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棋語-5

他們依序進了屋子,原先的劍拔弩張、針鋒相對的氣氛皆煙消雲散,大夥兒就着這事情說笑了起來,甚至被騙的葉景淳或吳安雅皆表現得不以為意,一起吃蛋糕,玩游戲,幾個人散場已經是半夜10點多。

李彥霖回房間梳洗一番,出來時也差不多平日要睡的時間,他的房裏沒擺書桌,只有單人沙發與茶幾,茶幾上有小燈,他拿了上午的那本書坐下來看着,那本書談論腦科學,深入淺出講述人類的情緒産生涉及了腦內的那些結構等等,他覺得挺有趣,看着看着就有些入迷了。

等他明顯得感覺到疲倦,再擡頭看時間,已接近淩晨1點。

是該睡了。

然而不經意地擡起頭,透過窗戶,卻看到庭院裏的水池邊有個黑影。

他是不信鬼神的,猛一見雖然被吓了一跳,但定了定神再細看,就看出是個人蹲在水池邊。他走到窗戶旁,眼睛适應了黑暗之後那人的身形更加明顯與熟悉。

可不是吳安雅?

這種深夜穿着單薄的上衣短褲,一個人在外頭是做甚麽?她背對着他蹲在水池邊,頭埋在自己的膝上,李彥霖心裏一動,不會是在哭吧?

“啧。”

陳如曦肯定說了些甚麽,才讓吳安雅委屈的半夜跑出來。他想了想,轉頭抄起挂在扶手上的外套,輕輕地打開了門走了出去。

夏天的夜裏,尤其是山上,也是沁着寒意的,等他走到門外,就明顯感覺到與室內低了幾度的溫差,然而吳安雅并未被驚動,可走得近了,就能聽見她啜泣的吸氣聲。

其實他覺得吳安雅挺傻,何不幹脆跟陳如曦攤牌,也好過一個人半夜跑出來哭,李彥霖把外套蓋在她肩上,“更深露重,也不披件外套。”不輕不重的說着。

吳安雅僵了一下,半張臉從放在膝蓋的手臂上露了出來,帶着鼻音,悶悶地問他:“你為什麽不睡覺?”

他咧了咧嘴,“那你又為什麽不睡覺?”

對方沒有回話,抹了抹眼睛站起來,李彥霖站得近了,看吳安雅一頭黑發已經放了下來,卻有些雜亂,顯然她無心整理,也不知是不是深夜的關系,對方看着他的目光水粼粼的,被無聲的注視下,他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轉過身子:“走吧,我餓了,進去找東西吃。”

他轉身走進通往客廳廚房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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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有小燈,淡黃色的,深夜點來是有些不亮堂,不過也夠了。

雖然不是真的餓了,但煮個小東西吃也是可以的,畢竟是用了這個理由把吳安雅拐進來,不過說是拐進來,煮水的時候李彥霖不經意地想,搞不好對方惱羞成怒轉頭就回去睡覺了,老話說的好,女孩的心思不要猜,那他......好吧,頂多就是吃完消夜去睡罷了。

等他拆了包面放進滾水,牆上映出了一個人影,不由得彎起嘴角,他開口問:“唉,你吃辣嗎?”吳安雅卻是沒動,只是咕哝地應道:“嗯。”

“太好了。”李彥霖看着那影子說道,看着她伸手扒了幾下頭發,忍不住覺得吳安雅其實挺可愛的,原來她也注意到頭發亂了。

等她轉進廚房,李彥霖擡眼看了一眼,果真頭發已經不亂了,他對她說,“幫我拿碗,你旁邊的櫥櫃裏有大的碗公。”

吳安雅打開櫃子,挑了兩只遞給他,語帶狐疑地問:“你好像很熟。”

他一本正經胡說八道,随口回答:“嗯,我常來,半夜餓了常常起來找東西吃,後來都自己扛泡面上來了──好了。”吳安雅遞了一個大碗跟小碗給他,他瀝了瀝水呈好面,又加上一點湯汁,把那只小的遞在靠近她的座位邊上,看了她一眼。

其實他不知道吳安雅會不會上來就逼問他或者要告陳如曦的狀,但她甚麽話都沒講,只是走過來拉了椅子,拿起筷子就着碗吃起面來。李彥霖等着她告狀,可吳安雅沒話,只是安靜地吃面。

一直是出乎他意料的人啊。

她吃得不快,但還有半碗時就見她已經在發呆了,他問她:“怎麽?吃不下了?”

“嗯。”

“我吃吧。”他沒怎麽猶豫向吳安雅伸手,他知道有些女孩不喜歡這樣,覺得過于暧昧,平時他也不做這種事,但對吳安雅,就想看看她的反應,但見對方遲疑了一下,卻是把碗推給他。

可她依舊是無語地看着他把面吃完,然後默默的收拾起碗筷連同鍋子一起洗了,就像真的只是來吃個消夜罷了,“謝謝。”他說。

吳安雅背對着他,水聲淅瀝間低聲地回答:“你煮面,我洗碗,很公平啊,吃完宵夜就可以去睡覺了。”

他真的沒忍住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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