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相見

幾乎是在那條手臂碰到自己腰的時候, 衛姝顏就面色凝重, 聚起靈力反手一掌朝對方拍去，同時激活首陽戒上的殺陣。

然而, 對方輕巧地避開她打過去的那一掌, 同時，一只帶着涼意的手動作敏捷靈活撸過她的右手無名指，順下首陽戒收入掌中。

衛姝顏心裏震驚, 剛想施展垂光，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是我。”

血光散去, 衛姝顏轉頭, 身後之人果然是溯辰道君。早在衛姝顏進入鬼域時，她身上的骊石效果就已經失效了, 也就是說，她又恢複了女兒身。對上衛姝顏燦若明星的眼眸, 溯辰道君才發現自己和衛姝顏距離太近了。他不動聲色地松開攬着衛姝顏纖腰的手臂，後退兩步, 将手臂背到身後。

“道君你怎麽來了？”衛姝顏驚訝不已，他難道已經參悟透他的陣法了嗎？

溯辰道君淡淡地應了聲嗯，随後伸出右掌，掌心躺着一枚淺金色的古樸指環, “這是姑洗戒，上面有傳送法陣，你把它帶着。首陽我拿回去修改之後再給你。”

衛姝顏看着溯辰道君掌心的指環，有些不好意思拿。溯辰道君見狀, 直接握住衛姝顏垂在身側的右手，将姑洗戒慢慢推入她的無名指上。

溯辰道君動作太快，衛姝顏尚未反應過來，就被他捉住了右手。她看着神情平和，低頭為她戴指環的溯辰道君，心裏突然猛跳了幾下。

“臉怎麽這麽紅？剛剛受傷了？”戴完戒指，溯辰道君擡頭，便見到衛姝顏兩頰緋紅，勝過天邊晚霞，美不勝收。但溯辰道君只欣賞了一秒，便擔憂起來，她是不是收了什麽傷？

衛姝顏有些尴尬，她讪讪笑了起來，“沒有沒有，只是剛剛有些熱。”真是瘋了，她剛剛在想什麽。道君人好，把她當晚輩照顧，她居然有這種心思，真是太混賬了。

溯辰道君清楚，衛姝顏有所隐瞞，但他并未追問，而是握着衛姝顏的右手，将靈力輸入她經脈中，從頭到腳掃了一遍，替她清除體內的污穢血氣和陰氣。

已經做完心理建設，冷靜下來的衛姝顏神情平靜，一遍等溯辰道君幫她清除陰氣，一遍将自己被那塊黑晶石板傳送走後發生的事全都告訴溯辰道君。

溯辰道君聽完衛姝顏的話，說道：“你把鬼王給你的玉簡讓我看看。”

衛姝顏應聲，抽回右手從儲物袋裏拿出玉簡。溯辰道君掌心驟然落空，下意識動了動手指。

看過玉簡，溯辰道君将它交還衛姝顏，“功法是真的。你可以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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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姝顏忍不住笑起來，将功法握在手裏，心裏突然想起剛才岔開的話題，“道君，你已經完成那個陣法了嗎？”

溯辰道君已經轉移過一次注意力，見衛姝顏再次提起，他不再隐瞞直接說道：“沒有。”他等了半個時辰，依舊聯系不上衛姝顏。見衛姝顏臉上露出後悔焦急內疚之色，他不甚熟練地安慰道：“沒關系。我把法陣封起來帶出來了。”那半個時辰他并未幹等。

衛姝顏如釋重負，如果真的因為她而害得溯辰道君失去感悟大道的機會，影響他飛升，她絕對會內疚死的。

“那我們現在回去嗎？”衛姝顏問道。

“不急。”溯辰道君看了看四周，他們現在是在一片山林裏。他之前進到白骨洞的血池中，找到那塊黑晶石板，正在想辦法破解石板上的傳送陣。尚未破解完全，石板上的傳送陣又被啓動了，他當時感覺到出來的是衛姝顏，便動手在法陣上添了幾筆，更改了法陣的目的地。他們現在所在的應該是他元嬰期時歷練過的一片山林。他以前住過的那個山洞在哪裏？

見溯辰道君往四周望去，衛姝顏也同樣朝周圍看去，高聳如雲的樹木，蒼翠欲滴的草叢，森林的祥和寧靜讓她心裏也安寧下來。那個鬼王還挺好的，她還以為自己會被傳送到血池裏呢，都已經做好了飽受身心折磨的準備。

“走吧。”溯辰道君一揮衣袖，帶着衛姝顏前往他曾經暫住的洞府。

衛姝顏只覺眼前一晃，下一秒就出現在了一個山洞裏。不等她提問，就聽到溯辰道君解釋，這是他之前出來歷練時住過的洞府。修煉《垂光》全本動靜會很大，他覺得衛姝顏最好能在外修煉完再回霁月宮。

衛姝顏覺得有道理，點點頭同意溯辰道君的建議。

溯辰道君扔下一句房間你随便選之後，便挑了間屋子走進去。雖然他把那座法陣封起來了，但時間一久，依舊會消散。他現在必須馬上繼續補完法陣。

一個人待在外面的衛姝顏參觀了一下整個洞府。她覺得這個洞府很有溯辰道君的個人風格，裝飾簡單但又不失大方。一共有三間屋子，其實就是挖空的三個石洞，分別是卧室，練功室，還有一間被溯辰道君選了，她也不知道是什麽，估計是書房。

衛姝顏在卧室和練功室之間糾結了一下，壓抑住莫名其妙想選卧室的沖動，走進練功室。她和溯辰道君畢竟男女有別，卧室這種私人場所，她實在不該進去。

男女有別，想到這裏，衛姝顏突然覺得雖然她和溯辰道君都知道他們只是長輩和晚輩的關系，溯辰道君甚至把她當成徒弟一樣教導。但其他人不知道，他們只能看到不近女色的溯辰道君和她關系密切，一男一女關系親昵，不怪修真界許多人會以為她和溯辰道君有男女關系。

她是不是應該避避嫌？可是讓她疏遠溯辰道君，她又覺得——有點不舍得。

衛姝顏坐在蒲團上，雙眉緊緊皺起，紅唇緊抿，滿臉煩躁。之前一直好好的，她都沒想那麽多，這麽現在突然想到這個了。好煩哦。

事實上，衛姝顏之前其實也有想到，但當時的她毫不在意，身正不怕影子斜，流言蜚語她又不是沒經歷過。然而現在，她心情較之從前有了一些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變化，對這件事自然又有了新的看法。

算了，不想了。她還是好好修煉《垂光》吧，修煉最重要。

暫時回避掉這個問題的衛姝顏将心思沉浸到《垂光》術中。

兩個月後，勉強掌握《垂光》術的衛姝顏從石室出來，看到溯辰道君正坐在石桌前喝茶，神态矜貴自在。

見衛姝顏出來，溯辰道君掃了眼她提高到元嬰中期的修為，說道：“不繼續了？”

衛姝顏點點頭，彎了彎眼，“嗯，再待下去也沒什麽效果。”《垂光》她已經修煉到了瓶頸期，還不如出關。

溯辰道君收起茶具，“那就走吧。”

瞬間，兩人從那個石洞轉移到了霁月宮的山腳下。溯辰道君拿出添了一些殺陣的首陽戒交給衛姝顏。兩人告辭，衛姝顏朝霁月宮走去。

離宮這麽久，衛姝顏連住所都沒回，就先去拜見蘇霁月了。早在衛姝顏出現在山腳下的時候，蘇霁月就已經發現了她的蹤跡。一見到衛姝顏，蘇霁月立刻說道：“這段時間你去了白骨洞？”

衛姝顏心裏一驚，忽然發現自己忘了一件事。

見到衛姝顏臉上的表情，蘇霁月已經知道了答案。她用力一拍座椅扶手，怒道：“你知道變換身份和男修一樣去尋寶，怎麽不知道收好尾！”她真正想說的其實是擦幹淨屁股，但覺得太過粗鄙，話到嘴邊又改了口。

這還是衛姝顏頭一次見到蘇霁月對自己發怒，但她無可辯駁。這次确實是她的不對，她朝洛芝和玉虛下手，就是為了防止他們洩露自己的身份，沒想到玉虛實力太高，她不但沒将這兩人滅口，反倒被他們逼入絕境。後來她進鬼域，見鬼王，得《垂光》，又見到溯辰道君，在外修煉，這麽多事情下來，她居然将洛芝和玉虛兩人忘得一幹二淨。

事情已經發生，她唯一能做的是看看能否找出補救的辦法。她将懊惱之情壓在心底，朝蘇霁月認錯：“師傅，這次是我疏忽了。師傅，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蘇霁月冷哼一聲，雖然因為錯認之事，她對這個徒弟不再如之前那般親近，但畢竟是她看着長大的孩子，她壓下心裏的火氣，說道：“兩個月前，洛芝從白骨洞裏出來後便開始散布你利用法術改頭換面，化名為葉纾，去和男修競争探險的消息。好在這只是她的一面之詞，并沒有确切證據，我知道這件事後，立刻派人攪混了水。現在這件事勉強變成兩個鏡修之間互相使手段的謠傳。但你做的這件事是在挑戰整個修真界男修的底線，大家對洛芝的話，還是持将信将疑的态度。”

衛姝顏松了一口氣，她朝蘇霁月道謝。

蘇霁月心裏還有點氣，她冷哼一聲，“你要是真懂事，就不該做這件事。你想去探險，為何不學洛芝的樣子，跟着厲害男修一起去。”

衛姝顏無言沉默。蘇霁月見她沉默的樣子，心裏就來氣，揮了揮衣袖，不耐煩地說道：“下去吧。”衛姝顏出了這種事，受影響的不止她一個人，還包括整個霁月宮。

在師姐妹異樣的目光中，衛姝顏回到住處。剛進屋子，她的傳訊玉符就開始發燙。衛姝顏拿出玉符一看傳訊者，臉色頓時冷得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