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往後言

展顏頭一回見陰十七動氣,見其将一張俊俏的臉繃得緊緊的,又想到她已說了兩回相信他,且還是無條件地相信她。

此刻想來,他何嘗不是如此?

無論是那神神道道的亡語之說,還是這些除了五感,其餘他皆聽得雲裏霧裏的見解,他還不是無條件地便信了她。

只不過他心裏信是信了,可嘴上他仍想問個清楚。

卻未想他一開口問,她便着急上了火。

每個人都會有自已的秘密,想來他所問及之事,必然事關她的秘密。

想到此,展顏不禁軟言道:

“好了,是我言語不當,可我也是急于想要知道那能教你這麽多奇怪卻十分有用的學識的夫子是誰,我也是一時情急。”

冰碴子突然軟化成水,不得不說它的威力萬分強大。

陰十七松了松繃着的一張俏臉,想了想後嘆道:

“展捕頭,并非是我刻意要瞞着你,只是這事關重大,往後若有機會,我必定如實向你說道,我現在不說,是因着我不想騙你。”

展顏接受了陰十七的說法,未再追問,可在他心裏卻越來越好奇陰十七真正的身世。

在衙門,誰都知道陰十七是陶婆婆的孫兒,可也誰也都知道陰十七是在五年前被陶婆婆自縣郊外撿回來收養的。

二人回到案情上。

陰十七問:“姚氏這邊我會繼續查,呂氏那邊呢?你有什麽發現?”

展顏聽到這個問題,先是擰了下眉,又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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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十七理解道:“碰到硬石頭了?呂氏不好對付?也對,上回我們去問李浩的案子時,除了關于水仙的事,她有點反應,其他的,她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展顏搖了搖首:“也不是,她倒是挺配合的,真正做到知而不言言而不盡,只是……”

陰十七接下道:“只是對于奸夫,她卻是守口如瓶,對不對?”

展顏點了下頭,他看着她:

“這一點在我的意料之中,她能瞞了李家父子這麽多年,說明對于這個奸夫,她是很維護的,甚至這個人才是她真正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陰十七有點不明白了:“那你在煩什麽?又在無奈什麽?”

展顏一聽就知道她是在對他表情在做分析,他不禁道:

“是不是在你面前的每個人,都會顯得毫無秘密?”

陰十七笑了:“并沒有,我可沒那麽神,就是觀察比旁人細微一些,并不是什麽大本事,好了,言歸正傳,展捕頭到底發現了什麽?”

展顏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反問道:

“奇怪了,你都可以叫林長生、陳躍他們為林大哥、陳大哥,怎麽到了我這裏,你便一口一個展捕頭?”

陰十七笑意更深,也沒有扭捏,直接喚道:

“展大哥!”

展顏滿意了,他開始将所查到的娓娓道來:

“呂氏确實有問題,至少在奸夫這一件事上,她雖守口如瓶,但終歸是內宅婦人,即便做生意有點手段,但大都也是靠着她父親呂老爺的關系,關健時刻還是呂老爺給她打的頭陣,她就是再狡猾老道,也不可能半點痕跡都不留。”

陰十七期待地看着他:“你抓到呂氏的尾巴了?”

展顏也不負她所望:“在呂氏那裏我問不出什麽來,但呂氏有個自未嫁時便一直交好的閨中蜜友,我去找過她一次,但很不巧,她外出了。”

陰十七問:“你說的是誰?”

展顏道:“楊氏,城西墨玉軒的老板娘楊美娟。”

陰十七對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她似乎在哪裏聽過。

細想了一會,她終于想了起來!

這個楊美娟大概在兩個月前說是懷孕了,還親自上門到她家裏找陶婆婆,說是要陶婆婆給她安下胎。

展顏問:“你是說,在兩個月前楊氏便懷了身孕?且還未找大夫,而是親自上門找了你祖母?你別誤會,我并沒有輕看醫婆之意!”

陰十七當然能夠理解,表示沒事之後便道:

“這确實有點可疑,我之前未在衙門,整日不是采藥便是幫着祖母曬曬藥材,也沒往深處細想,這會你一提,我也覺得奇怪。楊氏夫家家道殷實,并不似貧苦的人家生了病,只能夠找醫資不高的醫婆,我想她不去醫館找大夫,應該是有什麽原緣。”

展顏道:“這或許是個突破口。”

陰十七卻直接肯定道:“不,這絕對是個突破口!”

二人同到城西墨玉軒,鋪內只有一個幫工夥計在忙活,他雖不認識陰十七,卻認得黨堂的展大捕頭。

夥計迎了上來:“展捕頭,您又來了!這回可是來墨玉軒買什麽筆紙墨硯麽?正好!昨日剛來了上好的宣紙……”

展顏打斷了夥計的熱情,直接問了墨玉軒的老板蔡富貴可在,表時是來查案的。

夥計一聽不敢耽擱,忙到鋪子後面的小院子喚來了蔡富貴。

蔡富貴雖有點摸不着頭腦,但他是個規矩的商人,心裏有點莫名卻并不害怕什麽。

他讓夥計看好鋪面,便恭恭敬敬地請了展顏與陰十七到後面的院子看座,又上了茶,便直接問了展顏二人可有什麽要問他。

展顏也不客氣,直接說道:

“聽聞尊夫人又懷了身孕,我這便先恭喜蔡老板一聲!”

豈知蔡富貴一聽臉色都變了,一個起身道:

“展捕頭何出此言?我自問是個守規矩守皇法的良民,展捕頭何必這般污蔑賤內!”

展顏與陰十七互看一眼,陰十七笑着安撫道:

“蔡老板請安坐,這不是兩個月前尊夫人親自到我家去,讓我祖母開了安胎的方子麽?我與展捕頭方有此一問,哦對了,我祖母乃是住于城西昌盛街十二胡同的醫婆,不知蔡老板可聽過我祖母?”

同住于城西,且蔡富貴家住的宅院便在離昌盛街不遠處的田月街,他自是聽過的。

他冷靜下來,重新落座之後,便細問起陰十七,楊氏是什麽時候找的陶婆婆開的安胎方子。

問清楚後,他也想了起來,那段時間楊氏确實有點不舒服,但只是平常的風寒,并非有孕,何況他與楊氏還有一個外人皆不知的秘密。

他斷定了楊氏絕無可能懷孕,除非她與別的男子私通,否則斷無可能!

見他這般斷定,陰十七便問了緣由。

而緣由,也就是那個秘密,卻令他實在難以啓齒。

展顏冷聲與蔡富貴說明了其中的利害關系,又将城中美臨街發生的三條命案給他說了說,事關重大,希望他勿要有所隐瞞。

蔡富貴也是個明事理之人,自然曉得展顏所言非虛,加上他也想弄清楚楊氏到底是因何要上陶婆婆家抓安胎藥。

于是沉默了一會,他便如實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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