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穿胸的劍（十四）

這……或許是早先就有教主給嗜血狂魔獻血的傳統。林聽雨暗中猜測。

雖然回到了劍身之中，但是，林聽雨已經發現，肖可兒正在靠近這個古堡。

林聽雨感覺到江逸持劍的手居然有點抖，這在他是從未有過的事，可以想見他心中是多麽緊張。也許正是心中過于緊張的緣故，江逸并沒有發現肖可兒在靠近。

江逸武功蓋世，認穴自然是極準的，而且，估計他已經不止一次地暗中确定過自己心頭血所在的位置。

此時，他舉起赤霞劍就朝自己胸口刺去。

就在赤霞劍的劍尖剛剛碰觸到他肌膚的那一刻，江逸只聽手中長劍突然發出嘎吧一聲。

他本能地向手中劍看去，卻驚悚地發現，赤霞劍居然斷為了兩截。

劍柄的上半截還拿在他的手裏，而那碰觸他胸膛的劍尖那半截已是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江逸臉色變得慘白，腦中更是有如五雷轟頂，轟隆隆炸響一片，接着腦中就是一片空白。

這一瞬間，時間似乎都停了下來。

“赤霞……”江逸無法相信地看着眼前這一幕，驚呼出聲。他理解不了，到底發生了怎樣的事？

似乎是聽到他的呼喚，那個一身火紅廣袖長裙的女子現出身來。

“劍怎麽會……斷？”江逸近乎艱難地問。

女子調皮的一笑，道：“江逸，赤霞永遠都不會傷害你，你應該想到這一點啊！”

她說得是那麽理所當然，理所當然到江逸以為，斷劍只是最尋常不過的事，于她和他都沒什麽大礙。可是，理智漸漸回到了江逸身上。

他駭道：“你會怎麽樣？”

女子淡笑不語。她紅豔的唇和發上那根象極了劍的紅簪子相應成趣，映得她的面龐分外白皙。

江逸道：“我只是想為你塑出真正的人類身體，也許，魔神會有個辦法……”說着他就要撲向神幾，卻被閃身過來的林聽雨擋下了。

林聽雨道：“劍已斷，把它獻給那些為它而來的正派人士吧。”

“什麽，你怎麽知道？”江逸悚然驚問。但轉念一想，赤霞終究是個靈體，或許擁有許多他無法理解的能力。他的眸子變得血紅，轉而問道：“那你呢，你怎麽辦？”

現在，最重要的是赤霞會怎麽樣？要怎麽樣才能救她？

林聽雨默了片刻，幽幽地道：“江逸，為什麽你還不明白？我只想讓你平安地活下去，就象當初在持劍山莊時那樣。”

江逸道：“可是，我要你活。”

林聽雨道：“你不知道，就算已經能夠凝形，但，我只是一個劍靈，我不是真正的生靈，根本就活不久的。”

江逸道：“不可能，你說過，只要多接觸人類，你的靈體就會變強。”

林聽雨道：“但，壽命依舊短暫。”頓了一下，她臉上又綻放出溫柔的笑容，道：“你知道麽，哪怕只能凝形這兩個多月，我也已經很知足了。我可以讓你聽到我的聲音，知道我心裏的想法，這種感覺，很好很好。”

江逸道：“若是化出真正的人體，你以後可以随時讓我聽到你的聲音，知道你心裏的想法。”默了片刻，道：“我早就知道，你根本就不甘為劍。”

林聽雨搖了搖頭，道：“正因為是劍，我才能夠存在千年之久，直到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裏。是你喚醒了我混沌蒙昧的靈魂，我很高興能象現在這樣。我真真實實地出現在你的生命裏，就象你真實地出現在我的生命裏一樣。”

江逸急道：“可是，現在劍斷了，告訴我，你到底會怎麽樣？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麽做？到底是什麽讓你竟然做到斷劍這一步？”

林聽雨埋下頭，低語道：“我知道，他們就要來了，郭明帶着正派人士很快就要殺入魔教。他們之中，有許多人，嘴上說是為了剿魔，實際上還不是為了赤霞劍。”

江逸質問道：“就算如此那又如何？你覺得我保不住赤霞劍？”說到這裏他又是一頓，忙道：“不，這個根本就不重要。你快告訴我，斷劍之後，你到底會怎麽樣？”

林聽雨看着江逸，直勾勾的目光透着纏綿不舍與心痛。

江逸不敢相信地搖了搖頭，倒退了兩步，喃喃地說了句：“不！我不相信，一定有什麽方法可以救你。”

林聽雨勉強擠出一絲笑，她感覺到自己這個靈體象是被什麽吸住了，要被吸到別處去。她猜想，她很可能就快要回到花花世界的中介空間裏去了。

在此之前，她必須将自己想好的事交代下去。

江逸已經沖了上來，将她緊緊地抱在懷中。

林聽雨感覺到他的渾身在劇烈地顫抖，心中不自覺地就湧上濃濃的哀傷。

無論如何，赤霞只是一把劍，它和江逸永遠不可能象真正的戀人那樣結成夫妻。赤霞早就知道這一點，但還是忍不住要去愛江逸。

而江逸現在又何嘗不是如此？

“快告訴我，一定有什麽辦法可以救你。”江逸喃喃說道，這已經不是單純地在對赤霞說話，而是在安撫他自己。他的雙手比剛才抱得更緊。

林聽雨伸出雙臂，也将他緊緊抱住，道：“江逸，就在那些正派人士就要殺入這裏之前，你卻帶着我來到這裏，不惜獻出心頭血也要為我凝出真正的人體，讓我從此擺脫為劍的命運，我為什麽就不能為你犧牲這身劍體？

你失去心頭血，那些正派人士大舉圍殺而來，你，也只有死路一條吧。

其實，你是怕赤霞劍落入那些混人之手，從此後讓我陷入痛苦的魔爪才不惜冒這個大險，在這個時候為我凝具人體，對麽？”

也不知道江逸有沒有聽到她的話，他的雙臂抱得緊緊的，口中念叨着：“你給我好好活着，我不讓你死。”

“傻瓜，就算我今日完好無損，用不了多久，我也會散去的。”林聽雨道。她自然是在安慰江逸，不想讓他太傷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