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貞操

次日一早, 喬桐戰戰兢兢的來到了前院。

她的手腕酸痛, 拂開衣袖還可見一塊明顯的痕跡。昨天夜裏沈墨像失态一般,突然上前捏住她的手腕,審視了半天,愣是将她的手腕捏的青紫一片,才松開了她,還說讓她日後好自為之。

喬桐不明所以,他又說, 她不可能一輩子都是一個孩子!

這話歧義甚重。

難不成沈墨打算,像夢裏那樣對待她?如今只因她尚且年幼,這才沒有伸出魔爪?

喬桐簡直無法想象今後的日子, 季嬷嬷曾開過玩笑,讓她将來嫁去冀州。此前,喬桐從未想過與愠表哥喜結連理, 但昨夜的事情發生之後, 喬桐很想......嫁去冀州!

如此就能遠離盛京,遠離沈墨了。

自然了,她的這個念頭暫時不可能讓任何人知曉, 愠表哥是如玉般的郎君,喜歡愠表哥的姑娘, 能從冀州一直排到盛京,就連男子都對愠表哥格外傾慕,喬桐委實沒有那個信心。

前院的堂屋內舉辦了一個小小的認親儀式,因着事發匆忙, 暫時沒有驚動族中長者,黃莺跪下給段青山和堯柔敬茶。

沈墨,段家兄弟三人也都在場。

此刻的黃莺既是歡喜,卻又覺之不甘。

成為段家的養女固然是好,可那也就意味着,她與三位少年再也沒有機會了。

段青山道:“黃莺,我已命人通知你家中,從今日起,你就是我段家的女兒了。此番與喬桐一道入宮,定要相互扶持,親如姐妹,你可明白?”

黃莺雖是段家的遠親,但出生擺在那裏,饒是在段老太君養了十幾年,還是改不了一身的市儈,當即喜笑顏開:“是,義父,黃莺一定謹記義父教誨。”

段青山發現,這姑娘當真沒有眼力,喊了義父,怎不知喊義母?要知道,他收了黃莺為義女,也都是喬桐,歸根到底就是為了哄了愛妻歡心。

段珏在一旁提醒了一句:“黃莺,你叩拜了父親,還有母親呢!”真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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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段珏這兩日不甚高興。

要知道,段家的子嗣都是一個賽一個的好看,不管是沈墨,段瑞,還是他自己,另外還有喬桐,只一眼看上去就是出衆的少年和姑娘,可偏上這兩日又多了段易與黃莺。

段易矮小黑就算了,還老是愛窺視旁人,黃莺更是一個拎不清的。

段珏有點嫌棄。

這時,黃莺才朝着堯柔磕頭:“給義母請安。”

堯柔倒是不在意這些虛禮,只要孩子們能禮賢彼此,好生關照對方就行了。

段青山又交代了一句:“沈墨今日也要入宮,正好喬桐與黃莺兩人一塊跟着過去,宮裏不比家中,凡事皆要小心慎重,萬不能惹了宮裏的貴人不悅,若是丢了段家顏面,我定不寬恕。”

說着,段青山又看了一眼沈墨,懷揣着一顆老父親的心,語重心長道:“沈墨啊,這兩個丫頭就交給你了。”

沈墨點頭應下,目光掃了喬桐一眼,但又很快移開。

喬桐的注意力都在“沈墨也要入宮”一事上。

她這才想起來,沈墨是蕭長恒的侍讀,那三日後的夏獵呢?他也會參加麽?

昨天夜裏,喬桐竟是忘記與他說這件事了。

再者,她已經告知了兩位哥哥,想來沈墨也已經知曉,所以沒有多言。

更何況,就算她說,她夢見了沈墨被老虎咬,他也未必會信她。

半刻鐘後,喬桐與黃莺上了馬車,沈墨騎在馬上,走在前頭。

段家一行人在府門外目送着,這一幕場景惹的蟄伏在暗處的探子們瞠目結舌。

段家.....這般目無尊長?

小輩入宮一趟,還需家主與主母親自相送?哪有這樣溺寵孩子的?!

再看那段侯爺,眸中隐露濕潤之色,宛若諸多情緒難以發洩,一手還牽着他的新婚不久的妻子。

探子們:“......”段侯爺真是個性情中人。

***

馬車快速行駛在青石長街上。

這一天對于黃莺而言是大日子,她方才給段青山和堯氏敬過茶了,也算是半個段家的女兒了,遂拉着喬桐的手,故作親密的與她說話,“喬妹,我聽說葛黛,魏姑娘,還有吳姑娘也都會入宮?難道這次真的是皇太後給幾位皇子擇妻?”

喬桐一怔,她不知道黃莺從哪裏聽來的這些消息。

就算是朝中幾位皇子要娶妻了,也和她們二人無關。

喬桐自己還小,而黃莺雖是段家的養女了,但身份上總歸還是差了一截,就算是選上,也頂多是側室。

喬桐不想商榷皇家的事,她的小手抽離了出來,道:“黃莺姐姐,咱們今日入宮後,只要安分守己,做好自己份內的事就行了,其餘的,你不必想太多。再者,今日一道入宮的幾位貴女,皆是性子有些孤傲,你可莫要與她們鬧了罅隙。”

喬桐純粹是勸說她,侯爺繼父已經交代過她們了,休得在宮裏惹事。皇子妃的位置早就被人盯緊了,貴女們定是明争暗搶。

喬桐這話一出,黃莺當即不悅了,她相貌還算清麗,十幾年前,家中吃飯穿衣都成問題,她能被接到侯府,待在老太君身邊養着,已經被無數人豔羨了。老天當真是疼惜她,這又讓她成了段家的養女,今日還要入宮了,誰能确保今後不會飛黃騰達?

黃莺自信的以為,她是天之驕女,就連老天都在幫她,喬桐的話無疑給她潑了一桶涼水,讓她好生不悅:“喬妹,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可別忘了,你姓喬,不姓段!若非是因着夫人的緣故,段家人豈會在意你!”

喬桐啞然。

不明白黃莺這般激動作甚?

她哪裏看不起她了......

喬桐默不作聲了,有些話已經說得夠透徹了,若是黃莺一意孤行,她也沒有辦法。

一路上,再無交談。

約莫大半個時辰後,平陽侯府的馬車在宮門外停了下來,黃莺還在氣頭上,認為喬桐想阻礙她攀附榮華的道路,遂直接先下了馬車。

喬桐随後跟着下來,她剛站定,就看見沈墨擡手,也不知道右手的拇指與食指之間夾着什麽,他稍一揮手,黃莺發髻上的鎏金簪子突然被隔空打了下來,驚的她一陣慌亂。

喬桐也驚呆了。

沈墨還有這等本事?

這是話本子裏才有的隔空打物麽?!

喬桐吃驚的粉唇微張,沈墨則如閑庭散步般的走了過來:“你現在就這點出息?一個黃莺都搞不定?以後長點記性!”

說着,沈墨手中的折扇已經拍在了喬桐的腦門上,發出“啪——”的一聲,就連黃莺也聽的真切。

黃莺連忙持起鎏金簪子,卻發現簪子已經破損,她罵了一句:“這首飾可是新買的,那家首飾鋪子不是诓騙人麽?還沒戴上兩日,就成這般了!”

喬桐發現,那鎏金簪子已經斷了......

喬桐可能又一次見識到了沈墨的厲害,這人已經邁向了宮門,只留給她一個颀長孤高的背影。

惹不起.....

黃莺走近喬桐,道:“你還在愣什麽?小舅舅已經先行一步了,都是因為你對我存了意見,方才小舅舅才教訓你的!”黃莺看着喬桐白皙的額頭被打出了紅痕,她一臉得意。

喬桐:“.......”

***

喬桐和黃莺雖然都不姓“段”,卻都是從平陽侯府出來的姑娘,兩人被安排在了一間房舍之中。

剛入宮的這幾天,一直都是由教習嬷嬷教授規矩,一切乏善可陳。

直至三日後,每年一度的夏獵提前了半個月,大魏朝是馬背上打下的江山,世家貴族的貴女和婦人們也多多少少擅長騎射。

像這種場合,貴女們絕對不會放過展露她們婀娜身段的機會,一個個皆是踴躍參加,就連喬桐也有份,段瑞大哥還特意将她的小馬駒牽去了獵場。幾位皇子的皇子妃候選人更是驚豔出席,其中,就數魏雲倩最是惹眼,一身矯健的大紅色胡服,襯的楚腰纖細,面若玉盤。魏雲倩騎在馬背上,手中持着雕花紅漆小□□,高高在上的俯視着其他貴女。

雖說,貴女們不至于當真上場涉獵,但魏雲倩起碼在氣勢上壓了其他貴女一大截。

黃莺拉了拉喬桐的衣袖:“喬妹,魏雲倩這是什麽意思?魏家根本不擅武,她定是為了博二殿下好感,才這般招搖。”

喬家長房的兩位嫡女也在場,如今二殿下蕭長恒最受朝中追捧,在衆人眼中,他就是新太子的人選,哪個貴女不巴望着他?

喬桐發現,黃莺當真是個話痨子,“黃莺姐姐,這話莫要再說了。”

黃莺憋了憋嘴,雖是不甘心,但她心裏也清楚,蕭長恒的地位太過煊赫,不是她能肖想的。

而喬桐則擔心夢中的事會成真,她記得夢裏,大哥,二哥還有沈墨被猛虎撕咬的,血肉模糊的場景,當即心頭一緊,她這才剛有了幾位靠山,萬不能叫這幾人出事。

喬桐無心與貴女們争豔,她這個年紀,也不會引起其他貴女的嫉恨,一人悄然離開時,并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沈墨幾人已經整裝待發,看見喬桐過來,段珏笑道:“四妹,你這身裝束倒是俏麗的很,回府後也這麽打扮吧,哥哥們帶你去校場練拳。”

她穿着一身女兒家的勁裝,襯的腰肢格外纖細柔軟,少女的身段已經開始玲珑曼妙了,墨發高高束起一個馬尾,若是不看那張嬌嫩粉潤的臉,還當真有那麽幾分女豪傑的氣度了。

喬桐小臉一僵,內心是拒絕的,但看兩位兄長相貌俊美,性子也是極好的份上,她提醒道:“大哥,二哥,我那日的夢.....委實可怖,你二人可定要小心,今日要帶上兵刃。”

沈墨也在場,喬桐卻只是關切了一下段瑞與段珏,他二人是歡喜了,沈墨卻是俊臉微沉。

段瑞一笑:“放心吧,哥哥們給你抓只小老虎回去養着。”

喬桐內心又抗拒了,哥哥們太好了,也未免是樁好事,她要是養只老虎當寵物,以後還能嫁的出去麽?!

看的出來,段家這幾位根本不将她的警告放在眼裏,喬桐只能幹捉急。

一陣號角聲響徹當空,夏獵正式開始了,段家兄弟二人紛紛躍上馬背,喬桐正要轉身離開,發現沈墨眼神幽怨的看了她一眼。

喬桐雖是對他很有意見,但耐不住沈墨的凝視,最終還是勉強關切了一句:“小舅舅,今日定要小心。”

遲來的關切,總比沒有的好,沈墨薄涼的唇似動了動,眼神輕飄飄的從喬桐身上移開時,隐隐藏着不滿。

這時,歐陽愠騎着她的白色踏雪走了過來,這人今日仿佛容光煥發,要知道,半個盛京的貴公子都來參加夏獵了,她可謂是一飽眼福,看的眼花缭亂。

不過,歐陽愠最為鐘愛的還是段家三位:“表妹,你就留在這裏遛你的小馬駒,段公子我有照應着,你不必擔心。”

“駕——”沈墨高高揚起馬鞭,調轉馬頭,朝着林中疾馳而去。

段家兄弟兩人也像逃亡一樣,當即緊随其後。

歐陽愠竊笑了一聲,自言自語了一句:“我不愧是我看上的獵物,有個性。”

喬桐:“.......”看着這幾位離開,喬桐的心情很複雜。

小馬駒今天很溫順,喬桐騎了上去,并沒有走遠,就在營帳附近一圈圈的慢吞吞的溜達。

***

半個時辰後,蕭長恒在深林中見了心腹。

“殿下,屬下無能,多番試圖接近段家那幾人,卻是次次未遂,屬下發現.....”男子欲言又止。

今日是難得的機會,蕭長恒非殺了沈墨不可,段家那兩個也不能留!

“說!”蕭長恒爆喝了一聲,對他而言,這人世本是灰暗無光的,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個道理,他已經徹底領悟了。

男子不敢再有隐瞞,繼續道:“屬下發現,冀州的愠公子.....她她她......她在調戲沈墨幾人。”

蕭長恒唇角猛的一抽,歐陽愠不足為懼,可若是礙了他的大事,他也照樣會除了她!

成敗皆在一念之間,只有輸過的人才會更加知道贏的價值!

段家一個個狡猾至厮,想要對付他們,自是也要用非人手段。

這次夏獵是不可多得的機會,蕭長恒閉了閉眼,腦中浮現出他上輩子最為對不起的人,她是那樣純透機靈,可他卻利用她的善良,一次次将她到沈墨懷裏。

蕭長恒再次睜開眼時,眸中充斥着血絲,他望着遠處的浮雲,心在抽痛:“派人把喬桐捉來,用她當誘餌,引段家人出面!記住了,不可傷及她分毫!”

男子當即應下:“是!殿下!”

蕭長恒胸膛起伏,深呼吸了幾下,表妹,你休要怪我,只有除去沈墨與段家,你我才能現世安好!

***

段瑞與段珏兩人對夏獵的彩頭沒甚興趣,父親說過,做人要低調,通常情況下,藏拙的人才能笑到最後。

他二人在林中尋着小老虎的蹤跡,已經在喬桐面前□□海口了,今日定要給她捉一只寵物回去,平陽侯府的姑娘,肯定要千嬌萬寵着養大,将來她出閣,那只老虎也跟着嫁過去,以後誰也不敢欺她。

作為兄長,段瑞與段珏覺得,一定要替喬桐考慮将來。

歐陽愠一直在身後窮追不舍,這讓段家幾位公子很困擾,段珏道:“小舅舅,咱們三人當中,你最好看,若不還是你與愠公子周旋吧,再這樣下去,今日夏獵什麽都獵不到了。”

段瑞也同意,“是啊,小舅舅,不能浪費了你這張臉。”

沈墨一慣不茍言笑,今日更是神色陰郁,眼看着歐陽愠就要追上來,沈墨突然伸手,将段瑞從馬背上拉下,“我不好男色。”

從馬背上掉下的段瑞驚愕了,他也不好這一口啊。

歐陽愠每次看着他的眼神,不可謂不垂涎,他一看到她,心裏就發慌。

段珏是個幸災樂禍的,不管是沈墨,還是段瑞,只要有人擋住了歐陽愠就行,“大哥,為了喬妹的寵物,你就犧牲一下色.相吧。”

段瑞:“.......”

就這樣,段瑞眼睜睜的看着段珏與沈墨棄他而去.......

歐陽愠騎着踏雪過來時,段瑞被她的裝束晃花了眼,她穿着一身月白色錦袍,白玉冠束發,披着一件大紅色披風,尤為惹眼。

這家夥雌雄莫辨,一張白玉小臉,竟是比盛京多數貴女還要嬌嫩,一笑生花。

段瑞內心十分不安,萬一被歐陽愠這厮得逞,他還有什麽顏面在盛京繼續混下去,他站得筆直,目不斜視的看着不知何處的遠方。

歐陽愠一眼就看出少年的小心思,她笑出一臉浪蕩樣:“段瑞,要不要我載你一程?”

段瑞的大長腿往一側挪了挪,絲毫也不想被歐陽愠勾引。

歐陽愠對待美人,總有足夠的耐心,又笑了聲,說:“我說段瑞呀,你好像很怕我,怎麽?難道我很可怖麽?”

肯定是被自己的氣度所吸引了,瞧瞧,這都不敢多看自己一眼了。

悶騷的少年啊!

不過,她喜歡!

段瑞拿歐陽愠這厮毫無辦法,打算故作冷傲轉身就走,這時,就在不遠處的花木林中,突然出現十來個行蹤詭異之人。

今日夏獵,蕭炎也在場,獵場早被禁軍團團圍住,方才一夥人并沒有穿着禁軍的官服,也并非是哪位世家子弟攜帶的随從,段瑞正思量時,歐陽愠不知幾時跳下了馬背,湊到他耳側,低低道了一句:“段瑞,你難道不覺得奇怪麽?”

段瑞一驚,方才耳垂處似有一陣暖風蕩過,刺激的他一陣頭破發麻,又往一側挪了挪,勢必要與歐陽愠保持距離。

這時,他二人同時聽到了喬桐的呼喊聲。

而且,這聲音就從不遠處傳來。

段瑞的臉色突然變了,“愠公子,借你的良駒一用!”

說着,段瑞大步跑到踏雪跟前,一躍而上,歐陽愠的坐騎還從未被其他的人騎過,眼前機會難得,歐陽愠眼中溢出“騎了我的馬,就是我的人”的意味,竟也躍上了馬背,以防段瑞逃脫,她直接從背後圈住了他的腰肢。

段瑞身段修長,腰肢上的肌肉硬邦邦的,很有觸感,歐陽愠趁着機會,狠狠查驗未來夫君的身段,總之,她甚是滿意,若是能掀開衣裳,進一步細細查看那就更好了。

段瑞猛然一僵:“你幹什麽?”

歐陽愠難得嚴肅:“段瑞,這個時候,救表妹要緊,你莫要分心!”

段瑞:“........”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段瑞:貞.操君,他還在麽?

歐陽愠:有我就沒他,有他就沒我,你自己選!

段瑞:我當然選他!

歐陽愠:很好,那我就毀了他!

段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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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點還有一更哦^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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