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春夢吓死人
明月松間照,少女口水流。
夜熙蕾看着手中的東西,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唇,紅紅的舌尖在她的唇上留下晶瑩的水色,然後,她張開了嘴,将手中的赤豆糕吞下。
她原本是潛入【黃家書店】看書學習色色的,但她的方向感有些大條,再加上她又餓了,所以她先找了家酒樓,偷了些糕點,然後再摸到【黃家書店】,坐在了書店後院的一個書庫中。
書庫裏,堆放着滿滿登登的圖書,很多都是就那樣放在地上,随意疊放,夜熙蕾坐在小山似的書堆裏,還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她一邊吃着美味的糕點,一邊随手拿起堆放在身邊的一本書,書庫裏都是書頁的油墨味,和紙張本身帶有的特殊清香,不難聞,還有些提神。
翻開,月光黯淡,無法看清。她看了看四周,在桌上找到一盞油燈,她坐在原地對着油燈勾了勾手指,油燈竟是離開了桌面,然後朝她平移而來。
她很小心,唇角勾着有些得意的笑,當油燈飄到她面前時,她對着油燈輕輕一吹。“呼”,一撮火苗從油燈裏亮起。照亮了她的周圍。
然後,她雙手手心向上,如同手中捧着某物,慢慢擡起,那漂浮在空中的油燈随着她的動作而慢慢上升。她起身,指揮着油燈繞著書庫走了一圈,燈光所及之處都是堆放淩亂的書籍。
油燈再次回到她上方,她随意地看了看身邊,一眼看到一本《西廂記》。她想起了蘇蘇的話,于是拿起《西廂記》坐回地上翻看。
《西廂記》,作者,王實甫,第一本:張君瑞鬧道場雜劇。夜熙蕾撓了撓頭,她不是很喜歡看書,一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字,她就眼暈。
不過,為了學會蘇蘇所說的什麽情愛,她決定咬牙忍耐。
翻開,第一頁,楔子。【外扮老夫人上開】老身姓鄭,夫主姓崔,官拜前朝相國,不幸因病告殂。(《西廂記》的寫法類似于現代的劇本)
什麽玩意?她看了半天,沒看懂。她橫看豎看,上看下看,翻來覆去的看,終于明白原來是元曲的曲本。
她咬牙看下去,但是沒多久,她就煩躁了,開始跳着看。元曲需要耐心,她沒有,元曲每篇開場會交代地點,人物,和主要沖突,所以她一路跳着看下來,竟也沒覺得有不連貫之處。
當看到張生在紅娘的巧妙安排下與崔莺莺約會時,她挑起了眉,怎麽看,都是紅娘比較可愛,為什麽張生喜歡那種說話莺莺燕燕,慢慢吞吞,能讓人渾身起雞皮的崔莺莺?
崔莺莺這個形象不由得讓她想起了馬秀英,想起了月逐顏,似乎都是大家閨秀,蓮步輕移的閨中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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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再翻到前面,看到了張生遇到崔莺莺的那句感嘆:“十年不識君王面,始信婵娟解誤人。”于是,她主觀地認定張生喜歡崔莺莺,是因為崔莺莺長得比紅娘貌美。
美麗這個字眼現在對于她來說,是一個及其敏感的詞語,她莫名其妙地因此而生氣了。她讨厭這種只喜歡容貌的男人,就像那幫色迷迷看着她的妖王。
她氣悶地将沒看完的《西廂記》一扔,罵了一句:“果然那天下男人皆好色,哼!”
她又随手拿起一本,是《西門慶大戰白雲庵》(初步懷疑是《金瓶梅》的前身),她眨巴了下眼睛,好像當初胡八看的是《西門慶大戰慈雲庵》,看來是一個系列的。從字面上看,西門慶是一個人,他和尼姑庵打上了,為什麽?
請原諒夜熙蕾不知道西門慶的大名,因為她從未看過《水浒》。
書名引起了夜熙蕾的好奇,她随意翻開,看了一眼,立刻,她将書合上,烏溜溜的眼睛飛快轉動,剛才,似乎,貌似,她看到了……春宮圖!而且,還是一男一女的,不健康的春宮圖!
她深吸一口氣,再次将書在面前打開,果然她随手翻開的書頁上,是一張精致的春宮圖,而且是彩圖。一個少年赤身裸體地壓在一個同樣赤身裸體的少女身上,背景是在郊外的樹林,似乎還是深秋,地上都是落葉。
少女一眼就看出是個尼姑,沒頭發,她的身下鋪着華麗的男子的衣服,不過,整副圖的視角是側面圖,所以夜熙蕾只看到兩個人疊加在一起,究竟做什麽,她沒看懂。
她對着圖研究半天,鼓起了臉:“怎麽回事?尼姑輸了?被壓在下面了?”可是為什麽要脫光光?
忽然,熟悉的畫面掠過她的眼前,她看到過這個畫面,就在狐王宮裏。對了,她小時候有一次闖進老狐貍的房間,老狐貍就是這樣壓在一個妃子身上。
那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所謂的色色。但是那天因為她的闖入,老狐貍就下了床,然後那個妃子就被趕了出去,所以基本沒看清。當時她年紀小,還以為在玩什麽好玩的,後來大點,才知道是色色。
手中的書“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她想起自己也趴在百裏容的身上,臉還鑽到他衣服裏,這算不算色色?她要不要對百裏容負責?應該不算,書裏是尼姑在下面,而且兩個人都是脫光光的。
她再次拿起書,堅定地目視書本,看來這本書就是教人怎麽色色的,她要認真研讀!
她嚴肅而莊重地翻開第一頁,第一回,西門慶雨夜迷路,慈雲庵開門留宿。
她認真地看了下去。
詩曰:少年如日正當中,英氣勃勃義氣勇。劍掃天下不平事,佳人欽慕美人擁。
才看了開頭詩,她就開始犯困,看上去是講一個少年行俠仗義的故事。打了一個哈氣,她掃了一眼下面的文,就是講一個叫西門慶的少年仗劍江湖,走到一處密林,然後迷了路。她又開始失去耐性。
可不要以為她看了好幾頁,或是這本書忽悠觀衆,書名淫蕩,但內容清純。其實不是。夜熙蕾其實只看了第一頁,總共也就兩百字。作者功底極佳,運用的是白話文,言簡意赅,寥寥數語,就已經帶入正題,就是西門慶,進了慈雲庵。
夜熙蕾直接跳到了那副圖邊的文字。
幽雲欲拒還迎,少年循循善誘。衣衫解下,褲兒脫落。鴛鴦戲水,鸾鳳穿花。羞雲怯雨,揉搓有致。酥體妖嬈,萬種風情。
什麽玩意!
她瞪着這段文字看了半天,沒看懂。她知道什麽巫山雲雨是色色的代名詞,也知道這一段應該就是對色色的描寫,可是,動作什麽?那少年對小尼姑幽雲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她真的看不懂。
她氣呼呼地将書高高舉起,想扔的時候,她想,或許後面有更加詳細地描寫呢?她對着自己一邊說着淡定,一邊拿回書,繼續往下看。
可是,眼皮漸漸開始合起。她真的想睡覺了,書上的字開始模糊,視線停留在挑開肚兜四個字上。
挑開肚兜……挑開肚兜……
眼前漸漸出現了一個男子,她揉了揉眼睛,白衣少年,黑發飄揚,原來是百裏容。她慌忙将書藏到身後,笑着:“百裏容,我長大了,以後不準再叫我黃毛丫頭。”
百裏容的唇角勾出了一絲邪笑,俊美的臉瞬間因為這個邪笑而多了一分妖嬈之氣:“是啊,我的蕾兒長大了。”
她一愣,百裏容的笑容讓她害怕,忽然,百裏容變成了老狐貍夜孤恒。夜孤恒邪笑着向她而來:“蕾兒,快來跟父王色色……”
夜熙蕾吓得後退,卻被滿地的書絆倒,緊跟着,夜孤恒就撲了上來,開始撕扯她的肚兜。她愣住了,自己身上怎麽只穿了一件肚兜?
“來——跟父王色色——”夜孤恒俊美的臉上,絲毫沒有留下歲月的痕跡。但即使如此,他依舊是夜熙蕾的長輩。
“放開我!”夜熙蕾用力掙紮,可是她卻仿佛變成了普通人,完全不能逃離夜孤恒的壓制,她開始害怕,眼淚都掉了出來,“不可以被壓在下面,會被色色的,放開我,你是我的父王。”
夜孤恒張狂地大笑:“父王又怎樣,狐族幾時講過血緣,更何況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兒,來,讓父王好好疼你——”
“啊————”夜熙蕾大叫一聲驚醒,面紅如豬肝,紅唇鮮豔欲滴,只是那雙清澈的眼睛中,不是春情,而是驚慌。
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她的面前,僵硬地問:“做春夢啊。”
夜熙蕾驚然回神,仰臉看去,好像是這裏的男主人。她有些尴尬,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