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滅門兇案（二）

葉乘廷沒有回答她的疑問，一家一共五口人，有四口人被害身亡，種種證據，都指向了留下的那個人。

這個家的男主人，劉盈的丈夫王安生。

可案件沒有到最後一步，就不能輕易下定論。

江心瞳眸光忽閃，她剛才，似乎也是着急了。

不再言與，負手，從前院的圍牆下走過，再次擡眼看向圍牆上紮滿的碎玻璃，江心瞳總覺得，有什麽東西被自己忽略掉了。

“這些玻璃渣子，是什麽時候弄的？”江心瞳問向聞訊趕來的裏正。

頭發花白的裏正，擄了擄白胡子，道：“這個，好像是兩年前吧。”

“劉盈的孩子，也是兩歲吧。”

“是。”裏正不敢隐瞞，只道：“劉盈與王安生婚後，一直沒有子嗣，這也一直小兩口的心病，後來，據說她是去往土地廟裏拜了拜，就懷孕了，因着他們家情況特殊，這一點，我倒是記得清楚，這個孩子，今年正好兩歲。”

“王安生，一般多久回家一趟？”

據裏正所說，這王安生，也是從兩年前開始頻繁往外地跑生意的，江心瞳覺得，兩年前，必然是發生了什麽事。

“一般每個月30號回來，原本，今天是他回家的日子。”

江心瞳癟了癟嘴，轉身去了後院，這時，小五正在收集腳印。這個腳印，留在劉盈的房門外，腳印寬短，腳後跟邊緣印記較淺。

“這是王大春的腳印。”

“不是吧，這你都能看出來？”

小五盯着那腳印，左瞧瞧右瞅瞅，實在也無法翹楚，一個小小的腳印，有什麽特殊之處來。

“王大春有些駝背，走路的時候，身體重心會靠前。”

“那這王大春，為何要偷窺自己的兒媳婦啊，他是不是有什麽別的癖好啊？”

小五口無遮攔的，一股腦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江心瞳默默別過了臉。

“警官同志啊，這話不能亂說啊，這王大春是個老實人，絕對看不出這種龌龊事的。”

裏正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面露不茬看了小五一眼。

小五覺察到自己說錯了話，慌忙閉上嘴巴。

江心瞳踩在那個腳印上，那王大春的身高，與她差不多，她站在那個位置，幻想如果自己是王大春，站在這裏，會看到些什麽。

目光向下，突然落定在門框邊上幾滴幹涸的血跡。

王大春是在這裏，與兇手發生争執的。

“裏正，劉盈平日裏與公婆的關系可好？”

裏正再摸了摸胡子，他到時不知這些瑣事，不過，這一家人平日裏風評都不錯的，也沒有什麽當街吵鬧的事情發生，想來，關系也不會太差。

江心瞳再看一眼隔壁空出的一個房間，不由奇怪，劉盈帶着孩子睡在一間屋子，公婆另睡一間屋，那空餘的一間房間，為何收拾的如此整潔。

“劉盈與王安生夫妻關系不好？”

“也不，小兩口脾氣都溫和，從未見紅過臉。”

江心瞳嘴角輕勾，那倒是奇怪了，這時，裏正倏的摸了把頭發，想到了一件事：“是這樣的，王家還有一個小叔子，兩年前就走了，到現在都沒有回來過，這間屋子啊，可能是留給小叔子的。”

兩年，又是兩年，江心瞳眸色一深，她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家，在兩年前一定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為今日的悲劇埋下了伏筆。

“有沒有辦法找到他？”

裏正茫然的搖頭，江心瞳嘆了口氣，想來也是。兩年都杳無音信的人，怎麽會突然出現？

但，這間屋子收拾的如此齊整，足以見得王家人對于這位小叔子的重視。

“說來也奇怪，這個王安堯啊，平日裏是個頂孝順的孩子，讀書可好了，也不知怎麽的，就離家出走了，如今兩年都沒音訊，只怕是兇多吉少了。”

“王安堯出走之前，難道沒有任何症狀？”

裏正狐疑看她一眼，渾濁的雙眼突然一亮：“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安堯離開前，是來找過我的，不過，他看着我好半天沒說話，我問他，他就只說了一句話。”

“什麽？”

江心瞳的好奇心正被勾起，那裏正的記憶卻又斷片了，伸手點着自己不争氣的腦袋：“對不住啊，人老了，記憶力是真不行啊。”

“沒關系，老先生慢慢回憶便是。”

江心瞳雖然心急，态度倒是溫和，她留下老先生一人回想，與從裏面走出來的葉乘廷碰了個正着。

江心瞳注意到，他從屋內走出來的時候，手上多出了一根煙。

這似乎是他的習慣，案件陷入僵局的時候，他會抽一根煙，任由煙霧缭繞，他自借着那微苦的味道沉思。

江心瞳沒有打攪，看他氣定神閑，吞雲吐霧的模樣，竟然有些恍然。

從事法醫工作這麽多年，她接觸過形形色色的人，或高高在上，或敏感狹隘，或仙風道骨，可她以前，卻從未想到過，世上還有這樣一種人。

他慵懶的，随意的一個動作，都透出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氣勢。

這樣一個男人，他明明高傲孤漠不可靠近，卻偏偏有一顆赤誠之心。

這樣兩種矛盾，在一個人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所以他哪怕随意的一站，也總能吸引人們的目光，就如同此刻，江心瞳自己的目光，已經牢牢黏在男人的身上了。

“江姑娘？”

老裏正站在一邊，一雙精明的眸子微微眯着，仿佛看透了少女的心事。

“？”

江心瞳尴尬的收回目光，只感覺男人銳利的眸子掃了這邊一眼，她慌忙低下頭，問向裏正：“＇怎麽樣，想出來了？”

裏正蒼老的眸子又是一閉，再次睜開眼，已經不見了清明，他懊惱的一拍腦袋：“哎呀，剛才光顧着提醒姑娘了，竟然又給忘了。”

江心瞳：“……”

她垂着頭，心想着老裏正怎麽跟她似的，心神不寧的，這樣不行。

“心瞳，去将門打開，我要問話。”

午後陽光斑斑駁駁灑在男人身上，男人冷峻的臉迎着陽光，似乎都溫和了幾分。

江心瞳臉頰不知為何，突然滾燙燙的，她諾諾應是，深吸了口氣。

邁着加速的腳步，打開了緊閉的大門，她聽到屋外守候的人們起身的聲音。

江心瞳一腳跨出門檻，溫和的，沖大家點頭，然後一把攬過了王洋的手臂。

王洋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而且平日裏，與死者劉瑩的關系密切。

“娘，你不要害怕，葉探長只是例行問話，你有什麽就直說。”

瞧着王洋一雙眼睛混混沌沌，像是還沒有從這驚天大變故中回過神來，江心瞳拍了拍她的手背，湊在王洋的耳邊，輕聲安慰。

“哎，我曉得了。”王洋沖女兒一笑，語氣聽着還有些僵硬。

走進門來，便看到男人挺拔的身姿，王洋突就有種探長必然會破案的猜測，這下，反倒不那麽緊張了。

“探長，您要問什麽，我一定知無不言。”

葉承廷沖她點點頭，眸光掃了王洋身旁的江心瞳一眼，嘴角若有似無彎了下。

“王安生與他的妻子劉瑩的關系如何？”

“他們兩個人，從來沒有紅過臉。”王洋很肯定的道。

“他對自己的孩子如何？”

葉承廷淡淡的又問出一句，本來是個簡單的問題，可王洋卻是愣了一秒，才答：“安生他常年在外地，回家的時間少，與孩子不太親近。”

結婚四年才有了一個寶貝孩子，王安生怎麽能不親近呢？

葉承廷目光落在一具小小的屍體上，小孩子穿着不合身的舊衣服，面容安詳。

他掐滅手中煙蒂，眼睛看着王洋，肯定的說道：“王安生的孩子不是親生的。”

“這，這怎麽可能呢？”

“王安生有隐疾，怎麽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淡淡的聲音浮過耳畔，江心瞳下意識的點頭。

這一點，也是她的推斷。

“可是，這怎麽可能呢，安生有隐疾，那孩子又是怎麽來的？”

王洋有些無法接受，還在一旁搖着腦袋懷疑。

葉承廷看了眼江心瞳，銳利的眸光一轉，落在王洋左右搖晃的腦袋上：“你只需要告訴我，孩子出生前後，王家可有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