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

工作人員中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尤其以音效組為主。

“不是說他不會演戲的嗎？”

“這不演得挺好嗎。”

“什麽情況，影帝好像被他壓住了？”

“怎麽可能！是劇情需要而已！”

張旭的粉絲開始維護偶像的名譽，然而曹繼宏卻很清楚，張旭的确被壓住了，只不過是因為張旭在讓戲。

所謂讓戲，是指演技或者氣場更強的演員，為了劇情和人設需要而有意收斂自己的氣場，将鏡頭的中心，觀衆的注意力，轉讓到其他演員身上，甚至使自己處于弱勢地位。

這一場雖然說是歌手一番話擊中了男主的內心，但男主并不是作為受教育一方來聆聽，實際上兩人是完全平等勢均力敵的關系，在相互的交鋒中男主突然醒悟，即使男主氣場碾壓歌手，變成以下谏上也完全沒有問題。

可是喬安太弱了，演技不行，氣場也弱，他能撐到現在已經是靠他通宵兩晚上的身體狀況，如果張旭再不收斂一點，他會被徹底壓垮。

所以張旭才主動使自己處于弱勢，引導喬安完成了這次對男主的“心靈教育”。

“咔！”蘇致和喊了停，皺着眉反複看着錄下來的畫面。

他在斟酌。男主被教育并不是他想要的效果，這個男主是心高氣傲的，寧願從薪資福利都不差的前公司辭職，自立門戶出來創業也要堅持自己的原則，雖然他會因為女友的離去而彷徨，但絕不會被随便一個陌生人教育。

而且歌手這個角色本身是有心理缺陷的，之所以讓他說完就跑就是為了暗示他的心虛，結果這一下變成“不與爾等愚蠢人類争論”的孤傲。

這個鏡頭能不能用有待商榷，可他也知道喬安大概是不可能達到自己的要求的，如果張旭不做出讓步，估計連這個效果都達不到，到底要不要再來一次……

“蘇導。”張旭不知什麽時候來到蘇致和旁邊，對他說，“等會補拍我單人的鏡頭也可以吧？”

蘇致和詫異地擡起頭看他，問：“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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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張旭知道他在猶豫什麽，那麽一定也知道如果補拍單人鏡頭的話會有多難，因為張旭需要在能夠和喬安的鏡頭做融合的情況下用完全不同的方式進行單人演繹，相當于他得完全靠回憶和想象來搭戲。

然而張旭只是自信地笑笑。

聽到外面蘇致和拍着手喊：“好了！歌手殺青了！”喬安才疑惑地從後臺走出來，張旭正站在吧臺邊笑看着他。

喬安慢慢蹭過去，小聲問：“我……我過了嗎？”

張旭跟着所有人一起輕輕拍手，說：“過了，恭喜殺青。”

喬安愣了好半天：竟然……兩遍就過了？

他不敢置信地問：“我……我表現得還可以嗎？”

張旭不着痕跡地掃了一眼他下意識輕輕拉着自己衣袖的手，心裏更柔軟了一分，摸摸他的頭，笑着說：“表現得非常好。”

喬安這才欣喜地想笑，結果剛勾起嘴角就感覺眼前一黑，不由得扶住吧臺。

何曉溪立刻跑過來，和張旭一起扶着他在高腳椅上坐下，張旭招手叫來自己的助理：“小王，你開車送他們回酒店。你……”

他遲疑地看着何曉溪，何曉溪懂事地報上自己的名字：“我叫何曉溪，旭哥叫我小溪就好了。”

“小溪。”張旭認真地叮囑到，“你們路上先去買點湯啊粥的，回酒店以後讓他喝了再睡，一定要盯着他睡着了才能離開。”

何曉溪也認真地點頭：“我知道的，旭哥放心。”

成功完成拍攝，喬安心情大好，竟然開起了玩笑：“不用監督，我一定會好好睡的，我現在已經……感覺快死掉了。”

張旭明明有些生氣的，但是看着他暈暈乎乎捧着頭的樣子又忍不住好笑，最後也只能說了句：“你自找的。”

喬安不好意思地笑笑，拒絕了何曉溪的攙扶，自己打起精神走出片場。

曹繼宏在旁邊圍觀了全程，對着目送喬安離開的張旭說：“第一次見你這麽體貼細心啊。”

張旭看了他一眼，倒也不心虛，理直氣壯地說：“有什麽辦法，誰讓小朋友這麽乖，這麽讓人心疼呢。”

曹繼宏想了想自己這兩天的心情，也不得不承認。

張旭還要繼續補完其他的酒吧鏡頭，單獨重拍的和喬安的對手戲，他也靠着自己精湛的演技順利完成，等酒吧的戲份全部結束時天已經蒙蒙亮，然而就連蘇致和也沒想到這個部分這麽快就結束了。

張旭和劇組一起吃了早餐回到酒店，清洗之後就去了喬安的房間，喬安還在睡，何曉溪來開門的時候明顯也是剛剛被吵醒，張旭就讓她回自己房間睡覺了。

喬安睡得很熟，只是看起來似乎很沒有安全感，整個人側躺着縮在厚實的被子裏捂得嚴嚴實實，明明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卻連胳膊都不願意拿出來。

張旭給他把被子扯松了些，又幫他把胳膊拿出來，動作盡量輕柔，但還是驚醒了他。喬安半睜開眼，眼神朦胧，明顯還不清醒，發現張旭抓着自己的手，滿臉都是問號。

這問號沒持續多久，被他一個哈欠打破了，張旭差點笑出聲，好不容易忍住，柔聲說：“接着睡。”

喬安眨了眨帶着濕意的眼，從鼻子裏小聲哼出一個乖巧的“嗯”，抓着張旭的手放在額邊輕輕蹭了蹭，閉上眼睡了，打哈欠産生的生理性淚水随之滑落在張旭手背上。

張旭垂眼看着安心睡去的喬安，眼神洶湧複雜。

他必須承認自己被這一蹭蹭得心癢，之前曹繼宏一句話更是提醒了他，他這幾天對于喬安的照顧似乎過于親密，雖然小朋友惹人心疼是事實，但自己也并不是同情心泛濫的人。

知道他如此拼命要演好這個角色，除了想回報粉絲的支持以外，更是不願意給自己丢臉，所以張旭也盡力去幫他，告訴他怎麽演戲怎麽找感覺，每天陪着他接受蘇致和的檢驗，晚上幫他糾正模仿上的錯誤。

可是安慰他陪他哭，為了讓他能夠早點結束拍攝回酒店休息主動做出讓步，還挑戰更高難度的演技，通宵一夜之後不去休息而是先來看他，這就有點超出對于“粉絲”對于“後輩”的關照了。

到底為什麽呢？因為他太乖？因為他太努力？因為他對自己的信任依賴？還是因為他對自己九年的愛？或者，也是因為，他有一點像那個人？

輕輕收回手，張旭回到自己的房間。

不管怎麽樣，再繼續和喬安接觸下去都會很危險，還是……讓雙方都回到各自的軌道吧。

喬安這一覺睡了将近二十四小時，到第二天吃晚飯的時候才被何曉溪叫醒，渾身酸軟無力地爬起來洗漱一番，吃完何曉溪買回來的晚餐，還惦記着要跟劇組的人告別。

“昨天拍了一通宵，今天休息，旭哥和曹老師出去了。”何曉溪說。

喬安有些意外：“不是說酒吧的鏡頭不多嗎？旭哥怎麽會用這麽長時間？”

何曉溪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告訴他：“因為你和旭哥的對手戲蘇導不太滿意，但是也知道你已經做到最好了，所以只單獨補拍了旭哥的部分。”

喬安愣住，半晌後才追問到：“那……你知道旭哥他們去哪了嗎？”

何曉溪說：“他們吃完飯以後就去了昨天拍戲的酒吧，現在還沒回。”

“我們也去。”喬安說着就站起身開始穿衣服，“要去跟旭哥道謝才行……嗯，你說我們要不要帶點東西？”

何曉溪故作嘲諷地哼笑一聲，調侃他：“跟我還裝什麽，你不就是迷弟屬性發作了，明天就要走舍不得，想跟偶像一起玩嗎，直說就是了。”

喬安不好意思“嘿嘿”笑了笑，拉着何曉溪的手臂輕輕搖了兩下：“小溪姐，你別揭穿我呀~”

何曉溪好笑地橫了他一眼，不再取笑他：“感謝是要的，不過帶東西就算了，他們又不回家，我們帶東西去他們還得拿回來，還是明天走之前再準備點東西送給他們好了。”

喬安乖乖點頭答應。

跟何曉溪一起來到酒吧，今天酒吧正常營業，裏面的音樂聲碰杯聲人聲嘈雜，吵得喬安一進門就皺起了眉，可這是最後一個能和張旭相處的晚上，而且他還從來沒見過娛樂時的張旭，實在好奇，只能硬着頭皮走了進去。

由于張旭和曹繼宏都是明星，酒吧老板給他們安排了一個包間，所謂包間其實也就是挂了一層珠簾而已，外面的人看不清裏面，但裏面的人卻能感受到外面的氣氛。

這樣的包間不少，奈何喬安喜歡張旭九年，即使隔着珠簾也一眼認出他來，更何況曹繼宏可能有點嗨，隔着三米就能聽到他的聲音，更讓喬安肯定了自己的判斷，于是走過去小心地撩起珠簾，準備跟兩位前輩問好。

可包間裏的畫面卻讓他直接愣住。

三條長沙發上，張旭和曹繼宏坐在中間，兩人的助理坐在最邊上，其他地方全部被各色美女占領，有的衣着暴露搔首弄姿，有的清純文靜笑不露齒，更有甚者極其主動，幾乎要扭在兩人身上，舉着杯子往兩人嘴邊送。

張旭和曹繼宏游刃有餘地和美女們調笑着，幾乎來者不拒地碰杯，但每次只沾一小口，手也很規矩地停留在自己的身體範圍，看來還沒昏了頭。

只是這場面顯然不适合自己加入，喬安站在簾邊勉強壓下心中的酸楚，一時間進退兩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讓戲我亂說的，千萬不要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