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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學最先考的便是字, 所有姑娘都目不斜視老實坐在自己位置上, 夫子們将考卷發下。規矩前頭已經說過, 一炷香內臨摹下來就算過關。過關只能算初試不被淘汰而已,這一輪是為了刷下那些分明都沒學過什麽偏生要來考試的。
而這對行一考場的人來說, 自然沒有問題。
有問題的是用怎樣字體最出色, 而閱卷的老師又最喜歡哪種字體, 怎樣才能拿下甲等。花枝蒙學分三場,分別是字, 算學, 技藝, 每項成績分三等甲乙丙, 至少要一甲兩乙才能入花枝,若只是通關随意臨摹下來,只有丙。
點香下令,所有人拿起面前的書卷。
小九将紙打開,夫子選的行文躍入眼簾, 眼睛眨了眨眉毛彎的老高。
四名夫子分別占在東南西北四個角落,幾乎所有人都視線都若有似無的掃過小九, 見她這好似大驚失色的模樣?難不成她覺得這難?哎呀, 這可是十三王爺家的孩子,要是她考不上惱羞成怒了咋整?
關鍵這卷子也采取閉卷糊名,夫子們看卷的時候也不知道這卷子是誰的!
夫子們的擔憂小九不知道,看行文半響後終于動筆。旁人也松了一口氣,好歹寫了不是?
蒙學考的快, 前面兩場都只給一炷香的時間,加上中間休息的時辰,從技藝處出來,時間也不過将将走過了一個半時辰。小九整個人都是懵的,雙眼無神似在出神發呆,和旁邊那些已知落榜的一個神情。
旁人只覺得奇怪。
倒沒有嘲笑的意思,只是她現在年紀尚幼,再晚一年兩年來考也是可以的,既然是十三王爺家的,裴十三肯定知道她的真實情況,為何又讓她現在就來考?
白秋秋不敢上前說話在人群中亦是擔憂的看着她。
小九怎麽啦?小九字寫的比自己好,第一關肯定沒問題,難道是第二關第三關出問題了?
考試已畢,姑娘們都聚集在內園門口處等着開園門,誰知此時竟匆匆來了一名穿着皆上等的女夫子,方臉橫眉瞧着有些冷厲的模樣。
“臨時加考一場。”
姑娘們紛紛道為何,夫子卻不解釋,只朗聲道:“臨時加考一場仍是甲乙丙,而入學的一甲二乙标準不變,第四場考試自願,不願意考的就站在這裏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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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加考一場要求不變,就證明機會又多了一些?誰不願意?紛紛點頭,在夫子們的帶領下又回了各自的考場。
只是,這第四場考什麽?花枝可從來沒有加考過呀。
初陽剛升的時候就進了花枝,再出來時陽光已到正中,正是晌午的時候。和白秋秋眼語了一番小九徑直跑向了涼亭,蘇三娘已不在,裴鳳卿一人在亭中獨坐。伸手拉出小丫頭的手一片溫熱,裴鳳卿這才松了心。
“累不累?”
小九仰頭看着裴鳳卿,“哥哥為什麽不問我考不考得上?”
這一路上過來,小九聽到的全是大人拉着孩子問情況如何,考上了沒有。
“唔。”裴鳳卿點頭,輕笑道:“那好,你考上沒有?”小九眨了眨眼睛,拉着裴鳳卿的袖子,墊腳,裴鳳卿順着她的動作彎身将耳附在她嘴邊,小丫頭幾句快速說完,站直身子雙眼亮晶晶的看着裴鳳卿。
裴鳳卿有些不可置信。
“真的?”
小九點頭。
彎身将小丫頭抱起,小丫頭順勢抱住了裴鳳卿的脖子,雙眼依舊亮晶晶的看着裴鳳卿,裴鳳卿偏頭欣賞了這雙漂亮的眸子半響,緩緩道:“為了慶祝我們小九考上了花枝,今天我們去外面吃午膳好不好?”
“好,我要吃八寶魚,還有好多好多的肉,不要綠葉子!”
“八寶魚天天吃還不膩?”
煙雨樓的八寶魚每天都要送進王府別院,幾乎都入了小九和白秋秋的口。
“不膩,想吃!”
“好。”
裴鳳卿抱着小九一路往外,沿途人群紛紛避讓。
不僅帶着小九去了煙雨樓,還帶着她在揚州城轉了一圈,最後出了城去了揚州河坐了烏篷船,再回到別院時已是晚膳十分了,小九整個人恹恹的趴在裴鳳卿的肩頭,頭上的小揪揪都沒了精神氣。
右手抱着她,左手伸出手背去碰她的臉,依舊滾燙。
小丫頭蹭了蹭裴鳳卿的脖子,軟軟道:“哥哥,頭好暈呀……”
裴鳳卿哭笑不得。
這孩子從來沒喝過酒,哪裏知道沾上這麽一點就醉了?而且也不是酒,是船夫自己家做的酒糟魚丸。船夫實在,裏面的酒是陳年的梅子酒味卻不濃,吃了酸甜很合小丫頭的口味,整整食了一碗。
然後就變成了這樣了。
“解酒湯已經備下了,喝了就好了。”
小丫頭也不知聽清楚沒,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将臉都埋進了裴鳳卿的脖頸。
抱着醉的暈乎乎的小丫頭進門,剛入正廳就看到了所有人都等着,蘇三娘裴十三蘇媽媽張媽媽末尾還跟了個白秋秋。張媽媽眼睛一紅就上前,伸手又不敢碰小九,“姑娘,姑娘可是哭了?一次沒考好不要緊,咱們下次再考,阿?”
張媽媽很是自責,孩子還小根本不會分辨或者在意這些,肯定是自己平時對她說太多了!
白秋秋下午回來時張媽媽就迫不及待的問了情況,得知可能沒考好說不失望是假的,一下午做事都沒什麽勁,蘇媽媽勸了好一會才勸好了,面上不說,心裏到底是不好受的。結果看到小九趴在裴鳳卿身上不敢見人偷偷哭的模樣。
哪裏還顧得了其他的?心都快疼壞了!
小丫頭已經睡過去了,聽到聲響也不擡頭,迷迷糊糊的應了幾聲。
更像哭噎的聲音了!
這下子連蘇三娘都坐不住了,幾步上前,但也和張媽媽一般不敢伸手去查看小九的情況。開始蘇三娘還堅信自己的小徒弟不可能這麽沒出息會哭鼻子,現在看到了,以為她真哭了,也急了。
又不能吼孩子。
直接将火頭轉向了也跟着站在一旁的裴十三。
“花枝給你內定名單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要?!”
裴十三莫名遭了這頓吼。
“咱們又不在揚州常呆……”
“讀不讀是咱們的事,給不給就是他們的态度了!”
裴十三:……
這關我什麽事呀,當時問了你,你也說要來幹嘛呀!面對蘇三娘充滿怒火的雙眼,裴十三識相的把這句話吞了回去。裴鳳卿察覺脖頸的熱度動了動,側頭,小丫頭迷糊睜眼,煙波大眼一片睡意,雙頰紅撲撲的。
“師傅你罵十三叔幹嘛呀?”
丫頭不哭了?蘇三娘驚喜回頭,然後猛然一頓,這哪裏是哭的樣子?分明就是睡着了!張媽媽等人也是詫異,白秋秋還墊着腳望,沒哭呀?小九等了一會沒得到回應,眼皮動了動,身子一軟又趴會肩頭睡着了。
所有人:……
蘇三娘伸手食指摁住猛然跳動的眉心,看着裴鳳卿,“怎麽回事?”
裴鳳卿淡定道:“在船上吃了點酒糟丸子,醉了。”
醉,了?
還是吃酒糟丸子醉的?
蘇三娘将中指也伸了出來摁住眉心,咬牙道:“那你剛才為什麽不說?!”
“你們沒問我呀。”
裴鳳卿清雅微笑,“她現在怕是用不上晚膳了,我先帶她去後面歇息了,你們慢用。”再次一笑,輕飄飄的抱着已睡死的小丫頭去後院了。蘇三娘等人無語的看着裴鳳卿離去的背影,怪不得那小子一點不擔心,原來在看好戲呢?!
“咕。”
……
裴十三拍了拍叫喚的肚子。“既然丫頭沒事用膳了呗,早餓了!”
蘇三娘伸手就是一巴掌。
“啪!”
裴十三微微凸出來的肚子直接被凹了進去。
“嘶,你打我幹什麽!”
“成天就知道吃,孩子醉酒了你不知道嗎?趕緊送醒酒湯去,孩子沒醒你就不準吃飯!”
裴十三直接被蘇三娘這連珠帶炮的砸了一臉,憤憤的接過顧雲自動遞上來的解酒湯,一邊腹诽一邊往後院去。自己鬧了笑話覺得丢人就遷怒到本王爺身上!那又不是我家孩子,憑什麽不讓我吃飯呀!
越想越委屈,進了小九屋子時這怒氣到了頂點。
小丫頭在外面已經睡過去了,誰知裴鳳卿為她脫了鞋襪放到床上之際卻醒了,眼睛睜開了雙眸卻是無神,死活不上床,就要在裴鳳卿身上趴着,整個小猴子似的挂在裴鳳卿脖子上,怎麽說都不動。
将解酒湯放到一旁。
“小六,十三叔用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女人,不能這麽寵,你現在就這樣了,她以後會騎到你頭上的知道不?!”
裴鳳卿雙手都抱着小丫頭,抽空望了裴十三一眼。
“是嗎,嬸嬸知道你現在的想法嘛?”
裴十三望天,不吭聲。
“而且,她早就騎到我頭上了。”
“最後,她現在還是個孩子,不是女人。”
裴十三默了又默,肚子又咕咕叫起來,又道:“就因為她還是個孩子所以才不能這麽寵着!小孩子就是要好好教才是正經,你看你兩個弟弟,上次兩人把夫子的胡子給拔了,直接吊在樹上打!”
裴十三有兩兒一女,三個孩子都繼承了他的混賬性子,從小就無法無天。
裴澈裴久只要裴十三在京城,基本都是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打急了還梗着脖子說什麽父王您都是如此,為何要約束我們兄弟?氣得裴十三喲,竹棍都打斷了好幾把。
将小酒瘋子锢在懷裏,裴鳳卿擡首。
“上次珍珠失手把您內庫房給燒掉一半的事,後面怎麽處理的?”
裴珍珠,裴十三的幼女,捧在手上的掌上明珠。
“當然是,是……講道理了。”
裴鳳卿微笑點頭。
“再上次珍珠差點把父皇寶座的玉石給摳了,又是怎麽處理的?”
裴十三氣勢頓時恹了,左顧右盼不看裴鳳卿。
“還是講道理……”
“溫度大約适合了,我這騰不開手,麻煩十三叔把解酒湯遞給我了。”裴十三默了又默還是伸手把湯給遞過去了,末了終究不解氣,捏着小丫頭的臉蛋狠狠道:“小醉丫頭,明兒不聽話我就灌你一壇子陳酒讓你睡上十天。”
“可憐本王這金尊玉貴的肚子喲,今天得餓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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