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Chapter-14

手機鈴聲打破屋內的安靜，葉梓不耐地翻了個身，腰間微沉，不知名的力量摟着她貼近一片溫暖。似是湊近壁爐般舒服，她不禁閉着眼輕輕蹭了蹭。

數秒後……她忽地睜開雙眼，便看得結實的胸膛近在咫尺。

慌亂掙脫開來，她垂眸看了眼自己赤|luo的身子，忙扯過被子捂住。拉開些距離，眼前的一切更清晰。彼時，段谕赤|果着上身，一只手臂直着搭在枕邊，另一只手臂自然落在腰前。

這什麽情況？昨晚他們都幹嘛了？！

葉梓煩躁地撓了撓頭，她只記得他們去酒吧喝了很多酒，而後的事，不管她怎麽努力，就只有一片空白。

正糾結間，只見段谕張嘴打了個哈欠。

下意識地後退，竟慌亂不知已經退到床邊，身子一歪便滾了下去。

伴随着一聲巨響，段谕徹底從困頓中驚醒。單手支撐着坐起身，一陣猛烈的頭痛襲來，他擡手捂着頭晃了晃。腰間微癢，垂眸才發現将将遮在腰間的被子，居然在緩緩滑落。眉心微蹙，他一把拽住被角，便感覺到有力道在拉扯。

還有別人？

零碎的畫面在頭腦中顯現，雙眸不自覺地瞪大。他昨晚在酒吧裏吻了葉梓，然後兩人擁着跌跌撞撞回的家。而後，他就不記得了。

不會……吧？

擡眸四下望了望，果然一地狼藉。連衣裙随意搭在凳子靠椅上，高跟鞋左一只右一只躺着……

段谕扯着被子緩緩蹭到另一側床邊，垂眸便看得葉梓蜷縮着身子趴在地板上，兩只手還扯着被子。

“我，我們……”

葉梓聞言身子狠狠一僵，忙扯過被子裹緊身子。

“喂！”段谕驚慌失措地拽住被角遮住必要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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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梓本還心存僥幸，現在看到他那麽緊張地遮住，肯定是光着沒跑了。上次就險些栽他手裏，如今到底還是沒跑得了。

“我衣服在你那邊，去給我拿過來。”葉梓指着床那邊的凳子。

“你怕看，那我就不……”段谕瞥了眼自己。

“你有什麽好看的。”葉梓小聲嘀咕了句，随後死死捂住眼睛，轉過頭去，“現在行了吧？”

段谕輕嘆口氣，爬到床邊，拎過她的衣物丢到她附近。

“你轉過去！”葉梓指着他，雙眼瞪得很大。

“快點。”段谕剛轉過身，就被被子蓋住了頭。

“還給你。”葉梓背過手拉上拉|鏈，俯身用拇指食指撚着他的衣褲丢到床上，随後朝門口走去。

段谕摘下被抱在胸口，“喂。”

葉梓腳步一頓，“幹嘛？”

段谕清了清喉嚨，“你去哪？”

“這都中午了，當然是覓食。”

目送着她走出卧室，段谕掀開被子看了眼某處，眉心不自覺蹙緊。

難道，這麽快就痊愈了？

而後他迅速穿上衣褲，走出卧室。彼時，葉梓正在廚房裏翻箱倒櫃，聽到開門聲，手上動作一頓。

“我真懷疑你平時是怎麽活的，家裏一點可以吃的東西都沒有？”

“我幾乎不在家吃。”段谕在沙發上坐下，身子向後一靠，聳了聳肩，“而且我也不會做。”

葉梓轉回身，“三十歲的人還不會做飯，很驕傲啊你？”

段谕眉峰微挑，“這麽說你很會？”

“廢話！樓下超市電話給我，姐讓你重新認識認識這個世界。”葉梓白了他一眼，拿過手機，便看得屏幕上顯示有一通汪教授的未接來電。

“等下，我打個電話。”葉梓走到窗口，回撥過去，“汪老師，有何指示？”

“疆城有一處遺址被村民蓋房子挖出來，當地文物局正在協商。我已經和你們館長打過招呼了，你那邊有問題嗎？沒有的話，我們今晚就過去。”

“沒問題。”葉梓看瞥了眼牆上的時鐘，“那我大概下午五點左右到學校找您，來得及嗎？”

“行，到時見。”

挂斷電話，葉梓回頭瞥了眼段谕，見他沒注意，暗自松了口氣。

“打完了？”段谕走過去，翻出手機號碼擺到她面前，擡眸看向她，“我嘴可是很刁的。”

葉梓垂眸按着號碼，“別廢話，有什麽忌口沒？”

“沒。”

“Ok。”葉梓握着電話湊近耳邊，“喂，你好，是榮欣超市嗎？”

一小時後……

段谕窩在沙發中，修着圖。漸漸有香味傳至鼻尖，擡頭看去，油煙機前某人露背連衣裙外紮着圍裙，熟練地翻炒着。

他朋友不多，也就大雄有事沒事愛來湊個熱鬧。奈何大雄也是個不會做飯的貨，廚房閑置得太久，久到他自己都不記得具體是多久。現在有人在裏面忙活得熱火朝天，心頭有種說不出的溫暖。

猶豫許久，他還是放下電腦朝廚房走去。

油煙機的聲音很吵，他才走近，眉心已然蹙緊。

餘光看到他過來，葉梓瞥了他一眼，“快好了，這油煙味重，你在外面等着就行。”

段谕走到她身邊，看向炒鍋，“做的什麽？”

葉梓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一步，這才發覺，她想當昨晚的事沒發生，但還是本能地拒絕和他靠近。而他，雖然沒再提，但言談舉止間卻也有種說不出的別扭。

“香菇油菜。”未免尴尬，她索性俯身從櫥櫃中拿出盤子。

耳邊唯有油煙機的聲音，兩人并肩站着，卻只有大段的沉默，更添了幾分尴尬。

葉梓盛好菜，擡手關了油煙機。突然的安靜，竟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葉梓。”

“段谕。”

幾乎是同時說出口。

段谕幹咳兩聲，“你先說。”

葉梓搖了搖頭，“你說吧。”

“我們，在一起吧？”

“是覺得我也不那麽讨厭，還是——”葉梓輕笑出聲，“單純地想負責？”

段谕薄唇微抿，“都有吧。”

葉梓垂眸擺弄着木質鍋鏟的把手，“那你想過結婚嗎？”

窗外雲随風飄着，漸漸遮去陽光，屋內昏暗了許多。

沉默，有時候比清楚說出的話更能讓人明白結果。

“吃飯吧。”葉梓端了兩盤菜遞給段谕，嘴角一勾，“我下午還有事，得早點回家。”

“你——”段谕接過菜，垂眸看向她，“剛剛想說什麽？”

兩人昨晚都喝斷片了，真發生什麽，她相信至少在當晚醉酒時，是你情我願。因為這件事硬揪着倆人，難免有些別扭，倒不如當做沒發生。

“沒事。”葉梓嘴角一勾，端過另外兩盤菜，朝餐桌走去，“吃完你刷碗。”

“好。”段谕微點了下頭，也跟着走過去。

頭頂烈日炎炎，食糧和淡水已經斷了數日，身體在暴曬過後嚴重脫水，汗水已快流盡，他甚至無力翻身，只能閉緊雙眼躺在船板上迎接烈日。

“你周圍有什麽？”

段谕雙眸微阖，“海，無邊無際的海。”

“還有呢？”

“沒了。”

“你睜開眼好好看看，還有沒有其他？”

耳邊突然傳來海鷗的叫聲，他掙紮着睜開雙眼，發現不知何時，天已轉陰，烏雲遮天蔽日，不再有烈日灼烤，但也預示着一場暴風雨即将來臨。很快，豆大的雨滴落在曬傷的皮膚上，，針紮般疼。

段谕蹙緊眉，“下雨了。”

王醫生看向段谕，眉頭緊鎖，“雨是淡水，你可以靠它延續生命，為什麽要皺眉？”

“疼。”

風暴掀起巨浪，小船随浪翻騰，難以平衡。本已無力掙紮的他，不知哪來的力氣站起身，奮力搖着船槳。海水不斷灌進船中，眼看着船便要翻身沉入大海。

“船要翻了。”段谕的面容越發痛苦，“浪太大。”

“或許還有其他能讓你活下去的方式。”

他四處搜尋着，在一角找到救生圈套在身上，随後一個巨浪将船掀翻。

見段谕不自覺地屏住呼吸，王醫生眉頭緊鎖，“你落水了？”

幾個巨浪接連打來，海水順着臉頰流淌，他呼吸困難，長久的飄蕩也将他僅剩的力氣消耗殆盡。有

那麽一刻，他真想撒開手随浪去了。

“別放棄。”

待海浪平靜了些許，他擡手抹去臉上的海水，竟隐隐看得不遠處有一個小島。

段谕眉心漸漸舒展開來，“我看到一個小島”

“什麽樣的島？”

“有沙灘，有椰子樹……看上去還不錯。”

“上岸吧。”

海風所向，他似浮木漸漸靠近小島，其中景象也越發清晰。林間一座小木屋，在電閃雷鳴中若隐若現。

良久的沉默過後，段谕長舒一口氣，緩緩睜開雙眼。

王醫生放下本，“還記得你是為什麽開始漂泊的嗎？”

思緒如同乘風穿回過往，他的眉心緩緩蹙起，目光有些空洞。

“我找到一個風景優美的島嶼，但沒過多久島上火山噴發，寸草不生，我不得已離開。”

“其實在這期間，你經過過很多島，但你始終閉緊雙眼不肯再看，才會覺得自己周圍只有無邊無際的大海。”王醫生長舒一口氣，“那為什麽這次你願意選擇靠岸呢？”

段谕沉思片刻，“浪把船打翻了。”

王醫生嘴角噙着笑意，“僅此而已？”

他淺笑出聲，“不只吧。”

因為，它有房子，再小，也有家的感覺。讓他迫切地想去歇一歇，想上岸。

段谕的目光落得很遠，似是在沉思。

“灼傷過後遇到滋潤會刺痛很正常，風浪也不見得是壞事，或許是上天注定。”王醫生看向段谕，“以後不用來了，去找那個讓你想靠岸的島，好好生活，慢慢的，一切都會好起來。”

“謝謝。”

段谕才剛推開門，大雄便迎上來。

“怎麽樣怎麽樣？大夫怎麽說？”

“他說——”段谕一側嘴角微勾，略帶得意，“以後不用來了。”

“你看！我說的吧，葉梓她就是你的藥！”大雄單手搭在他肩膀上，一臉壞笑，“诶？那你們倆昨晚——到底有沒有，恩？”

“這不重要。”段谕目光有些空洞，卻又似乎炙熱地聚焦在一處，在那，有人紮着圍裙在廚房忙碌。

他嘴角緩緩揚起。

重要的是，他想家了。

而彼時，玉城國際機場，前往疆城的飛機駛過大半個機坪，停住。

葉梓打了個噴嚏，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輕跳了幾下，看着屏幕上的一行字出了神。

空姐走過來，“這位女士，不好意思，我們的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請您關掉手機。”

“不好意思，現在就關。”葉梓有些尴尬地勾了下嘴角。

拇指按上删除鍵，輸入欄中“我上飛機了”幾個字一個個消失。而後點了返回，“段谕”兩個字也消失在視野中，拇指按住關機。

飛機急速駛遠，漸漸脫離地面。

她的心也漸漸安定下來，卻也不甚安定……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确認內心的一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