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燈火闌珊處(20)
“秦安安, 你十七歲的時候在幹什麽?”
喻小藍愣了一下,她母親過世之後,就很少會有人再叫她這個名字了。
等到林深處的眼睛向她轉了過來,那眼睛黑白分明, 眨一眨, 星光落了一地。
她回了神,可神情還有些古怪,“在國外, 學習設計課程。”
“學習完了, 你都有什麽消遣?”
喻小藍又怔了一下,好半天才回應他:“吃飯,睡覺。”
幾乎不用猜,林深處就知道是這樣。
他嘆道:“你們家的教育啊……”
一扭頭, 發現喻小藍正瞪着他,他呵呵笑笑, 振振有詞:“不能說不好, 只是把人教的如此循規蹈矩, 有好處,也有壞處。今天, 我帶你去看一看世界的另一張臉。簡稱,出去玩。再說的誇張一點, 也可以叫…鬼混。”
說是去鬼混,林深處卻先帶着她去了市中心的百貨商場,這個時候已經是九點二十, 商場十點關門。
喻小藍不解:“買衣服幹嗎?”
林深處指了指她職業範兒的小窄裙子,“穿這樣去玩不行,你得先換個裝。”
換個裝,換一身舒服的衣裳。
破洞的牛仔褲,寬大的白襯衣。
就是那種随時都可以躺在地上打滾的随意範兒。
而且,兩個人穿的基本一樣。
喻小藍換好了衣服之後,很是不安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他。
她想起了五年前,第一次見他,他就是這樣的打扮,襯衣最上面的兩粒扣子不扣,再配上一臉的血污和滿身的匪氣,活像個流氓。不,十足十就是流氓。
喻小藍還想在鏡子前照一照自己,已經刷過卡的林深處,伸手一拉,一直拉着她出了商場。
晚上十點,絢爛或者糜爛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京城的夜場一條街,七彩的霓虹燈越閃越亮。
喻小藍站在燈下,一直在晃神。
林深處買好了票,又來拉她,一次沒能拉走。
他挑了下眉道:“怎麽?一次都沒來過這種地方?”
哪種地方?
就是迪吧嘛!
喻小藍還真是一次都沒有來過。
又和預料的差不多。
林深處就知道八成是這樣,所以帶她來的是這種有地顫舞臺的迪吧。
她即使不動,站在上面,也會跟着不停地動。
反正,玩的就是一個颠颠狂狂,還有心跳。
他又拉了她一把,這一次,她動了,等她到了跟前兒,他摟住了她的腰。
站在門口的迎賓,很快就把他們迎到了裏頭。
人。
到處都是人。
音樂的聲音很大。
貼着耳根子說話,都聽不到。
林深處要了紅酒,加了一點點雪碧,灌了她三杯。
喝的時候,沒感覺到有酒味,可三杯下了肚,喻小藍的臉就紅了。
他貼着她的耳根說:“再喝兩杯?”
喝就…喝。
莫名上來的豪氣,喻小藍把酒杯遞了過去,還咧了咧嘴道:“味道不錯。”
再喝的,雪碧就更少了。
又喝兩杯,林深處一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微醺了。
人在将醉未醉之際,頭腦既清醒又糊塗。
就好比燈前看花,霧中觀景。
這是普通人除了性|□□之外最緊接天堂的時候。
林深處又拉了她的手,“我們去跳舞。”
人很多,她就抱着他整個臂膀,乖的像只黏人的貓一樣,跟着他到處穿梭。
一到了舞池,就玩嗨了。
她明明沒有動的,可是卻在不停地動,就和小時候玩跳跳床差不多。
跟着人潮,跟着音樂,林深處把她箍在了懷中央,省得她東倒西歪,被別人撞到了。
跳到實在是跳不動了,她就半挂在他的身上,再由他摟着,回到了座位上。
“喝酒。”她舉了杯子,林深處卻沒給她倒。
再一回拉了她,是向外頭走的。
“再玩一會兒……”喻小藍央道。
林深處回頭笑,“還有其他節目。”
喻小藍一聽這個,也就不耍賴,終于肯好好走了。
地下的停車場,原本停着黑色悍馬的地方,停了一輛看起來超酷有四個輪子的摩托車。
喻小藍是不懂摩托車的,左看右看,這輛車都像是蝙蝠俠戰車和摩托的結合體,一看就不會是便宜貨。
她很是疑惑地道:“咱們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林深處搖了搖頭,把挂在摩托上的安全頭盔,給了她一個,另外的一個,戴到了自己的頭上,才道:“黃沙的戰斧,一般人不讓騎的,這是世界上跑的最快的摩托車。”
頓了一下,他跨了上去,回頭淺笑:“我帶你去……追風,你得摟緊了。”
聽說,騎摩托車的快感,開車的永遠體會不到。
摩托車,她不是第一次坐,卻也就只坐過一次。
還是在外旅行的時候,打不上車,只好選擇路邊的摩的。
摩的師傅開的并不快,可是那種極其讓人不安的不安全感還是籠罩了她。
後來,她死也不坐摩托車。
當然,那是她極度清醒的時候。
現在,她并不是很清醒了,只猶豫了一下,便戴上了頭盔。
這個時候,她還不知道她坐的是一輛全球禁止上路的摩托車。
跑起來的速度真是讓人瘋狂。
林深處帶着喻小藍到了新區,這裏人還不多,車也少。進了一條寬廣的馬路,他陡然加了速。
喻小藍緊摟着林深處的腰,把頭緊緊埋在他的後背上。
“感覺到風了嗎?”
林深處在前頭很大聲地問。
話是被風傳過去的。
“感覺到了。”喻小藍就沒敢把頭擡起來說話。
“聽不見,大點聲音。”前頭的他又喊。
“感覺到了。”這一次,她還是埋着頭,卻用盡了力氣,大聲地道。
“害怕嗎?”
“害怕……你開慢點。”
“叫出來。”
“什麽?”
“害怕就叫出來!”
“啊!”
聲音是矜持的。
“看來還不夠害怕。”
林深處又加了速。
“啊!!”喻小藍叫的比剛剛大聲多了。
“還是不夠。”這一次他沒有加速,而是在路口,沒有任何征兆地拐彎了,車體傾斜有四十度。
喻小藍的身子跟着傾斜,一種瀕臨死亡的恐懼感襲來,她“啊!!!”的一聲尖叫,聲嘶力竭。
随之而來的卻是靈魂快要升天一樣的快感。
喻小藍尖叫了一路,林深處覺得跟唱歌一樣的好聽。
叫的累了,喻小藍問他:“你十七歲的時候在幹什麽?”
“軍校。”
“軍校晚上也能出來玩嗎?”
“不能。”
“切,你還不是和我一樣……”生活簡單又單調。
林深處并不反駁她,只是很壞地又緊急拐過了一個路口。
這一次的尖叫聲中,還摻合着笑,好聽的不得了。
但是好景不長,這條路還沒有走到拐彎的地方,便遇見了查醉駕的交警。
林處長被請下了車,吹了一口酒精檢測儀。
測試儀上的數字,紋絲不動,交警蜀黍很是懷疑,上下将他打量。
林深處很無奈地道:“窮,出去玩就買了一瓶酒,被老婆喝光了。”
交警蜀黍更懷疑了。
窮,還能騎這麽拉風的摩托車?
摩托車還真沒有見過,也就是随手一搜索,哈哈!
“對不起,您騎的摩托車,是全球禁止上路的摩托車,車我們要扣押。”
林深處給黃沙打電話。
“喂,車被扣了。”
“卧槽!”才将有點兒睡意的黃沙,頓時清醒。
“你你你,你拿證件出來。”戰斧可是他的寶貝老婆啊。
正牽着喻小藍的手壓馬路的林深處,偏頭看了她一眼,笑。
“這麽假公濟私的事情,還是你來幹吧!”他和黃沙道。
一擡頭,眼前是一家快捷酒店。
他挂了電話,揉了揉喻小藍的手,“睡覺。”
快一點了,再熬這瞌睡就得過去。
喻小藍連澡都沒洗,就撲到了床上。
迷迷糊糊地覺得有人在脫她的衣服。
她知道那個人是誰,半擡了下身子,配合。
又迷迷糊糊地覺得有人在輕柔着她的肩背,那只手一會兒又插|在了她的發間,輕揉着她的頭,好像還在說:“睡吧,睡吧,一覺到天亮。”
那手可真軟,又大又溫暖。
聽說,手指軟的男人心也是軟的,因為十指連着心。
意識越來越模糊,再清醒的時候,外頭早就是一片光亮。
“都九點半了。”
喻小藍擡了林深處的手,去看他的腕表。
他半眯着眼睛,一翻身,又把她卷到了懷裏,“請假了不用上班,也不用送孩子,再睡一會兒。”
夜裏睡的太沉,實在是睡不着。
喻小藍枕在他的胳膊上,看着陽光照進了窗戶,心裏那股郁氣倏的一下,散的一幹二淨了。
這個時候,陽光灑下來的時間,真的是剛剛好。
她偏頭,對上他那雙半合着溢出了點點星光的眼睛。
“你把眼睛閉上。”她笑着說的時候,用手指輕點了他的額。
林深處閉上了眼睛,很快,一個溫熱的唇瓣,落在了他的唇上。
天很高,風很遠,世界在這一刻是靜谧的。
他聽見的心跳,是花開的聲音。
林深處淺笑,任由柔軟的唇瓣在他的唇上厮磨。
他沒有動作,仿佛這一刻的美好,只要他輕輕一動,就會被破壞掉。
天很高,風很遠,心裏的那個人在懷裏,也在唇上。
這個秋末,他等到了。
他原本以為,他要耗盡一生,等一輩子。
作者有話要說: 放假快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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