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混亂的糧草

“咳……”曹昂見林珺望着身旁的兩人發呆不說話，清了清喉嚨。

“林珺拜見各位大人。”林珺迅速合攏下巴，向幾人行禮。

中間的男子擡起頭來，看到林珺丢在一旁的竹卷，柔和的說：“是将半年的糧草調用記錄都帶來了麽？”

“是，都帶來了。”

林珺聽他如玉石般的聲音，有些陶醉，趕緊穩了心神答道。

曹昂對中間的男子道：“那就不叨擾荀先生了，我這就将郭先生引去見我父親。”

荀先生拱手道：“有勞公子了。”

說罷曹昂便起身，對左側的那名男子做了請的手勢，兩人就一同離開了。

如林珺判斷的不錯，這二人便鼎鼎大名的荀彧和郭嘉了，沒想到荀彧來的比她還早，而且已經将郭嘉引薦過來了。曹昂剛才應該是帶着郭嘉去給曹操面試去了。

這下整個空蕩蕩的書房就只剩自己和荀彧二人啦，林珺不禁偷笑起來，要是夏荷知道自己有這個機會，估計羨慕嫉妒恨死了吧。

荀彧見林珺低頭站在門口，便吩咐道：“你先将最近一個月的挑出來給我看看。”

“是。”林珺答應下，趕緊去翻李大人堆的亂七八糟的竹卷。

這糧草調用是明令要求記錄的，但自開始打仗以來就一直無人來查看，李大人每次也就應付應付，今日記了明日不記，或者憑自己印象亂記，竹卷更是丢不見了好幾件。

林珺跪坐在地上翻了好久，發現李大人比她想象中更加随心所欲。有的卷上記錄七日，有的卷上記錄十日，有的卷上是跳着記的。她縷了半天，也只找出最近半個月的。

“平日沒有清理麽？”身後響起了荀彧輕和的聲音。

“剛清出近半月的。”林珺不好意思的遞出她剛清理出的幾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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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接過來，随意翻看了幾眼，又問她：“這些竹卷是誰在記錄？”

“是李大人。”林珺答，她隐約感覺到荀彧新官上任要看糧草調用記錄，李大人應該親自過來的，但他沒有，只派了個小副官将這些竹卷抱來……應該是派她來頂雷的吧。

若不是荀彧多問了一句，一般人肯定認為送竹卷的人肯定就是記錄的人了。

“嗯，你去把他叫過來。”荀彧吩咐道。

林珺只得又回去将一臉苦逼的李大人領了過來，他一路上唉聲嘆氣的讓林珺懷疑他患了哮喘病。

“李某拜見荀大人。”李大人一進門就給荀彧行了禮，見荀彧正跪坐在地上翻他那些爛竹卷，瞬間漲紅了臉。

荀彧向他擺手示意不必多禮，只問他說：“這些糧草調用記錄都是李大人一個人做的麽？”

“正是李某。”李大人汗顏道。

荀彧皺眉道：“管理糧草事務繁多，李大人為何如此親力親為，将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

林珺和李大人都以為荀彧會怪他記錄不清不白，卻不想他一開口就體諒李大人事情多。

其實李大人事情也不多，只是記錄一事只有他會做，他也沒教給其他人過。林珺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莫不是其中有貓膩？

“荀大人教訓的是。”李大人低頭道。

荀彧蹲下身翻閱竹卷，指着一卷說：“您看，上個月的征收糧草數和調出數就無法對上號，明顯有調出的記錄沒有記載下來。”

李大人聞言立刻慌了，忙解釋道：“荀大人明察，李某萬沒有私藏糧草的行為。只是……”

他似乎沉吟了一會，才狠心說道：“只是各将軍那裏……總責怪我分配糧草不均，常常來這裏鬧事，有鬧得厲害的，我就，我就多給一部分……只是這一部分并未記錄下來。”

荀彧搖頭道：“你這般縱容，會讓将軍誤以為你糧草充盈，只是不願分罷了，以後還會鬧得更厲害。而且你若不把詳細的糧草分配記錄公布出來，他們來找你時更加理直氣壯。”

李大人惶恐道：“是，正是已陷入惡性循環。我若将糧草記錄詳細公布，他們就會發現……”

“就會發現你确實是分配不均。”荀彧接下話，放下手中的竹卷，又拿起另一卷問道，“這是五月的，記錄只有月初和月末的，其中的日子為何不記錄？”

李大人擦了擦額前的汗道：“這五月主公正在出征啊……當時走的急，連運了多少袋糧草走也沒記錄下來。”

林珺聽到這裏都不禁替李大人流汗了，平日他們糧草管理工作真的做的太馬虎了。

荀彧卻猶自不停，繼續翻看着，問道：“七月上旬這十日，且不論是否有人鬧事，這記錄的數字就前後不符。購入的糧草和征收的糧草分別為二百一十九石和七十六石，這總和如何是二百八十五呢？”

“這……”李大人接過書卷，眉頭鎖緊，盯着看了很久，遲疑着說，“待李某回去再算算。”

林珺一聽就腦袋一翁，這古代算術還是主要靠筆算的，不說心算了，連算盤也是沒有的，李大人這光盯着看肯定算不出的。

荀彧卻看到了站在一旁咬唇焦急狀的林珺，微笑問道：“小林呢，可算出來了？”

“我……”林珺自然是算出來了的，可她不好意思這般拂她上司李大人的面子。

可李大人卻也似乎也盼着她趕緊算出來，直接将竹卷甩在她手上，急切的說：“林珺你算的出來嗎？”

林珺忙說：“應該是二百九十五石吧。”

荀彧聽到林珺并未計算就說對了，眼睛一亮，笑吟吟的對李大人說：“李大人，我看這小林算術挺不錯的，這以後記錄的事，可以交給他做。”

出乎林珺意料之外的，李大人聽到荀彧的話，面露欣喜之色，說道：“是，下官明白了。”其實這記錄之事，李大人早就想丢出去了，只是忌憚林珺是曹昂的插班生，不敢給她安排罷了。

荀彧還寬慰李大人道：“李大人以後少處理瑣事，主要要将重心放在調節各将軍部隊糧草分配上。”

而後，荀彧又教了林珺些記錄數據的便捷方法，讓她的條理更清晰了些。與荀彧對話可謂是如沐春風，第一次讓林珺感受到真正的君子是什麽樣子的。

最後才依依不舍的就随着李大人一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