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浪子回頭金不換

倉庫中，小姐姐看了看蹲坐在地上，悶頭不語的程書文，已是緩步走了過去，并蹲在了程書文的身邊。

“抱歉，我沒想到救人不成，反而害了你。”小姐姐柔聲說道。

程書文默默地搖了搖頭：“是我沒用，你已經幫我很多了，為了幫我争取機會，你自己都犧牲進去了，我卻沒有逃掉，都是因為我太沒用。”

“唉……”漂亮小姐姐嘆了口氣，“剛才你為什麽不說實話？逃跑的點子，明明是我想出來的，你跟他們實話實說的話，他們會把怨氣撒在我的身上，你就能多活幾天了。”

程書文扭頭看了看小姐姐，咧嘴苦笑了一聲：“你真是個好人呢。”

“我若真是個好人的話，剛才就會主動站出來承認了，但我沒有勇氣去直面死亡，所以我剛才什麽都沒說。”小姐姐微低着頭說道。

程書文點了點頭：“我也是，我剛才并不是想替你犧牲，只是因為被吓得不敢說話而已，這個世界上，哪有甘願替別人死的人。”

程書文覺得，剛才逃跑時，小姐姐能夠幫他阻攔敵人，就已經很偉大了，雖然沒有逃出去，但程書文依然很感激她。

“書文，你錯了，在這個世界上，甘願為別人死的人，大有人在，有些人，會為了自己所愛之人，奉獻一切。”小姐姐認真的說道。

程書文不再說話。

小姐姐已是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沉聲問道：“書文，如果讓你變成瞎子，你會感覺到痛苦嗎？”

“當然，看不見東西的話，我寧願選擇去死。”

“我以前就是個瞎子，這雙眼睛，是我哥哥給我的。”

程書文微微一愣，沉默了片刻之後，他說道：“你哥哥真好。”

小姐姐溫柔一笑：“是啊，我有個最好的哥哥，你有個最好的母親。”

“算了吧，我媽可算不上最好的母親。”程書文沒好氣的說道。

“書文，你仔細想一想，如果現在關在這裏的不是我們兩個，而是你和你的母親，她會為你做些什麽？”

程書文很随意的聳了聳肩：“如果是我跟我媽在這裏，我媽肯定會毫無尊嚴的跪在地上，哭着求那些壞人放過我們，丢盡程家的臉。”

小姐姐點了點頭：“或許你說的是對的，但那真的是毫無尊嚴嗎？她跪在地上求人，為的是誰？”

程書文愣住了，不再說話。

因為他本能般的想到，如果真發生了那種事，媽媽求人的目的，是為了讓他這個兒子被放過吧。

“有些時候，低頭和下跪并不是軟弱的表現，甚至是一種偉大和勇敢的體現，就像是并不擁有偉大和勇敢的我們兩個一樣，我們都做不到為了彼此而放棄生命和尊嚴，但是母親則可以，你好好想想吧。”小姐姐柔聲說道。

倉庫外，一輛摩托車停在了工廠中，秦方停好車，取下頭盔。

吳昊立刻走了過去，并抽出一支煙遞給了秦方：“秦哥，都搞定了。”

“接下來，就看曉星的了，顧女士連番遭受苦難折磨，希望我們做的這些事情，能幫到她。”

“秦哥，能行嗎？我看那小子特別倔。”

“書文本性是好的，就是被寵溺的太厲害，再加上家庭突遭變故，失去父親，導致叛逆期提前了，但男人的成長，有時候就在一瞬間。”

吳昊點了點頭，這句話他深有體會。

吳昊也是個富二代，這家工廠就是他家的産業，以前吳昊也是非常叛逆的。

但是現在嘛，吳昊雖還沒有滿二十歲，但他已經非常成熟懂事了，在大事上，他比之很多三十多歲的中年人還要堅毅和穩重。

俗話說得好，浪子回頭金不換，浪子很難回頭，但一旦回頭，就是大徹大悟。

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壞人悔悟做了善事，遠比善人去做善事更令人感動。

翌日清晨，倉庫門打開，李曉星跟程書文一起走了出來。

當看到秦方和吳昊的時候，李曉星笑着說道：“秦大哥，我已經跟書文解釋清楚了。”

秦方點了點頭，随後又看向了程書文：“感受如何？”

程書文沒好氣的說道：“你太不厚道了，差點把我吓死。”

“所以說，你是怕死的，對嗎？”秦方一臉深沉的看着程書文，問道。

這句話，是在批評程書文之前在顧月柔面前放狠話的錯誤，那時候程書文曾說過，他要報仇，殺掉齊威龍的家人，大不了抵命。

其實，他吹牛無所謂，只是一句話而已，大家都會說，但那句話從一個兒子嘴裏說出來，對一個母親會造成多麽巨大的傷害，只有偉大的母親才能體會到。

秦方雖無法切身體會，但他能夠大致看到一些，那種痛苦和失望，近乎于絕望。

“你覺得不顧後果的報仇血恨，就是一個男人應有的擔當嗎？想想程剛，他活着的時候，曾是這座城市最可怕的人，人人對他敬畏不已，但他卻拿你沒轍，更是寵着顧月柔，因為他在履行獄兵責任的同時，也愛着你們那個家，肩負着一家之主的使命，好男兒報效國家，懲奸除惡沒有錯，但在此之前，自己的家也是要好好守護的。”秦方說着，伸手将程書文提起來，放在了摩托車座位上，“我先帶你回家，經歷過昨晚的事情，想必你也應該認清你自己的內心了。”

“你是想讓我回到家後，跟我媽道歉，然後好好去上學嗎？”程書文問道。

“你随意。”秦方說完，跨上摩托車，“耗子，等會你送曉星回去。”

言罷，秦方發動摩托車，帶着程書文回到了家中。

到家之後，推開大門，程書文看到的，是一如往常般溫馨的家，所有的一切都跟曾經一樣，餐桌上放着做好的早餐，顧月柔則趴在沙發上，打着盹，她真的一夜未睡。

程書文似乎明白了，母親最希望的事情，其實是回到從前，一家人像往常一樣幸福的生活，雖然父親已經不在，但父親如果還活着的話，一定也會希望他們母子幸福的活下去。

其實，顧月柔和程書文都有錯，因為悲傷，顧月柔變得萎靡不陣，這個家變得充滿了悲涼和狼藉，這讓程書文産生了一種錯覺，一種家破人亡，溫暖不複的錯覺。

因此，程書文才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沉默了良久之後，程書文扭頭看向了秦方：“秦方，我接下來該做些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大門口傳來了一道聲音，那是韓韬的聲音。

“書文，趕緊吃完飯去學校了。”韓韬背着書包，沖着程書文招手道。

秦方伸出大手，拍了拍程書文的肩膀，然後轉身離開了。

程書文幡然頓悟，他呆呆的自言自語道：“跟往常一樣，就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