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讓将軍懷了我的孩子

雜役們神色複雜注視秦飛舟,他身上穿着溫老精心為他打理過的藥童裝,光是面料就不知比粗使雜役的裝束昂貴多少倍。他們知道秦飛舟去了溫軍醫那兒,嘴上慶幸掃把星終于走了,可是心裏藏了多少羨慕嫉妒,只有他們自己清楚。

和秦飛舟說話的,正是當初撺掇同伴遠離秦飛舟的梁永。他聽秦飛舟報的全是素菜,只當他在溫軍醫那裏也混得不好,一邊裝菜一邊嘲道:“有些人命中注定過不上好日子,這不論去了哪都一樣。該是賤命還是賤命,改不了咯!”

秦飛舟笑笑不說話,眉眼朗潤依舊。梁永所言稱得上刻薄,少年卻泰然處之,面上一絲愠怒也無。此時正值飯點,來往士兵衆多,有不少人都看到了這一幕。來參軍的能有幾個是富家子弟?誰不是将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讨生活?梁永一口一個“賤命”,這兩個字就像沖他們說的,聽着格外刺耳。

有士兵看不下去,想上前為秦飛舟理論兩句,還未付諸實踐,就聽到秦飛舟不滿道:“一道菜連一勺都不滿,你就是這樣給大家打菜的嗎?”

梁永嗤笑:“給別人打和給你打自然不一樣,士兵有士兵用餐規格,雜役也有雜役的。如今你去了溫軍醫那裏,吃穿用度理應由溫軍醫負責。秦飛舟,你在軍醫那裏待不下去,就跑來這裏騙吃騙喝?我肯給你盛一勺菜,都是看在往日相識一場的份上!”

秦飛舟恍然,他倒是把這茬忘了。軍營自有軍營一番規定,在這方面,他理解得還不如梁永透徹。聞言,他微微颔首,從腰間取下将軍令:“受教了,不過這些食物是為将軍所取,請你重新打一份。”

梁永愕然,這将軍令他雖從未見過,卻也聽其他人講過這枚令牌的來歷。此令牌據說是以玄鐵幽金打造,天下只此一塊。今上将它賜予游孤奪,這是何等殊榮?可現在,這象征着無盡榮譽、在他看來尊貴無比的将軍令,卻被他一直鄙視的人拿在手裏。

“你……”梁永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既有将軍令,為何不早拿出來?”是想看我的笑話嗎?他沒有懷疑過将軍令的真假,秦飛舟就是膽子再大,也不可能只為了一頓飯食去仿造将軍令。

秦飛舟搖頭:“我只是沒想到,打一頓飯還要出示将軍令。”

他輕飄飄一句話,說得梁永面紅耳赤。是啊,要不是他為難秦飛舟,克扣他的飯菜,秦飛舟又何必拿出将軍令。将軍令一出,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梁永臉色煞白,他戰戰兢兢打好飯菜,幫秦飛舟裝進食盒裏,忽然雙膝跪地:“秦兄弟,求求你不要把此事告知将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你就當我是個屁放了算了!”

不只是他,衆将士看到那枚将軍令也是一陣驚訝。将軍雖從未表現過對這枚将軍令的看重,可它畢竟是禦賜之物,見他如同見将軍本人。若被別有用心的人得了去,對游家軍必将是沉重打擊。

衆人驚駭莫名,看向秦飛舟的目光都帶上幾分敬畏。秦飛舟無視他們,兀自拿起食盒,垂首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梁永。

他半蹲下來,讓視線與梁永齊平:“我不會說什麽,但我有一句忠告送給你。在你怨天尤人之時,先看看自己有沒有值得命運眷顧的東西。”

梁永跪伏于地,半晌才擡起頭。他只來得及看到少年毫不留戀的背影,于正午傾洩入飯堂的陽光中,漸行漸遠。他眼底浮現空茫,上身失了平衡傾倒向一旁,僅用一只手支撐着才沒徹底倒下。

秦飛舟裝完逼立馬就跑,他早就看梁永不順眼了,那家夥老是有事沒事擠兌他。這回算是連本帶利讨回來,樂得他走起路都帶風。

“什麽事這麽高興?”游孤奪耳力極好,幾乎是秦飛舟的手剛剛碰到帷帳,他的聲音便傳到耳邊。

“沒什麽,我給你打好菜了,快來吃!”秦飛舟走進帥帳,把食盒裏的菜品一道道擺放在桌面上。做完這一切,他扶着游孤奪下榻,邊走便提醒他腳邊物事。

游孤奪無奈道:“我還不至于連自己住的地方都摸不清。”

“是是是,将軍英武不凡,是奴才多慮。”秦飛舟哄他,“将軍要自己吃,還是奴才喂你?”

游孤奪硬着嗓:“別叫自己奴才。”他不喜歡聽這兩個字。

秦飛舟拿着自己的筷子給游孤奪布菜,聞言疑惑道:“那我該自稱什麽?罪奴?”

“飛舟,”游孤奪一字一頓,“以後在任何人面前,你就只是秦飛舟。”

秦飛舟一怔,旋即領悟。游孤奪這麽說,意味着将來再也不會有人用秦氏餘孽的身份來定義他,從今日起,他就只是一個受将軍庇護的自由之人。

很難想象,當初口口聲聲說血統就是原罪、狂妄自我的游孤奪,也會說出這樣幾乎稱得上妥協的話。

“将軍吃菜吧。”秦飛舟沉默片刻,把手中塞得滿滿當當的碗放在游孤奪身前,低聲道。

游孤奪聞聞,表情瞬間凝固:“怎麽都是素菜,肉呢?”

秦飛舟早準備好了說辭:“師父說了,将軍雙目受損,目為肝竅,白蘿蔔最适合養肝。将軍所受乃灼傷,火毒侵入體內,多吃些清熱解毒的菜品便可驅逐火毒。”

道理游孤奪都懂,可他向來無肉不歡,對着滿桌青菜光是聞着味道就沒胃口。他看不見,随便夾了一口菜,裏面正好有苦瓜,這苦味簡直令他懷疑人生。

游孤奪雙手抱胸,非暴力不合作:“苦瓜撤掉,再去打一份紅燒肉回來。等等,難道說他們見是你去打菜故意欺負你?”游孤奪忽然想到這種可能,倏然起身,“我去殺了他們!”

“沒有人欺負我!”秦飛舟拉着暴怒中的游孤奪坐了下來,“這些菜都是我為你精心挑選的,你不喜歡吃晚上我換幾道便是,何必大動肝火?師父說了……”

“師父說師父說,你師父說的話就那麽重要?秦飛舟,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誰的人?”游孤奪的語氣逐漸危險,哪怕包裹着一層薄布,秦飛舟還能感覺到對方眉眼之間的兇戾。

“你……唔!”秦飛舟剛想說點什麽,游孤奪忽然放下筷子,一只手捧着秦飛舟的側臉,準确無誤地叼住了他的唇瓣!

秦飛舟:“!!!”

這個吻兇悍非常,極具游孤奪的個人風格。他用舌尖撬開秦飛舟牙關,将他嘴裏的津液和空氣掠奪一空。等到秦飛舟不得不張開雙唇任由游孤奪予取予求的時候,游孤奪又狡猾地将他口中的唾液渡了過來,帶着苦瓜那令人牙酸的苦味。

“你……”秦飛舟嘗到苦味,立馬推開他,“這麽苦!”

“苦也是你給我吃的。”游孤奪嘴角微勾,嘴上和秦飛舟搶話,心裏卻在回味剛剛那個吻。

雖只是他一時興起,吻過之後卻回味無窮。就如同一杯好茶,開始時苦澀非常,咽下去後唇齒回甘。

秦飛舟捂着嘴,後知後覺剛剛發生的一切。他居然被游孤奪吻了,那可是他保存了二十多年的初吻!嘤嘤嘤,統統,你的寶寶再也不純潔了!

【但我看你很享受啊,甚至還想再來一次。】

秦飛舟紅着臉把苦瓜撤下去,見游孤奪吃得艱難,幹脆提出:“我來幫你。”

他還以為游孤奪這種大男子主義的人不會答應,誰知道他居然點了點頭:“用剛剛我喂你那種方式?”

秦飛舟:“……”

誰說将軍冷血無情,說起情話來溜到飛起!秦飛舟假裝沒聽見,自顧自地為他夾了一塊藏在大白菜裏面,用來吊味的肉糜。

游孤奪暢快地将肉糜咽下去,末了還要:“不夠吃。”他的語氣聽上去很平淡,但他此刻蒙着眼睛,又因夥食不好顯得蔫蔫的,看上去猶如一只讨食的大型犬,惹得秦飛舟忍不住想順順他的頭毛。

還未上手,就被游孤奪擡手抓了過去:“沒有肉,吃你的也一樣!”說完,食髓知味般又掠奪了一番,直到秦飛舟像一只渴水的魚一樣攀附在男人身上,衣襟被來不及吞咽的津液泅濕,游孤奪才松開他。

太刺激了,秦飛舟想。

秦飛舟晚上老實給游孤奪換了一盤肉菜,游孤奪的飯量比秦飛舟大了一倍,一整盤肉有四分之三進了他的肚子,看來是被中午那一頓素菜憋狠了。秦飛舟看得直咋舌,怕他消化不良,貼心的問了句:“将軍需不需要散步消食?”

“不必。”

“那我給将軍讀軍報吧。”

游孤奪依舊搖頭:“那些不甚重要的軍務,留到明日再做不遲。趁着天色還未全暗,給我念念你的醫書吧。”

秦飛舟訝然,雖不知游孤奪為何忽然有這樣的興致,但對方既然提了,自己便要盡可能滿足。他将溫老給他的醫書翻出來,不疾不徐地讀下去。

往日總是殺意彌漫的帥帳,此刻卻傳來少年郎清潤的讀書聲。有士兵經過帥帳時忍不住瞟了一眼,想象着帷帳後面是何等景象。

這一念便是好些時辰,秦飛舟疲憊地清了清嗓子,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喝點水,該休息了。”

“嗯。”秦飛舟颔首,忽然意識到自己這是要跟游孤奪同床共枕了?他故作不懂地問了一句:“将軍,那我睡哪?”

游孤奪板起臉,冷哼一聲:“我記得說過同食同寝四個字,若是你忘了,我不介意幫你再回憶一下。”

“這樣啊,”秦飛舟竊喜,“那我先得和将軍說一聲,我喜歡裸。睡。師父說裸。睡有益身體健康,您看是不是……”

“孟浪!”游孤奪耳根一熱,“我是不是太寵你了,才讓你這般肆無忌憚!在我的床上別想裸。睡,想都別想!”

作者有話要說:

游孤奪:“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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