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餃子

穆申宇接到霍達電話,說葉放叫他過去的時候，他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這個姐夫，看起來沒什麽脾氣,但穆申宇就是怕他。

他曾經想過這種問題，也許這正是男人天生的慕強心理。

“姐夫……”穆申宇狗腿地拿着本劇本幫葉放扇扇子。

葉放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凍死我？”

穆申宇陡然停手了,他讪笑着說：“姐夫，不知您老人家有何指教？”

葉放扔了本資料給他，道：“查查這個人！”

“楊國慶，這是誰啊？”穆申宇翻了翻資料。

“其餘的你不用管，只需要找到他的把柄，交給我。”葉放沉聲交代。

“不是，我還要上班呢,您忘了我在您工作室實習？”

“我會跟席樂打電話，你暫時不用上班，專心查這個人就行。”

“可是，姐夫，這人去93號餐廳搗亂,跟你有什麽關系？”穆申宇不解地問。

葉放掃了他一眼,說：“我懷疑他恐吓你姐。”

“什麽？為什麽？”

“原因一時解釋不清,總之，盡快給我結果。”

穆申宇不情願地接過楊國慶的資料，不是他不想幫忙，實在是跟蹤這事太吃力不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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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有料的消息，一般只有半夜才能跟蹤到，連夜蹲點對于跟蹤來說，是十分尋常的，他以前上學的時候，幫一個狗仔跟蹤一個明星出軌，吃白饅頭就礦泉水，跟了一個月，好不容易被他跟到了獨家新聞，葉放要他跟這個楊國慶，難度倒是不大，畢竟對方沒有明星那麽難搞，只是，這種人，沒一點挑戰性啊，只是一個賣狗肉的老板，他去跟蹤有什麽好處？正想着要找什麽借口才能把這事推辭掉。

只聽葉放喝了口茶，慢條斯理地說：

“申宇，我聽說上個月你去了廣州。”

穆申宇一個哆嗦，他一臉驚恐地看向葉放，顫顫嗦嗦地說：

“姐姐姐姐夫，你怎麽知道的？”

“不上課去廣州做傳銷，穆申宇，你真是出息了，你說你媽我丈母娘要是知道你逃課做傳銷去，她會怎麽想？”

廢話！一定會拿飯勺打死他的！

“不對，姐夫，我不是去做傳銷，我是被騙去的！我大學同學騙我說那裏有個項目，我過去就能做經理，還說一個月給我2萬的工資，我一聽就打算去看看，誰知道……”

誰知道到了那裏就開始洗腦，連上廁所都有人看着。

穆申宇咽了口唾沫，依舊一臉驚悚的表情，事實上，之前他已經好久沒見過葉放，葉放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他連忙拿着資料往回跑：

“姐夫，我知道了，我這就去！”

這時，導演看着他離開的身影，疑惑道：“葉放，這人是你剛簽的藝人？”

“嗯？”葉放面色不動。

“這藝人長得不錯啊！人白淨，五官立體，氣質也可以，小白臉的樣子正是現在流行的，一眼看去有些像韓國明星的氣質，剛才攝像機無意中拍到這裏，我看他還挺上相的，正巧，劇裏有個配角拍戲時跌斷了腿，你要是不嫌棄，就讓他過來試試？”

穆申宇？演戲？

葉放沉默片刻，才唇角微勾，低聲說：“可以，不過要等兩天！”

“兩天？行啊，你記得一定叫他來啊，我看他這款應該挺受小姑娘喜歡的……”導演再三囑咐。

穆申宇在葉放的威脅下，十分苦逼地去了楊國慶的飯店，眼前這家“國慶飯店”，看起來裝修普通，十分破舊，看起來就跟街邊的蒼蠅小館沒什麽區別，很不起眼的樣子。

穆申宇走進去，服務員立刻把菜單拿過來，只見這菜單上油膩膩的，一看就沒什麽食欲。

想到葉放的交代，穆申宇故意拍着桌子發火：

“怎麽給我這份菜單？你家以前的菜單哪去了？我要吃這種菜來你家做什麽？”

服務員看了他一眼，笑道：“帥哥看起來有點眼生。”

“眼生什麽啊？我就去上個大學回來你們就不認識我了？把你家的好貨拿出來！”穆申宇說着拍了拍桌子。

服務員掃了他一眼，見他這麽年輕，不像是記者，這才笑了：

“行，你要吃什麽肉告訴我，我直接讓廚房給你燒去。”

“你家什麽肉都有？”

“是啊！來這裏的人大部分吃的是狗肉，這你應該懂的。”

“我當然懂。”穆申宇說着，想到小哈那麽可愛，終究沒敢點狗肉，他道：“算了，我先點一些普通的菜，等我朋友到了以後再點別的。”

“好的，普通的菜我們飯店也有。”

穆申宇随便點了幾個菜，過了一會，只見服務員把一盆狗肉端進了包間。

他趁機去洗手間走了一趟，不料，剛從洗手間出來，卻聽到兩個男人鬼鬼祟祟地往雜物間走，穆申宇連忙跟上去。

其中一人正是這家店的老板楊國慶。

“貨到了嗎？”

“到了，最近風聲緊，太顯眼不敢運到這裏來，要麽讓客人去我家二店吃？”

“也行，你安排一下，對了，你家飯店怎麽回事？最近鬧得這麽大。”

“都怪花間路93號那家的老板！你放心，我已經知道那賤人是誰了，正打算搞她！”

“反正我們在你這裏吃了這麽久，你可別讓我們失望啊，捧着錢來你都沒貨出，這樣可不行。”

“你放心，唐老板……”

賤人？難道花間路93號的老板是女的？那個神秘的老板，不是老板，是老板娘？

穆申宇總覺得世界玄幻了。

穆申宇跟了楊國慶一天，倒是查到了不少東西，只是累了一整天，他都沒來得及好好吃飯。

從國慶飯店離開，穆申宇往地鐵站走去，路過花間路的時候，想起剛才楊國慶提過93號飯店。

他走近，只見93號門口排滿了人。

早就聽說這家飯店排隊的人，現在一看，果然名不虛傳！

“至少有六七十人排隊吧？我想起來了，姐夫好像來這裏吃過，到底是什麽飯店，讓姐夫這麽戀戀不忘？還特地跑來這裏吃飯，該不會這家店的老板，是我姐夫的……小拐子？”

穆申宇被自己的猜測吓到了。

“難道這家店的老板真是我姐夫的情人？我姐夫在外面有人了？不然他怎麽那麽關注93號店，不僅來吃飯，還叫我查楊國慶！”

穆申宇越想越覺得是那麽回事，他早就知道姐姐姐夫關系不好，以前他還覺得是姐姐太作了，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姐夫外面一定是有人了，想到這裏，穆申宇氣炸了。

他跑到93號門口，只見所有人跟捧着寶貝一樣，捧着一個飯盒。

“做什麽菜這麽多人喜歡？”

穆申宇湊近一看，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餃子？不是吧？做個破餃子！這麽多人排隊？”

聽了這話，排隊的客人翻了個白眼，氣道：“你不愛吃可以走！怎麽說話這麽難聽！”

穆申宇氣不過，堵着氣站到隊伍後面，他今天倒要吃吃看，這家餃子到底有多好吃！還要探探這家店神秘老板的真面目，如果這家店的餃子不好吃，正巧可以打老板的臉！為姐姐讨回公道！

對！就這樣做！

于是，穆申宇也跟着排起隊。

穆冉之所以做餃子，是因為早上生氣時剁的餃子餡，放久了會壞，便趁機包成餃子來賣，加上兩個孩子被婆婆帶走了，葉放又不在家，她早回去也是一個人，不如趁這個機會多做點食物回饋大家。

于是，99一盒特價的餃子一推出，簡直造成了轟動。

這一下午，她已經賣了一百多盒餃子，雖然餃子單價不貴，但有一個好處，她可以一邊揉面一邊包，同時還能一邊煮餃子，都不耽誤。

這一下午，她揉面揉得膀子都疼。

正打算歇會，卻聽到直播器不停有粉絲刷消息：

【主播，你快看，那是誰！】

【我家申宇來了。】

【申宇來排隊吃飯？為啥我覺得這事這麽搞笑呢？】

【現在就差小米和小墨沒來排隊了。】

穆申宇？穆冉擡起頭，果然，隊伍最後那個臉白得都能反光的小鮮肉，不是穆申宇又是誰？

只是，穆申宇一臉怒色是怎麽回事！

穆冉接着包餃子，邊包邊朝屏幕看，終于，前面幾十人結束後，天已經黑了，穆申宇累得跟狗一樣，恹恹地走進店裏。

“老板，來份餃子！”穆申宇拍着桌子說。

“不好意思，本店沒有服務員，吃飯請自取。”穆冉在屏幕上打出這番字。

“自取？”穆申宇氣急，拍着廚房的門說道：“老板，你出來，我們讨論讨論，憑什麽吃飯還要自取？”

半晌，見沒人理會，穆申宇認命似的去窗口繼續排隊。

好不容易又輪到他，卻見窗口“啪”地一聲關上。

“又怎麽了？”穆申宇急得差點跳腳。

米小川默默地指了指頭頂的電視屏幕，說：“售罄了！”

“售罄？”他娘的！賣個餃子而已，還搞什麽饑餓營銷！

“是！93號一向是供不應求你不知道嗎？今天是供應最多的一次，人家早上三四點就來排隊了，你怎麽能比得上人家！吃不到也是活該！”米小川說着指了指隔壁的有間咖啡店說：“我在隔壁開店，偶爾半夜會開門，給排隊的人賣咖啡，你下次想要喝熱茶，或者在這裏吃不飽，想買點面包吃吃，記得去隔壁找我。”

【這個弟弟……真是豬隊友！】

【他要是知道這個店是穆冉開的，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不過，主播，你為什麽明明還有餃子，卻不賣給他？】

穆冉哼了聲，道：“穆申宇那個吝啬鬼，要是知道一份餃子賣99元，肯定會掉頭就走，我估摸着吃了他也沒錢付賬！”

【……】

【穆申宇明明是個帥哥人設，雖然我更喜歡葉放那款悶騷冷漠型的，但這種小鮮肉多的是人愛，這麽吝啬的帥哥倒是不多見。】

當晚，穆申宇哀嚎着走進家門，他排隊排了好幾個小時，居然連口熱乎乎的餃子都沒吃上。

原本不吃也就罷了，可問題是！他聞到93號那餃子的味道，确實太香了，香的他口水流了一地，根本無心再吃其他店的食物，于是，他餓着肚子回來了。

一進門，穆申宇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

“這是什麽味道？”他聞着味道走進廚房。“姐，你包餃子了？”

“嗯。”穆冉淡聲說完，把餃子端上桌子。

“還是白菜肉餡的？哎呀！姐，你真好！我都要餓死了，就想吃這種餃子！”

穆申宇說着，捏了一個進嘴裏，燙的差點心都要挖出來了，還是忍不住把餃子吞進肚子裏。

“好好吃啊！姐，你做的餃子真是一絕！太美味了！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手藝，你要是去開店，肯定比那個殺千刀的93號要好！”

穆冉淡定地摸了摸菜刀。

“對了，兩個孩子呢？”穆申宇往嘴裏同時塞了四個餃子，含糊不清地問。

“去他們奶奶家了。”

“哦，對了，你家保姆還沒請到？”

“沒有合适的。”

穆冉不當家不知道家庭主婦不易，光是請保姆這件事就夠她頭疼的，來應聘的雖然不少，可沒一個符合她心意的，不少家政公司向她推薦，可她一輪問題問下來，就知道這些人心思都不單純，沒法用！因為蘇阿姨的事情在前，她不敢大意，寧肯不要，也不能再找個蘇阿姨那樣的了。

說話間，砰的一聲，門打開。

一身黑衣，氣質清冷的葉放站在門口。

“姐夫，你回來了？”

穆冉掃了他一眼，問：“吃了嗎？”

見葉放搖頭，她轉身回廚房給葉放下餃子。

葉放把手裏的黑傘放在門口，換了鞋走入餐廳。

寒冷的冬夜，一碗熱騰騰的餃子無疑有治愈般的效果。

葉放累了一天，看着家裏升起的煙火，心裏的倦意陡然就放下了。

昏黃的燈光下，白色的豬肉白菜餃子散發着難以言喻的香味，不同于其他餃子的樸實，穆冉包的餃子彎彎的、小小的、邊角的褶皺十分講究，皺褶之間的間隔大小一致，這樣一層層壓下去，就像是衣服的花邊一般，精致好看。

餃子，這樣一種家常的食物，也被她做出了情調來。

葉放夾起一顆餃子放入嘴中，只覺得從口腔到胃，都被這小小的餃子塞滿了。

嗯，已經不單是一個好吃可以形容，葉放總覺得今晚的餃子給了他不一樣的感受。

好似，很有家的味道。

好似，疲倦的歸鳥找到了巢穴，回港的船只停靠在碼頭。

那顆漂流了近三十年的心，也找到了停擺的位置。

“不夠的話，鍋裏還有。”穆冉的聲音傳來。

“好。”葉放最終這樣說。

吃完餃子，穆申宇鬼鬼祟祟地把葉放拉到書房，一臉顯擺地說：

“姐夫，你不得不服，我很有做狗仔的天分！這不，我就跟了這點時間，就查出這楊國慶把柄可不少呢！”

“哦？”葉放掀起眼簾，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我查出，這楊國慶之所以去93號餐廳搗亂，是因為他最近餐廳營業受到影響，因為93號老板轉發那條微博的關系，不少記者會去采訪他，還有不少愛狗人士聚在他餐廳門口，叫他關門滾出申城，可你怎麽都想不到，楊國慶雖然去找93號老板的麻煩，不僅僅是因為對方阻止他賣狗肉。”

葉放默不作聲，繼續聽他說下去。

“我查到，原來這楊國慶在郊區還開着一家農家樂，那家店才是他收入的主要來源，你知道為什麽嗎姐夫？你想都想不到，他那家店居然販賣野味，據說還有國家級保護動物，像什麽穿山甲、路氏雙髻鯊、長江魚、果子貍……我也是無意中偷聽到的，你說，這要是真的，那可是要判刑的！”

說完，穆申宇看了他一眼，問：“要不要我再繼續跟幾天？”

“不用！”

葉放陡然站了起來，穆申宇跟到的這些消息，夠用了！想到這，葉放給霍達打了電話，交代了幾句。

穆申宇見葉放為了辦好這件事，找了不少關系，确保把楊國慶送進牢房。

他略顯擔憂：“姐夫，你對93號那老板是不是太上心了？”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說完，葉放似乎想到什麽，又看了眼穆申宇，語氣平淡地問道：“對了，想拍戲嗎？”

“咦？”穆申宇沒反應過來。“啥？”

“想當明星嗎？”

穆申宇毫無意識地點點頭，跟個傻子一樣，天上掉餡餅，居然砸到他頭上了？

“明天先去找霍達簽約我的工作室，再到劇組找我。”

“不是，姐夫，可是我不會演戲啊，我沒學過，演技很差的。”

葉放掃了他一眼，一臉他想太多的表情：

“沒事，你要演的就是一個演戲很差，剛進娛樂圈的新人演員。”

“……”

當晚，九點多，穆冉刷着微博，陡然看到不少人花間路93號的官博，穆冉疑惑着點開，只見不少群衆拍楊國慶被警察抓走的圖片，上面還有不少警察搜出來的野生動物的圖。

那些動物，小小的，一臉無害的模樣，怕是完全沒想過自己會這樣被人類吃掉。

尤其是穿山甲，被剝掉鱗片送上餐桌，總顯得有些殘忍。

“老板，你的仇報了！這家夥販賣國家保護動物，被抓起來！這罪夠他在牢裏待幾十年了！”

“老板威武！随随便便轉發一條微博就扳倒了一個野味販子！”

“老板，你說，這事是不是你做的？”

穆冉愣了一下，她是想扳倒楊國慶來着，原本她打算叫穆申宇去跟蹤楊國慶，找出楊國慶不法證據來，沒想到她還沒出手，楊國慶就被抓了。

這也太快了點。

這時，卧室的門被人打開。

穆冉擡頭看去，葉放站在門口。

她狐疑地盯着剛洗好澡的葉放，心裏有兩點疑問：

1、楊國慶這事是不是葉放做的？

2、洗完澡的葉放進她的房間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