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臨悅居(6)
(6)
“生死門”一說得到确切驗證,井昀意識到必須馬上找出康康下落的迫切性。
直覺告訴她,再晚一步,若是康康過了生死門,就真的人死燈滅,永回不來。
她欲奪門而走,卻被警察橫臂攔住。
原是小姨已經和盤托出,井昀在“白色”連環奸殺案兇手被捕當晚,遭到了相同作案手法的攻擊,并且,康康也随之神秘失蹤。
井昀連同小姨一家人被帶到公安局的審訊室問話,結束筆錄的時候,上午十點已過。
井昀本就內心焦躁不安,被一男一女兩個警察輪番盤問細節,更加沉不住氣,好不容易被放出審訊室,一個隊長模樣的警察出面,要求重新審問她。
小姨不放心,留下來等井昀,小姨夫便帶着姨姥先回“臨悅居”。
令井昀意想不到的是,蘇閱棠也不知何時來到公安局默然等候。
可惜,他們相距太遠,一個在走廊盡頭,一個在大廳的欄杆旁,來不及彼此問候一句,她就被兩個女警帶去樓上。
但蘇閱棠的表情和肢體都在告訴井昀,他的焦躁程度似乎不亞于她。
審訊室裏燈光刺目,對面兩位警察的表情肅穆威嚴,井昀有種錯覺:他們似乎在把她當成嫌犯審訊。
被重新盤問的後果就是,井昀都開始懷疑自己描述的可信度。
隊長“噠噠”地用筆點着桌面,問:“井小姐,你确認你被嫌疑人襲擊的時間是25日淩晨一點鐘左右?”
井昀無奈地答:“确認。我有失眠症,總是半夜醒來就睡不着,所以通常我非常留意時間。”
隊長和女警對視一眼,兩人同時用探究和懷疑目光地盯她半響。
井昀解釋:“如果你們不相信,可以問我小姨、小姨夫、姨姥,他們都是證人。”
隊長搖頭:“可是,他們都沒承認親眼見過嫌疑人,只是聽見你的呼救趕到你的卧室,而你也是唯一一個目擊者。”
井昀暗暗吐槽所謂“目擊者”的說法,也許她見到的,根本不是人!
隊長幾經考慮,說:“井小姐,你放松一點。本來案情進展不便對你透露,但是……基于你一再堅持自己被本案嫌疑人用相似手法襲擊過,而且随後你又見到江之汛、你表弟的背影,為了理清兩起案件的聯系,我們才告訴你。”
井昀點頭,呆呆聽着。
隊長授意,女警娓娓道來:“嫌疑人在25日零點已在警方的監控之內,淩晨三點,我們實施抓捕。這段期間,嫌疑人一步都沒有離開過警方的視線,換句話說,在25日淩晨一點,他構不成去‘臨悅居’犯罪的時間,也就是說……襲擊你的人,并不是他。而且,他承認本城連續四起塑料袋蒙頭的奸殺案都是他所為,但,被害人于娴娴,就是曾租住在‘臨悅居’七天的女子,并不在其中。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井昀的頭又開始漲漲地發疼了。
隊長見她不像腦袋太靈光的人,索性直白道:“于娴娴的死亡、你被人襲擊、和你表弟江之汛的失蹤,有可能都與此案無關。”
由于井昀是唯一現場“目擊者”,隊長又對她透露一些“白色”連環奸殺案的細節,比如兇手對于挑選被害人有特殊條件:第一,年紀大概在20-30歲,戒備心差的單身女性。第二,行兇前有缜密的計劃,所以選擇有固定路線的長住居民。
這兩條,于娴娴顯然不符。
另外,兇手作案之後,為了便于棄屍,首先進行分屍。而于娴娴的屍體卻正相反,從傷口創面來看,兇手是在被害者被殺的二十四小時之後,将屍體重新挖出,才進行分屍。
但最至關重要的,還是時間。據查證,嫌疑人在于娴娴被法醫鑒定的被害時間段內,不在犯罪現場。
總結來講,殺害于娴娴的兇手,很可能是故意模仿“白色”連環奸殺案的作案手法,迷惑和誤導警方。
警察對殺害于娴娴真正兇手的推測,井昀聽得頭暈目眩,也提供不出更多有用的線索,警察便只能将她放了。
井昀一出審訊室,只看到小姨,而不見蘇閱棠蹤影,失落不期漫過心頭。
她居然在這種緊急關頭還兒女情長、胡思亂想呢?!
井昀狠狠鄙視自己,然後言歸正傳,拿出手機,查找縣城裏有關“水”“河”“湖”的地方。
臨出公安局前,隊長再三提醒她:“井小姐,襲擊你的人可能是與真正殺害于娴娴的兇手是同一個人,回去之後,你一定要小心。”隊長伸出手,“你如果想起其他細節,記得及時與我們聯系。”
“好。”井昀回握,滿口答應。
不過,她心知肚明,那襲擊她的如果不是人,她怎樣告訴你們?難道你們要去抓鬼嗎?
而且她現在更在意的是康康究竟在哪裏。
井昀想送小姨先回家,自己在城裏尋找康康下落,小姨突然抓住她的手,顫抖問:“小小,警察都對說什麽了?康康會不會真的……真的被變态殺手殺了?康康……”
井昀安慰:“沒有。那個兇手目标都是女人,康康是個男孩子啊。小姨啊,你別自己吓自己,也許康康一會兒就回來了呢。”
小姨哪肯相信?她臉色慘白慘白,魂不守舍,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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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哄帶騙,井昀總算讓小姨上了出租車回“臨悅居”休息。
她目送車尾離開,直到轉彎處,再看不見,才松了口氣,準備開始辦“正事”。
她一邊翻查信息,一邊念道:“康康,康康,康康,你要堅持住……”
擡頭工夫,藍色運動服的少年倏爾出現在她的去路上。
他還是渾身濕淋淋的,垂着頭,無精打采。
井昀連忙跑過去,試圖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康康!是你嗎?”
少年點頭,擡起臉。那臉頰卻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本該清亮的瞳仁裏,被一片灰暗和絕望籠罩。
“小小姐姐……”他說,“你讓姥姥不要想我了,好嗎?她這樣想我,一直叫我名字,我離不開,也沒辦法過生死門……”
井昀霍然想起來,姨姥這兩天,沒有一刻是不拿着那一串檀香木的念珠念叨的,原來她是用另一種方式在喚康康回來。
“康康,為什麽?你舍得爸爸媽媽嗎?還有你姥姥,他們都很愛你!”
康康倔強地連連搖頭。
“康康!”井昀有些恨鐵不成鋼。
康康癟了癟嘴,擡起袖子擦眼淚:“不,爸爸媽媽不愛我!我是他們的累贅!我總是想,如果我沒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就好了,那媽媽就不必那麽辛苦供我念書,也終于可以爸爸離婚了。我活着沒意思,學習不好,惹媽媽生氣,我是她命裏的克星……他們都讓我死了一了百了,我恨他們!姐姐,為什麽他們是我的父母?”
康康蹲下來,嚎啕大哭,哭得很傷心。
井昀才意識到,康康不過是個出身在畸形家庭中的十四歲孩子啊,他思想單純,他的世界裏非黑即白,竟他把父母的氣話,一字一句的,全都記在心裏,以為父母真的在厭惡他。
井昀也蹲在他身邊:“康康,告訴姐姐你在哪裏好嗎?”
康康還是拒絕:“我不想回去。”
井昀摸了下他的頭,将自己的棉布圍巾摘下來,一點一點幫他擦幹淋濕的頭發。
康康起初掙了幾下,不高興地擡頭看她,井昀就當看不見,繼續幫他擦,顧自說:“淋雨了吧?這麽濕,多不舒服!”
他好像回憶起什麽,倒是乖了,一動不動的。
“康康,你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姐姐知道。”
康康好像覺得是諷刺,“哼”了聲,一邊享受這她的“服務”,一邊撿起地上的石子玩起來。
“昨天中午,我看到你了,是你為我把偷窺我的色狼趕跑的,是不是?”
康康動作一頓,沒做聲。
“還有前天晚上,那個叫于娴娴的到我房間裏來騷擾我,也是你出手幫我的,對不對?”
康康抿了抿唇,一下子激動地彈身起來,把她的圍巾從手裏搶走,扔在地上:“不知道!我不回去,你別哄我了!”
說完,他像被惹毛了的小狼,一溜煙跑沒影子了。
留下井昀一個人在原地,望着那沒有一點水跡的圍巾發呆。
過了不知多久,一雙男士鞋出現在她眼前,井昀沒認錯,是蘇閱棠回來了。
“你還沒有見到康康?”他劈頭就問,這時,天空飄起細雨,他伸手遮在她的頭上,一垂眸,見她不可思議地思量着什麽,緩了緩,改口道,反而像責難,“你沒有在找康康嗎?”
井昀正奇怪,他的語氣怎麽那樣理所當然,警察都找不到康康,她有什麽通天能耐,說找到就找到。
他又問:“如果找不到呢?或者找到的是……”
井昀像在給自己安慰打氣,肯定道:“不會的,一定會找到!”說完她拿出手機,接着方才查找信息。
蘇閱棠從口袋裏拿出一本當地的紙質地圖:“不如用這個,你要找什麽地方?”
井昀遲疑了下。
蘇閱棠笑:“怎麽?不相信我?”
井昀幾乎在他話音落地的同一時間反問:“你相信我嗎?”
假如她告訴他,她能看見鬼,她是根據康康渾身浸濕的樣子猜測到他的所在之處,蘇閱棠會不會把她當瘋子?
蘇閱棠卻是面上一派平和,點頭。
井昀不覺露出一個笑容,然後規規矩矩說:“有水的地方。河,人工湖,水庫,之類的。”
井昀以為自己用軟件查找的速度會更快,沒想到被蘇閱棠搶先一步,把畫着紅色圓圈的部位的圖冊遞給她。
“你不覺得讓警察幫你找,康□□還的幾率更大?”
井昀當然知道:“可是警察怎麽可能聽我的?”
蘇閱棠高深莫測挑了挑嘴角,擡頭看看天,随後忽然話鋒一轉,說:“幸好我帶了把傘。”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留言有紅包噻~~~~
下章“不良少年”的故事結束,打算在回去的路上給蘇大人一點甜頭~~~噢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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