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半夜的哭聲

龍城依舊是繁華的, 交警大隊外面車來車往, 熱鬧非凡。

秦成山本以為這趟行程可以讓他們得到一些線索, 卻沒想到它反而使事情更加撲朔迷離。

王濤為什麽突然倒下了？是被什麽人攻擊了嗎？他又是什麽時候被人吸取了魂魄？是在當時？還是被送到醫院後？

兩人兩鬼坐在車上, 秦成山沒有發動汽車，有些惆悵地掏出了一支煙在手中把玩, 沒有點燃。

坐在副駕駛的朱君陽湊過去看了一眼，然後說道：“牌子挺好, 分我一根。”

秦成山又抽出一支煙。

夏玉：“大佬！”

朱君陽接過煙, 也沒點燃：“知道了知道了, 不能讓你吸二手煙。”

秦成山掏打火機的手一頓。

兩個煙民在車裏對煙嘆息，對王濤昏迷的事情一籌莫展。

一陣音樂響起, 是秦成山的手機鈴聲。

他掏出手機, 看到來電顯示的那一刻表情突然變得非常柔和，接通電話後對着手機輕聲說道：“喂？我們先去了趟交警大隊，所以回去晚了……啊, 沒事，你別擔心……飯做好了？行, 我帶着她們幾個先回去吃飯……嗯, 媳婦兒麽麽噠~”

三個女人：“……”

秦成山放下電話, 露出了個不好意思的表情：“內啥，我媳婦兒不太懂事，離我時間長了不行，這不打電話催了嗎。真是的，有什麽好催的, 不知道男人在外面工作都很忙嗎？”

夏玉給他喝了個倒彩：“籲——”

說這話前能不能先把臉上那個驕傲的表情收一收？一個雖然不油膩的中年大叔做出來這個表情也很辣眼睛的好嗎？

姚文靜也說道：“啊，這麽多年了，第一次體會到飽了的感覺。”

朱君陽的臉上也帶了一絲笑意。

秦成山幹咳兩聲，轉動了車鑰匙：“咳，我家離這兒不遠，我帶你們過去。”

……

在路上，秦成山表示秦夫人是個很溫柔內斂的南方女孩，做得一手好菜。

秦成山是龍城本地人。

這些年龍城一直都是風平浪靜的，而王濤這個人又對權力看得比較重，所以他也一直只在靈辦處挂個名，很少關注靈辦處的事。

于是就造成了最後這樣的局面——王濤莫名其妙靈魂離體，這半個月內龍城靈界群龍無首，卻無人知曉。

也幸好這段時間沒有別的大事發生，否則龍城可能是要涼。

秦成山住在一個很老舊的居民小區，小區裏住的大多都是老人。

他家在五樓，每層樓只有兩戶人家。

他在左面那戶敲了敲門，裏面傳來了一個女人的應答聲：“來啦！”

開門的女人長得并不是很漂亮，尤其是在三個各有特色的年輕女孩面前。

她的眼角有着細密的皺紋，卻有着三個女孩身上沒有的特殊韻味，那是一種經過歲月沉澱的溫柔，讓她的臉龐似乎在發光。

女人一見外面人這麽多，也愣了一下，然後有些不自然地把手在圍裙上擦了兩下，讓出了門口的位置：“幾位快進來吧。”

短短的幾句話，她們就知道了——秦夫人也不是普通人。

屋內的餐桌上擺放着熱氣騰騰的飯菜，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從餐桌後面探頭看她們。

幾個人走進房子，關了門。

秦成山招呼着她們在餐桌坐下，同時向秦夫人介紹道：“這位是朱先生，來幫忙調查王濤的事的。”

秦夫人了然地點了點頭。

秦成山又拍拍小女孩的胳膊：“雪雪叫姐姐。”

小姑娘奶聲奶氣地叫道：“姐姐好——！”

夏玉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秦夫人笑道：“雪雪從小就能見到一些特殊的東西。”

比如——鬼。

她們在秦成山家享用了一頓豐盛的午餐，然後被分配到了兩個房間。

朱君陽和夏玉一間，姚文靜單獨一間。

對此姚文靜沒有任何疑議。

忙碌了一天，終于到了晚上休息的時候。朱君陽很快就睡着了，躺在旁邊的夏玉卻怎麽也無法入眠。

靈界這個奇幻的世界其實也沒她想象中的那麽有趣。

之前的周弈霖、李天楊，都沒有陳知讓帶給她的觸動大。

周弈霖因為怨恨而報複、草菅人命；李天楊的故事不知是真是假，還想拿她們做陣法的養料；陳知讓卻在有把握将她們留下的情況下因為那一絲渺茫的希望放她們離開，代價是他自己的生命……

生命在這裏顯得如此渺小，又是如此的無能為力。

陳知讓的過去就是她們的未來，改變未來就等于改變他的過去……

未來的悲劇是因為什麽？因為地震嗎？還是因為毒氣？還是——

因為人們罔顧人倫與道德的貪念？

一個意志不堅定的人的想法很容易改變，可成千上萬個人的欲·望又該如何滿足？

她輕輕地翻了個身，背對着朱君陽，閉上了雙眼，沒發出一絲動靜。

“嗚……”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夏玉立刻又睜開眼睛，轉頭看向朱君陽。

朱君陽依舊深深地沉睡着，像是并沒有聽到這個聲音。

睡意全無，她直接坐起來，背靠着床頭，睜大眼睛觀察周圍的情況。

看了一圈卻什麽都沒有發現，那個奇怪的聲音也沒有再出現。

她可以确定她剛剛不是幻聽！

可是現在确實也是什麽事都沒有了……大佬睡得這麽香，根本就不忍心把她叫起來啊……

她動作緩慢地躺下，這回改成了面對着朱君陽，閉上了雙眼。

“嗚嗚……嗚嗚嗚……”

又來了！

這回能清晰的聽到了，這聲音根本就是她那天在龍城火車站聽到的哭聲！！

夏玉全身上下的每一根汗毛都倒數了起來。

這東西居然跟了她這麽遠？！連朱君陽都沒有發現？！

這聲音聽着像是一個中年女人，一直不間斷地低聲哭泣，哭聲中飽含痛苦也絕望，讓聽着的人非常不舒服。

夏玉聽着都快吓尿了。

這會兒她也不惦記着別吵醒朱君陽了，拽着她的胳膊開始用力搖晃。

那個哭聲越發的凄厲了起來，由最開始的嗚嗚嗚變成了無意義的大喊。

朱君陽慵懶地翻了個身，迷糊着問道：“怎麽了？”

夏玉：“之前在火車站一直跟着我哭的那個東西跟過來了！”

朱君陽一把将她攬到懷裏，把她的頭摁在自己的胸口，輕輕拍了兩下她的後背：“睡吧，沒事。”

一瞬間萬籁俱靜，所有的喧嚣都遠離了她的耳朵，只能聽到朱君陽緩慢而有規律的呼吸聲。

有種別樣的安心。

夏玉閉上了雙眼，感受着大佬暖和的體溫，再也沒有什麽奇怪的聲音出現。

……

第二天天亮，朱君陽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在自己的面前放大無數倍的大臉。

她用了一秒鐘的時間來思考她們兩個為什麽會以這麽親密的姿勢抱在一起，下一秒一腳把夏玉踹到了地上。

夏玉完全沒感覺，翻了個身在地上接着睡。

朱君陽起身從夏玉身上胯了過去，出門和早早就起來了的秦夫人打了個招呼，然後進了衛生間。

夏玉呼呼大睡到天色大亮才悠悠轉醒。

她從雖然她感覺不到但是一看就好冰冷的地板上坐起來，大聲呼喚朱君陽的名字：“哇！大佬你不仗義！又把我踹到地上去了！！”

收拾完自己的朱君陽從外面進來，訓斥道：“小點聲，雪雪還沒醒。”

“奧。”夏玉委屈地應了一聲，又說起昨天半夜聽到的哭聲，“肯定就是之前在火車站跟我嘤嘤嘤的那個！”

朱君陽對着房間內的梳妝鏡用秦夫人友情提供的護膚品抹臉，邊抹邊回答道：“火車站可能有點問題，我去跟秦成山說一聲，吃完飯咱們去火車站看看。”

龍城有兩座火車站，一座老站，一座新站，兩站一南一北，全都正常使用。

他們要去的就是老北站。

老站離市中心比較遠，據秦成山所說，這裏以前有一座大型煤礦，也是十幾年前的市中心。

後來這座煤礦被掏空，人們也漸漸搬離這裏，在城市的另一邊發展起來了一個新的市中心。同時也在新的市中心重新建造了一座火車站。

老站只通火車，新站卻通動車，所以老站的人也越來越少，甚至有些要荒廢的跡象。

秦成山說道：“這一片地下都是空的，沒準你聽到的哭聲就是礦洞被風吹過的聲音。”

夏玉覺得自己受到了質疑，不服氣道：“那礦洞的哭聲還能跟着我一起到你家麽？”

“這……”秦成山道，“說實在的，我家底下也是礦洞……能聽到那種聲音确實挺正常的……”

夏玉沒聽過風吹過空礦洞的聲音，一時也有些不确定：“上面這麽多人和建築，下面的礦洞還會叫？”

“附近有沒有廢棄了的礦洞？”朱君陽推開車門下車，“下去聽聽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