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承諾

安澤并不知道皮斷腿的屬下用他的哀嚎做了個鬼畜之歌。

他八爪魚一樣抱着萊茵不放手, 心裏像是肥沃的土壤, 不斷冒着漂亮的小花, 開心得幾乎要飛起來了。

萊茵那張白皙的臉蛋一片緋紅, 尤其是鮮豔的唇，水潤水潤的，甚至有點腫。

他揪着安澤的耳朵咬牙切齒，可悲哀的是當看到安澤那張傻乎乎的笑臉，卻什麽怒火都沒有了。

最終萊茵扯着安澤去了洗手間：“将臉洗幹淨！髒死了！”

安澤癟癟嘴, 他抓住萊茵的手不放：“你不許走。”

萊茵哼了一聲, 他微擡下巴, 慢條斯理地說：“我不會走的, 我也想聽你說一說, 什麽叫我死的好慘。”

安澤：“…………”哦咯, 完蛋。

等安澤從洗手間裏出來, 将自己全都收拾的光鮮亮麗時，就發現萊茵居然将身上的衣服全都脫了, 換了一身寬大的睡衣？

萊茵的腿很長, 他斜坐在床邊，睡衣的外袍落下來, 正露出一個細長的陰影縫隙, 萊茵本人似乎并未注意, 還在看着手上的聯絡終端。

安澤的眼睛黏在萊茵身上挪不開，聽到關門的聲音，萊茵擡頭看安澤, 他詫異地說：“收拾得挺幹淨嘛。”

之前安澤倉促爬起來時腦袋上的頭發像是雞窩，身上的衣服也亂七八糟，臉上更是帶着灰塵甚至血跡幹涸的硬塊，現在洗白白後，安澤那張臉頓時帥氣起來，甚至因為這兩年多的闖蕩，面容上帶了絲風霜和堅毅。

安澤還是覺得累，身體疲憊的不想動，但他更不想錯過和萊茵相處的每一分鐘，所以他直接撲到床邊，湊到萊茵身邊，将腦袋靠在萊茵的肩膀上。

萊茵瞥了安澤一眼，沒有錯過安澤眉眼間的疲憊，他平靜地指了指床：“去睡吧。”

安澤搖搖頭，不說話。

萊茵翻了個白眼：“我換睡衣就是陪你休息的，快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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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澤鼻子發酸，聽的心裏脹脹的，他伸手環住萊茵的肩膀，悶聲說：“沒事，讓我抱一會就好。”

萊茵卻是挑眉：“哦，抱一會就行了？”

安澤連忙說：“不不不，我要抱一輩子！”随即他又反悔：“不行，一輩子不夠，我要抱兩輩子，三輩子，生生世世！”

萊茵聽後嘴角上翹，得到了想要的話後，他的聲音柔和了一些：“那就先去休息，我可不希望你強撐着導致身體修複緩慢。”

安澤小聲說：“萊茵，醒來後你不會離開吧？”

萊茵呵呵笑：“這取決你是否願意老實交代。”他溫柔地撫摸着安澤的狗頭：“現在，不想惹我生氣的話，就立刻滾去睡覺！”

安澤：“哦。”

安澤抱着萊茵的腰美美地睡了一覺，夢裏他和萊茵來了一場久違的妖精打架，可是等他雄赳赳地醒來想要将夢變成現實時，萊茵面無表情地将哈曼剛傳給他的好慘之歌放了一遍。

那不斷重複的鬼畜旋律，那聽起來有點陌生卻又熟悉的可怕的萊茵的嘶吼聲，還有‘你死的好慘啊’的尖叫，混合成一首聽起來帶有強大魔性的鬼畜歌曲。

聽到這麽可怕的好慘尖叫後，安澤那點心花花瞬間煙消雲散，在萊茵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慫成了狗。

這一刻安澤特別懷念狗大，好歹毛茸茸地抱在懷裏有點安全感。

萊茵将安澤踹到洗手間洗去臉上的油膩，等安澤飛速洗完出來，就看到萊茵收了睡衣換了一身利落的長袖襯衣，下身換了黑色長褲。

安澤怪叫起來：“啊呀，空間鈕已經開始配備了？”

萊茵系領口扣子的手停頓了一下，他瞟了一眼安澤，慢吞吞地說：“你對軍方的進度倒是挺了解的嘛。”

安澤縮了縮脖子。

萊茵嗤笑一聲，他邁步走出卧室，安澤亦步亦趨地跟着，萊茵坐在之前肯特坐的辦公桌前，雙手交握，神情冷漠下來。

“說吧，是你自己老實交代，還是我自己動手。”

安澤癟了癟嘴，老老實實地坐在對面的沙發上，他問萊茵：“這邊安全嗎？”

萊茵：“你睡得時候我已經讓哈曼檢測這個房間的線路了。”

安澤後知後覺地哦了一聲：“哈曼也來了？”

萊茵有點無語，之前哈曼跟着他一起進來的，原來安澤完全沒看到哈曼嗎？虧得哈曼那麽胖……

安澤摸了摸下巴，不知道該怎麽說，可他也知道自己要是出言試探萊茵查清楚了多少，那萊茵一定會爆炸的。

萊茵能跨越數個星系來到他面前，已經做出了他的選擇，安澤做不到欺騙或者無視萊茵的意願和想法，但是全都說出來顯然也是不行的。

最終，安澤選擇了一種解釋。

“我看到了你的死亡。”安澤決定說實話，但說多少就是藝術了：“我不想你死，就離開了。”

萊茵皺眉，驚訝地說：“你覺醒預言能力了？”

安澤張了張嘴，還是搖頭：“不是，我的能力不是預言，是交涉。”

萊茵立刻問：“後遺症嚴重嗎？”

安澤表情很微妙：“後遺症還行，就是說話不過腦子，有點智障而已，但是這次後遺症發做到一半，我又用了另一個高端技巧，導致身體超負荷運轉，後遺症被抵消，身體需要長時間調養才行。”

安澤抵消法倫的音波攻擊，身體強行使用了僞進化技巧，在僞進化的時候，能力後遺症可以被僞進化時體內分泌的特殊能量抵消，可是僞進化狀态後，身體的巨大虧損需要好好補充修養。

更別說他又和別人打了一場小規模的艦隊戰。

事實上，如果不是見到萊茵，安澤都打算醒來後就回克爾肯老巢當鹌鹑，或者去特瑪星當草莓農民，踏踏實實地去種地種一年，将身體調養好後再去浪。

萊茵的表情依舊很難看，在副作用期間使用別的技巧，很容易加重傷勢，怪不得會出現基因崩潰的趨勢，安澤這完全是自己在作死！

“哈哈，別皺着眉頭。”安澤笑了笑，不過笑完後又捂臉：“完蛋了，你皺着眉頭的樣子也好可愛，讓人想親一口。”

萊茵：“…………”

萊茵在心裏默念不要被帶歪不要被帶歪，他看向安澤：“你看到我會死就離開？可是……我們還在上學，我會死在學校？”

萊茵有點不可置信：“校長會被我爸生吃了的！”

安澤咳嗽了一聲：“不，是一百年後會死。”

“…………”萊茵面無表情：“所以你是為了一百年後的事情在害怕。”

這聽上去更蠢了！！！

安澤擡手捂臉不想說什麽。

事實上除了害怕和急切地想要擁有力量外，安澤當初立刻離開還有另一個原因。

他更恐懼那個時候的自己。

安澤擔心自己真見到了萊茵，猝不及防下失去理智，鬼知道會做什麽。

畢竟他失去他太久了，久到成魔，久到化為執念，思念入骨，連自己都不放過。

那種狀态下的自己碰到還帶着少年人驕傲的萊茵會做什麽？

黑化監11禁吞噬甚至融為一體？

噫，聽起來就好恐怖，萬一真這麽做了，安澤估計自己又要完蛋。

前世安澤自己被無數個心理學大師甚至精神基因能力者當做研究範本，他們都試圖解開安澤的心結，然而他們全都失敗了。

從那時安澤就明白他的心裏有一個巨大的空洞，空洞裏住着一個惡魔，正無限制地吞噬着目之所及的一切，如果不找點什麽事幹，安澤一定會陷入瘋狂和絕望。

所以在發現萊茵還活着的瞬間，盡管安澤恨不得立刻就沖到萊茵面前，可他還是克制住了，用最大力氣讓自己離開中央星系，進入廣袤無窮的宇宙，讓永恒不變的星辰洗滌自己的心。

縱然思念成疾，只要一想到萊茵就在中央星活的好好的，想到金發青年恣意張揚的眉眼，安澤的心就仿佛被注入暖流，漸漸得到寬慰。

他還活着。

只是短短幾個字，安澤就擁有了前進的動力。

經過兩年多的橫跳，認識了那麽多人發生了這麽多事，安澤才能恢複成蠢樣，抱着萊茵的大腿哭，而不是直接将萊茵關小黑屋。

此刻縱然萊茵氣得火冒三丈，安澤也會覺得高興，畢竟死人連生氣都不可能。

但他也明白自己這樣會讓萊茵更惱火，于是他就只能捂着臉，耷拉腦袋說：“我錯了。”

萊茵被這句話梗的難受，這種沒頭沒腦的事情簡直讓他無所适從，根本不知道該如何發洩心中暴躁的情緒。

安澤正處于身體虧損期，他特麽的還打不成！！

安澤沒聽到萊茵說話，擡眼一看，嚯，萊茵更憤怒了。

他立刻開口：“說起來你們怎麽過來了？不是在上學嗎？這麽突然跑出來，不怕學校下處分？”

萊茵皮笑肉不笑：“我都在一百年後死了，還上什麽學？”

安澤卻猛地打斷了萊茵：“不會的！！”

他的眼睛緊緊盯着萊茵，仿佛下一秒萊茵真的挂了一樣。

被這樣的眼神鎖定，萊茵瞬間有種自己是被大型猛獸盯上的獵物，根本逃不開。

安澤站在桌子前，雙手壓着桌子，身體向前傾，他的表情憤怒中透着恐懼，擔憂中帶着惱火：“你不會死的，絕對絕對不會！”

他的聲音顫動着，帶着恐慌。

“答應我，無論遇到什麽事，都要活下去！”

萊茵被安澤的樣子吓住了，他神情不太自在，別過臉：“行了，我知道了。”

“先答應我！”安澤伸手掰過萊茵的臉，強硬地說：“別說知道了，要說答應我！”

萊茵看着這樣的安澤，原本心中的惱火和不确定瞬間煙消雲散。

他嘆了口氣，承諾道：“好，我答應你，無論如何都會努力活下去，然後回到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