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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福宮。
奢華室中,女人猶如瘋了一般,廣袖掃過室中一切可以摔砸的物件,上好的青花梅瓶落地,頃刻碎成無數片。
一聲聲的脆響着實驚心,守門的小宮婢們将頭垂得更低,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一個中年的仆婦進了院子,聽得此動靜,頓時加快腳步,而守門的宮婢們一見了她,立刻露出希望來,小聲呼道,“嬷嬷總算回來了,貴妃娘娘已經氣了許久,您快去看看吧!”
“連主子都勸不好,要你們何用!”
張嬷嬷斜瞪了她們一眼,開門入了殿中。
“娘娘,使不得使不得!”
眼見地上一片狼藉,張嬷嬷趕緊勸道,“再鬧可就叫外人都聽見了!”
也着實是沒什麽可砸了,徐貴妃方停下手來,然而也已發髻淩亂,妝容不整,哪裏還有往日淩人的高貴與氣勢。
“叫她們聽見又怎得?不然以為本宮是悶葫蘆,被欺負了也不敢出聲麽!”徐貴妃鳳目圓睜,胸口劇烈起伏,怒氣顯而易見。
沒等張嬷嬷開口,她又冷哼一聲,“一個不得寵的老女人,沒完沒了的出幺蛾子,今兒選秀,明兒游園,自己讨不了男人歡心,便教唆別的小妖精奪本宮的寵!呵,說什麽一國之母,不過就是個拉皮條的!”
這話一出,吓得張嬷嬷趕緊上去捂她的嘴,“娘娘糊塗了,這話豈是能随意亂說的?那人再怎麽樣,也是陛下的發妻,這話要是傳出去,可叫她更有借口來欺負您了!”
徐貴妃怒咬銀牙,“誰敢傳出去!本宮不扒了她的皮!”
尖利的聲音叫守門的宮婢們一激靈,俱都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身為永福宮的宮人,生死自然是與主子綁在一起的,所以就算耳聽得徐貴妃如此謾罵皇後,她們也只當沒聽見,更不敢往外透露半句。
又隐約聽見徐貴妃在殿中冷笑,“好個厲害的正宮娘娘,我竟沒料到,她還能聯合外臣來逼皇上去臨幸別人,更沒想到……”
更沒想到,皇帝不顧與她之間多年的情誼,竟果真答應了皇後。
事關皇帝,她終是沒有說出口,然而方才盛怒的心間,卻陡然升起一股悲涼,凄怆的看着眼前的老婦人,苦笑道,“嬷嬷,你能相信嗎,陛下竟真的要去找別人了,我還以為,他同別人不一樣……”
“皇上自然與別人不一樣。”
張嬷嬷又嘆道,“娘娘啊,陛下對您再怎麽好,他也是一國之君,請恕老奴鬥膽,子嗣有多重要,就算是尋常男子到了這般年紀,也不可能不着急,更何況是陛下啊!”
徐貴妃卻流下淚來諷刺的笑道,“可是當初他說他不着急,一定會等我生出皇子,現在他又怎麽等不住了呢?又怎會知道我生不出皇子呢……”
張嬷嬷道,“此一時彼一時啊娘娘,奴婢才與侯府通過消息,舅老爺說,叫您務必審時度勢,現如今對皇位虎視眈眈的人不少,陛下一日無後,就給那些人多一分生亂的心思,從大局着想,您此次一定要忍耐啊。”
天下一旦大亂,就憑現如今朝廷的能耐,能不能鎮壓得住都不一定,萬一到時皇帝自己都保不住,還何談什麽兒女情長?
聽張嬷嬷說完,徐貴妃終于不再瞋目裂眦,只是冷笑,“好個鐘氏,偏在此時生事,叫我竟無法說個不字!”
張嬷嬷見她知道利害,趕緊道,“說的就是!侄公子好不容易才撇開麻煩,皇上此次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得侯爺将事情壓下去,還不是念在與您的情分上?因此娘娘此時才更需大度隐忍,不可再鬧事。畢竟這子嗣一事如今确實是娘娘的短板,而陛下等不得,也是形勢所迫。”
這話終于拿住了徐貴妃,前些日子娘家侄子出了事,被都禦史參到朝堂,皇帝本欲發落,是她一把鼻涕一把淚,軟磨硬泡了許久,才硬叫此事不了了之,保全了侄子。
徐貴妃畢竟是徐貴妃,縱使再怒,也沒到糊塗的地步,明白什麽是皇帝的底線,自己萬不可觸碰。
咬牙沉默過後,她已經想了清楚,哼道,“天底下就她會裝大度賢惠?哼,她想激怒本宮,本宮偏不叫她如願。”
張嬷嬷趕緊點頭,“娘娘說的是!皇上在乎的是皇子,并非那生皇子的女人,娘娘差的只是這個時機,忍得一時之氣,焉知下一個不會是皇子?再說,皇後打的什麽主意?她一個連孩子都生不出來的女人,無非是想看哪宮裏有福氣誕下皇子,将來養到自己跟前,您若是做得足夠好,她或許連這個機會也沒有呢。”
漸漸的,徐貴妃露出一抹詭異笑意,吩咐道,“今日皇上定了哪位妹妹侍寝來着?時候不早,咱們趕緊看看去。”
張嬷嬷意會,立刻道好。
~~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京城的大街上人來人往。
臨街一座鬧中取靜的院落中,此時也燃起了燈火,表面看去,并沒有什麽不尋常之處。
與那日入城的農家打扮不同,此時的越王世子慕容嘯,早已換了衣裝。
鴉青色的束腰長袍,看上去與京城尋常貴公子并無二致,然漆黑如墨的眸中,卻寫滿了與年紀不合的沉靜。
屋中燈火明亮——這是慕容嘯的習慣,他素來不喜歡暗,所以每到夜裏,有他在的地方,仆從總會特意多點幾盞燈。
此刻,他正在擦拭自己的劍,修長的手指拿着帕子,仔仔細細,将劍身擦的一塵不染,頭頂燈光曜曜,令劍身折射出亮眼的寒光。
這或許是天底下,他少有能如此耐心對待的東西了,他一絲不茍的盯着手中利器,長眉微斂,顯得格外專心。
夜漸漸深了,周圍的喧鬧終于淡了些,空氣中的溫暖依舊不減,夜風吹來,隐約帶了蓮花的香氣。
門外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卻在門外停住,随後便聽有人輕喚,“公子。”
慕容嘯自然知道那是誰,允了一聲“進”,門便被推開,宋賀進來了。
慕容嘯只瞥了一眼來人,随後目光繼續轉回手中劍上,問道,“有什麽消息了?”
宋賀垂首答道,“儀仗已經到達明州王府,其間一路順利。”
慕容嘯點了點頭,這也就意味着,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回到了明州,那麽現在,他便可盡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他将擦好的利劍歸鞘放于桌上,而後轉向宋賀,問道,“父王如何?”
宋賀面色變得沉重,卻也如實道,“聽聞王爺除過每日昏睡的時間比先前少了些,其餘境況與先前相差不大,派去南邊的人已經尋到神醫蹤跡,正在接往王府途中。”
話說完,等待世子的反應,卻見慕容嘯凝眉,一時沉默不語。
縱使尋到了傳聞中那妙手回春的神醫,又能如何?父王的一條腿已經廢了,且箭毒侵入腦髓,除過再也無法站立,每日還常常昏睡。
原本如日中天的父王,一夜之間變成了無法自如行動的廢人,每每想起,那憤恨就叫他想要殺人。
所幸已經離得不遠了。
慕容嘯眸色暗了暗,終于道,“時機已經醞釀的差不多了。”
宋賀回答道,“徐昌茂雖僥幸逃過牢獄之災,但礙于風聲,已經躲在家中許久,屬下等已經摸清徐府的安防,公子若想動手,随時都可。”
的确是随時都可以動手,只是慕容嘯覺得,似乎還差些什麽……
而正當此時,門外又響起腳步聲,宋賀與慕容嘯對視一眼,立刻去開門,卻見是另一名近衛袁奇。
袁奇進屋後立刻跟慕容嘯禀報,“公子,方才得了宮裏的消息,今夜一名原要侍寝的嫔妃忽然暴斃,且就死在了禦駕面前,經查乃是中毒而死,這陣子皇後與徐貴妃兩方相互指責對方殺人,宮中大亂。”
“哦?”
卻見另兩人都有些意外。
“那……到底是誰做的?”宋賀好奇問道。
袁奇搖了搖頭,“人剛死一個時辰,現在還未查清,不過聽說死的嫔妃是禮部左侍郎祁道儀之女,祁家方才得了消息,正趕往宮中要讨說法呢!”
啧,不必親眼所見,想想也能知道是怎樣一副混亂的場面了,宋賀凝了凝眉,暗替皇帝頭大。
然卻見慕容嘯忽然眸中一亮,不評價這件事,卻是道,“今晚動手。”
兩名屬下一聽,立刻挺直身體,齊聲應道,“是。”
半個時辰後,身穿夜行衣的刺客齊聚京城安定侯府,不問緣由,大開殺戒。
刺客們猶如天降,來勢洶洶,且武功高強,令侯府衛兵們來不及防範,而當夜宮中正亂,等到皇帝收到消息調動禦林軍增援時,刺客們早已揚長而去,不見蹤跡。
而安定候傷亡慘重,尤其除過安定候世子徐昌茂當場慘死,安定候本人也深受重傷,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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