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暴戾大佬(5) (1)
在蘇雪桐漫長的人生裏, 不要臉的事情幹過許多。
最為不要臉的, 可能還屬這一件。
老祖宗動了動手指頭,浴室的門即刻成了透明的。
可浴室裏的霧氣很大,她費了半天的力氣, 才在霧氣中尋到了司铖的身影。
熊孩子背對着她, 腰下的部位還被門口的架子擋住了。
不過她要看的就是上面。
只見他肩寬腰細,身材很是不錯, 看起來單薄,實際上是個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
蘇雪桐的心理建設已經做得很牢固了, 推土機都推不倒。
熊孩子的果體她又不是沒有看過。
到現在, 他果體九連拍, 仍然存在她的手機裏。
雖說長大和小時候不大一樣,但能有多不一樣呢!
蘇雪桐見裏頭的司铖擡手洗臉, 她深吸了一口氣,準備來陣仙風吹散屋子裏的霧。
可她剛剛鼓起了嘴,就只覺眼前出現了一個黑影,還冒着水蒸氣,緊跟着她整個人就跌倒在了沙發上。
再一擡頭,司铖的腰間裹着圍巾,踢着拖鞋,慢悠悠地從她的跟前晃了過去。
不遠處飄來兩個字, “色女!”
“什麽?”蘇雪桐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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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孩子的詞彙量日漸豐富, 噎的她詞窮, 紅着臉沒法反駁一句。
“我什麽都沒看見。”她只能小聲辯解。
司铖打開冰箱, 從裏頭拿了瓶冰可樂,咕咚咕咚灌了幾口,再走到她的跟前兒,吐着涼氣:“你想看什麽?”
“看什麽都給看嗎?”蘇雪桐對了對自己的手指頭,盯着他滾動的喉結,不由舔了舔嘴唇。
司铖偏着頭似乎考慮了一下,“嗯”,他點了點頭。
蘇雪桐倒是慫了,她推開了俯身看他的司铖,跳下了沙發,“誰要看你啊!你有那些型男模特好看嘛!”
進卧室之前,還“嘁”了一聲,以示自己的不屑。
一關上房門,蘇雪桐無聲地原地亂跳,她這顆跳了一千年還要多的心,也太沒有出息了,慌個什麽勁。
還不如那個蛋出沒多久的臭孩子。
不過,蘇雪桐很快就把司铖身上的痣放在腦後了。
過龍大仙記載的典籍上說,大魔王出世,大地轟鳴,山河移位,滿目瘡痍,民不聊生。
那位過龍大仙也就是成仙太早,沒有接受過系統的科學教育,大地轟鳴顫抖那叫地震。
說大魔王的脾氣不好,她倒是相信。
說大魔王能引起地震……他又不是□□,哪可能有那麽大的殺傷力。
就是把世上所有的修真者都聚在一起,也沒那個能耐啊!正所謂修真,做的也是順應天勢的事情,逆天而為的修真者不是沒有,但沒有一個能笑到最後。
又說大魔王殺人無數,靠吸取修真者的功力修煉。
可現在的司铖真的只是脾氣壞了一點,根本就沒有吸取誰的功力。
總之,她不喜歡季江潮那個防範于未然的說法。倒是覺得他之所以覺得別人心術不正,那是因為他自己就是個心術不正的玩意兒!
她不管司铖以前是誰,只知道他現在是她的侄子,那就納入了她的保護範圍。
那個王鼎一許是接下了監視司铖的命令,總是三不五時地在她附近晃悠。
蘇雪桐讓他給季江潮帶去了話。
“以後我們和你們井水不犯河水,若再來犯,別怪我翻臉無情。”
時間眨眼般過去,再有兩天就是蘇雪桐十八歲的生日了。
公司将在市中心的體育館內,為她舉行成人禮,屆時将邀請三千位粉絲和她一起過生日。
這個事情,半年前就定下了。
因着蘇雪桐的國民認知度高,又極具親和力,報名的粉絲有很多,公司的工作人員一直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篩選。
蘇雪桐并不過多過問,她主要的工作還是同其他的成員一道,要麽是參加各種活動,要麽是呆在公司裏練習。
正所謂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
沒有哪個人能輕易成功……蘇雪桐除外。
好歹也是活了比千年還多點的修真界大拿,不就是幾首歌曲,幾種舞步,她還真是手到擒來。
別的人得練上幾十遍,她往往只需看一遍。
其餘的時間,不是用來打游戲,就是用來睡覺補眠。
就連芳姐也知道她天分極高,學東西極快,從來不會掉鏈子。
是以,對她也從來不加以管束。
優待太多,人心難免失衡。
就拿這次的成人禮來說,她也是七姐妹中的獨一份待遇。
認真說起來,蘇雪桐和其他六人的關系只能說一般般,要不她也不會非住家裏了。
真的是到哪兒都有勾心鬥角,可蘇雪桐不樂意跟這些年輕的姑娘勾心鬥角,一個是太沒意思,另一個是老祖宗要臉。
卻也擱不住總有時不時飛過來的暗箭。
蘇雪桐成人禮上需要穿的水晶鞋不見了。
負責服裝統籌的工作人員找翻了天,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來找芳姐。
那雙鞋是著名品牌OYZ的高訂,鞋上的每一顆水晶,都有大師親自鑲嵌上去。
眼看離成人禮開始,也就只剩下一個小時的時間了。
芳姐跺着腳大吼:“去,去查監控。”
公司裏出了內賊,一時間人人自危。
去查監控的工作人員很快回來,神情嚴肅,沖芳姐輕輕搖頭。
芳姐抓狂地說:“見鬼了嗎?”
“這幾天公司的監控系統正在升級,到後天早上才能好。”
芳姐在屋子裏轉來轉去,轉的蘇雪桐頭暈,她翹着腳說:“沒事兒,就穿我的小布鞋好了。”
“晚禮服配運動鞋啊大姐?”芳姐哼笑了一聲,只覺荒謬。
“晚禮服代表成人,運動鞋代表活力,也沒誰規定晚禮服底下穿運動鞋就是死罪啊。”
蘇雪桐頭頭是道地瞎扯,“想要奪人眼球,咱就另辟蹊徑呗。”
還別說,芳姐動心了。
白色的拖地晚禮服,蘇雪桐搭配了一雙藍白相間的高幫運動鞋。
虧得她個子高,即使沒穿高跟鞋,也完全撐起了晚禮服。
臨上臺前,芳姐惴惴不安地吩咐:“你仔細點,鞋能不露出來最好不露。”
蘇雪桐朝她揮了揮手,又瞥了眼不遠處角落裏安靜坐着的司铖,舉着話筒跨上了舞臺。
“十八歲,我來了……”
她的心裏卻在想,要不等一千八百歲的時候,在修真界辦一場大壽?
真的,即使是修真界裏,也鮮有活成她這樣容顏不變的老妖精。
季江潮的容顏不變,她猜測是因為這些年他一直都在采|陰補|陽。
她可沒有,她是多虧了師傅飛升時,留給她的一顆小|藥|丸。
反正她嗑了之後,就只長歲數了。
舞臺的底下響起了粉絲們吶喊的聲音。
司铖正在睡覺,被這聲音駭得頓時睜開了眼睛。
他揉了揉耳朵,取了旁邊的紙巾,團成了兩團,塞進了耳朵裏。
蘇雪桐的成人禮到這時,可以說趨近完美了。
接下來,就是女團集體表演的時間了。
六姐妹紛紛拿着禮物上臺,原本應該是主角的蘇雪桐,卻被老六風綿綿搶去了風頭。
風綿綿占據C位,哭的梨花帶雨,傾訴着姐妹情深。
要認真說起來,蘇雪桐和風綿綿的關系可謂是團裏最不好的。
想當初,風綿綿是通過選秀節目突圍,蘇雪桐卻屬于空降。
而且當時的珍珠女團,拟定了只是個六人團隊。
公司還在網上發起了投票,誰去誰留的懸念,整整吊了大衆一個月的時間。
那時,攻擊蘇雪桐最多的就是風綿綿的粉絲了。
倒不是說粉絲行為,非得偶像買單。
而是中間還有水軍頭目爆出了風綿綿買水軍攻擊蘇雪桐的微|信截圖。
不過這個事兒,最後被公司壓了下去。
直到最後,珍珠女團七仙女誕生,那個風綿綿對着蘇雪桐,還是不那麽的自在。
當然,這都是往事。
蘇雪桐也能理解,畢竟外界都傳她和風綿綿的關系不好,公司安排風綿綿來一出姐妹情深的戲碼,提升的是整個團的形象。
好在是戲,就有結束的時候。
最後一個環節,是粉絲送禮物。
舞臺邊已經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毛絨娃娃,還有男粉給蘇雪桐送來了九百九十九多粉色的玫瑰花。
玫瑰花的體積太大,蘇雪桐一邊說着感謝的話語,一邊向前。
風綿綿也搶着上前,卻一不小心推了蘇雪桐一把,差點兒把她推下舞臺。
到底是不是一不小心,蘇雪桐也沒往深處想。
倒不是她心大,而是姑娘啊,老祖宗就是摔下舞臺也死不了啊。
反正,這些都不重要。
蘇雪桐這個佛系偶像,真沒把紅不紅放在眼裏,不過是漫長的歲月太過無聊,自己給自己找點打發時間的事情。
可是蘇雪桐成人禮的第二天,風綿綿死了。
吊死在NL公司的宿舍裏。
公司宿舍的監控系統也在檢修。
蘇雪桐還沒有睡醒,就接到了芳姐打來的電話。
隔了很遠,蘇雪桐也能感覺到芳姐的驚慌失措,“雪桐,你快點來警察局。”
蘇雪桐不敢耽擱,很快就帶着司铖趕去了市刑警大隊。
珍珠女團再一次接受調查。
因為蘇雪桐不住在宿舍,又有司铖這個不在場證明人,她是最先接受完問詢的。
而其他的五個姐妹,還在令人窒息的問詢室裏不得解脫。
可是蘇雪桐接受完警察的問詢,還得和修真局的人碰了面。
她在刑警大隊的院子裏,碰見了王鼎一。
王鼎一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嚴肅,壓低了聲音說:“老祖宗,我相信風綿綿的死一定給你沒有關系,但是……”
但是之後,王鼎一的眼睛瞟向了立在刑警隊門口的司铖。
陽光正從他的頭頂傾瀉下來,就連他淡淡瞥過來的眼神,都好似金色的陽光般耀眼。
王鼎一不敢與他對視,垂了眼眸又說:“老祖宗,修真局會插手這件兇案,若是……”
若是什麽,不用他說明。
蘇雪桐擡了手,示意他停下來。“不是他。”她淡淡地道。
實際上,就連蘇雪桐也有一瞬間的動搖。畢竟風綿綿昨天才得罪了自己,今天就死了,時間上來說巧合的讓人生疑。
但蘇雪桐很快就選擇了相信司铖。
她微微揚起了嘴角,多解釋了一句,“如果是我侄子殺的,他有本事讓她消失的無影無蹤。別說是他了,就連老祖宗我……也有本事讓一個人消失的沒有一絲痕跡。”
這個王鼎一還真的相信。
認真說起來,他也能行。
他使勁擰着眉峰,也沒能找出反駁老祖宗的話來,憋了半晌,甕聲甕氣地說:“老祖宗該聽過農夫與蛇的故事。”
蘇雪桐才懶得理會這段位低俗的挑唆,一扭身,消失的沒有蹤影。
原還想着幫忙追兇的,鬼,不幫!讓那幫孫子,自己忙活去。
珍珠女團出了那麽大的事情,公司暫停了她們的一切活動。
蘇雪桐賦閑在家,過得頗沒有意思。
這人就是賤呗,原先她都閑了幾百年,也不曾覺得日子乏味。
可忙過一陣再閑下來,身子骨都不答應了。
司铖倒是一如既往,吃了睡,睡了吃,絲毫不見影響心情。
宅着也是宅着,反正什麽時候能有活動,甚至說這個珍珠女團還會不會存在都是個未知數。
蘇雪桐花錢買了輛越野車,自己造了本駕照,攏着手對司铖說:“哎,我帶你旅游去吧!”
對,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司铖偏了頭問:“會挨餓嗎?”
“有錢到哪兒都不會挨餓!姑姑有的是錢。”蘇雪桐信誓旦旦地保證。
真的,這就是活的年歲長的好處了,随随便便賣顆石頭,都能吃上好幾年的時間。
擇日不如撞日,說走就走。
就是沒看黃歷。
車開上高速的時間,那季江潮還以為她要帶着司铖逃跑,短時間糾集了一群烏合之衆,在高速公路上設了道屏障,做了個結界,并且拉開架勢,像是要同他們決一死戰。
這位也是閑的難受。
蘇雪桐氣啊,怎走哪兒都能看見他那張縱|欲過度的臉!
蘇雪桐打開了車門,又猛一回頭,她不放心地交代司铖:“你不許動手,聽見了沒?”
司铖的眼神忽閃。
蘇雪桐就知道他又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指着他的鼻子說:“真需要你出手的時候,我會叫你。”
這才司铖猶豫了片刻,點頭。
蘇雪桐拎着自己的乾坤袋下車,指着季江潮的鼻子罵:“我說季江潮,你閑的蛋疼就找你的爐鼎雙修去,閑着沒事跟蹤老娘幹什麽!莫不是還打着想讓老娘做你爐鼎的主意!我呸,我可告訴你了,我讓你避我三丈,可不是在跟你說笑。”
頃刻間,乾坤袋打開,法器祭出,一個一人多高的芭蕉扇,扇的整個結界內狂風乍起,飛石無數,顆顆都是朝着季江潮去的。
再看蘇雪桐,黑絲揚起,一雙本就明亮的眼睛,熠熠發光。
她手掌翻轉,那個大型的芭蕉扇,穩穩地落在了她的手心。
季江潮帶來的那些人面面相觑,活的久一點的,自然知道千年前季江潮是怎麽跟蘇雪桐結的怨,頓時心生不喜,難不成這位局長大人是以公謀私?
人心一亂,緊跟着勢也弱了三分。
沒幾個人替季江潮阻擋那些飛石,而是運氣飄上了半空。
季江潮的臉色陰沉,趕緊祭出了自己的收風袋,這才堪堪站穩。
季江潮礙于臉面,義正言辭地說:“蘇雪桐,你不要在我面前耍潑。你明知這不是你我二人的恩怨,而是涉及天下蒼生!你可不要因着那千年前的誤會,故意跟我作對,不顧天下蒼生的死活。”
一旦碰上舊情,女人八成都是不理智的。
可蘇雪桐眼睛一翻,根本不同他翻那些舊賬,只一擡腿坐在汽車的前蓋上,沖着他發問:“證據呢?”
季江潮頓時語塞,卻強辯道:“警察局辦案還會限制嫌疑人不得出國呢!”
“且不說我和我侄兒是不是嫌疑人……我問你,你哪只眼睛看我要出國啊?”蘇雪桐反唇相譏,一手指向了路邊的導路牌——錦海高速,她分明是想去海邊轉悠一圈兒。
季江潮的臉色紅了又白,心知今日人心不齊,又有個蘇雪桐在,他很難把人留下來,為了保全臉面,他思索了片刻後又說:“我今日放你們離開,乃是因為暫時沒有确鑿的證據,待來日我查明了兇案,若當真是你身後的魔王所為,就是拼上我一身的修為,也誓要将他再次封印。”
蘇雪桐收起了法器,坐進駕駛位之後,對着窗戶又呸了一聲,大聲道:“還不快給老娘滾開。”
心裏頭想的是這人可真虛僞,沒有證據說個屁!
蘇雪桐一踩油門,噴了季江潮一臉的汽車尾氣。
此一插曲頂多算流年不利。
蘇雪桐也算想的開,打開了音樂,搖頭晃腦,準備享受旅程。
可她接下來就發現,開車可比打發那些人煩多了。
導航裏的嗲嗲女音,一會兒提醒減速,一會兒提醒避讓。
随性慣了的她,煩不勝煩,偏頭看了看司铖,蠱惑着說:“哎,侄兒,你說咱們要不要使使瞬移?”
司铖扭頭看向窗外,狀似無意地說:“成啊!我教你瞬移,作為交換,你教我雙修!”
蘇雪桐一聽他的提議,倒抽了一口涼氣。
雙修啊!
這個嘛……千年前,她沒有修成,到如今也是只知其法,不知道怎樣入門。
和司铖雙修應該是頂刺激的一件事情。
蘇雪桐的第一個念頭是這樣的。
可轉念一想,她又覺自己太不要臉。
蛋出的這個孩子,要是按照人類的算法,他還未滿百日。
嗯……和個未滿百日的不明物體雙修,蘇雪桐覺得自己可能沒法突破自己的心理防線。
司铖見她久久不語,糾結的雙眉都快擰到了一起,他挑了下眼皮又說:“說不定……我還可以給你當爐鼎。”
嗯?!蘇雪桐的眼睛唰的一下變得賊亮,關于這個提議,她很是動心。
關鍵,采|陰補|陽她不會,采|陽補|陰她也不會啊!
蘇雪桐糾結很久,皺巴着臉搖頭,“我不采你。我是你姑姑,我要是采了你,那就是老牛吃嫩草,也是亂了綱常。”
司铖可能沒聽懂,蘇雪桐瞥了眼看去,他的眉心擰成了川字形。
似乎是感覺到她的注視,他合上了眼睛,黑色的眼睫也緊緊地閉合在一起。
車行了四百多公裏,與黃昏時分,到了一個海邊的小城鎮。
此時,夕陽下沉,天的一邊已經暗沉下來。而另一邊,橘色的光潑灑在了天幕之上,像是一幅唯美的畫卷。
凝神去聽,好像還有海鷗的叫聲傳來。
蘇雪桐開了大半天的車,腰酸背痛。
停好了汽車之後,她撐着手臂,從車上下來,并沒有回頭,沖着身後的司铖說:“咱們有兩件事情要做。”
“吃飯、睡覺。”司铖越過了她,仔細打量起這陌生的城市。
蘇雪桐将汽車停在了海岸邊的廣場上,鹹腥的海風迎面吹來,司铖緊皺着眉頭,感受到了一種熟悉的味道。
司铖總結的很是到位。
蘇雪桐拿出了手機,開始翻找攻略。
這就是現代信息發達的好處了,想要了解一座城市,動動手指就行。
蘇雪桐很快發現,這裏的海鮮自助餐不錯,還有離這兒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座可以看到海景的酒店。
她找好了位置,扭頭發現司铖還愣在原地,碰了碰他道:“走啊!”
就連司铖都不知道,他的身體裏什麽時候凝聚出了一股氣。
要不是蘇雪桐反應的快,立時翻轉了身體,可能這會兒的她已經被司铖彈飛了幾十裏。
蘇雪桐從半空落下,好不容易站穩了道:“臭小子,你瘋啦?”
司铖這才回過神來,他抿緊了嘴唇,伸手撩開了擋在她臉前的發絲,“姑姑,我總覺得自己好像來過這裏。”
這聲姑姑,讓蘇雪桐的火氣消了一半。
司铖很少會這樣叫她,尤其是沒有外人的時候。
蘇雪桐環顧着四周,心裏在想過龍大師的那本修真典籍,那上面記載有很多關于大魔王的平生,着筆墨最多的自然是那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封印大戰。
她記得典籍上說大魔王被封印的地方叫照山,可鬥轉星移好幾千年過去,蘇雪桐也不知道眼下這個叫做錦海的小城鎮,是不是就是幾千年的照山。
但她慣會胡說八道:“沒準兒你還在蛋殼裏包着,沒被我撿回家之前,來過這個地方。”
司铖最不想聽她提起的就是他蛋出的事情。
果然,司铖的眉頭舒展開來,語氣卻是不快的:“早知道我就不收力,任你自己把自己撞到海裏去。”
蘇雪桐悶哼了一聲。
關于本事不如侄子這一點,她至今為止,還是不大想承認。
頭天晚上休整,第二天出海。
蘇雪桐塗上了厚厚兩層防曬霜,還戴上了寬檐兒的遮陽帽。
司铖鬧不懂這女人在瞎折騰什麽,問她:“修真的難不成還怕曬太陽?”
“廢話,我要不能美美的活,那我活再多年都是枉然!”
蘇雪桐翹了翹嘴唇,他一個蛋出,她也沒指望他能懂得女人的心思。
游船九點出發。
現在這個時節,不是旅游旺季,游船上稀稀拉拉地只有幾個游人,還多半是中老年人。
這是個夕陽紅旅游團,聽她們交談,這些人沒退休之前,都是一個單位裏的。
蘇雪桐和司铖混在這群人當中,特別像爺爺奶奶帶着孫子輩的出來玩兒。
其中的一個大爺開起了玩笑,“年輕人,你們兩個不僅提升了我們的平均顏值,還拉低了我們的平均年齡值。”
蘇雪桐抿嘴微笑,以示回應。
哎喲,老祖宗的年紀,還是不提也罷。
游船的目的地是一個叫望山島的地方。
聽說這個島原先是座高山,後來滄海桑田,巍峨的大山,就成了大海上的一個小山包。
上島的最後一班游船是下午四點,夕陽紅老年團跟着導游一路向山包包頂端的海神廟進發。
蘇雪桐和司铖沒有什麽目的地,原先是準備随便逛逛的。
誰知,司铖一下了游船,眼睛就直勾勾地看着山頂上的海神廟。
“怎麽了?”蘇雪桐關切地詢問。
“我想去那兒!”司铖指了指海神廟的後面。
蘇雪桐遙遙地看了過去,用了神識分離,片刻後,她還是什麽都沒有看到。
“那走吧!”她說。
如果是該來的劫難話,想躲也躲不掉。
蘇雪桐和司铖趕在夕陽紅老年團前,到了山頂。
這時,從山頂往下俯瞰,她們的來路竟也不短,像一只多足的蜈蚣,盤旋在翠綠的叢林之中。
蘇雪桐不敢讓司铖一個人行動,她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
一踏入海神廟,就連蘇雪桐也感受到了一些異常的氣流。
這裏似乎有修真者存在的氣息。
可她看了看周遭,除了幾個背着旅行包的游人之外,也就只有一個保安和兩個保潔,負責維持現場。
蘇雪桐瞅準了機會,拉了其中一個保潔阿姨聊天,“阿姨,這裏拜的海神是哪個啊?”
廟裏的金身神像,男生女相。
神像的服飾也很怪異。
蘇雪桐研究了很久,都不知曉這位是哪一位得到的尊者。
阿姨操着一口當地口音很濃的普通話說:“我也不知道啦!但很靈的。我自從來了這裏上班,身體就變好了。我以前的身體很差的,三天兩頭都要跑醫院。”
蘇雪桐什麽都沒有問出來,道了聲“謝”,一轉身,她才發現身後的司铖不見了。
蘇雪桐掏出了手機,島上的信號一般,她撥了幾次司铖的號碼,都是暫時無法接通。
“司铖!”
她用了密音術,可也猶如石沉大海,沒有人回應。
蘇雪桐圍着海神廟前前後後轉了三遍,司铖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老祖宗的脾氣委實不算好,她抖出了乾坤袋,将整個望山島都罩進了結界裏。
原本還豔陽高照的天氣,頓時起了大風,還有海霧似從天而降,能見度很低,臉對着臉,都不能發現對面的是熟人。
普通人也就更看不見,在霧氣的最深處,還有人禦劍飛行。
老祖宗的劍叫沐辰,至少得有幾百年都沒見過太陽了。
幸好劍的材質過硬,乃是用上好的玄鐵打造,要是普通的鐵片,還不早就鏽跡斑斑。
蘇雪桐禦劍繞着望山島飛了一圈,人依舊沒有尋着,倒是被她瞧出了那海神廟的詭異。
只見一片濃霧之中,只有一處滲着絲絲黑氣。
蘇雪桐沒有猶豫,喝了一聲:“沐辰,走!”
沐辰劍與她幾百年都沒有打過配合,居然仍舊心有靈犀,帶着她朝那黑氣猛沖了過去。
才将靠近,蘇雪桐只覺有一股子吸力,将她連人帶劍吸到了地下去。
一陣狂風吹來,海霧散盡。
“我的天啊,剛才那個天氣,我還以為要海嘯了!”
旅人說笑着,繼續朝海神廟前進。
而此時,老祖宗差點摔了個狗啃泥。
多虧了山洞裏黑暗,要不然,她這臉都不知道該往什麽地方擱。
蘇雪桐拿出了手機,打開照明。
只見她所住的位置是一處地洞。
地洞大約有五層樓的深度,她如今正在洞底,而她的眼前是一條彎曲的小徑。
老祖宗其實有點怕黑。
鬼才知道未知的黑暗裏,有沒有躲着什麽蜘蛛爬蟲,這些令人心驚膽戰的東西。
蘇雪桐懷着一種“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姑姑不是那麽好當”的蛋疼心情,踏上了未知的小徑。
沐辰劍早在她跌落的時刻,就被她收進了乾坤袋裏。
蘇雪桐收斂了氣息,僞裝成了不甚掉入的普通人,一邊走,一邊瑟瑟發抖地詢問:“有人嗎?這是哪裏啊?”
真不是老祖宗不要臉皮。
而是文明世界裏呆的太久了,能不動手,她何必要累的自己氣喘籲籲。
然而,周遭安靜的連蟲子叫的聲音都沒有。
蘇雪桐也不知曉自己走了多久,只見手機能夠照亮的地方,陡然間豁然開朗。
不遠的拐彎處,似乎還有亮光。
蘇雪桐屏住了呼吸,還沒有靠近,就聽見了司铖那個熊孩子的聲音,“別過來。”
“司铖!”蘇雪桐呼喊了一聲,熊孩子居然沒再回應。
她總覺得這個地方冷的出奇,錯了錯壓根兒,又叫:“司铖!”
司铖的身影從暗處走到了光明裏,一雙帶着亮光的眸子落在她的臉上,“我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雪桐總覺得才一會兒不見,熊孩子好像又長高了,褪去了少年的稚|嫩,有了青年人的模樣。
蘇雪桐盯着他看了半晌,不高興地說:“姑姑為了找你,差點兒把望山島給掀了。”
“噓!”司铖一只手指堵在了她的唇邊,“這裏的東西還在睡覺。”
“什麽東西啊?”蘇雪桐只覺後背發毛,壓低的聲音不由自主顫抖了起來。
真不是她慫,她又不是原主,即使知道自己的修為還成,但她沒打歷練期過過,更沒有親手斬殺過什麽怪物,她連魚都不會殺。
司铖的喉頭滾動了一下,似乎在…笑?
蘇雪桐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扯了他的手說,“咱們快走。”
司铖卻轉身朝向洞的更深處,“你跟在我的後頭。”
蘇雪桐覺着自己遲早都得被司铖氣死,可她這個做姑姑的,總不好丢下侄兒,落荒而逃。
這無關于臉面,關系着做人的底線。
蘇雪桐只得硬着頭皮跟上。
那司铖卻走了兩步,忽然停了下來。
蘇雪桐一時沒有防着,整個人都撞在了他的背上。
“怎麽了?”她來不及管自己的臉有沒有撞平,出聲詢問。
“沒什麽,看錯了。”停了片刻,前頭傳來司铖淡淡的聲音。
蘇雪桐嘆了口氣,正想吐槽他膽子比女人還小一驚一乍。
司铖滅了手機的照明,拉了她一把,道:“你離我近點,以防萬一。”
蘇雪桐的手機老早就收了起來,兩個人在一處,一個人耗電就行。
她還想留着手機電,坐船的時候打游戲。
這下好,蘇雪桐陷入了黑暗裏,适應了一陣兒,才能看清。
“離多近?”她一邊往司铖的後背靠近,一邊道。
“再近點。”
再近,她整個人可就趴在他的背上了。
蘇雪桐正在猶豫,只聽司铖又說:“貼緊了。”
蘇雪桐也沒往其他的地方想,又往前,将臉貼在了他的後背上,“這樣行嗎?”
“嗯。”司铖這才又邁動了腳步。
兩個人如同連體嬰,蘇雪桐跟着司铖亦步亦趨。
前頭的路越行越狹窄,就是不用司铖提醒,蘇雪桐也感應出了洞內的溫度越來越低。
司铖的後背倒很溫暖,那是他悄悄運了氣,源源不斷地給她輸送熱氣。
又走了許久,兩個人居然瞧見了光明。
走出去一看,這裏好似一處谷底,周遭是成片的桃花林。
此時已是六月天,興許是谷底的溫度齊低,這些桃花比外間的至少晚開了兩個月的時間。
蘇雪桐離開了司铖的後背,在桃花林中穿梭。
“你感應到什麽了嗎?”蘇雪桐發問完,又自言自語:“我怎麽什麽都沒感應到。”
司铖正立在谷中最粗壯的一棵桃花樹下,閉上眼睛,凝神,手腕抖了一抖。
那棵桃花樹頓時嗡嗡着顫抖了起來。
蘇雪桐原本背對着他,卻忽見頭頂下起了桃花雨。
她一轉身,驚呆在原地。
那桃花樹已經懸于半空,原本該是深埋在泥土裏的樹根,猶如八爪魚,不停地蠕動着。
只見司铖手指一點,轟的一聲,那桃花樹燃了起來,八爪魚一樣的樹根,在大火中翻轉扭動。
想要突破司铖的禁锢,卻被他死死地釘在那裏。
熊熊的大火使得蘇雪桐睜不開眼睛,她退後了幾步。
不過片刻,桃花樹就燃盡了。
又見一串桃核似的東西懸于半空,桃核上似刻着什麽東西,蘇雪桐還來不及看清。
司铖便一招手,将桃核收在了手中。
蘇雪桐這才抿住了驚訝的小嘴,瞪着眼睛問他:“這是什麽?”
“就是你看見的東西。”
司铖低下頭,将那串桃核收進了懷裏,不想多談的樣子。
蘇雪桐氣悶,卻也沒有氣悶多久,就又跟在司铖的後面出了地洞。
每個人都有秘密。
司铖也有,這沒什麽好稀奇的。
可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裏在煩躁些什麽。
兩個人是從海神廟背後的暗格裏出來的。
此時,已近四點,來島上旅游的人們,大都趕去了碼頭。
海神廟裏并沒有什麽人。
司铖牽着蘇雪桐的手快步出去,就只聽轟隆了一聲,身後的海神像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天啊,神像怎麽碎了?”
蘇雪桐跟着司铖奔跑出去的時候,還聽見後頭的保潔阿姨哭天搶地的聲音。
兩個人沒有趕上回錦海市區的游船,只能臨時在望山島落腳。
望山島不大,能夠住宿的酒店只有望山大酒店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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