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若他是我

“那記載了大公子與夏侯琳麽？”

林珺本在歪歪郭嘉在外頭的風流史歪歪的正開心，卻冷不丁的又被郭嘉一句話拉了回來，心裏有些扯的疼。

“好像也沒吧，我不記得了。”她有些躲閃，“其實書上寫到的美人也不多，夏侯琳還排不上號。”

“也對，她沒什麽好寫的，傻丫頭一個。”郭嘉認同的點點頭，“那在宛城，大公子将馬讓給他父親的舉動，應該是寫了的吧。”

“是啊，這般孝順，這般不畏生死，自然是名垂千史的。”林珺感到五髒六腑一陣翻騰，“我累了，想休息。”

這些日子，林珺每每想到曹昂，腦中浮現的都不是那個俊朗、陽光的青年，而是那具發黑發臭、屍斑累累的屍身。但凡她想到這個畫面，整個身子都會說不出的難受。

然而郭嘉并沒有離去的意思。

“你這時候應該寬心。”他柔聲道，“你可以繼續見證書後面的故事了，你什麽也不必做，什麽也不必說，安心看着便好了。”

林珺聞言一股怒火直接就冒了起來。

“你叫我寬心？！”她不可置信的說，“我明知他要死，站在他的面前卻不救他，與親手殺了他有何區別？！”

林珺很生氣，她氣自己徘徊，氣曹昂因自己而死，最氣的——就是她聽見郭嘉剛才的話，內心竟真的産生一絲寬慰！她氣自己竟因為曹昂的死，而感到慶幸！

她又可以繼續她的使命了！郭嘉身體變好了又怎樣，等他三十八歲，本該病死的那年，殺了他便是了！

林珺将殺意強按下去，不敢繼續再想，腦中一片混亂。

幸而郭嘉似乎并未察覺她一閃而過的殺意，只繼續催眠着她：“你并不是沒有救他，林珺，你心地太善良了，但太也失了理智了。”

“我已做不到理智了……我常常想，若，若他是我，他會如何選擇？”林珺的聲音忍不住顫抖起來，“奉孝，若他是我，他肯定不會讓我死的，他肯定會早早的告誡我，守在我身邊，不讓我受到傷害的！他先是為我拒婚，後來我扯了些理由說要做他正妻，他就真的去想辦法了！他如此真心待我，我卻薄情待他！”

郭嘉卻低低的笑了起來：“若大公子是你？林珺，大公子的野心可大着呢，他的使命感很強，成就大業的信念更不必說，不然也不會舍身救他父親……”

他說到這裏突然擡起寬袖，掩面咳嗽了兩聲，才道：“可遇見你就不一樣了，林珺，若他是你，他必定也會救你的。這事兒，也是陰差陽錯。”

他見林珺嘆氣，又道：“此刻主公才是最自責的人，林珺。還有我等謀士，真是說來慚愧，明明那日得了提示，卻又都一笑了之，若是稍微放在心上些，這場仗也不會打敗。”

林珺聽他說到這裏，才又想起這件煩心事——郭嘉暫時擺平了，其他人怎麽辦？她要問還有哪些人，郭嘉會告訴她嗎？他會說實話嗎？

“那天在場的，還有文若，你認識的。荀攸，就是文若那個年紀比他還大點的侄子。還有程昱和鐘繇。”郭嘉突然緩緩道。

他這是有讀心術麽？！竟就這般直接的說出來了！

“當真？”林珺下意識問。

郭嘉嘴角上揚，形成一道邪氣的弧度，輕笑道：“林珺，你當年救我性命時，我就說了會報答你的。夏侯琳我都替你弄死了，你還擔心我騙你這些？”

林珺面色一僵，夏侯琳？！夏侯琳在寺廟與人偷情竟是郭嘉設計的？他這樣害同僚的侄女真的沒問題嗎？

她心中一緊，覺得這樣狀态的郭嘉有些駭人，就想緩和下氣氛。她幹巴巴說：“你，你還是小時候比較可愛。這麽高的時候……”她說着還用手比劃了個高度，形容出當時小小的郭嘉。

郭嘉卻顯然很不吃這一套，咻的一下黑了臉。兩人自林珺醒來，談了近一個時辰的話，林珺幾次情緒波動，郭嘉都泰然自若，卻不想這一句話就讓他變了臉色。

“好好休息吧。”他板着個臉就走了。

林珺松下一口氣，又歪倒在床上，胸口一陣氣悶。當年那個小毛孩葉三居然已經長這麽大了，還變得又有心機又腹黑，早已不是那個任自己捏搓的公鴨嗓子男孩了！

自己呢？屁事都做不好，人也沒救着，還惹出一堆麻煩。這麽多年的時光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她該怎麽辦？死了一個夏侯琳，卻站起來好幾個！荀攸、程昱、鐘繇，是誰綁了自己呢？無論是誰，都比夏侯琳更難對付，更何況還不一定只有一個敵人。

逃？逃去哪裏？江東不大太平，不過孫策正與周瑜在那裏掃蕩，馬上就要安定下來了。去投劉備？雖然他現在正和呂布互相傷害，很快又要流離失所，但跟着他以後還能見見趙子龍呢。她如果一直待在曹營，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這個傳說中的常勝将軍，那夏荷她們該多失望啊。

機會還是有的。

等這陣子風頭過了，等她把傷病都養好了，她就喬裝打扮，伺機逃跑便是了！曹昂與郭嘉能看出打扮後的自己，其他人可不能。

——

郭嘉守了林珺一夜，早就困乏不堪，沐浴後便一覺睡到下午，才匆匆趕往曹府。

今日是休沐日，但曹操依舊召集了諸多重臣議事。

郭嘉才剛進府門，就聽見院內有婦人的尖銳大喊聲。他聽出這是丁夫人在發怒，頓時暗暗搖頭，看來自己請柬要回曹昂的屍體，并沒有起到什麽效果。曹昂死了，卻又兩名女性為他發狂發怒，等自己去了的那日，可有這等待遇？

他步入議事廳，見衆人皆在，只差主公，便知是自己來遲了。他也未與衆人寒暄，就坐在了就近的案臺邊。

幾道淩厲的目光卻立刻向他劃來，郭嘉只朝那邊衆人輕輕一笑。

曹操大步邁入，面目煩躁不堪，他大力擺着手，對身邊侍者說：“還等什麽？将她拉下去！這是要議事了，還容她這般胡鬧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