
可是,他這個巫山縣令,能夠将藥王廟和巫女祠弄進這個賭局,已經是費了九年二虎之力了。
他實在沒有辦法再進一步。
但願姬瑤花真的能夠只手撐天,牢牢掌控住這個關系到萬千人群的賭局。
【四、】
一通急鼓之後,藥王廟的六名琶琶女率先捧着琶琶走到松木臺側坐下,略停一停,輕攏慢撚,挑出一串山間清泉般的旖旎小調。
巫女祠這邊,六名樂工也已就坐,一笛一笙一簫一響板一胡琴一長筝,倒不似藥王廟這邊清一色全是琵琶手。
一曲前奏奏罷,鼓點又起。
兩名身著錦袍的年輕男女翩翩飛上松木臺。
西都山上一片歡呼之聲,顯然這一男一女大受鄉民的歡迎甚至崇拜。
藥王廟這邊出來的女子,身材修長,容顏俊俏,一雙眼睛波光潋滟,仿佛含着無數心意,盈盈欲語。只這波光流轉之間,藥王廟的信徒便又是一陣歡呼。
那老衙役向朱逢春等人解釋道,這是藥王廟的女巫蘇朝雲。
朱逢春嘆了一聲:“這個名字倒是起得蘊藉風流。”
東坡先生與他聰明美麗的愛妾朝雲的故事,天下皆知。這個姓蘇的女巫,取名“朝雲”,想來便典出于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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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世佑哧笑道:“朱五,你還得考慮另一種可能性。巫山十二峰之中,還有一座朝雲峰呢,倘若蘇朝雲這名字的來歷是因為這座朝雲峰,我看你又要頭痛了。”
又來了一名注定會惹事生非的巫山弟子。
朱逢春一笑:“我的運氣不會這麽壞吧?”
那男子則是巫女祠的男觋季延年。
季延年同樣具有修長的身材和俊秀的容顏,似笑非笑的神情間,帶着一種斜睨衆生的高傲和冷淡。
蘇朝雲與季延年互相打量了片刻。
他們雖然彼此聞名已久,但說起來這還真是第一次見面。
在巴蜀湘楚之地衆多的巫觋和衆多的舞者中,他們是各自那片天地中最出色的一個。
初次謀面,聯想到有關對方的種種傳聞,心中不免都有一種極為異樣的感覺。
鼓點聲中,兩人幾乎在同時振袖起舞。
小溫侯久聞南方各地以歌舞祭神的風俗濃厚,今日一見,才知道濃厚到這等程度,荒郊野外,神壇可以不設,歌舞卻不能不少。
藥王廟的樂聲,急鼓繁弦;蘇朝雲的舞步,同樣急促歡快,長袖飄揚,裙裾飛旋,仿佛在訴說一個少女等待情人來到之際那種興奮激動的急切心情。琵琶女一邊撥弦一邊吟唱着少女的訴說,吟唱着少女內心深處那種對自己的美麗和魅力深具信心的從容,一個字後往往拖了極長的尾音,一搖三顫,極盡柔膩宛轉之能事,與那急鼓繁弦交織在一處,竟有一種說不出的蕩人心魂的媚惑之力。
巫女祠的樂舞與藥王廟恰成對比,舒緩如柔蔓水草的鼓樂,舒緩如柔蔓水草的舞步——若非親眼見到,簡直讓人不敢相信男子的舞姿可以柔緩到這個樣子——配合着等待情人來到的少年那種表面從容、內心急切的吟唱。
小溫侯諸人還是初次見識這樣的祭神樂舞。
梁世佑低聲說道:“朱五,我是不是聽錯了?藥王廟和巫女祠祭神時居然在唱——情歌?”
朱逢春白他一眼:“藥王廟以絕色女巫的歌舞取悅藥王,原是楚地舊俗。巫女祠信奉的是女神,當然用的是男觋。食色性也,神仙又怎能例外?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梁世佐長長地嘆了口氣:“這種祭神的樂舞,若是讓國子監的那些夫子們看到,準會一齊吓暈過去。”
此時藥王廟的鼓樂開始變得柔緩而巫女祠的鼓樂卻開始變得急促,似乎他們所迎的神祗已經來臨,所以蘇朝雲和季延年的心情與舞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