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殺人之術

從孫家回來，李曼絕口不提過程如何。

這是她人生中最憋屈的一次經歷，居然有人這樣忽視她，而且讨好的是李想那小賤人。

最最惡心的是，她居然還要陪一只癞蛤蟆玩，回到家後，她一直洗手，把整整半瓶的洗手液都用光了，還是覺得手上很惡心，有癞蛤蟆那粘乎乎的感覺。

偏偏晚上餐桌上居然有一道菜：香菇田雞。

“奶奶，你多吃點田雞，它不僅肉質鮮嫩，還有利于緩解骨質疏松。”李想知道老太太愛吃肉，但是吃多了不好，所以家裏經常有不同品種的肉類，既滿足了口腹之欲，也保證了身體健康。

老太太自然很高興，“就你這丫頭體貼。”

“對了，曼兒你們今天去那孫教授家，怎麽樣？”

老太太滿足的吐出一根田雞腿的纖細骨頭，忽然開口問道。

而李曼看到老太太把田雞肉吞進去，再把那細小的骨頭吐出來。這個過程好像在咀嚼一只活生生的癞蛤蟆，仿佛看到範厘白天給她的那只癞蛤蟆跑到餐桌上一樣，正綠油油的對着自己笑。

頓時覺得一陣惡心，胃裏泛酸，老太太問她話，她卻“噁”的一聲，她捂着嘴，迅速的跑到了衛生間，對着馬桶大吐特吐。

田雞從此成了李曼最讨厭的菜，沒有之一。

陸美顏很是擔心女兒，可是問她卻什麽都不說，只好問李霜，聽到李霜說她女兒陪着一只癞蛤蟆玩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候，臉色都鐵青了。

老太太卻笑道：“看不出曼兒這麽喜歡小動物，想想，孫教授的孩子一個人怪可憐的，你有空，平日多去走動走動。”

她家只要有孩子能跟人家搭上邊就行，不論是李曼還是李想，對老太太來說都是一樣的。

李想乖巧的點頭，她自然是知道老太太的心思。實際上在孫家她覺得很放松，雖然只有範厘父子倆，可是她覺得更安心，而且有了名正言順自由活動的機會，可以做好多在李家不能做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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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叔叔好。”李想進門就看到正在寫東西的孫福清。

“是想想啊！你總算來了，你再不來，範範都要把自己獻給計算機了。”孫福清指了指不遠處的範厘。

李想順着他的動作看過去，就見範厘小小的身體，坐在一堆的電腦中間，表情認真嚴肅，活脫脫的像一個科學家一般，不過那蓬亂的卷發，和那萌呆的臉，和周圍的電腦顯得很不協調。

“叔叔要是怕阿厘把自己獻給計算機，就不應該給他買那麽多計算機。”李想很喜歡孫福清這個人，尤其是知道上次那個叫小強的斷子絕孫之後。

小強不敢報警，原本他們就是先綁架了別人，如果報警，自然就要交代出來，只能去吳星寶那裏鬧着要錢，可是這些人說的真相，吳星寶也不相信，因為這件事牽扯了孫福清，吳星寶又多出了一筆錢，才作罷。

現在陸美顏每每見到李想，都覺得這小賤人邪門的很，每次都能逢兇化吉，暫時先不動她，下次要出手，就一定讓她再無翻身之日。

李想在這裏和孫福清說話，那邊的範厘看到李想來了，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從一堆的電腦中鑽了出來。

他穿着一套白白的運動服，上太久的網，眼睛都有點腫，看到李想來了，卻笑的眯成一條縫。

“想想，你來了。”範厘屁颠颠的跑過來，想給李想一個擁抱，可是跑到她跟前，突然想到什麽，又停了下來，臉紅撲撲的。

“玩太久電腦對眼睛不好！”李想沒有注意到範厘那矯情的模樣，伸手先揉了揉他那一頭蓬松的卷發，跟羽毛一樣柔軟，十分舒服。

範厘很是郁悶，他感覺到想想對他很好，可是想想似乎總把他當小孩子，其實他甚至比李想大半歲，只是小男孩發育的比較慢，看起來比李想還小。

李想揉着範厘的頭發，忽然對孫福清開口道：“孫叔叔，我想學一些女子防身術，你能教我嗎？”

她知道孫福清很讨厭別人拿他的背景說事，所以，她從不在他面前提家裏的事情，甚至之前遇到的危險，也再也沒有提過。

可是她還是認真的去調查了一下這個人，他戴着老舊的眼鏡，頭發髒亂，不修邊幅，看起來像個沒用的老學究，可是這不是他，他身手很好，曾經因為他殺了那些傷害他妻子的人，最終沒有再從事無國界醫生這個行業，而回到了國內。

李想在賭，賭那個夜晚的場景，足夠打動他。

“你為什麽要學這個？”孫福清下意識的用左手搓了搓自己的鼻子，李想經常看到他這個動作，每當他對一件事感興趣的時候，似乎左手就會不由自主的去搓搓鼻子。

“因為我想活着，把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完。”李想的手揉着範厘的頭發，動作十分溫柔，可是她整個人卻像不在此處一般，範厘覺得想想這時候離自己好遠，好遠，好像下一刻就會消失一般。

孫福清知道，她是一個十分聰明果敢的小姑娘，上次他檢查那男人的傷口，發現女孩下手非常狠非常穩，每個傷口都很利落，要不是她力氣太小，那男人一定沒有活命的機會。

在那一刻，也許他就已經對這個女孩十分欣賞，不過他總覺得她心思太多，範厘太單純了，和她在一起并不好。

可是此刻看着他們倆在一起的模樣，孫福清心底卻又有一絲羨慕，不管未來如何，至少此刻——他珍重她，她活着。

就因為這一個畫面，孫福清點了點頭。他回國後就一直這麽一副邋遢的老宅男模樣，一點沒有當初作為無國界醫生的強悍，他不願意翻觸那片記憶，可是此刻，他願意為這個女孩破例。

範厘看到李想要學，他也想學，卻是被孫福清拒絕了。

“範範上次你不是說要研究如何能定位找到一個人嗎？這可是要花很長時間的，如果你跟我學就沒有時間了，你是想跟我學這個，還是繼續去研究計算機呢？”孫福清摘下他那如同老花一般的眼鏡，慢吞吞的呵了一口氣，擦了擦，又戴上。

範厘糾結的看着計算機，他喜歡計算機，那些程序代碼，對他而言就像是天生的語言，看一眼就懂了一般，而且上次那種事，如果他能第一時間找到想想，或許她就不會受到那樣的傷害了，這讓他第一次有了學習的目标。

“好吧，爸爸，我繼續學計算機，你教想想吧。”

孫福清也想伸手去揉他家小包子的腦袋，卻被他躲開了，真是差別對待啊。

他是個執行主義者，說到做到。

當下就開始訓練課程，大冬天的，李想被孫福清毫不猶豫的丢進了游泳池，不呆夠半小時不準上來，因為冷，李想只能拼命的游動，保證身體的暖和，可是游到後面就覺得全身虛脫，一點力氣都沒有，甚至就想放棄了，想爬出游泳池，穿上厚厚的衣服，喝一杯熱熱的茶。

可是擡頭看到岸邊冷漠的男人，這時候的他摘掉了那眼鏡，一雙眼如同禿鹫一般，十分鋒利，不忍直視。

她不能放棄，如果放棄了，就沒有下一次了。

她沒有好的家世，她是一個受世人诟病的私生女，她更沒有一張豔壓群芳的臉，但是她有決心，她有毅力，她能忍，她一定能擺脫上輩子的詛咒，讓那些傷害她的人，都付出代價。

全身沒有一點力氣，甚至已經完全凍僵了，可是她還是強迫自己動起來，可是終究，她的身體太弱，她動不了，沉沉的陷入了水裏，腦海裏一片空白，忽然她就看到自己來到一間純白的屋子裏，一個男人過來給自己喂藥，然後自己就暈了過去，接着，自己被轉移到另一間屋子，三個男人抽着煙，聊着天，臉上笑盈盈的，然後陸續進了屋子，一起動手脫她的衣服，她一點都不能反抗，她的身體不能動，她沒有力氣，就那樣眼睜睜的看着一切發生……不，不可以，她要反抗，這一幕，太過恐懼，是李想重生回來也不願意回憶的一幕，她臉色蒼白，全身顫抖。

忽然下一秒，她被一個溫熱的懷抱給抱住了。

她的身體像刺猬一般，害怕任何接觸，即使是溫熱的懷抱，她也要狠狠的踹開，逃離，她要自己掌控自己的生命。

原本已經溺水昏迷的李想，在這樣的意念支撐下，居然又自己從游泳池裏爬出來。

倒是害怕李想出事，不顧孫福清阻攔，就直接跳下去的範厘，被李想重重一踹，反而爬不起來。

孫福清不得已，只能把這兩小孩，一手一個拎到浴室裏去沖洗。

這時候的他要是被別人看到一定會大驚失色，孫醫生力氣居然這麽大，拎兩個小孩居然像提兩個菜瓜一樣，完全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學究。

等到兩人各自洗完澡，還是瑟瑟發抖的縮成一團，靠在沙發的一角上，像兩只溺水的狗，孫福清就笑了，這個時候，那個丫頭，總算像一個小孩了。

接下來的日子，李想只要來，就會被孫福清狠狠折磨一頓，再後來甚至在她身上系跟繩子直接丢海裏去。

每次訓練李想都覺得生不如死，這時候她總算明白孫福清這家夥為何不讓範厘訓練了。

可是實際上孫福清不讓範厘訓練，并不是因為如此，因為範厘的身體原因，他如果發病會很偏激，訓練了他，也許有一天，他會傷害了別人或者傷害了自己，他希望他能一直幸福。

訓練效果是很顯著的，雖然還是挺瘦的，可是李想覺得自己健康許多，氣色也好許多，甚至整個人都開朗了許多。

老太太巴不得李想經常往孫家跑，看到李想喜歡去孫家，一點意見都沒有，反而大力支持。

自從孫福清答應教李想之後，李想每天還要起來晨跑，幸好，李建華有晨跑的習慣，李想提出要跟爸爸一起跑步，也沒有引起人懷疑。

陸美顏就覺得小賤人在想方設法的讨好丈夫，而李建華卻覺得這個女兒對自己實在是太崇拜了。

用李想的話來說：“每天早上能跟爸爸一起跑步，感覺很幸福，而且爸爸好帥！”

李曼十分郁悶李想這種行為，自從她來了，爸爸都沒有以前對自己好了，可是她是堅持要睡美容覺的，絕對不願意早起。

這一天是周末，李想和李建華一起晨跑回來，兩人居然穿的是親子裝，這是李想特意準備的，她有李建華給的卡，只要不是奇怪的花銷，平日買些東西也是很正常的，她知道李建華這人最好在外面做面子，豎立一個好丈夫好父親的形象，就像上次陪自己去文具店，他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果然自己買的親子裝，李建華也沒有拒絕。

都是黑白色搭配的運動服，一大一小的卡通人物，李建華穿上也十分帥氣，李想雖然沒有李曼長的那麽漂亮，可是也算是清秀小佳人，再加上好運動，氣色好，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可愛。

父女兩一起跑步，一路上賺足了眼球，時不時有人跟李建華打招呼，順便誇誇李想長的可愛。

李建華的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覺得自己真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好男人，好父親。

回到家的時候，李建華心情還是十分的好。

居然沒有馬上換掉這一身衣服，而是直接穿着吃早餐，李想自然也不會換。

果然，李曼看到穿着親子裝的李想和爸爸，平日那良好的僞裝，頓時繃不住了，兩只眼都噴出了火一般，惡狠狠的盯着李想。

李想卻渾然未覺，早晨運動過後，吃的特別香，她最近的飯量也大了很多。

吃的香是能影響人的，老太太也多吃了點。

陸美顏見自己女兒，自從上次去了那孫福清家回來之後，一直都不太好，決定今天帶她出去逛逛街，讓李想和李霜也一起去。

李霜很高興的答應了，一起去的話，陸美顏為了表示自己大方，總會給她買一些東西。

而李想卻拒絕了：“不好意思，阿姨，我之前說好了，要去孫叔叔家。”

李建華聽到孫叔叔三個字，很高興，那麽多人想和孫家攀上關系都沒有成功，想想真是福星。

而李曼聽到孫叔叔三個字就怒氣叢生，而且李想還穿着這礙眼的親子裝，這一刻她完全沒有平日的好風度，涼涼的開口道：“孫家就一個小傻子和一個老男人，妹妹天天往人家家跑也不怕別人說閑話。”

這番話不可謂不狠，直接說人家的名聲，而且是一個小女孩跟一個老男人搞在一起。

李曼說完這話，見大家都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就有些得意。

可是下一刻，卻被老太太直接一巴掌打了過去。

“你，你，你個禍害，建華，你不好好管管你女兒，都不知道被教成什麽樣了，這種話是女孩子說的嗎？我們李家的家教去哪裏了？還整天就記着逛街！”

老太太極其生氣，自然不是因為李曼污蔑李想，而是因為這事事關一個重大秘密，據傳孫家在孫福清妻子去世後給介紹了很多女孩，最後都被孫福清一一拒絕了，後來有個女人挺着大肚子說是孫福清的孩子，要他娶，孫福清這才把事實說出來，他曾經在國外戰亂的時候傷了身子，根本不可能那個了，不想耽誤人家。

這件事就成了一個鬧劇，而那個硬逼着孫福清娶的女人，據說就此消失了，不僅僅是那女人，那女人背後的家族最終也整個在帝都消失。

自此以後，再也沒有人給孫福清介紹女人，自然再也沒人敢提這事，可是此刻卻從李曼一個小姑娘的嘴裏說出來。

老太太氣急，居然動起手來。

陸美顏都攔不住，畢竟是婆婆。

而李建華就是個怕老娘的，自然也不會攔。

于是李曼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個巴掌。

她還莫名其妙，以為自己說了一下那個小賤人，奶奶居然就維護她維護到這個地步，還動手打自己。

這一切都是因為李想，如果沒有她，奶奶根本不會打自己，爸爸也不會說自己，因為有了她，才會變成這樣。

李曼在第一時間，居然沖到了李想身邊，揚手就想給李想一個巴掌。

要是以前，李想一定防不勝防，直接被揮了一巴掌，可是訓練了這麽久的她，對着一個小姑娘的巴掌，卻輕而易舉的擋下了。

李想擡手看似很艱難的擋住了李曼的手，實際上卻緊緊的抓住了她的手腕脈搏處，這一刻，李想甚至心跳加快，孫福清教她的從來不是什麽防身術，而是殺人之術，她的速度奇快，在握上李曼的手腕的時候，甚至指縫間已經多了一塊薄薄的刀片，似乎只要輕輕一割，就能把她的脈搏割斷，讓她流血而死……

這個畫面在李想的腦海過了一遍，卻并沒有真的這麽做，這麽殺了她，太便宜了她，還惹得自己一身騷，她忽然松開了李曼的手，整個人倒退幾步，一臉驚恐的指着李曼的臉，叫道：“姐姐，你的臉，你的臉長了好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