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2)
囊,和來時并無太大差別,似乎什麽也沒有帶來,亦是什麽也不想帶走一般。
“信,豈能不信?”淩薇知曉金逸晟的頭腦靈活,且他的性格原因,對于本土的這個行業,自是比一般人懂得更多些。
淩薇趁着夜色來到渡口,金逸晟找了最可信的船家,二人立于木棧橋之上,相對無言。
許久,淩薇淡淡地說了句“走了。”
金逸晟點了點頭,一派雲淡風輕,看上去不那麽傷感,可卻也絕對不是欣喜的。
看着船緩緩遠去,金逸晟淺淺笑了,他的身影卻顯得有些落寞。
淩薇看着船窗外的景色在一點點變化着,心底竟是多出了幾分期待,沒有在異國他鄉生活經歷的人很難理解何謂“思鄉情懷”。
在這段說長不長的歲月裏,淩薇內心的痛楚是最折磨她的,理智和情感相互較量,有很多次,她都有不管不顧跑回歆國的沖動,她多麽想去見一眼那個日夜思念的人,對他說:我還活着,你不許娶別人,不對,就算我死了......
這下半句,終究是未能說出口。
“小姐,已經進入故國地界了。”丫頭錦蘇在淩薇耳邊低聲道。
淩薇再次看向窗外,岸邊種植的是歆國特有的喬木,雖是夜色茫茫,看見的只是隐隐綽影,可卻能感知到一般,覺得親切非常。
我,回來了,唐淩薇也好,秀心也罷,終究是回到了我本該存在的地方。
話音剛落,只聽聞“嗖”得一聲,錦蘇慌了神。
“不要怕。”淩薇一臉鎮定,揮手将錦蘇推向了一旁。
只見一個白色人影以極快的速度沖進船艙。
淩薇擡手與其掌風相對,錦蘇捂嘴呆看着,她到底是不如榕筝淡定。
Advertisement
眼見着黑衣人一掌直沖淩薇頭頂劈去,淩薇側頭靈活閃過,抓起桌上的筷子直戳黑衣人腋下。
“還沒打夠?”
那人笑了。
借着船內的燈光,錦蘇這才看清來人的面容。
“郡王......”
金逸晟沖錦蘇微微挑眉,邪魅如常。
“你偷偷摸摸跟了我一路,究竟想幹什麽?”淩薇擡手,扔給對方一個蘋果。
“你發現了?”金逸晟細想,覺得自己的這個問題問得實在幼稚,若不是知曉自己的身份,怕是早已被暗中跟随的高手扔到江裏去喂魚了。
“你的武功實在是......”淩薇撇了撇嘴。
金逸晟也不否認,他不在乎淩薇究竟是否知曉他是有意讓着她的。
可淩薇亦是只使出了三分力,倘若真動了真格,金逸晟絕不是她的對手。
“有吃的嗎?”
“不是給了你一個蘋果了嗎?”
“就想拿這個打發我啊?”金逸晟微微抽動唇角。
“丫頭,去給他備飯。”
錦蘇得命去準備了。
“這才對嘛。”金逸晟側躺在幾案的另一側。
“吃完就趕緊回去吧。”淩薇淡淡道。
金逸晟沒有回答,繼續把玩着手中的折扇。
窗外天色漸明,搖搖晃晃中,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了,在那裏,有什麽在等着淩薇呢?
☆、影子伊人
近日,京城發生了一件較為轟動的大事件,一家喚作“醉蘭坊”的酒坊在達官貴族中迅速流傳開來,據說是來自齊國那間喚作“醉心坊”的分店,以其特釀的酒水和出彩的歌舞為人稱道。
此刻恰逢西北一帶鬧蝗災,聖上便派出李清冕和李清讓二位皇子分別前往其中兩個最嚴重的省份赈災,李清讓因此并不在京中。
淩薇聽聞消息,失落的同時,亦是松了口氣,等李清讓回來,怕是已經完成了聖上交予的任務。
淩薇将首要目标鎖定在國舅爺齊熏身上,他正是四皇子李清冕的舅舅,當朝二品大員。
李清冕的母妃是頗受盛寵的容貴妃,當年正是齊熏的有意引薦,才得以進入後宮為妃。都說孩子是父母的影子,這位容貴妃便是表面溫和,實則狠絕,可與說李清冕是像極了他的母親。
李衍多年來對齊熏亦是有意提防,他不知從何處得來了“齊熏勾結朝廷多位官員,對朝廷法紀十分不利”的消息,将其作為首要目标,便是李衍提出的構想,且那封密信便是提醒淩薇羅氏亦是與之脫不了關系。
想到這裏,淩薇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羅氏之後絕對不可能入皇室為妃,不論是聖上還是王爺,皆不可能娶罪臣之女!可芷蘿呢,既然同意冊封其為妃,想來便是知曉她的真實身份的,在關鍵時刻,想來承賢将軍是會與其父女相認的。
可計劃已然實施到這一步,淩薇只得繼續走下去。
在齊國徹底更改了身份,且借着頗具名氣、已然成熟的酒坊,在京城中立足,齊熏好酒和歌舞的癖好便是淩薇這般籌謀的根本原因,為了不令其生疑,不得不走一條迂回的道路。
“榕筝,他此番回來,便要冊封芷蘿了吧?”淩薇立于窗前,看着天上懸着的朗月,是那般親切,可卻親近不得。
“小姐......”榕筝亦不知該如何開解淩薇,只得替其披上防寒的披風。
“我不冷。”淩薇腦海中閃現母親一如既往穿得單薄的情景,便只能恢複理智。
“明日,齊熏一定會來。拿出最新釀的酒,一定要讓煙雨親自奉上。”淩薇眸中閃過一絲冷意。
“一切已經安排妥帖,小姐放心。”
“榕筝。”淩薇叫住欲要開門出去的丫頭。
“得知我還活着的消息,是什麽的心情?”
榕筝微怔,繼而緩緩道“只要您還活着,其餘的便皆不是阻礙。”
淩薇笑了,輕輕地點了點頭,她想這句話是榕筝最想勸慰自己的,但也确實是這個道理。
翌日,傍晚時分,目标人物齊熏出現,酒坊早已安排好一切,事先做了全方位的預估,要讓來這裏的客人們,尤其是達貴們能夠感知到這裏是絕對安全的,如此一來,才會将更多的會晤洽談放在這裏,如此一來,淩薇才能掌握更多的消息。
招呼一切的是淩薇自齊國帶來的管家,對外,他便是這間酒坊的主人,淩薇只要默默地躲在角落,靜觀一切便好。
“齊大人。”
“我事先預定好的雅座可準備妥當了?”說話的正是齊熏,眉毛濃黑而整齊,一雙眼睛閃閃有神采,即使已年過四旬,依舊風采不減。
說是雅座,其實就是二層的半開放式的觀臺。
坐在三層的淩薇微微眯眼,示意身旁立着的美貌女子“到你出場了。”
女子奉上那壺佳釀之時,齊熏眸中閃過驚喜之色,淩薇将其盡收眼底,這便是她的有意安排,那女子和齊熏的青梅竹馬長得極為相像,這是一出美人計沒錯,可淩薇也絕對不會讓煙雨吃半點虧,她自會護其周全。
齊熏青梅竹馬的戀人喚作“婧兒”,在其十六歲那年因病離世,這麽多年了一直令齊熏無法忘懷,似乎那已然逝去的,才是最好的。
“大人......大人?”女子的輕聲呼喚才令怔在原地的齊熏恢複常态。
“等一等!”
煙雨欲要回身離去之時,齊熏叫住了她。
“你叫什麽名字?”
煙雨緩緩回身,眸中透着溫婉,卻又有些疏離。
“回大人的話,民女喚作‘煙雨’。”
“好名字......”齊熏不知還要說些什麽,只得眼睜睜地瞧着煙雨緩步出了雅間。
走出雅間,煙雨加快了腳下的步子,上了樓,進了一間極不起眼的儲物間,裏面的牆壁是可以利用機關觸發的,隐着一間密室。
“小姐還有何指示?”
“你若不願意,可以不再接近他。”淩薇再次征詢煙雨的意願。
“小姐幫煙雨報了殺父之仇,煙雨理應做這一切,才算是報答了小姐的恩情。”煙雨俯身跪地。
“你放心,不會讓你無保留地犧牲,我定會保你周全。”淩薇将煙雨緩緩扶起。
“小姐......”煙雨眸中閃爍着感動亦傷懷的淚光。
“暫且委屈你了。”淩薇示意煙雨先回去休息。
“這幾日煙雨都不用現身,只有這樣,齊熏才會繼續來醉蘭坊。”淩薇對身邊的榕筝道。
“可他又不能不打任何由頭便來,且他手中的事務萬不能耽擱,尤其是他外甥的好前程。”榕筝看着二樓雅間陷入深思的齊熏,鄙夷一笑。
“他倒還是個癡情的男人。”淩薇抛開他的貪婪不說,能将一個女人,且還是一個已故的女人放在心頭這麽多年,亦不是所有男人都可以做到這樣的。
淩薇想到李清讓将裝有骨灰的瓷瓶帶在身邊,心頭閃過一絲暖意,她提醒自己:盡快完成該完成的,一定要走到他面前,将自己的真心說與他聽。
舞臺中央的舞姬動情地演繹着,淩薇看着那講述自己故事的歌舞,恍然覺得自己似是個旁觀者,不同樓層的觀衆發出的叫好聲仿佛被有意虛化,淩薇只能聽見自己的咚咚心跳,将那些嘈雜屏蔽在心門之外。
“小姐,不好了!”
淩薇看着榕筝捧着從雅間外拿回的信件的雙手顫抖不已,便知道定是發生了極為嚴重的事情。
淩薇起身将信件接過,快速掃視着,手中的信箋滑落在地。
“小姐,不可!”榕筝攔着欲要沖出去的淩薇。
“老祖宗病情突然加重了,都怨我......”淩薇攥緊拳頭,狠狠錘向自己的心口。
“小姐......莫不要傷了自己,老祖宗會心疼的。”榕筝慌忙勸阻,她知道淩薇是保持着最後一分理智的,若她執意要去,榕筝是萬萬攔不住的。
“是需要我寫密信召喚老神仙嗎?”淩薇這才意識到榕筝将這封信拿給她看的原因,為了防止自己沖動,他們完全可以将這件事隐瞞,可見已經不能再瞞了。
“是的,小姐。”榕筝點頭。
“筆墨伺候。”淩薇回到書房,将事情用事先約定的暗語寫在密信之中。
“用信鴿送出去,記住,要快!”
這一宿,淩薇一夜未眠。
“小姐,醒了嗎?”翌日一早,榕筝敲門的聲音響起。
淩薇一股腦爬起來,開門,見門外立着的丫頭面露喜悅之色。
“可是老祖宗之事有了轉機?”淩薇猜測道。
“小姐,你猜是誰?”
淩薇微微搖頭,“誰?”
“你上次問老神仙是否認識的那個老頭。”
淩薇恍然,可這消息顯然不是老神仙告訴老頭的,會是誰呢?
淩薇腦海之中蹦出了三個字:李清讓。
會是他嗎?此刻他不是在赈災嗎?
可老頭兒的性情是一般人能使得動的嗎?淩薇分析再三,覺得只有這一種可能。
“小姐,你......”榕筝指着淩薇的面頰。
淩薇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許久沒有落淚了。擡手,将臉頰上的淚水抹去。
榕筝不再多言,将早膳放置在桌上,便轉身離開了,她知道:此刻,淩薇只想一個人待着。
一個時辰後,淩薇的房門終是開了。
“你在這兒等了多久了?”淩薇見門口站立的榕筝。
“小姐......”
“放心,我很好。”淩薇擡手摸了摸榕筝的腦袋。
“小姐,陵王殿下快要回京了。”這才是榕筝想要告訴她的。
淩薇聞言微怔,許久,緩緩道“我們也得加快進程了。”
淩薇沒有把握可以躲得過李清讓的眼睛,可也絕對不能讓計劃有失。
這一天,刺激到淩薇的還有一件事:李衍下了旨意,李清讓于兩個月後迎娶側王妃——遼國承賢将軍的義女阿蘿。
淩薇深知皇家之言絕非兒戲,且李清讓當初既然答應了,便一定會兌現。
現實,終究是不可預估而殘酷的。
聽聞消息時,淩薇反而比任何人都要鎮定,詳細地考慮着計劃實施的每一步,為了能夠盡快鏟除自己的敵人,她可以不休不眠,這樣也好,不會覺得時日難熬,可以暫時忘卻心頭之痛,可以暫時讓自己活在希望之中。
沉浸在謀劃之中,不知過了多少個時辰,淩薇微微側首,鑽心的疼痛自脖頸傳來,保持着俯首寫字的姿勢太久了,又酸又痛,淩薇微微轉動脖頸,看向窗外,已可以看見清晨的曙光了。
“是啊,天亮了。”淩薇喃喃道。
☆、故人來兮
國公府傳來最新消息,老夫人平安度過了危險期,服了神醫開的草藥,精神氣色皆好轉了許多。
淩薇終是可以放下心頭的雜念,全力謀劃手中之事。
“小姐,煙雨有要事要向您禀報。”門外溫柔的聲音道。
“讓她進來吧。”淩薇将桌子上寫有官員名單的密信收了起來。
門開了,一個窈窕的身影緩緩而入,因是迎着光,淩薇看不清對方的面龐,卻能感知到煙雨周身所透出的溫婉和鎮定,那是有別于一般女子的。
淩薇擡手,示意煙雨坐在對面的藤編坐墊上。
“你的這件衣裳真好看。”淩薇淺笑道。
“這是家鄉特産的錦緞所制。”煙雨低眸淺笑。
“喝一杯吧,這是新進的茶品,清淡回香。”淩薇絲毫不問對方來意。
“小姐,煙雨有一妙計,不知可否?”煙雨終是說出了心中所想。
淩薇笑了,平靜地看着對方。
“煙雨是仔細想過的,只要小姐點頭,煙雨便能義無反顧。”
“這條路兇險非常,且以你的性子,這......”淩薇不忍将“美人計”三個字說出口。
“煙雨願意。”
至此,淩薇的“孤美人”計劃正式啓動。
煙雨自此便背上了齊熏“相好”的名聲。
一開始,齊熏也是有所提防的,可煙雨溫柔識大體,且每次都會替齊熏将周圍的環境觀察得細致,保證他密會一些重要人士的安全,這些逐漸打動了他。
齊熏為煙雨擲下了豪筆,因而醉蘭坊的老板有意向其透露了酒坊在京郊有一幢秘密宅院的消息,那裏便成為了他與煙雨私會的場所。
煙雨向齊熏透露,滿三年之期後,自己便會離開醉蘭坊,齊熏說會替其支付贖身的銀兩,卻被煙雨拒絕。
“如此一來,煙雨便同一般風塵女子無異,煙雨會用所積攢的銀兩替自己買一個自由之身。其次,畢竟主仆一場,有始有終,也算是煙雨對主人的報答了,畢竟他從未逼迫自己做不喜之事。”
聽聞眼前的弱女子說出這番言辭,齊熏很難不被感動,可他卻還是保留着最後的理智和防備。
煙雨自是可以感覺到齊熏的不完全信任,便對淩薇提出了一個新的構想。
“你......”淩薇聞言,略帶吃驚地看向煙雨,這個柔弱的女子,竟要用她的命去助自己一臂之力?“煙雨,雖說只是一場假的刺殺,可你知道這是有相當風險的,會出現什麽......”
“煙雨不怕。”煙雨說這句話時,唇角竟是帶着笑意的。
淩薇輕嘆一口氣,“這件事之後,我倆究竟誰是誰的恩人......”
煙雨眸中閃爍着淚光,腦海中閃現的是自己的父親被悍匪殺害于林間,自己幾近落入對方的魔爪之時,淩薇恰巧出現,煙雨見來人也是個弱女子,難免失望,手掌已握緊用來防身的匕首,不料它竟成了今日用來了結自己的工具。
煙雨含淚欲要戳向脖頸的匕首被石子打落,令其驚訝的是:出手的竟是那個身着一襲水藍色衣裙的女子!
再看她,帶着一種成竹在胸的泰然,那風範似是只有在演義中才能看見的。
“俠女”,那是煙雨刻在心底的印象。
“傻丫頭,怎麽又哭了......”淩薇将帕子遞給煙雨。
“煙雨靜候小姐的召喚。”煙雨起身,離去得毫無遲疑,似是下定了決心,像是即将踏上戰場的死士一般。
淩薇呆坐在坐榻上,目送着那背影遠去。
是日,一輛馬車緩緩駛出京城。
駛出城門不足二十裏,齊熏覺得車窗外人影晃動。
“莫怕。”他安慰着同車的煙雨。
煙雨眸中透出一絲驚恐。
話音剛落,馬車突然受到嚴重的撞擊,齊熏有些慌了神,他帶了幾名足以護其安全的護衛,以他們的身手,對付一般的刺客不在話下,可現如今怎麽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跟随着車身翻轉,齊熏覺得自己的肋骨要被震碎了一般。
“煙雨!”好不容易停了下來,齊熏的第一反應是去尋找煙雨。
煙雨微怔,她沒料到齊熏會是這個反應,已經失去過一次的人,遇到一個各方面都這般相像的女子,自是想要護得更加牢吧?
自己終究是因為和那個女子太過相像,才會令其這般緊張吧?煙雨苦笑,想到前幾日齊熏下令處死一個不得力的下屬,是那般不帶猶豫,好像那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般。
“大人,煙雨沒事,您還好嗎?”
瞧見煙雨只是受了些皮外傷,齊熏松了一口氣,這才定睛去看刺客,見四個蒙面人,使的似不是本土的刀劍,護衛明顯占不得上風,被牽制得死死的。
就在齊熏腦海中拼命想着退路時,一個刺客竟突然一躍身,将與其對峙的護衛踹出好遠,趁着空檔,揮劍直沖齊熏而去。
“大人!”煙雨感覺身子被推了一把,齊熏将煙雨護在身後,明知已無還手之力,卻似乎只要是能夠将死亡拉得遠些,便也是好的,歸結到底是一種自我慰藉吧。
齊熏預感到今日自己算是完了,這裏距離京城不遠,可現在已經是宵禁時間,怕是不會有人來支援了,齊熏緩緩地閉上眼睛。
等待着劍落的過程是漫長的,齊熏未感覺到劍鋒刺入身體的疼痛,卻聽得距離自己很近的地方發出一聲悶哼。
是煙雨!
匕首已經沒入她的身體,還好,傷口并不是很深。
只聽得遠方一陣馬蹄聲,蒙面人四散離去。
“別追了,先救人!”齊熏的眼眶掙得血紅。
“大人!”從馬上下來一個中年男子,是秘密宅院的管家。
齊熏想:大概是他等了許久未見來人,便出來迎了。
煙雨面露痛苦之色,齊熏緊緊攥着她的手。
馬蹄再次遠去,煙雨從齊熏握着自己手的力度來看,便知道計劃已然成功了一半。
宅院裏有專門配備的大夫,替煙雨瞧了,說劍鋒并未傷着要害,首要任務是将劍拔出,可拔劍也是個極為危險的過程。
再三思量,齊熏決定冒險一試。
為了保證煙雨的情緒平穩,大夫建議齊熏在屋外等候。
聽到裏面傳來煙雨撕心裂肺的叫聲,齊熏心疼不已。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大夫從屋內走出,齊熏慌忙迎上前。
“暫無危險,需要靜養。”大夫只留下這幾個字。
齊熏懸着的心,漸漸放了下來,他在思考究竟是誰有這樣大的膽子,想要致自己于死地。
京城之中的淩薇也在焦急地等待着消息,雖一切皆是計劃好的,可終歸擔心百密一疏,自己在齊國所遭遇的“刺殺”,是在人員衆多、一片嘈雜之中發生的,且有金逸晟等人作為內應。可煙雨面臨的情形不同,她需要真的受傷,才不會引起懷疑,才能讓事情更加圓滿。
“小姐,事成了。”
聽到榕筝的話,淩薇長舒一口氣,“好了,替我轉達煙雨,此番行動,她辛苦了,這幾日好生靜養,接下來的計劃,她是必不可少之人,但是一切都急不得,先養好身子再議。”
“是。”榕筝看到淩薇面上逐漸舒緩的神色,心底掠過幾分感動,為了下屬發自內心的擔憂,才是有志之士肯為之賣命的理由吧。
“小姐,陵王殿下來了。”管家的聲音在屋外響起。
淩薇聞言,不由心頭一緊。
一向低調遠離嘈雜的陵王殿下,突然對醉蘭坊有了興趣,這件事怕是會引起不小的風波吧,可他既然敢如此,便一定是想好了說辭。
淩薇示意管家自己知道了,管家和榕筝交換了眼神,榕筝微微搖了搖頭,管家緩緩退出屋子。
終于和那朝思暮想的人,離得這樣近......自己究竟應不應該去看他一眼,可自己有把握可以控制好情緒嗎?
坐立不安的身影,走到房門旁,将手放在門栓上,又放了下來,如此往複了許多遍。
躲在暗處瞧一眼吧,淩薇能聽到心底的聲音在對自己說。
就這樣,三樓那個隐秘的角落裏的身影,目不轉睛地瞧着二樓雅座中的俊俏公子,她的面龐上早已沾染了淚水,似是一條河流,逆流向心底深處。
這幾日,她總是夢到相同的情景,自己深陷殺局之中,有一個身影及時出現,替其化解了危情,她雖看不清對方的面龐,可她知道對方是誰,她能感知到他身上透着的獨特氣質,外冷內熱的男子,朝思暮想的男子。
淩薇不知道,這幾日李清讓也總是夢見相似的情形。
夢境之中,李清讓得知淩薇有危險,馬不停蹄地敢去相救,遠遠便瞧見那個潇灑依舊的身影,卻不知為何,始終靠近不了,馬兒拼命地跑,那女子便退得更加遠,情急之下,那一直揣在懷中的瓷瓶掉落在地面,碎了,刺眼的白色。
李清讓猛然驚醒,連續幾日,夢境總是以這樣的結局告終,李清讓有種預感:這似乎是在暗示什麽。
所以,他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年初一更新,絕對是真愛呦!謝謝可愛的妹子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看到你們誠摯的留言評論,心裏暖暖噠,新年快樂!
☆、大仇已報
李清讓桌前放着一壺上好的茶,顯然,他來這裏的目的不是為了品嘗美酒。
舞臺上的佳人正在演繹着那場淩薇精心編排出來的歌舞,講述着他熟悉的故事。
即使在來此之前,李清讓已經聽聞風尋講述了故事的大概內容,可看過之後,驚覺心底的感受卻是不同的,他有種強烈的預感:酒坊的老板一定是個舊相識。
淩薇站在角落,看着那熟悉的眼神和舉止,緊緊攥着拳頭,她在勸阻自己莫要貪心,已經見到了,願望已然達成了,足夠了。
李清讓喚來小厮,不出所料,他提出了要見酒坊老板。
“呶,老板回來了。”小厮目光瞧向一樓。
李清讓恍然暗下去的眼眸,透着的失落令樓上的她心疼,還有深深的自責。
“你知道的,我說的是酒坊的大東家。”
“可......他就是我們的大東家啊......”小厮怯怯道,見眼前之人氣度不凡,生怕說錯什麽話招惹了權貴,他将老板的囑咐銘記于心。
“罷了......”李清讓猜測小厮也不知道隐藏在酒坊背後的真正權力者,便不再多問。
小厮笑着微微俯身,小心翼翼地退下了。
李清讓突然擡眸,看向三樓。
淩薇心上一驚,明明知道他不可能發現自己,卻還是本能地向身側的柱子躲去,過後,嘲笑着自己的膽怯。
“主人,我們......”風尋問道。
“回府吧,今後,但凡得空,便來這裏坐坐。”李清讓的這句話着實驚到了風尋,他家殿下向來不會出現在這等場所,人盡皆知,可......又如何勸阻呢?
目送主仆二人離去,淩薇緊攥着的拳頭稍稍松了松。
“小姐,怎麽辦,怕是還會再來的。”榕筝将方才小厮禀告的內容如實相告。
“朝中即将出現新局面,這幾日他想來,怕是也脫不開身了。”
“不過,我倒是有東西需要轉交。”
“通過何種方式?”榕筝面色微變。
“看來,得拜托酒館掌櫃的了。”
“如今見面,是否過于危險了?”
“丫頭,自從醉蘭坊在京開業,沖擊最厲害的是哪家的生意?”淩薇轉身,向廂房走去。
榕筝恍然,情義堂的生意這幾日是差了很多,作為競争的同行,酒館的老板出現在醉蘭坊又有什麽稀奇的呢?來瞧瞧自己究竟輸在了何處,也是講誠信的生意人之間的相互取經,旁人倒也是不會生疑的。
淩薇心緒未平,決定回屋小憩,榕筝立馬着手準備酒館老板和淩薇見面之事,為免去不必要的麻煩,榕筝自是不會輕易露面,全部交給了未曾在京城停留過的離洛去處理。
傍晚時分,人員混雜,酒坊一派歌舞升平。
情義堂老板光明正大地進了酒坊,有不少人認出了他,他卻鎮定自若,還跟相識之人誇贊“醉蘭坊老板為人大氣,毫不顧忌同行來此取經。”
“這位老爺,可願品嘗酒坊新推出的佳釀‘馨美人’?”小厮拿着酒單走向男子。
“我是個極念舊之人,還是品嘗最早推出的那款‘問紅顏’吧。”
“得嘞!”
男子走上二樓的雅間,這是早已為其準備好的。
不一會兒,小厮端來了酒水,全程與男子并無任何交流。
男子觀察周圍的情形,将藏在酒壺下的字條偷偷取走,放在了袖筒中。
那是要轉交給李清讓的密信,上面畫着一座寺廟,老方丈坐化在熊熊烈火之中,可山巅之上卻有一個和老方丈一模一樣的男子在俯視着一切,寺廟的牆壁上寫着一首禪詩,那裏面藏着一個時刻,是淩薇見李清讓并向其将一切解釋清楚的時間。
淩薇知道,看到這幅畫,李清讓能明白自己的苦衷。
只是,這信,得再等半個月才能交與李清讓。淩薇深知事情馬上便要成了,如此自信,是因為煙雨那邊傳來了最新的消息:秘密賬本現身了。
賬本詳細記錄着這些年來齊熏接受朝中親信“孝敬”的銀兩,數目之大,足夠李衍砍他的腦袋千百次的。其中,羅氏一族自是逃不了幹系,他借職務之便買賣科舉考試的機密,這可是阻礙君主為國家尋覓良才的大罪啊,此秘聞一旦上報,勢必引起不小的轟動。
淩薇連夜寫下密折,連同之前從異國殺手組織處尋得的暗殺名冊一同呈給聖上,為保證物安全,李衍喬裝來到了酒坊,足以見其對此事的重視,對淩薇的信任。
也是在那一夜,淩薇從李衍口中得知了當年發生在他與父親之間的故事。
那是李衍還是太子之時,父皇被圍困在祥芷山,他帶着距離最近的守衛軍隊前往救駕,卻不料被包圍其中,萬分危急之時,是淩薇的父親唐鴻澤帶着一隊人馬,拼死殺出一條血路,那場突圍戰中唐鴻澤失掉了兩根手指,李衍打消了所有疑慮,先前有近臣隐晦地告誡他:一定要提防唐家。對此,唐鴻澤不是不知,卻仍然能夠在此危急關頭第一個沖上去,可見其胸懷和對國家的赤誠。
“小姐,齊熏大人來了。”
淩薇看向李衍,李衍向其微微點頭,淩薇覺得一切皆是天意,這一次,怕是要徹底将這位國舅爺推向地獄了。
“就在我們隔壁的廂房。”
齊熏毫不遲疑地走進房間。
身在隔壁的淩薇和李衍将一切聽得清清楚楚。
“大人......”
“你怎麽回到這裏了?”齊熏語氣之中透着關切。
“京郊太過于冷清,煙雨是習慣了熱鬧的。”
“我交給你的冊子可都收好了?”顯然,齊熏十分在意那樣東西。
“放心,大人,放在了極為安全之地。”煙雨低眸柔聲道,動人心魄。
“可一定要收好了,那可是我的命根子。”齊熏握了握煙雨的手。
“看上面的字跡,可是大人親手書寫的?”煙雨急于讓齊熏親口承認。
“沒錯,這樣的東西自然不能交給他人代勞。”此刻的齊熏不知這句話讓他的罪名板上釘釘。
“大人,在隔壁房間,煙雨給您準備了驚喜。”
齊熏擡手在煙雨鼻尖輕輕一蹭,眼眸中閃爍着孩童見到新鮮玩意般的光芒。
聽到腳步聲靠近,淩薇餘光看向李衍,見其面色如水,但那緊攥着的拳頭蘊藏着攝人的怒意,淩薇起身,走到房間的屏風後面。
齊熏推門的一瞬,僵立在原地,他萬萬沒有想到:李衍竟會出現在這裏!
“齊國舅。”李衍聲音渾厚,讓聽聞者不免心顫,屏風後的淩薇屏了屏呼吸。
齊熏看向身後不遠處的煙雨,瞬時便明白了,看來自己與那張面孔此生注定無緣。
煙雨靜靜地站在那裏,眸中閃爍着複雜的光芒,淩薇知道煙雨能感知到齊熏待她是真心的,可卻終是給不了她名分,這樣的幸福似是懸在空中的,不用觸碰,便會輕易崩塌。
一夕過後,歆國發生了極大的變化,李衍下了一道旨意,齊熏及其背後所牽涉的官員皆處以不同等級的刑法,李清冕失去了齊熏的支持,深知自己争奪皇位便是難上加難了,嚴酷的刑法過後,齊熏不可能不将他也一并招出。
果然,半個月後,李清冕便被派去通州了,那裏全部是李清泫的親信,雖然保住了性命,卻要自此過上你沒有自由的軟禁生活。
面對哥哥和兒子的雙重打擊,容貴妃瘋了,移居慶希宮。
朝中的明眼人一看便知:李清泫登上東宮之位,已成定局。
一切落定後,淩薇和李清讓終是相見了。
立在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