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我有一個問題

黑。

泛着粼光的黑。

往遠處看，簡直就像另外一個世界。

楊楠眨巴了下，又眨巴了下眼。

李玄祯……玩脫了？

她摸了摸鼻子，就在想怎麽幫李玄祯把這個場圓回來的時候，而就在這時，就看前方驀地冒出一朵巨大的紅花。

那花先是紅的再是藍的，然後再是白的，然後，如同流星似的墜入海中！

煙花，那是煙花！

像極了流星的煙花！

這一朵就仿佛是一個號令，再之後，一朵又一朵的騰空而起。

紅的藍的綠的，而再之後，都變成白的，墜入海面。

那不是流星，卻真的就像流星一樣。

漫天的流星。

聽不到聲音，但是能看到一朵接一朵的煙花炸開，變幻着各種顏色。

楊楠看着，眼眸不由得加深。這樣的煙花，她并不是第一次見，上一次，她二十五歲生日的時候也見了，那時候正是她第一次想過要離開李玄祯。

想想也好笑，她同李玄祯生活了十年，五年後就在想要離開，卻到了第十年才以另外一種方式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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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她的腦袋就是一痛，針紮似的，她忍不住的搖了下頭，身後傳來李玄祯的聲音：“小楠覺得不好看嗎？”

“小楠覺得不好看嗎？”——這話，李玄祯也是說過的。

那一次，也是這樣的煙花，不過卻是一個活動上的。

非常盛大的活動，李玄祯本來不準備去，後來不知為什麽去了，還把她也給抓了去，卻不是去參加活動，而是帶她去游樂場玩了一天，等到晚上，才是看煙花。

那一天，他們是在船上，海上的風有些涼，李玄祯抱着她，在煙花升空的時候，在她耳邊道：“小楠，生日快樂。”

她轉頭去看李玄祯：“這是，生日禮物？”

“小楠不喜歡嗎？”

“不是，只是，沒想到。”每年她生日的時候李玄祯都會送東西，有手表、汽車、鑽石，當她第一次知道那塊手表要七位數的時候，吓的覺得自己的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因為小楠太難讨好了。”李玄祯嘆了口氣。

“才沒有。”她反駁，然後才後知後覺，“你這是在讨好我？”

李玄祯抱着她笑：“不然呢？”

她搖着頭，不知道說什麽，李玄祯又道：“小楠覺得這煙花不好看嗎？”

自然是好看的，雖然她看到過很多煙花，但這樣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嗯，終于得到小楠說好了。”李玄祯做苦惱狀，“以前送的東西，小楠都是不要的。”

她扁了扁嘴，把頭埋到他懷裏——她不敢要！

她要不起。

雖然這麽想着，但那第一次偷偷冒出來的念頭，又被她偷偷的給掐滅了。

當時她想的是什麽呢？

好像也沒有什麽，大概就是覺得李玄祯願意花心思來讨好她，真是難得。

但其實，李玄祯做的事情，又何止是這些呢？

別的不說，就是剛才的機車，也是在讨好她吧，而原因……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勾起嘴角，恐怕是她早先提到過的年齡問題！

“嗯？”

李玄祯再次追問，她轉過頭，就見在明暗交替的光線中，李玄祯的目光有種不見底的深邃。

“我有個問題。”她心中一動，忽然道。

“什麽？”

“為什麽，是我？”

李玄祯一怔，好像沒有明白，楊楠舔了下唇，又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麽喜歡我。”

上一次李玄祯說不能放下她，他這麽說了，她也就信了，但這一次，卻是怎麽想怎麽不對勁兒。

她這一次，真沒有抱着樹哭——她忘了自己有沒有在藍調哭，但大概率也是沒有的，又不是她失戀，哭什麽？而且真是從一開始就把話給李玄祯說清楚了，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

是的，她對李玄祯有一種無法改變的熟悉，有一種想掩飾也掩飾不了的随意，但這只是從她這裏來說，難道她這麽點埋藏在心底的心思，還能被李玄祯察覺到？繼而就來個永不放棄？怎麽可能？就算她現在的一舉一動，因為深受李玄祯影響，而讓他覺得舒服熟悉甚至留戀，那也要他多接觸她幾次才行吧？但他們正兒八經的接觸，就那麽幾次，而幾乎除了第一次，她每次都在說NO！

在這種情況下，李玄祯就算感覺超于一般人，眼睛媲美雷達，就是察覺到了她埋藏在內心深處的心思，恐怕也是不敢确認的吧？那他又是為了什麽這麽大費周折的來……讨好她？

當然，答案也是明确的。

他喜歡她。

而且應該是很喜歡，否則……她同李三郎一起生活了十年，可都沒見過他騎機車！

但是，為什麽呢？

到底喜歡她什麽呢？

她看着李玄祯，是真正的好奇，而在她的目光下，李玄祯不自在的別過了臉，臉，好像，還有點紅了？

楊楠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于是那眼也就瞪的更大了。

李玄祯的确是臉紅了，雖然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會害羞，但此時，他的确有一種臉上發燒的感覺。察覺到楊楠瞪大的眼，饒是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也有些尴尬。

他咳嗽了一聲，有些含糊道：“喜歡，就是喜歡了。”

“那為什麽呢？”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楊楠看着他，不說話，李玄祯在心中暗嘆，這丫頭，簡直就是生來克他的！

他李三郎什麽時候這麽讨好過一個人，但面對她，就這麽做了；

什麽時候這麽為一個人費過心思，可為了她，也這麽幹了；

而現在，雖然覺得自己老臉都要丢光了，面對她，卻還是生不起氣，特別是見她這麽黑白分明的看着自己，還有一種喜悅的滿足，他暗暗的嘆了口氣：“就是……喜歡上了。”

他開口的時候還有些扭捏，說到後面簡直就有一種認命的無奈，聲音裏就透着那麽一種沉重，看向她的目光，充滿了一種，我也沒辦法的感覺。

被她這麽一看，楊楠的臉也有些發燒，她一邊罵自己沒出息——十年生活都在一起過了，現在還有什麽好害羞的？

不過雖然這麽想着，臉上的溫度卻有些不受控制。

但她還是執拗的看着李玄祯——這可是一個，十年的問題！

她這麽锲而不舍，李玄祯就算再無奈，也不得不面對了，他想了下，慢慢地開口：“那一天……在藍調，我并不是第一次見你。”

“咦？”

“兩年前，我到過一次騰沖。”

楊楠瞪大了眼，兩年前，她也到過騰沖。

她剛離開家的時候，并沒有明确的目的地，一開始是順着火車坐，買到哪兒的車票上哪兒，找到酒吧，就在酒吧唱，找不到，就在路邊擺個攤，随便的唱。後來唱的多了，也就聽到了各方面的事情傳聞，然後就到了麗江。

現在的麗江被說成什麽豔遇之都，但是在她去的時候，那還被說成是一個未被污染的城市。

藍天、白雲。

古城裏，每家每戶都要擺放的鮮花，院子裏家家戶戶都要養的狗。

真真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她在那裏呆了三個月，突然有一天，就膩了，本來是準備離開雲南的，但聽到別人說騰沖的濕地很好看，就又坐上了去騰沖的大巴。

她在騰沖呆的時間更短，應該不超過兩個月。

她後來自我琢磨，覺得這些地方都是給在城市裏呆膩的人去調節心情的，而如果真的在大城市疲憊了，想退下來，這兩個城市也很适合——雖然後來的麗江古城絕對不安靜，也絕對不是什麽未被污染，但避開旅游景點，還是很适合生活的。

而她當時，正是一心想見識外面的世界，顯然是呆不住的。

她就在騰沖呆了那麽短一段時間還遇上了李玄祯？

好吧，就算是，她怎麽沒印象？

李玄祯這次是真的老臉發紅了：“我看見了你。”

“嗯？”

“你沒看見我。”

……

李玄祯簡直都不知道要怎麽說了！

那一天，他是去看玉的。

他在雲南有點事，辦完了，就有朋友邀請他去看玉，李家并不怎麽涉及這方面的生意，但像他們這樣的家族，自然是有收藏這些的傳統。他因為也沒有別的急事，就答應了。

然後就在那一天，他看到了楊楠。

他坐在車裏，遠遠的就看到一個身影在奔跑。

那個身影跑的并不是多麽快，可是，就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他不由自主的就被吸引，然後就看到那個身影由遠到近，而越近，他也就越震撼，那樣的歡快，那樣的輕松，那樣的，充滿了生命力！

是的，生命力。

就像是一棵草，在努力的向上長；

就像是一顆埋藏在地上的竹子，在努力的鑽出地面。

那個人，雖然穿了一身黑色的運動衣，卻仿佛，整個人都在發光！

等紅綠燈的時候，他們的車停了下來，那個人也停了下來。

可能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可能是湊巧，也可能是看到別的什麽東西，總之，那個人轉過頭，沖這邊一笑，然後，他忍不住，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