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渣了那個娛樂圈大佬(14)

第二天一早,池照從家門口出來, 這回都沒走到停車場, 就看見了祁煜旸。

雖然昨天池照已經發現他就住在這附近了, 那也不至于這麽快就捅破這層窗戶紙吧?

池照沉默一瞬,決定忽視他, 繼續向前走去。

在他即将越過祁煜旸的時候, 祁煜旸垂眸開口:“今天上午, 我會去看醫生。”

池照腳步一頓。

他微微偏過頭, 祁煜旸也慢慢看向了他,他張了張口, 似乎對接下來的情況有些緊張, “你能陪我去嗎?”

池照目光微動, 祁煜旸緊張的看着他, 但在他期盼又忐忑的神情下,池照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不能。”

幾乎是一瞬間, 祁煜旸眼中的光彩就灰敗了下去, 池照暗暗吸一口起,轉身離開。這裏是公寓的樓道, 在池照走進電梯以後,他就看不見祁煜旸那裏是什麽情況了, 他只能問系統, “他現在是什麽表情?”

【死了老婆一樣的表情。】

池照:“……”

雖然明知道系統這句話是在嘲諷他自己, 但他還不能承認, 這種感覺太憋屈了……

祁煜旸住了兩年的療養院,看了三年的精神科,又不間斷的接受了五年的心理咨詢,後來他才發現,什麽神醫,什麽全世界最先進的療法,全是扯淡,如果說它們真的起了什麽作用,那也是讓他的心情更加暴躁。

因此,祁煜旸對心理醫生和精神科醫生都沒有什麽好感。實在是失望太多次了,所以連抱有希望的想法都很難升起來。

一大早坐在化妝間裏,化妝師給他上妝,另一邊,經紀人派來的新助理正在給池照歸置東西,池照翹着左腿,十指并攏放在膝蓋上,發了一會兒呆,他問向新助理,“今天我有幾場戲?”

助理翻了翻分鏡劇本,低着頭說道:“三場,上午一場,下午兩場,下午那場還有動作戲,薛哥,咱用替身嗎?”

小助理問完話,卻沒聽到對方回答,他擡起頭,見池照仍然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于是他又問了一遍。

池照眨了眨眼睛,不答反問,“上午這場什麽時候能結束?”

小助理呵呵一笑,“這我哪知道,那得看薛哥您的狀态怎麽樣,您要是狀态好,說不定一條過了呢。”

……那是不可能了。

池照悻悻的放下腿,換了一個更舒适的坐姿坐着,突然,系統的聲音從腦海裏響起來。

【你想去看他?】

池照用腳尖蹭了蹭水泥地面,“沒有,我就是想聽聽程然是怎麽給祁煜旸治療的。”

那不就是去看他嗎?

【別想了,你一走,祁煜旸那邊就會知道,一個明星去哪裏都萬衆矚目,你根本沒法去偷聽,老實在這兒坐着吧。再說了,程然可是這個世界裏最年輕的頂尖心理醫生,有他在,你一定可以如願以償進監獄的。】

池照:“……好的,借您吉言。”

祁煜旸并沒有直接來到程然的診所,他在診所外面等了三個多小時,坐在汽車裏,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機,期待着屏幕亮起來的那一刻。只可惜,屏幕一直是黑色的,他惦念的那個人,并沒有給他打電話的想法。

祁煜旸非常大手筆,一下子就把程然一天的時間都預約了,程然閑着沒事幹,在辦公室裏看了一會兒書,翻看了幾十頁,他走到百葉窗旁邊,看向樓下的那輛黑色商務車。

這輛車從早上九點就一直停在那,車的主人也始終都保持着同樣的姿勢,不下來、也不幹別的。

程然覺得好笑,難道祁煜旸還以為薛清會改變主意嗎?

想都不用想,程然就知道,祁煜旸肯定是在等薛清,但現在的薛清這麽排斥他,怎麽可能會陪他來看醫生,簡直是癡人說夢。

樓上樓下,兩人心思各異,等到見面的時候,互相之間也沒有什麽好臉色。祁煜旸臉黑的如同鍋底,程然則帶着一臉不加掩飾的幸災樂禍。

好在,程然還記得自己的身份,他伸出手,“坐吧。”

坐在心理醫生辦公室标配的皮質躺椅上,祁煜旸沒有躺下去,而是先看了一眼程然,“在你之前,我看過很多心理醫生,對他們我只想用一個詞概括,廢物。”

程然微微一笑,從善如流的回敬了過去:“我想他們對你應該也是用一個詞概括的,混蛋。”

祁煜旸眯了眯眼,眼神中的溫度驟減了好幾度,程然站起來,正色道:“當然,你可以放心,我和他們不一樣,目前為止,還沒有我看不懂的疑難雜症。”

程然的用詞還是很嚴謹的,他說沒有他看不懂的疑難雜症,卻沒說還沒有他治不好的心理疾病,也就是說,他一定能診斷出病症的來源與歸因,卻不一定能把病症治好。

這也有情可原,心理上的病症和身體上的病症一樣,有些病就是治不好。如果全都能治好,那程然也不會只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心理醫生,而是改行去做邪教頭子了。

沒有過分誇大,也沒有過度謙虛,祁煜旸對程然的感官總算是改善了一點,如果說之前好感度是負一萬,現在就改成了負九千九百九十九。

……

程然的詢問過程和之前祁煜旸看過的那些醫生一樣,都是讓他把自己覺得不對勁的地方說一遍,然後再講一下自己認為的病因,最後,再對他提一些問題,讓他看幾張奇奇怪怪的畫。

祁煜旸對這一套流程十分熟悉,就是因為熟悉,才覺得煩躁。程然看出他的不耐煩,卻沒有搭理,他收起那些圖片,對祁煜旸淡淡的笑了下,“這個世界上不缺厲害的心理醫生,以祁總的身份和財力,我相信你見過的那些醫生并不是廢物,說不定有些比我還厲害。”

祁煜旸擰眉看他,“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他們不能對症下藥,不是因為他們水平有限,而是他們獲得的信息不夠全面。你最後一次接受治療是在一年前,那時候你還沒有和薛清認識,對不對?”

祁煜旸沉默了一會兒,“我和薛清早就認識,我們是高中同學。”

程然微愣,顯然沒想到他們之間還有這層關系,他想了想,再一次提問:“那你回憶一下,從你開始頭疼,到你發現薛清可以治療你的頭疼之前,這中間的時間裏,你有沒有見過薛清。”

祁煜旸緊抿唇角,“沒有。”

說完,他又快速的擡起頭,“可這件事和薛清有什麽關系。”

程然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話,他微微瞪大雙眼,“這算哪門子的問題,這麽明顯的關系,你看不出來嗎?你只有在看到他的時候才不頭疼,這說明你的病和他有唯一聯系,你的病因,很可能就在薛清身上,之前那些醫生都診斷不出來,也是因為你沒見過薛清,他們不知道這二者之間還有聯系。”

祁煜旸沒說自己是被綁架了,他只說自己六年前受過一次嚴重的心理創傷,程然看他很抵觸,就沒再多問,反正可以慢慢來,不着急。所以,程然沒有意識到,如果薛清和祁煜旸的病因有關系,那會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情。

祁煜旸盯着程然,一字一頓的說道:“因為我愛他,我看見他會覺得很安心,所以我才會不頭疼,他能給我帶來所有人都提供不了的安全感。這就是原因,與你說的病因沒關系。”

程然的表情變了變,他靠着辦公椅,不贊同的說道:“祁煜旸,祁總,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太多了,一個人是另一個人的救命藥這種說法,的确存在,但絕對不存在于你和薛清身上。如果一個人可以對另一個人的心理産生這麽大的作用,只有兩種情況,一,這兩人已經認識了足夠長的時間,以至于一人變成了另一人的精神支柱;二,那個人不是人,是虛拟的、可以獲得大量精神慰藉的神。你和薛清,符合哪一個?”

說着,程然坐直身子,手肘撐在辦公桌上,他認真地詢問祁煜旸,“還是說,你六年前就已經愛上薛清了?”

……

池照今天回來的依然很早,他發現,自己心裏越有事,演技發揮的就更好,下午那場動作戲,他沒用替身,自己親自上,和動作老師打了一場,動作老師差點被他揍成熊貓眼。

雖然給動作老師留下了不小的陰影,但很難得的,池照還真是一條過了,回到家裏,他吃完晚飯,然後就留在客廳裏看電視。

要是往常,池照早就回卧室去玩手機了,今天快八點了也沒回去,還是聚精會神的盯着電視機,系統不禁沉默。

【你在這待着有什麽用,他住哪一間你都不知道,他回沒回來你也不清楚啊。】

池照突然被戳中小心思,他猶豫了幾分鐘,最後還是關掉了電視,站起身來。

看他準備回卧室,系統這才滿意了。

“叮咚——”

池照扭過頭,系統比監控先一步報告。

【祁煜旸在外面。】

池照趕緊穿上拖鞋,邁着小碎步跑過去,到了門口,他又連忙急剎車。

不能開門。

池照正糾結着是要直接忽視,還是隔着門說一句讓他離開,還沒糾結出個所以然,門外的祁煜旸倒是先開口了。

門鏡和監控是一體的,祁煜旸盯着門鏡看,就是盯着鏡頭看,落在在池照眼裏,就營造出了一種兩人正在對視的錯覺。

池照突然有點緊張。

“……我不喜歡看醫生。”

祁煜旸的聲音低沉清冽,還帶着幾分可以讓人輕易感知的脆弱,他知道薛清就在這扇門後面,也知道薛清是不會給他開門的,所以他只是自顧自的說着,“踏進醫院的那一刻,就代表了我是不健康的,我的心髒、我的大腦、我的神經出了毛病。有病就治,我并不抵觸生病,我怕的是……我的病一輩子都治不好。”

有些病不是絕症,但比絕症還可怕,因為那些病,是從心理上摧殘患者,一點一點的絕望、一點一點的放棄,當患者意識到自己要一輩子與病痛為伍的時候,那才是最痛苦的時候。

健康的人沒法理解生病的人有多害怕與難過,人類是群居動物,每個人都怕自己不合群,祁煜旸的抵觸與恐慌,也是基于這一點。

他怕薛清因為他的不正常,而遠離他。

祁煜旸零零碎碎的說了很多,他想到哪裏就說到哪裏,也不管這門後還有沒有人在,說到最後,祁煜旸向前踏出一步。

他伸出手,輕輕觸摸着微涼的門板,他觸摸的位置,正好就是池照的高度。他的動作小心翼翼、極度輕柔,恍惚間,池照有種錯覺,好像他的手指正在自己的臉頰上流連。

“最近天熱,晚上空調不要開的太涼。”

“我走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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