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下山

吃完晚飯,明遠正在擦着桌子。

只見石榴豎了豎耳朵,停下手裏的動作問道,“明遠明遠,你在哼什麽曲子啊?”聽着怪耳熟的。

明遠一怔,才發現自己剛才居然一直在哼石榴愛哼的那首曲子。

“噢~我想起來了!”石榴一拍腦門道,“是小和尚下山!”

說着她又哼唱了起來,“小和尚下山去化齋,老和尚有交代……”

“唔,這是什麽小和尚之曲啊,怎的還有老和尚的事?”一旁靜坐的常和大師胡子一抖睜開眼睛道。

“大師,這小曲兒可好聽了,我教你唱吧!”石榴來了興致,非要教常和大師唱歌。

常和大師拗她不過,只好應下了,其實他自己心裏也有點癢癢的。

石榴教一句,他跟着唱一句。不知不覺石榴眉毛皺的老高,只聽常和大師唱道,“肖和傷俠山趨化齋,勞和尚優交待……”

聽得石榴捂着耳朵連連搖頭,“不對不對,是小和尚下山去化齋,老和尚有交代!”

“肖和傷俠山趨化齋,勞和尚優交待……”常和大師滿頭是汗費力的學着,奈何怎麽都唱不對。

石榴急的直跺腳,又不好對着常和大師發作,只好拿出懷裏的木雕老頭戳着木制常和的長胡子道,“你呀你呀,還當人師父呢,怎麽這麽笨呢!”

常和大師伸頭一瞧,只見石榴桌上擺的是個木雕的長胡子老頭,樣子與自己頗有□□分相似。這木雕老頭閉着眼,正歪嘴打着哈欠,眼角似乎還挂着瞌睡的淚珠。

與實際上打坐時肅穆和靜的常和大師形象完全不符。

常和大師看清之後氣的胡子一翹,“哼,我不學了!”

石榴直瞪眼,“大師你怎麽能這樣!”

明遠在一旁被他倆逗的笑意盈盈。他拿起石榴雕刻的那一排小東西瞧着,翻個個兒一看,果然每個下面都歪歪扭扭刻着字兒。分別是“大帥”、“免子”、“爪果”。

明遠看着氣鼓鼓瞪着常和大師的石榴,放下東西搖搖頭啞然失笑。

歇業一天之後,泥像廟繼續開始接待香客。

這天早上石榴跟着明遠和常和大師一同來到了泥像廟,不多時一位身穿素衣的婦人走了進來。

只見這人三十歲左右,面容娴靜,笑起來時有一絲皺紋在眼角處。

“常和大師,昨日這泥像廟怎麽不接待香客呀?”婦人走進來說着,娴靜的面容上帶着一絲焦慮。

常和大師一瞧,“原來是王夫人啊。”

這王夫人這段時間幾乎每日來泥像廟聽取常和大師念清心咒。

她夫君王老爺風流成性,在外面養過不少女人,是什麽花街柳巷的常客。

王夫人作為正房,年紀又不算太大,心裏難免不滿煎熬,可作為婦道人家又不好多說什麽。

那王老爺也是個暴躁脾氣的,被說的多了就怒言要休妻,王夫人心裏壓抑,只得每日以淚洗面。

後來聽人說這靜雲寺的泥像廟靈得很,很是能叫人求得心境的平和,于是便日日來此處聽得佛經的教導。

“最近靜雲寺出了點事情,泥像廟也休息了一天。夫人莫不是昨日也來了?”常和大師将王夫人請進來道。

“是啊,”王夫人答道,“昨日上山是想請求大師一件事。”石榴見這王夫人除了眉宇間的一絲焦慮之外,臉色也不太好。

“不知夫人所求為何事?”常和大師問道。石榴和明遠也停下了打掃衛生的掃帚豎耳聽着。

“自從在大師處受得清心咒的教誨之後,我這內心平和了許多,”王夫人緩緩說道,“胡思亂想也少的多了,心緒似漸漸走上了正軌。

只是,”王夫人皺起了眉,“只是我倒是好了,可是老爺他,他這幾日像着了魔道似的,躺床上一病不起,嘴裏總是念念叨叨着什麽鬼呀怪呀的,整天愁眉不展面色驚恐,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兒,眼見着就下不了床了,”說到此處王夫人動情的拿手帕擦了擦眼睛,“我想老爺大概是被什麽執念給禁锢住了,所以想請求大師下山去府上小住幾日,每日給老爺誦幾段清心咒,以求他早日恢複往常。”

“這……”常和大師一時為難。

“這很好呀!”石榴将掃帚一扔跑過來插話道,“既能幫王老爺恢複心智,又能……”說到此處她眼珠一轉,改口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王夫人這個請求肯定得答應呀!”

石榴說着挺起胸膛拍了拍。

既能幫王老爺恢複心智,又能下山玩賞幾天,多好呀。在山上待了恁久的日子,她也有些憋壞啦,能下山住幾天,還是禮佛布道傳經施善的好事,何樂而不為呢?

石榴搶先應允下之後得意的向明遠一眨眼。

明遠心裏嘆口氣,下山傳經是要經過住持允許的,石榴這丫頭,轉眼就将師父給賣了。

果然王夫人一臉激動的站了起來,她感激的握住石榴的雙手道,“真的嗎?”又回頭看着常和大師眼眶濕潤道,“素蘭在此多謝大師了,大師真是福德無量慈悲為懷!”

“呃……”還未想好答不答應的常和大師被王素蘭的話噎住,只得捋着胡子點點頭道,“王夫人過譽了。此事老衲應下便是。”

明遠放下掃帚,将卷起的衣角整好道,“我去跟濟度住持報備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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