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章

“叩叩”

“進來。”夏天河頭也不擡地說。

雖然被人譽為金牌經紀人，也的确擁有至少七八成與之相匹配的實力，但是這個小公司的遺留問題實在太多，有能力的經紀人太少，大部分都只能處理一些基礎的問題，他不得不極多地參與其中，甚至偶爾還要兼任經紀人導師的職責。

再加上有個看似冷靜理智實則無比任性的老板，一言不合就要把藝人的經紀人給開除，還偏偏要讓一個沒什麽能力的助理上位，他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幸好這位大BOSS是能聽進谏言的人，在他委婉地抱怨了工作的艱辛和忙碌之後立馬下手又挖了兩個實力派經紀人過來，幫他分擔公司的事務并且監管那個藝人的經紀事務，不然他真想辭職不幹了。

所以當來人半天沒有開口的時候，他擡起頭時眉頭都快打成結，然而一看清是誰他就驚了：“小正？怎麽是你？”

高皓正得意地笑起來：“看你這個臉臭得，你們公司的人也太可憐了天天得面對你。”

夏天河無奈地嘆了口氣：“怪我貪圖錢財接了這個爛攤子，但我就不懂了，一個年紀輕輕就能獨自把一家小公司發展成國際公司的人，為什麽就想不開要買這麽一家經紀公司，比這好的選擇多得是！”

高皓正一屁股坐到沙發上翹起二郎腿：“那你管得着嗎，人家有錢。再說了人家不請了你嗎，又不用自己操心，你以為高薪是那麽好拿的嗎？”

“他要是不操心就好了，我倒省一堆事。”夏天河丢下手上的資料，頭疼地捏了捏鼻根，“我就沒見過這麽為藝人着想的經紀公司。要為他們每個人定制适合他們的發展路線，不能強迫他們做不願意做的事，連偶像戀愛都不禁止，甚至可以公開！”

“想演電影就演電影，想上綜藝就上綜藝，想唱歌就什麽也不幹閉門錄專輯，根本不為公司的盈利做打算，雖然說這個樣子也能省下不少運營成本，但是相對于一般的藝人培養模式來說實在太虧了。”

“前幾天還強行開除了一個藝人的經紀人，連理由都不給一個，我好說歹說才同意讓那個經紀人繼續負責手上的其他藝人，只把那一個藝人轉到其他人名下，真是不懂他到底怎麽想的……”

夏天河站在經紀人和經紀公司的立場上對自家BOSS一通吐槽，然而高皓正聽着卻很是羨慕。

他當年之所以突然出國就是因為被那個并不符合他性格的人設束縛到想發瘋，然後他突然意識到想發瘋是因為想要做自己，而真實的自己本來就是很瘋的，既然如此自己不如就幹脆發個瘋，這才毅然決然地拒絕續約，去到國外幾乎從零開始重新發展。

所以他對于夏天河的抱怨不能茍同，但也不好直接反駁或否定，只能轉移話題問：“哪個藝人這麽大面子，總裁親自過問經紀人的事？”

夏天河說：“喬安，你可能不認識，他出道紅火那會兒你正忙，後來你就去了國外，這幾年都沒什麽消息，最近才又開始活動，剛剛有了點起色。”

這名字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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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安？”高皓正意外地說，“我認識啊，剛在樓下我還跟他問路來着，還有前兩天旭生日會的時候也見過一次。”

夏天河比他更意外：“你已經跟張旭他們見過了？”

高皓正一臉“你才知道啊”的表情點了點頭。

夏天河恍然大悟：“那就難怪了。你許老師可喜歡喬安，當初還是被我硬拉來給喬安上課的，結果就上了一堂課立馬成了心頭肉，會帶他去跟你們那幫人見面也不奇怪。說起來張旭也挺喜歡他的，推薦他給自己的電影唱主題曲，推薦他進劇組，還教他演戲拍戲，雖然張旭一直走助人為樂完美人設，不過估計還是因為他有幾分像你。”

高皓正聽到一半已經愣住，他從來沒聽說過喬安是許熠的學生的事，那群人一次都沒有提到過喬安，甚至沒有提到過許熠新收了學生，而張旭……張旭說喬安只是粉絲……

聯想到剛才自己跟喬安說起這事的時候他怪異的神情和煞白的臉色，高皓正心下已經有了猜測，不由暗暗懊惱自己幹嘛要多那一句嘴。

憋着一股內疚的怒氣，直腸子的高皓正離開喬安的經紀公司就直接沖到張旭家。

“怎麽突然跑到我這來？你不用準備複出的事嗎？”張旭笑着說，打開鞋櫃的時候有一瞬間的停頓，但是很快又不動聲色地拿出一雙米白色的拖鞋扔給他。

高皓正一直盯着他，難得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停頓，猛地伸手拉開鞋櫃的門，在最順手的地方放着一雙明顯和其他拖鞋不同的藍色兔子的毛絨拖鞋。

張旭的拖鞋就在他腳上，所以這雙拖鞋是誰的不言而喻，高皓正終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測。

看他還一臉無辜平靜地笑着關上鞋櫃門，深知他演技的高皓正開門見山地問了：“你跟喬安到底是什麽關系？”

張旭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很複雜，随後苦澀又無奈地搖搖頭說：“為什麽你們兩個都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格外敏銳……”

“所以那天在會所的時候他是誤會了吧？你居然就那樣讓他一個人離開，不挽留也不解釋，甚至還跟我說他只是粉絲！”高皓正滿臉的不可置信，完全無法理解張旭這樣做的用意。

張旭不再掩飾，轉身坐到沙發上，疲憊地揉揉額角：“那個時候你們都已經到了，我總不能把你們丢在那裏去追他，而且……我想讓他先冷靜一下，等結束之後再跟他解釋，他也比較能聽得進去。”

高皓正對此不敢茍同，嘲諷地笑了一聲，也沒急着開罵，而是繼續追問：“然後呢？你跟他解釋了嗎？”

張旭沉默了會兒才說：“他不接我電話，也不回消息。”

高皓正嗤笑一聲：“你打了幾個電話？發了幾條消息？你有去找過他嗎？都不努力一下你就這樣放棄了？”

張旭沒有說話。

“張旭，你什麽時候才能放下你身為影帝的架子？”高皓正恨鐵不成鋼地說，“我今天上午去找天河哥的時候碰到了喬安，很抱歉我當時不過腦讓他知道你說他只是粉絲的事，他卻說他本來就是你的粉絲，說他沒名氣，你不知道也正常。”

“我看他好像拿着藥，臉色也不好看，尤其聽到我說之後臉色更差，可是即使是這樣他依然在為你說話，我覺得他心裏還是有你的。”

“你還有機會，只要你去找他。”

高皓正誠懇地勸說着張旭，然而對方卻始終沉默着，既不反對，也沒有行動的意思。

高皓正看了他幾分鐘，眼裏的期望和鼓勵越來越淡，最後變成深深地失望。

他說：“你知道當年我為什麽會拒絕你嗎？”

聽到他這樣說，張旭終于擡起頭來看向他。

“因為我覺得你根本就不愛我。”

“你愛的只是你理想中的那個人，那個人設，只不過我當時的人設正好符合了你的标準，所以你才會對我動心。每當我偶爾任性的時候，你眼裏的厭惡和不耐都是認真的，你只是喜歡一個對你百依百順言聽計從的人而已，至于這個人是不是我根本不重要。”

“看起來喬安比我更符合你的喜好，所以你對他也更喜歡，甚至無法完美的克制情緒。但也許我不應該再勸你，可能讓他離開你才是更好的選擇吧。”

高皓正說完直接摔門離開，全程連鞋都沒有換，張旭沒有挽留更沒有追，長嘆一聲閉着眼靠在沙發上。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有點把喬安當做高皓正的替身的，雖然他自己不願意承認，也有在努力避免，可他心裏是這麽以為的，所以他不敢跟喬安解釋，任由喬安失望離開。

然而現在他卻突然發現，他對于高皓正只剩下類似競争的情緒，一定要過得比你好，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

反而對于喬安，他一直在等着喬安給他打電話，給他發消息，只要喬安給他一絲一毫挽回的機會，或者只要喬安給一個暗示，他都會立刻抓住并請求原諒。

可是什麽都沒有。

沒有電話，沒有消息，沒有來找他，就好像他們之間真的到此為止了。

這種沉寂打碎了他的自信，他開始害怕，如果自己去挽回了，喬安卻不答應，該怎麽辦。

他不斷地給自己找借口。告訴自己既然喬安不給自己機會，也許是早就想離開了；不給自己機會說明他也并沒有多愛自己，既然如此放棄也罷，何必卑躬屈膝去挽留。

直到今天高皓正沖過來戳破一切的僞裝，他終于意識到是他的內疚讓他沒有勇氣再去面對喬安，原來他心裏知道那天他做的事對喬安來說是多大的傷害，所以他害怕喬安不肯原諒他，害怕再次被拒絕失了體面。

可是他真的……好想他家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