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他們尴尬嗎
殡儀館的小門開着,一個背着個女人的保安弓着腰站在門口。
他的手時不時會穿透身後女人捶在自己的後背上,似乎是有些不堪重負,嘴裏還嘟囔着:“今天怎麽這麽累?”
越是光明正大,反而越不會引人注意。朱君陽目不斜視地從他面前穿過,走進了殡儀館的院子,保安果然沒有把她攔下。
朱君陽一直在咳嗽,表情煩躁,手還放在鼻子前揮了兩下,看起來像是對這裏的空氣十分反感。
直到保安離開了她的視線,夏玉才問道:“咱們先去哪?”
朱君陽看向冰庫的方向:“先救人。”
她們兩個穿過辦公樓,遇見了很多背負着背後靈的人,他們有男有女,背後的東西有老有少,每個人都被壓彎了腰。
朱君陽道:“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嚴重一點。”
夏玉:“怎麽看出來的?”
“你看那個人。”朱君陽指向一個從他們身旁匆匆路過的男人,“他的腰已經快彎到九十度了。”
經她指出,夏玉才注意到這個細節——這些人雖然都被壓彎了腰,但是腰彎下來的角度也略有不同。
比如門口的保安,他的腰與腿角度不足四十五度,是個銳角,一路上遇到的大多數人都是如此;再比如,這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他的整張臉都快要朝向地面,自己卻毫無察覺,繃緊着身體,用這麽個鬼畜的姿勢快速前行。
夏玉忍不住問道:“如果彎到九十度會怎麽樣?”
“涼了呗。”
簡直不要更直白。
冰庫前人煙稀少,非常安靜,只能聽到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連聲鳥叫蟲鳴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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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保安還在站崗,朱君陽帶着夏玉直接走過去。
小保安非常敬業地把她攔住了:“這裏禁止外來人員進入。”
他的手碰到朱君陽的胳膊,朱君陽明顯楞了一下,半天才反應過來。
夏玉表情緊張:“怎麽?他有問題?!”
朱君陽喃喃道:“純陽之體?”
夏玉:“???”什麽鬼?
小保安也滿臉疑惑,但還是盡職盡責地對她道:“這位女士,請你快點離開這裏吧。”
朱君陽反手抓住他的手臂:“你最近遇沒遇到什麽奇怪的事?”
小保安動作僵了一下,後來又若無其事地想把她的手拍下去:“沒有什麽奇怪的事,你趕緊離開這裏,要不然我就叫人了……”
朱君陽卻死活不撒手:“如果你還想完好無損的離開,就趁早辭了這份工作。”
兩個人在冰庫門口拉扯了起來。
夏玉目瞪口呆。
這是……朱君陽?
大佬為什麽對這個小保安這麽特殊?
大佬為什麽會不顧面子和他就這麽拉扯起來?
她內心的感覺一言難盡,而且還泛着一股酸味兒。
明明只有她的!明明是她先來的!!
這個該死的純陽之體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搞得像是武俠小說男主一樣,大佬這麽急切,這一定是個好東西啊……
她看看冰庫後面的一片綠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頂。
這兩個東西大概是一個色吧……
不管她心裏如何吃味糾結,朱君陽和小保安的拉扯依舊沒有結束。
小保安幾次想拿對講機叫人,卻都被朱君陽攔了下來,這附近也沒有其他人來,是以兩個人糾纏了好半天,最後才在朱君陽的放水中松開。
朱君陽掏出一張符,遞給小保安:“這個給你,最好随身帶着。”
小保安根本不接,反而對着對講機道:“冰庫門口有個瘋女人,快來兩個人把她帶走。”
朱君陽的臉色一瞬間就綠了。
夏玉沒心沒肺地哈哈大笑,頗有種揚眉吐氣的快意。
朱君陽直接把符貼在他的胳膊上,轉頭就跑:“跟上!”
夏玉拽着她衣服的一角被她拖着跑,一路“咯咯”直笑,笑得喘不上氣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你吃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直到跑出殡儀館幾裏遠,朱君陽才停下腳步,喘了兩口粗氣。
夏玉搭了一路便車,一點也不累,還有閑情醞釀哭意:“你變心了,曾經你說只會對我一個人好,但是現在又當着我的面和別的男人勾勾搭搭……我不活了QAQ”
朱君陽累得不想搭理她。
夏玉擡胳膊抹眼淚:“那個男人哪點比我好?他是胸比我大?還是腰比我細?”
聽着她的話,朱君陽的視線忍不住在她的胸和腰上流連了一圈,夏玉驕傲地挺了挺胸。
朱君陽受到了暴擊傷害,狼狽地轉過頭,拄着傘慢慢往前走:“那個保安是純陽之體。”
夏玉:“這是什麽牛逼的體質?”
“大概是……”朱君陽絞盡腦汁地想了一個形容詞,“百靈不侵?”
夏玉黑人問號臉。
“就是一種幾乎不會見鬼的體質。”
夏玉頓時露出了一個羨慕的表情。
“咳,那個……”朱君陽又解釋道,“我剛才和他拉扯,是因為和他身體接觸可以祛除陰氣……”
原來是這樣。
夏玉恍然大悟。
怪不得大佬一副感冒突然好了的樣子,原來是陰氣全被那個小保安趕走了!她的正宮地位還是有保障的!
接下來朱君陽帶着她來到了之前買傘的那家花圈店。
花圈店門口停着輛靈車,看情況好像是有人在昨天晚上去世了,所以直接就請來了殡儀館的人。
店裏布置成了一個簡易的靈堂,裏面傳出了壓抑的哭聲。
兩人對視一眼,沒有進去打擾。
夏玉輕聲問她:“來這裏幹嘛?”
朱君陽在門口停下腳步,把手裏的雨傘靠在外面的牆上:“物歸原主。”
說這話的時候她往靈堂裏看了一眼,裏面人不少,面無表情有之、嚎啕大哭有之,廳裏的正中放着死者的黑白照片。
是個年輕的女人,臉上帶着笑,很溫婉的樣子。
夏玉低聲罵了一句“我擦”。
朱君陽看她一眼,沒出聲。
夏玉道:“神經病吧,用一張表情這麽猙獰的照片當遺照?”
朱君陽對她使了個顏色,示意離開。
兩個人快速走開。
走遠了之後朱君陽才問道:“表情猙獰?”
“是啊,那個女的五官都擰成一團了,放出來也不怕吓哭小朋友。”
“可是我看的時候,那張遺照上的女人是笑着的……”
“我擦!”夏玉汗毛倒豎,恨不得扒在大佬身上尋求安慰。
朱君陽每次看她慫慫的表情就心情很好,悠哉游哉地走向公交車站。
夏玉忍不住問出了一串問題:“那家什麽情況?那女人怎麽回事?傘就放在那不管了?”
朱君陽非常有耐心地挨個回答她的問題:“首先,傘就是從那家人手裏帶出來的,那女鬼也是如此;其次,那個女人應該就是長發女鬼的仇人。”
“雖然有很多濫殺無辜的鬼怪,但是更多的是冤有頭債有主,那個女人會死,一定是因為她做了什麽,或是犯了鬼怪的忌諱,或是那東西因她而死。不過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罷了。”
一輛公交車在她們身前停下,朱君陽踏上臺階,投了一塊錢。
跟在她身後夏玉光明正大地逃票,鑽到車廂裏在雙人座的裏面乖乖坐好,然後對着朱君陽拍了拍身旁的空座:“快來呀快來呀。”
朱君陽忍不住露出一個笑,走到她旁邊坐下。
這趟車的終點站就是殡儀館,所以車上只有她們兩個人和司機。
夏玉的腦海裏腦補着各種兩個女人之間的愛恨情仇,然後突然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在公交車發動的聲音中,她問朱君陽道:“那個……我有個問題:如果鬼吓死人之後,那個人也變成了鬼,那他們見面了會不會很尴尬?”
朱君陽:“……”
她想了一下那個場景,剛被吓死的人靈魂飄出體外,新鮮還熱乎的屍體前是吓死他的鬼,他要不要和鬼打個招呼?
隔着腦海都能想象到那種場景下的尴尬。
她晃晃腦袋,把被夏玉帶得跑偏的想法晃出大腦,在手機上打字給她看:“不是所有人在死後都能變成鬼的,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夏玉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公交車一路開到市裏,越靠近市中心車上的人就越多,有上來的乘客示意想坐進朱君陽裏面的位置,朱君陽側身給他讓路,夏玉趕緊趁機在乘客進來之前跑到過道上站着,對朱君陽露出一個委屈的表情。
朱君陽根本就不搭理她,轉頭看向窗外連成一片的風景。
到了她所在的小區門口,一人一鬼就直接下了車。
正午的陽光照耀在朱君陽的身上,驅散了所有的陰冷,她忍不住伸了個懶腰,發出一聲感嘆:“啊……還是熱一點好……”
感受不到陽光并且因為身上過于陰冷而被嫌棄的夏玉:“QAQ我真的不是故意這麽涼的QAQ”
“我管你什麽原因。”
夏玉:“……”曾經的愛在哪裏?!!
朱君陽才不管她內心有多麽凄涼,三言兩語地定下了明天的行程:“那個男生是叫汪思旭吧?他的事不小,我管不了,而且從那邊應該是查不到任何線索了,明天我再去一趟醫院,試試看能不能把于航的魂招回來,向她問問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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