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一回這麽惡心人了……”
“可不是。”
聲音隐隐約約傳到鐘恒耳裏,他想起那一幕, 怒氣不知不覺地聚回來。
剛剛那一拳根本不夠, 應該一腳把那孫子踢廢了。
鐘恒兀自在心裏把那混蛋以各種花式揍了一萬遍,可仍然消不了氣。
許惟在窗邊靠了一會,心緒漸漸平靜, 她擡頭去看鐘恒,見他佝着腦袋垂眸站着,額邊冒了點青筋,那兩排睫毛整整齊齊,時不時地微微動一下,他的嘴唇抿得很緊,似乎還惡狠狠地咬了一下,下嘴唇泛着明顯的紅色。
他在想什麽?
還在生氣麽。
許惟盯了好一會,晃了晃神,視線轉開了,隔了半分鐘,又轉回來,繞到他的臉上。
如此重複幾回,許惟有點茫然:我在幹嘛呢。
還沒想個明白,面前的人冷不丁擡起頭,眼皮也掀起來,烏沉沉的目光直直地與她碰上。
許惟發現他眼角有點兒紅了。
“……以前碰到過?”鐘恒皺着眉問。
許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在說剛剛的事。她搖頭:“沒有,今天謝謝你。”
鐘恒看了她一會,說:“你剛才不該拉着我。”
“我……”許惟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解釋還是該道歉。
鐘恒轉開臉看向一邊,隔了幾秒說出一句:“我他媽要氣死了……”
這一句聲音極低,幾乎是舌頭上的一句嘟囔。
但許惟聽到了。
在車上亂七八糟的噪音裏,這含糊不清的幾個字讓她莫名有點無措。
他說要氣死了。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天這人鼻血直流的畫面。
可別又來一次啊。
“……鐘恒。”許惟脫口叫出他的名字,有點緊張地瞅着他,“你別氣。”
鐘恒眉尖擡了擡,輕哼了聲。
許惟沒哄過男生,除了小時候逗弄過鄰居家賭氣的小男孩,她沒有別的經驗,如果弄巧成拙會更糟糕。吸取了上次的教訓,許惟沒有再亂講話,以免一言不合又像上次那樣刺激到他。
兩人沉默地站過了兩站路,下車後也是一前一後地走着。
過了馬路,許惟轉過身。
鐘恒停在幾步之外,眉頭還是那樣皺着。
“再見。”許惟走進小巷,拐彎時回頭看了一眼,鐘恒還站在那裏,拿腳踢着地上的石頭,一連踢了幾塊,越踢越用力。
他踢完了路邊的石子,扔下書包,一屁股坐到巷口的大石頭上。
許惟一直看着。
天都快黑了。
他好像沒有要回去的意思,低着頭坐在那,也不知是幹什麽。
許惟站了一會,加快腳步往回走。
傍晚的小巷不安靜,幹活的人都回來了,騎着車經過巷口,也有小學生背着書包走過去。
沒過幾分鐘,有道身影從巷子裏跑出來,停在巷口。
“鐘恒,我請你吃東西吧。”
許惟喘着氣,第一次在鐘恒臉上看到了近似呆愣的表情。
她走過來,拾起他的書包拍了拍灰土,“不過我們這邊沒什麽好吃的,就那裏有一個賣炸串的,東西種類挺多,我吃過,還不錯,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我帶林優吃過,她也說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嘗嘗?”
她一口氣講了這些,語速快于平常,舌頭竟然沒打磕兒。最後一句問完,她就抱着他的書包站在那兒不動了。
旁邊打打鬧鬧的小學生看着他們。
收攤的小販坐上三輪車,臨走前也投來一眼。
這一小片地方卻安靜得很,好像連空氣都暫時停止了流動。
過了不知幾秒,鐘恒低頭笑了一聲,拍拍屁股站起來:“行啊。”
這兩個字只剩愉悅了,那些什麽氣啊惱啊全跑天邊去了。
那家賣炸串的店不遠,走個五十米就到了。店面有些小,沒有正經的招牌,只有一張紙板寫的“張元小吃”,門口棚子裏,夫妻倆在竈子前頭忙着。
店裏頭,坐了兩桌人,有一桌是幾個學生,另一桌的是在附近工地上幹活的工人。
許惟拿了個托盤,對鐘恒說:“你過來選吧。”
門口長桌上放着很多食材,用盆子分類裝着。
鐘恒沒客氣,挑了不少,許惟又添了一些,拿到前面給老板娘:“辣椒不要太多。”
“好嘞。”
鐘恒已經到店裏坐下了。
許惟過去問:“你要喝什麽?啤酒嗎?”
鐘恒:“你喝什麽?”
“汽水。”許惟指給他看,“那種荔枝味道的,還可以,你要不要試試?”
“行啊。”
他突然變得格外好說話。
許惟驚訝地看了看他。
鐘恒擡眼:“怎麽了?”
“沒怎麽。”許惟起身過去拿了兩瓶汽水過來。
很快,熱氣騰騰的炸串送上來了。
鐘恒氣消了,肚子就餓了,他吃得并不矜持,速度有點快。這家店的辣椒醬是老板自制的,辣勁兒過大,雖然放得不多,味道還是挺重。
許惟問:“是不是很辣?”
“沒覺得。”鐘恒無所謂地舔了舔嘴唇,抽紙巾抹了把汗。
許惟看了眼他那紅嘴唇,猜到他應該沒說實話。
鐘恒把汽水喝完了。許惟又給他拿了一瓶。
兩人把一盤子都解決了,外面的天也徹底黑了。
許惟結了賬。
走出門,他照樣跟她到巷口。
許惟說:“你快回去吧”
鐘恒嗯了聲,腳卻不動。
“你走啊。”
鐘恒借着路燈的光線瞥了瞥她,不說話了。
許惟問:“怎麽了?”
“沒怎麽。”他幽幽地看了她一會,把書包甩到背上,“問你個問題。”
“嗯?”
“你怎麽對我這麽好了?”
這就叫好了?
許惟說:“只是請你吃炸串。”
“你請別人吃過?”他挑了挑眉。
“我請過林優。”
“除了她。”
“那沒有了。”
鐘恒嘴角勾了勾,“那不就得了。”
“……”
許惟理了理:這個邏輯好像也有點道理……
行吧,随便他吧,氣消了就行,沒弄到上次那血流不止的地步。
她沒講話,鐘恒自然當她默認了,他心情更是愉快。他愉快起來偶爾會忘形,比如現在。
他就那樣好好地站了幾秒,也沒個鋪墊,眨眼間就給她來了個颠倒衆生的浪笑,眉毛眼睛都像會說話似的,全是光彩,而那被辣椒荼毒過的嘴唇還留了點顯眼的紅,在夜晚的路燈底下更多了種說不出的意味。
即使許惟已經見識過,他突然這麽來一下,也受不了。
這回跟之前還有點不同,她臉莫名發熱。
鐘恒卻是得存進尺。他收了點笑,“許惟。”
“嗯。”
“……我帥麽。”
“……”
沒人回答,他自個笑了聲,眼睛裏蕩着光。過幾秒,他垂眸細細地看她,低着聲說:“……你真沒有一點兒喜歡我麽。”
作者有話要說: 哄了少爺一次,是要哄一輩子的。
許同學自此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不要嫌棄,明天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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