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端坐在雙人床尾的女子滿眼凄楚,正低着頭默默地搓着自己的衣角,一旁的英俊男子安靜地陪坐在旁邊,望着自己新婚妻子的眼裏,滿是溫柔卻似欲言又止。

房車的裝修很現代,可明暗交織的光影裏,卻無端生出了一股子舊時包辦婚姻點錯鴛鴦譜般的哀愁與凄楚。

“狼君……”白羊羊緩緩擡頭,那眼裏哀怨滿溢,“我們不缺銀子啊,你為什麽要接色&情片呢?”

郎霆宇一股子笑意在胸腔翻滾,眼見着要噴湧而出硬是被他生生壓了下去,“羊君。”他聲音還算平靜,“誰告訴你這是色&情片?”

“剛進組就演床戲,那不是色&情片是什麽!”

郎霆宇拼命咬着牙關,再次成功忍住了笑意。他轉頭正色道:“其實,色&情片也沒什麽,也算是為藝術獻身。再說,男人養家很難的,媳婦兒又是個吃貨,我總得想辦法多掙錢。這片子,片酬很可觀。”

白羊羊見他沒有否認,更着急了,“我能吃多少錢,我都是自己做飯,很節約的!”

“可錢總有花完的時候。”

“花完還可以再掙啊!”白羊羊激動地拉起了郎霆宇的手,“我也可以出去上班的,我覺得,我現在能行了。”

郎霆宇眉頭微皺,思索着,輕輕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是。可是我約都簽了,現在違約要賠很多錢的。”

“多少錢?”

郎霆宇摸着下巴佯裝認真地思考着,”起碼溫榆河的那套別墅得賠進去。“

白羊羊聽罷後背一涼,瞬間覺得剛開始好起來的日子又要水深火熱了,鼻子一酸,眼睛眼看就開始紅了。

“你跟霍導那麽好?商量商量不行嗎?”她試探道。

郎霆宇的嘴角再也忍不住勾了起來,他低頭暗自整了整表情,擡頭道:“我問你,你說我演色&情片,那我為什麽要拜師學武閉關三個月?”

“為了......”答案顯而易見,“高難度的姿勢。”

實在忍不住賞了白羊羊一個腦瓜崩,郎霆宇直接被她氣笑了,“我先拿你試試手。”不由非說就朝白羊羊壓了過去。

可白羊羊此時哪還有心思和他纏綿,拼命掙紮着躲避着他的吻。

郎霆宇知道她心急,趁亂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一手便锢住了她胡亂揮動的手。

“別胡思亂想。”他溫熱的氣息柔柔地撒在白羊羊的鼻尖,她便安靜了下來,“劇組的拍攝安排會考慮道很多方面的因素,不是完全按照故事的發生順序拍的。”

白羊羊對于拍戲的東西一竅不通,郎霆宇一解釋,她自然也明白自己弄錯了,可轉念一想,心裏還是高興不起來。

“那汪小魚可得高興壞了!”她翻着小白眼,把臉扭到了一邊。

郎霆宇輕輕地把她的臉掰了回來,深深地吻了下去。

她在吃醋,可這令他沒來由地高興。

彼此的鼻息不斷地加重,空氣越來越燙人,郎霆宇的手情不自禁地游走在那玲珑的曲線之間,漸漸也感覺到身體已經不受控制地激動了起來。

感覺到了頂住自己的堅硬,白羊羊強迫自己從迷離中掙了出來,“這時候別,你馬上就要過去了。”他的耐久度她是深有體會的,一時半會兒怕是完不了事,阿熊一會兒會叫他去化妝,要是撞見了就尴尬了。

鼻尖相抵,郎霆宇又含着她的薄唇吮吸了片刻,才終于放過了她。只是他仍然舍不得從她身上離開,擡手輕柔地為她整理着已經淩亂的額發。

“不是汪小魚。”他的聲音還帶着未消退的情&欲,“是冰清姐,俞冰清。”

俞冰清白羊羊是知道的,家喻戶曉的氣質美女,以演技著稱。若說有的明星是票房的保證,有些明星是話題的焦點,那俞冰清就是各大頒獎禮的寵兒。她童星出道,如今已經入行三十多年,華語三大電影獎項早已經拿了大滿貫,在國際影壇也是備受尊重,影響力非同小可。

雖說不是汪小魚,可白羊羊就是卯這一股子勁故意跟郎霆宇鬧脾氣,那嘴撅得比之前還高——熱戀中的女人總是格外矯情。

郎霆宇見她那小模樣笑意更深了,又低頭在她撅得老高的嘴上輕輕印上了一吻,“我還不想拍呢!”

“有什麽不樂意的!”白羊羊頂到,“俞冰清又漂亮又有氣質,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你不知道冰清姐是什麽人?”郎霆宇笑得玩味。

白羊羊對娛樂新聞關注不多,心想難不成她還是大哥的女人,那自家老公确實危險了,便追問道:“她什麽人?”

“霍導的老婆。”

白羊羊一聽吓得推開郎霆宇一股溜兒爬了,那眼睛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霍導還真舍得啊!”她覺得自己實在小看了這些藝術工作者的犧牲精神,為了片子,為了票房,真是拼了。她擡眼,惡狠狠地盯着眼前還笑得出來的某只大灰狼,一指頭按在了他的腦門,“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舍不得媳婦兒套不着流氓!”

“舍不得小綿羊套不着大灰狼。”那流氓笑着抓住了她的手,“這就是工作,你別想太多。”

白羊羊其實也懂,在最初的不适應之後,自己現在也慢慢冷靜下來了,如今故意跟他怄氣,也有點跟他撒嬌胡鬧的成分。

“我問你,李安導演的《色戒》你知道嗎?”

白羊羊不明白他怎麽忽然嚴肅了些,便點點頭,只等他繼續說下去。

“如果我有機會得到裏面易先生那樣的角色,你說我演還是不演?”

“當然演!”白羊羊倒不含糊,“能和那麽有名的導演合作當然不能把角色拱手讓給別人!”

“專業!”郎霆宇笑着,輕輕揪了揪她的臉。

“那我就把你的房子賣了帶資進組,自薦去當王佳芝!”

“那我現在就來試試戲!”

這場命運多舛的戲最終還是沒有試成。

房車的隔音效果太好了,在外面渾然不知車中春&色的阿熊還是敲響了車門叫走了郎霆宇。阿熊不是沒有眼力勁,看見自家老板出門時隐隐的怒氣他便一下子明了了,頓時很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

床戲是要清場的。

白羊羊沒有跟過去,獨自待在房車裏百無聊賴。

這車裏生活設施一應俱全,還有做飯的地方,她心想早知道就帶點新鮮蔬菜過來。郎霆宇說進組之後會跟着大家一起吃盒飯,她總覺得盒飯不幹淨又沒營養,總沒有自家做得好,以後想辦法弄點菜來還能給他開小竈。

冰箱裏東西倒還算豐富,但也大多是飲料和零食之類的,居然還翻到了一塊姜,白羊羊心中暗喜,頓時覺得自己終于有事情做了。正高興時,一聲甜蜜地“霆宇”夾雜着敲門聲傳來。

當汪小魚站在車門口時白羊羊還是挺吃驚的,畢竟之前的不愉快即便大家都不挑明,彼此也是心知肚明。白羊羊不知道她是哪裏來的勇氣還能這樣興高采烈地來敲郎霆宇的門,還是他們這個圈子裏的個個都是影後和影帝,天天挂着面具也能自如地應付生活。

看見白羊羊,汪小魚倒顯得大方多了,像是初次見面那樣,對她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

“呀,不好意思,霆宇在嗎?”

白羊羊搖搖頭,想回答卻發現自己已經好轉的老毛病竟又複發了,喉頭發緊,卻發不出來聲音。

汪小魚見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樣也不驚訝,微笑着,自顧自地上了車。

“哦,我忘記了,你見生人不愛說話的。”她說着,自然地坐在了那張雙人床上。

何止不愛,根本就不會!白羊羊暗想着,有些人就是會說話,明明現下是兩相厭煩,她也能一句話就輕易化解了自己失語的尴尬,輕輕松松就給了她一個臺階下。

不喜歸不喜,待客之道白羊羊還是懂的,她的目光在餐桌附近探求着,試圖找到熱水和杯子。可她畢竟頭一次來這裏,掃了一圈也沒發現開水瓶或飲水機。

汪小魚自始至終都在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她,順着她的目光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起了身。

“別忙了,你快坐會兒吧,不用跟我這麽客氣。”她徑直走到冰箱跟前,拿出了一瓶水,卻擰了好幾下都沒擰開。“嚯,我真是沒用!”她甜笑着,把瓶子朝白羊羊伸了過去。

白羊羊會意,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上前接過瓶子,一把差點沒把瓶身直接擰斷。

接過瓶子顧自喝着,汪小魚又坐回了床上,微笑着看白羊羊,似乎很認真地在打量她。

“跟霆宇認識十來年,一直猜着什麽樣的女孩能收了他的心,原來是你這樣的。”她笑容滿溢,似乎真的很為郎霆宇高興一般,“漂亮,文靜,害羞。哦!對,你別老站着啊!別拘束,坐沙發上聊。”

白羊羊笑着搖了搖頭,卻仍舊站着。

汪小魚令她很緊張,她那甜得發膩的笑容總讓她有種莫名的陰森感。或許以前的她聽見她這種含沙射影的所謂褒獎很有可能會直接發飙,但現在的她自認還不是這種人的對手。她和郎霆宇所在的圈子她實在是太陌生了,哪些話該說,哪些事該做她全然沒有把握,目前的節骨眼上,她也不能再生事端。

“霆宇談戀愛是什麽樣?我想都不敢想。”她像聊着一個特別有趣的話題,笑得捂住了嘴,“以前跟他接個吻都紅臉,多少次了都……”正說着,她像是忽然想起什麽,連忙解釋道,“啊!是工作需要,拍戲。”

白羊羊陪着笑,依舊不語。

汪小魚說這些她何嘗不懂,無非是膈應她罷了。她不想被她牽着情緒走,但心裏終究是有些不高興。她不久之前才從一個有應激性溝通障礙的宅女變成一個當紅巨星的女朋友,又在一片中傷和辱罵之中匆忙地成為了他的妻子。這種翻天覆地的變化她還沒來得及适應和學習,就得去直面這風雲吊詭的環境,要說不緊張那肯定是騙人的。可她知道汪小魚要的,就是她的知難而退。

看着白羊羊越來越不好看的臉色,汪小魚像是也有些為難了。她低眼笑了笑,道:“得了,你不愛說話,我也不為難你了,我去棚裏找他吧!有空再來看你。”

終于送走了這尊佛爺,白羊羊心裏長舒一口氣。冷靜下來後,心裏又暗暗沮喪起來。

霍導說汪小魚過幾天才會進組的,不知道她為什麽提前來了,想必跟她的歪心思脫不了幹系。眼見着別的女人明目張膽地在自己面前觊觎着自己的丈夫,自己卻跟個悶葫蘆一樣說不出話來,她真想扇自己一個大耳刮子。雖然她全身心地相信着自己的丈夫,可這事就像吃飯時吃出個蒼蠅,不會死人,但是惡心!

暗暗瞟了一眼汪小魚剛喝過的水,白羊羊走過去一把把那瓶子扔進了垃圾桶。看着床尾那個被汪小魚坐出來的褶皺,白羊羊的怒氣暗自洶湧起來。

老娘不會讓你得逞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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