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梁非走了,我坐在地上,看着那扇門緩緩合上。

我傷害到他了。

我坐在地上,一個人哭了一小會。

“林知也……”梁理的聲音在我耳邊低低響起,我吸着鼻子,側頭朝他看去,他睜開眼,目光溫馴地看着我。

我伸手去碰他,摸到了他溫熱的皮膚。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被注入了另外一股生命力,那讓我逐漸消失的身體開始複原。

梁非說,梁理能把命給我,他也能,他早就知道了我的存在。

梁理換了新的藥後,身體恢複得很快,他從ICU裏出來,搬進了普通病房。

他沒多久就能下床,之後又在醫院裏住了一個星期,便可以出院了。

期間來了很多人,警察律師還有梁家的人。我一直都不太喜歡梁家裏的其他人,他們來了,我就走到外面,坐在走廊裏的長椅上發呆。

我這兩天沒有睡好,剛坐下就打起了瞌睡,等我醒來時,發現自己靠着一個人。

我對他太過熟悉了,根本不需要去看,我就知道他是誰。

梁非就坐在我身邊,我一動不敢動,我能嗅到他衣服上的香味,能感覺到他呼吸的起伏,他在想什麽,他讨厭我了嗎,他是否後悔遇見我。

我不該和他說那樣的話,我不該那麽激動,他的所有憤怒和痛苦都是因為我。因為我沒有做好,做人的時候不完美,就連做了鬼,我都一團糟。

“知也,你醒了嗎?”梁非的聲音緩緩響起,我不敢作聲。

他繼續說,“那天那樣對你,對不起,我沒有控制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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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

我擡起頭想要坐起來,他卻先一步伸手,攬住我的腰。

我被帶到他的懷裏,他緊緊抱着我,我覺得透不過氣,我掙紮着對他說:“我和梁理在一起了,在我以為你已經死了之後,他來找我,是他重新把快樂帶給了我,後來我才發現死的人原來是我自己。”

他一聲不吭,我覺得脖子上濕濕的,他的身體發抖。

我繼續對他說:“我不能離開他。”

“所以……你就要離開我嗎?”梁非擡起頭,眼眶泛紅,一滴滴眼淚順勢砸下。

“梁非,你怎麽還在這裏,快去裏面看看你哥。”這時突然有人過來,拉了一下梁非。

我從梁非懷裏出來,後退幾步,他被人扯着站起來,幾乎是被推到了病房裏。我看他不停地回頭,嘴巴張合幾次,最終選擇了沉默。

梁理出院後并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梁家的老宅子。

我就是在那裏第一次見到梁理的,在我的十八歲。

若是平時梁理大概會說幾句調侃的話,不過今天他看着并沒有這個心情。一路上他都沉着臉,我坐在他身邊,悄悄看着他的側臉。

一直到梁家,司機過來拉開車門,他從車上下來,回頭看着我,朝我伸出手。

我看到司機莫名的表情,抿起嘴,快速把手遞給他。

這個時候,一輛白色保時捷停在我們車後,梁非從駕駛席上下來,瞥了我們這邊一眼,從我身邊擦肩而過。

梁理哼笑一聲,拽住我的手,快步走到梁非身前。

一輛輛車停在門外,梁家的人幾乎都來了。

梁家的大廳裏,梁理在椅子上坐下,他身體剛好,走了幾步後,臉色微白。梁非坐在左手邊的位置,這幾年來,梁非幾乎和梁家脫離了關系,屋子裏的人都看着他們。

梁理先開口,他說:“讓人把梁恒帶上來。”

這次梁理的車禍,就是這個梁恒策劃的,就連之前羅馬的事,也都是因為他。

梁恒從暗處走了出來,穿着西裝,戴着眼鏡,看不出絲毫害怕的神情。

這個人我見過一次,他當時被他自己的父親訓斥,拿他和梁理梁非作比較。

梁理盯着他,站了起來,拿起一疊資料直接甩在了他的臉上,“梁恒,這是你挪用公款的證明,還有這是你買兇想要殺我的交易信息,另外這是你和羅馬那邊交涉的電話記錄。”

梁恒的眼鏡被打歪,他揉了揉臉,慢悠悠扶着鏡框。

“所以呢?”梁恒抱着手臂,看着梁理,他說:“只要梁家不肯,你是不可能把這些給警察的。”

我一直都知道,像這種大家族內部彎彎繞繞,別看梁理現在管家,可他其實是最沒有自由的。

梁理咬着牙,他生氣的時候就是這種沉默。

梁恒有恃無恐看着他,周圍響起幾聲對他的責備,還有更多的是勸梁理算了。

有人對梁理說:“你和梁非不都回來了嗎,大家都沒事,這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算了吧。”

大家紛紛附和,沒有人提起林知也的死。

我喊了一聲梁理,我不想要就這麽結束。

我想讓梁恒受到懲罰,他害了那麽多人,那場海難死的并不只有我一個。

梁理的臉頰繃緊,他捏緊了拳頭,下一刻,梁恒的慘叫聲驟然響起。

我驚愕地看去,梁非抓起手邊的玻璃杯,朝梁恒的腦袋上鑿下,一連數下。他的臉陰沉冷厲,旁邊的人都呆住了,我看着他揪着滿頭是血的梁恒,按住他的腦袋往地上砸。

不知道砸了多少下,衆人驚醒,紛紛跑過去把梁非拽開。

梁非臉上濺着血,隔着那麽多人,他扭頭看向我,

他張了張嘴,這一次我聽到他說,“知也,我要為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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