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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包曉雲撲到身上抱住,  黎秦愣住了。

垂下眼眸，黎秦看着緊緊抱着自己，腦袋枕在自己胸口，還在啪嗒啪嗒掉眼淚的小幼崽，一顆萬年老心髒，忍不住劇烈跳動了幾下，蔓延出了絲絲愉悅。

這種感覺怎麽形容呢？有點酸、有點甜,  是他活了幾萬年以來，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這只小幼崽,  是真的擔心自己嗎？

還是僅僅又是在盡職地在演戲？走“僞裝愛人”的劇本？

黎秦忽然非常想知道,  他兩手攬着包曉雲纖細的腰，以抱着他的姿勢慢慢坐起來,  然後用右手擡起包曉雲軟乎乎的臉，低下頭,  定定凝望懷裏小幼崽的眼睛。

那雙眼睛很漂亮，又圓又亮，清澈見底,  沒有被凡塵事物所侵擾,  黝黑的眼眸深處，倒映着點點星光，如同一整條銀河,  都落在了裏頭。

又因為在哭,  水汪汪的,  氤氲着淡淡的水霧,  眼角染着淡淡的紅暈。

将枕頭豎起來，方便自己往後靠，又讓包曉雲坐在自己腿上，黎秦左手攬着他的腰，右手掐着他的下巴，收起往日漫不經心、慵懶的神情，認真問道：“小包子，你在哭，是因為擔心我嗎？”

“擔心，超擔心！你吓到我了！”包曉雲說着，眼淚又繼續啪嗒啪嗒地掉，他是真的吓壞了。

他本來好好的在廚房準備早飯，突然聽見客廳淩奚緊張叫喚饕餮的名字，心裏一跳，連忙抄着鍋鏟就跑了出去，仔細一檢查，發現饕餮居然本體出竅，吓都吓死了。

饕餮被自己害得失憶了，如果本體出竅，還能回來嗎？

他以為饕餮回不來了。

又往前坐了點，包曉雲将腦袋擱在黎秦的胸口上，耳邊是黎秦清晰的心跳聲，才覺得好一些。

還好饕餮活着。

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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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包曉雲下意識的依賴行為，聽着他軟軟的話，還有那雙澄清無垢的雙眸，黎秦心尖像是被羽毛輕輕掃過，酥酥麻麻的，一種無法言語的感覺，瞬間充斥整顆心房。

他專注的，安靜地望着包曉雲，心裏很清楚，這個時候的小幼崽不是撒謊，更不是走劇本。

是真的擔心自己。

這個認知，讓黎秦的心情變得愉快起來。

黎秦擡起一只手，放在包曉雲的頭頂，動作輕柔地揉着小幼崽的頭發，攬着他的腰間的手，稍稍用了力。

讓小幼崽哭了，自己确實不夠稱職了。

包曉雲動了動腦袋，将眼淚悄悄擦在黎秦的肩膀上。

過了會兒，包曉雲哭夠了，才總算反應過來自己這麽熊抱着黎秦的姿勢有點奇怪，太親昵了些，他也就七歲以前才會像現在這樣窩在老頭或者九尾狐懷裏，當自己是只貔貅小寶寶。

紅着臉從黎秦身上爬下來，包曉雲盤着腿坐在黎秦旁邊，将黎秦上看看，下看看，全身檢查了一遍，确定沒事了，才小心翼翼、緊張不已地問：“黎大哥，你還記得自己剛才怎麽了嗎？”

饕餮會記得嗎？如果記得，會不會順帶想起以往的記憶嗎？

他欺騙了饕餮，饕餮如果想起來，一定會很生氣，即便不吃自己，也會趕走自己，會讓自己再也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電視劇裏都是這麽演的，小說裏也都是這麽寫的！

想到自己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饕餮了，即使見到饕餮也不會跟自己說話了，包曉雲好不容易停下來的眼淚又開始掉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為什麽離開饕餮會想哭，可是就是好難過。

“怎麽又哭了？”小幼崽的眼淚像是滴進了自己心底，黎秦心疼了。兩只手摸上包曉雲的臉，拇指指腹輕輕去擦包曉雲的眼淚，黎秦又摸摸他的頭，“乖，不哭，都快變成一只小哭包了。”

“嗚嗚嗚……”

一被溫柔地哄，包曉雲哭得更起勁了。

腦袋聳拉地低垂着，包曉雲吸了吸鼻子，哽咽地小聲說：“黎大哥，你、你別趕我走……”

聽了話，黎秦立刻就明白小幼崽在哭什麽、擔心什麽了。

這只小崽崽怕自己什麽都想起來，把他趕走呢。

莞爾一笑，黎秦将包曉雲的頭擡起來，并不用力地掐了掐他軟軟的臉頰肉，“你說什麽呢？”

包曉雲小鹿一樣的眼神看着他，臉頰被掐着，說話有些含糊不清，“你不會趕我走嗎？”

重新将包曉雲抱回懷裏，黎秦摸摸他的臉，又摸摸他的頭，然後從床頭櫃上抽了一張紙巾，按在他的鼻尖，也不嫌棄，跟帶一個兩三歲的小娃娃似的，“來，擤一下。”

包曉雲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乖乖做了。

黎秦将紙團了團，丢進角落的垃圾桶裏，又看着包曉雲笑，“好了，不許哭了，哭多了眼睛痛，我沒事，可能是之前車禍後遺症導致的昏迷，現在好好的。”他撒了一個慌，“失憶”人設不動搖。

輕輕刮了下包曉雲的鼻尖，黎秦繼續說：“別瞎擔心，我不會趕你走的，你是我的小男朋友啊，我數給你聽你有多全能，會煮飯、會逗人、會唱歌……幾乎是小全才，我怎麽舍得趕你走？”

包曉雲身子往前傾，湊到黎秦眼前，眼巴巴瞅着他，“真的哦？”

黎秦在笑，眼底盈滿笑意，“真的。”

包曉雲一掃剛才的低迷，整張臉頓時亮了，人也鮮活起來，如果是貔貅原形，已經飄起來了。

他心裏千朵、萬朵地開滿了花，還有幾個小人拿着仙女棒在跳舞，高興到不行！

舞了一會兒，包曉雲又想起什麽，撲哧撲哧，小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了。

攥着自己衣角，包曉雲低聲說：“黎大哥，我問你一個問題。”

“嗯？”

“萬一，我是說萬一，你以後發現我騙了你，你會怎麽樣？”說完，包曉雲緊緊地盯着黎秦，生怕錯過他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緊張的呼吸都緩慢下來。

“我會吃了你呀。”黎秦說，“我之前就告訴過你了。”

包曉雲眼圈又紅了。

好、好像是。

望着包曉雲剎那變得驚懼、擔心、恐慌、不舍的小眼神，黎秦笑了笑，話鋒一轉，又說：“不過我想了想，應該給彼此留一個小餘地。

畢竟誰都有小秘密，小包子你有、我也有，不可能全部開誠布公，而且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包曉雲快速點頭。

對對對，就是的這樣的！

包曉雲又一次活了起來。

将小幼崽的反應看在眼裏，黎秦憋着笑，他握拳放在嘴邊，遮住笑意，輕咳一聲說：“這樣，小包子，我們約法三章。”

“約法三章？”包曉雲歪歪頭。

“對。”

包曉雲覺得自己應該先聽聽，于是問：“是哪三章？”

黎秦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從今天以後，你不許再欺騙我，今天以前的事，我可以不管，不計較。”

這條好像可以有，包曉雲乖乖點了點頭，“好。”

黎秦增加了第二根手指，“第二，早睡早起，我們一起去晨跑。”既然小幼崽的能力還不足，就好好鍛煉，二十年，會再長大一些吧。

不過自己只能活二十年了？

去他媽見鬼的二十年，他一只天地間唯一的饕餮，會服輸不成！

等他二十年以後去把那只老貔貅和獬豸的臉打腫！

聽完黎秦說的第二條內容，包曉雲迅速點了好幾下腦袋，這一條太簡單啦。

非常可以有。

“那剩下最後一條。”黎秦伸出第三根手指，目不轉睛地注視包曉雲的眼睛，“從今天開始，你搬下來跟我一起睡。”

這條好像也可以……包曉雲正準備點頭，突然後知後覺的回神。

等等，搬下來一起睡？！

包曉雲瞪圓了眼睛，愣愣地，結結巴巴地問：“什、什麽？”

“我說，搬下來跟我一起睡。”黎秦嘆了口氣，“明明你是我愛人啊，可是晚上卻還要我一個人睡冷被窩……我想抱着熱乎乎的小包子睡，想握着小包子的手……兩個人，冬天就暖和了。”

包曉雲暈暈乎乎的。

“可、可是……”

“最後這一條，小包子不答應嗎？”黎秦望着包曉雲。

包曉雲很糾結了，饕餮雖然失憶了，而且經過這段時間相處，好像本性也沒被激發出來。

但是晚上啊。

晚上！

饕餮會不會做夢啊？

“嗯……我、我……”包曉雲支支吾吾，沒辦法下定決心。

黎秦安靜看着包曉雲，眼見他的娃娃臉上不斷變換着表情，簡直比川劇變臉還精彩，總算逗夠了小幼崽，而剛才本體出竅時，因為陸沐和謝羽憋在心口的氣也全消了。

他擡手，彈了包曉雲一個腦瓜崩，笑吟吟道：“好了好了，我跟你開玩笑的，別糾結了。”

包曉雲“啊”了一聲，懵懵的。

“跟你開玩笑的。”黎秦笑着說，“約法三章的第三條，是你以後不論去哪裏，都要跟我說一聲，我會盡量跟着你，你也別離開我身邊太久，知道了嗎？”

那麽多邪祟湧向人間，若是它們都朝着小幼崽而來，小幼崽根本不是對手。

一下子從人間回到天堂，包曉雲躺在雲層，眨了眨眼睛，“黎大哥，最後一條，只是這個？”

黎秦眉毛一挑，“還是換回搬下來跟我睡？”

“不不不。”包曉雲迅速搖頭，一口應了下來，“黎大哥你放心，以後我肯定随時向你報備行蹤！”

“那約法三章成立。”

“嗯，拉鈎。”

沉默了會兒，黎秦又說：“另外還有一個。”

包曉雲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黎大哥你說。”

黎秦說：“我要換個稱呼叫你，小包子太多人叫了，以後我叫你寶寶。”

“是包包。”包曉雲糾正黎秦的發音。

他以為是将自己的姓疊字叫，跟老頭還有九尾狐一樣。

“不對。”黎秦兩手抱起坐在自己懷裏的包曉雲，将他放到旁邊，然後掀開被子下床，對着等身鏡理了理衣領，拉平襯衣上的褶皺，重新穿回講究的西裝三件套，回頭說，“寶寶，是寶貝的寶。”

包曉雲：“！！！”

黎秦翹起嘴角，“包包不是我的專屬，寶寶才是。”九尾狐還叫小幼崽包包呢。

以往都是包曉雲時時刻刻撩撥黎秦，這會兒被黎秦反撩了一下，他立刻手腳不知道怎麽擺放，手足無措起來。

突然猛地往床上一撲，包曉雲拉過被子，直接将自己整個人卷進去。

包曉雲縮在被子裏摸自己的臉。

好燙。

又摸摸心髒。

跳得好快！

包曉雲張開手掌捂着臉，裹着被子滾了一圈，又滾了一圈，完全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

今天的自己，太奇怪了！

黎秦視線落在床上那坨巨大的“蠶蛹”上，搖頭輕笑，眼神是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溫柔。

等淩奚終于領着醫生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黎秦坐在房間的沙發上，厚厚的劇本被他攤在腿上，右手拿着大蛋糕，左手拿着小湯勺，一口接一口地吃，偶爾停下，騰出一只手翻一頁劇本，又繼續吃。

根本就是一個沒事的人。

淩奚：“……”

被十萬火急催過來的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