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

葉蕭想不明白羅姿為什麽要在這種地方約他,嘈雜的人聲讓他心煩意亂,他穿過酒吧的回廊,酒吧的電視機放着世界杯的比賽,韓國隊與意大利隊正在入場,酒吧裏的人們都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看,大概要喝個通宵了。葉蕭對杯中之物沒什麽興趣,對足球的興趣也不大,他惟一感興趣的是抓獲真兇。

在酒吧的一個角落裏,他見到了羅姿。

“為什麽要選在這裏見面?”葉蕭坐下來迎頭就問。

羅姿輕聲地回答:“因為這裏人多,最近我害怕孤獨。”

她看起來也很疲倦,眼圈黑黑的,大概沒睡好。

“好了,你有什麽事就說吧。”

羅姿停頓了片刻,欲言又止,于是,她喝了一口紅酒,然後似乎有了勇氣,看着葉蕭的眼睛說:“我确實瞞着你一些事。”

葉蕭心裏一怔,果然如此,他的猜測沒有錯,但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平靜地說:“很好,現在你講給我聽聽。”

“葉蕭,我不是故意要隐瞞的,我只是因為害怕。”

“好了,我不是法官,我無權判定你是否有罪,你只需把你知道的實情告訴我就行了。”

羅姿點點頭,又抿了口酒,低下頭緩緩地說:“一年前,在成天賦自殺的那晚,他去過黑房子。”

接着,她擡起頭看了看葉蕭的眼睛,卻發現葉蕭顯得很平靜,她繼續說下去:“成天賦酷愛攝像,那時候他正在準備參加一次個人紀錄片大獎賽。有一次,他問我哪裏有神秘的老房子可以拍攝,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麽要去神秘的老房子拍紀錄片?他回答說他喜歡冒險和挑戰。那時候,他纏得我很緊,因為我曾經在無意中說過一些關于黑房子的事。最後無奈,我只好把黑房子的地址告訴了成天賦。”

“神秘的老房子?為什麽說黑房子是神秘的老房子?”

她緩緩地說:“這只是一種感覺,因為在那棟房子裏,埋藏着太多的秘密了。在我小的時候,我就聽我奶奶說過許多關于黑房子裏的怪事。”

“什麽怪事?”

羅姿沉默了,她怔怔地看着葉蕭的眼睛,也許她還在猶豫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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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告訴我。”葉蕭靠近了她,他鄭重地說,“羅姿,我想告訴你,你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對破案有幫助,你難道不想把殺害倩倩的真兇給找出來嗎?你不想讓更多的人從此睡上安穩覺嗎?”

羅姿終于點了點頭,她輕聲地說:“好,我告訴你,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十多年前,童年的媽媽神秘地失蹤了,童年的爸爸也意外地死了,童年離開了S市,黑房子空關了起來,誰也不敢再進去了。又過了幾年,我也搬家了,但我始終無法忘掉黑房子,也無法忘掉童年和他的媽媽,也許是小時候的記憶對一個人的影響特別大吧。”就在這個時候,維埃裏為意大利打進了一個頭球,酒吧裏一片歡呼聲,于是她仰起頭,又喝了一口酒。

葉蕭點了點頭:“這些我都知道。羅姿,你少喝點。”

“不,只有這樣,我才能麻醉自己的神經,讓自己好受些。關于黑房子,有一個傳說我一定要告訴你。在我小時候,經常看到童年的媽媽戴着一串鑲着寶石的項鏈。”

“是貓眼?”葉蕭想起了那天雨兒給他看的項鏈。

“你怎麽知道?是的,那是貓眼寶石,非常迷人,特別是在陽光的直射之下能發出奇異的反光,戴在童年媽媽的脖子上簡直是天生的絕配。但是,關于這枚貓眼寶石,卻有一個可怕的傳說。”羅姿把眼睛靠近了葉蕭,神秘兮兮地靠在他耳邊說,“那枚貓眼寶石裏,囚禁着一個罪惡的靈魂。”

葉蕭迅速地把頭別開,盡量與她保持着距離,他淡淡地說:“這只是傳說而已。”

“可是,生活在黑房子周圍的人,他們都相信這個傳說。我奶奶曾經告訴過我,在‘文革’的時候,黑房子裏發生過好幾起可怕的事情。”

“金家的兇案?”葉蕭想到了1975年發生的金文容家的慘案。

“對,那只是其中之一。這些全都是我奶奶告訴我的,因為那時候我奶奶和搬進黑房子的金家很熟,經常互相串門。我記得我奶奶說過,在‘文革’後期的一天晚上,她到黑房子裏的金家去做客,忽然發現金家女人的脖子上多了一串項鏈。要知道,在‘文革’時期,幾乎沒有人戴項鏈之類的首飾。所以,我奶奶的這個發現讓她非常驚訝,而且,金家的女人戴着的項鏈上還鑲嵌着一塊寶石,就是那枚貓眼。”

此刻,葉蕭的眼前不時地浮現出雨兒戴着那枚項鏈的樣子,他終于有了些緊張:“你奶奶認識這條項鏈?”

“是的,我奶奶在黑房子的對面住了50多年,她跟黑房子裏的人都很熟悉。她告訴我,童年的奶奶就曾經戴過那串貓眼項鏈,在‘文革’的那一年,紅衛兵闖入了黑房子,批鬥和毆打童家的人,結果,童年的爺爺和奶奶忍受不住他們的侮辱,就在黑房子的三樓,雙雙吃安眠藥自殺了。聽說,在他們自殺的那晚,周圍的鄰居們還聽到從黑房子裏傳出跳舞的音樂聲,那舞曲響了整整一夜,就仿佛真的有幾十個人在黑房子裏歡快地跳舞一樣。而第二天,紅衛兵們闖進黑房子的時候,卻發現他們已經變成了僵硬的屍體了。”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羅姿,你确定你奶奶記得清過去發生的事情嗎?”

“你難道懷疑她老糊塗了?”

葉蕭不置可否。

“不,我記得我小時候,奶奶的身體很健康,精神也不錯,特別是記性也很好,沒有像別的老人那樣容易忘事。我确信她不會記錯的,而且不單單是她,黑房子周邊的其他鄰居有時候也會在聊天的時候談到關于黑房子裏的奇怪的事。所以,我奶奶不讓我去黑房子裏,但我總是悄悄地去,因為童年的媽媽很喜歡我。”羅姿又喝了一口酒,她的臉頰上飛上了紅暈,“對了,前面我說到哪兒了?”

“你說到在‘文革’後期的一天晚上,你奶奶發現金家的女人脖子上挂着一串貓眼項鏈。”

“對,這讓我奶奶萬分驚訝,因為她知道這串項鏈屬于童家,曾經戴在童年奶奶的胸前。自從童年的爺爺和奶奶自殺以後,人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那串項鏈。真不知道金家的女人是從什麽地方找到這串貓眼項鏈的。而且,還有人說,就是那串項鏈,給黑房子裏的童家帶來了厄運。當時,我奶奶見到金家的女人戴着那串項鏈的時候,就覺得金家的人有些怪怪的,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從他們家人的神情和動作,還有一些奇怪的語言中可以感受到。果然,幾個月以後,住在黑房子裏的金家就發生了血案,那個戴着貓眼項鏈的女人用菜刀砍死了自己的丈夫,又砍傷了自己的兒子,最後上吊自殺了。”

葉蕭又想到了那天晚上從局裏的電腦裏調出的金文容一家的資料,檔案裏所記錄的1975年在黑房子裏發生的慘案确實如此,羅姿并沒有騙他。現在,他最想知道的就是金家的女人為什麽要這麽做,他把他的疑問告訴了羅姿。

羅姿搖了搖頭說:“天知道那個女人為什麽要做出這種可怕的事。我奶奶對我說,金家那個女人平時為人很好,她的丈夫也很正常,所以我奶奶才會經常與他們來往,否則我奶奶輕易是不會進黑房子去的。總之,這是一起非常奇怪的案子,可是,我奶奶卻斷言說,金家女人的發狂一定與那串貓眼項鏈有關。我相信我奶奶的判斷,她看人看得很準的。”

現在,葉蕭可以确定了:為什麽金文容在地鐵站臺裏,看到雨兒不慎露出來的貓眼項鏈時,會驚恐萬分,就好像看到了魔鬼一樣,最後居然跳下了站臺,不幸成為地鐵輪下之鬼。

原來這一切都源自于1975年發生在黑房子裏的那場離奇的兇殺案,金文容的母親不知通過什麽途徑和手段,得到了那串貓眼項鏈。盡管當時沒有人戴項鏈首飾,但是,以貓眼寶石的迷人魅力,足以使任何一個女人都難以抵擋誘惑,所以,她只能在家裏偷偷地戴着貓眼項鏈。但沒過幾個月,戴上了貓眼項鏈的金文容的母親就變得異常瘋狂,竟然砍死了自己的丈夫,還差點砍死自己的兒子金文容,最後自殺了,金文容從此成為失去雙親的孤兒。

難怪,這枚貓眼寶石在金文容的少年記憶中,留下永不磨滅的心理創傷,在金文容的心中,與這枚貓眼相伴的,是一段血腥而可怕的回憶,是恐懼、死亡和毀滅。所以,當他在時隔20多年以後,又一次在雨兒的胸前見到了那枚項鏈,就立刻勾起了他不堪回首的回憶,他對那枚貓眼寶石充滿了恐懼和痛苦,讓他的精神在瞬間陷于崩潰,惟一的解脫方法只能是——死亡。

“你在想什麽?”羅姿看到葉蕭呆呆地坐着,半天一聲不吭,似乎在苦思冥想着什麽。

葉蕭這才回過神來,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表情有些尴尬地說:“對不起,我剛才的樣子是不是很傻?”

“你是不是給吓着了?”

葉蕭搖了搖頭:“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我可是警察。”

“得了吧,警察就不是人嗎?凡是人就會害怕。”羅姿直言不諱地說。

葉蕭微微一抖,他發現眼前這個女人的眼睛真尖,就像她的那位奶奶。他輕聲地說:“也許你說得對,繼續說下去吧。”

“我的奶奶告訴我,在金家的血案發生以後,那串曾經戴在金家女人脖子上的貓眼項鏈就又失蹤了。曾經有人在黑房子裏仔細地尋找過那串項鏈,但卻一無所獲。當時,在黑房子裏,除了金家以外,還住了十幾戶人家,他們都是那時候搶房子住進來的。奶奶還說,在金家發生了血案以後不久,又發生了一件案子。有一戶人家姓張,他家的妻子莫名其妙地死了,許多人都猜測是被毒死的。而張家的小孩,後來也從樓上掉下來摔死了。發生了那麽多命案,誰都說不清原因是什麽,所以,其他的人家都非常害怕,紛紛地搬了出去,離開了黑房子,再也不敢回來了。”

“這麽說,黑房子裏就空了?”

“不,奶奶說,黑房子裏還剩下一個人,他就是童家惟一的後人。兩年以後,他結婚了,把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娶進了黑房子,後來,就生下了童年。”

“那就是童年的父母。”葉蕭點了點頭。

“沒錯,在童年的父母結婚後不久,忽然有一天,人們發現在童家新媳婦的脖子上又出現了那串迷人的項鏈,誰都不知道這串貓眼項鏈在失蹤以後又是從哪裏被找出來的。當時,關于那串項鏈的可怕傳說已經在黑房子周圍傳開了,人們都不敢靠近那串項鏈,害怕那串項鏈會給自己帶來晦氣與厄運。不過,我小時候膽子非常大,從來沒有對什麽事情感到過害怕,盡管我奶奶對我千叮咛、萬囑咐,我還是經常去黑房子。也許,除了對童年媽媽的喜愛以外,我還着迷于她胸前那美麗的貓眼寶石吧。”

“那你對童年的爸爸印象如何?”

“我很少見到他,在我小時候的印象裏,他是一個陰郁的男人,我不喜歡他。在我11歲的時候,童年的媽媽就神秘地失蹤了,從此以後,貓眼寶石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羅姿長長地嘆出了一口氣,這個時候她終于感到了暢快,把悶在心裏的話全都傾訴了出來,也算是心理上的解脫。

“你知道的就這些嗎?”

“是的,全部都在了。”她又喝了一口,繼續說:“本來,我不想把這些關于黑房子和貓眼的事情告訴成天賦的,但他實在纏得我沒辦法,只能把這些事情告訴了他。”

“當時為什麽不告訴我?”

“因為我一開始并沒有想到成天賦會真的去黑房子,但是,到後來我就越想越奇怪了,而且發現他的攝像機也被你帶到公安局去了,我這才想到成天賦可能真的去過黑房子。一年來,我一直非常內疚,我想,總有一天我會把這些告訴你的。”她的眼角濕潤了。

“那麽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

“因為倩倩的死。她死得太慘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非常害怕,我怕兇手還會來找我。而且,我去過黑房子了,見到了雨兒,又安排了童年來接替倩倩的空缺,我越來越感到,黑房子裏可能真的有着什麽秘密。于是,我經常做噩夢,夢到那個兇手掐住我的脖子。”她的聲音越說越輕,直到再也說不出話來。

葉蕭嘆了一口氣,一看到女人流眼淚他就無能為力了,只能安慰着她說:“羅姿,謝謝你能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你不會有事的,如果你感到有危險,可以随時打我的手機,我會及時趕到的。”

“葉蕭,再陪我一會兒好嗎?”

“有一個警察在身邊有安全感是嗎?”葉蕭笑了笑說,“你看看周圍那麽多人,會有誰敢謀害你呢?好了,不用害怕,我先送你回家吧。”

他們離開了酒吧,葉蕭在結賬的時候,看了一眼電視屏幕,意大利還是一比零領先,比賽時間所剩無幾了,他想韓國大概要被淘汰了吧。可惜,當葉蕭和羅姿離開酒吧後不久,意大利人就被裁判送回家了。

走出酒吧以後,外面的世界依舊燈紅酒綠,葉蕭問她:“要我開車送你回家嗎?”

“不用了,還是我自己回去吧,再見。”羅姿揮了揮手,但剛要離開又回過了頭來,盯着葉蕭的眼睛說:“我總覺得今夜會出什麽事。”

冰冷的水泥地

後背冰涼冰涼的,就像一塊鐵擱在身下,幾乎要把脊椎給頂斷了。閉着眼睛的童年開始大口地喘起了粗氣,卻渾身動彈不得,他忽然感覺有一雙冷酷的眼睛在看着他,那冰冷的目光幾乎要戳穿他的皮膚。他再也忍受不住了,終于,睜開了眼睛。

黑暗,眼前一片黑暗,那雙可怕的眼睛不知道到哪裏去了。

童年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身下如此冰涼堅硬,他用手摸了摸,果然如此,不像是竹席,也不是地板,而更像是水門汀。怎麽會是水泥地?他的心裏一陣收縮,微微有些發毛。他用盡了全身力量才坐了起來,這是哪兒?一股風吹着他的後背,一股酸痛直擊他的每一寸骨骼。

他站了起來,借着黑暗中的一點微弱的光線,他發現眼前有一道樓梯,樓梯邊有一排水泥欄杆,而身後是一條走道,現在他可以肯定了,這不是在黑房子裏。

不是在黑房子?那會是在哪兒?

可是,童年确定自己不是在做夢,他記得很清楚,自己是在晚上10點鐘左右睡覺的,雨兒覺得很累,是在他之前半個小時睡下的。在黑房子三樓的房間裏,童年很快就安穩地睡着了。但是,令他不可思議的是,現在自己居然會躺在這裏。

童年搖了搖頭,轉身看着走道裏那扇房門,門上寫着“501”。在房門上,他還發現了一個貓眼,當他習慣性地把眼睛靠到貓眼上的時候,門卻被他的臉輕輕地頂開了,原來門并沒有關好。

現在,這扇房門半開着,童年卻呆呆地站在門口不敢進去,長這麽大,他還從來不敢擅自闖入他人的家裏。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用手抓着門沿,緩緩地把身體探進了門裏,房間裏還亮着白色的燈光,童年站在門口向裏望去,忽然,他看到一條屬于女人的小腿伸直在光滑的地板上,這條小腿已經僵硬了,腳尖向前緊緊地繃着,發出了鐵青色的反光。

瞬間,他聽到了自己上下牙齒之間的碰撞聲,他的心幾乎就要跳出嗓子眼了。童年強忍住自己的恐懼,終于沒有叫出聲來,飛快地向外跑去。

他一口氣跑下了五層的樓道,沖出了這棟居民樓,慌不擇路地沖到了大街上。他不知道現在幾點了,想必已經是後半夜了。童年胡亂地向某一個方向跑去,他想現在如果自己被巡警碰到,一定會被認為是小偷的。但他無法抑制自己的恐懼,不知道跑了多久,終于看見了一條他所熟悉的馬路。沿着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将抵達黑房子所在的小馬路。

童年足足跑了将近一個小時,直到他看到黑房子的屋頂和煙囪在夜色中矗立。他大口地喘着氣,回到了家裏。三樓的房間裏,他看到雨兒還在安睡着,而時間已經是淩晨四點鐘了。

他絕望地倒在了地板上,靜靜地等待着黎明的降臨。

蛛絲螞跡

葉蕭躺在席子上,清晨的天光覆蓋着他的眼皮,終于,他艱難地爬了起來。

這些天睡在地板上,讓他的後背經受了整夜的考驗。他揉了揉眼睛,昨天晚上堅持到11點,實在撐不下去才睡下的。現在,他又趴到了窗臺前,向對面黑房子望去,他看到雨兒依舊躺在三樓的床上,而童年卻在房間裏來回地踱着步,童年看起來十分焦慮的樣子,似乎嘴巴裏還在喃喃自語。葉蕭覺得童年今天有些反常,但願他不要吵醒雨兒。

他搖了搖頭,把視線轉到了房間裏面,目光又對準了牆上的那兩行字。當這19個漢字映入他的眼裏的時候,就好似有19個釘子釘在他心裏。

葉蕭沒有抹掉那些刺眼的字,而是讓它們繼續留在牆上,也許這樣更能刺激自己的毅力。他沒想到自己在這裏監視別人,而別人其實也在某個地方監視着他,以至于把他吸引出來,再闖進這房間裏寫上這麽兩行字。葉蕭覺得這是對他的一種羞辱,一種極其猖狂的挑釁,想到這兒,他又忍不住揮出了拳頭,重重地砸在了另一側的牆壁上。

忽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是葉蕭嗎?”電話那頭傳來同事的聲音,葉蕭一聽到他的聲音,就預感到了不會是什麽好事。

“是我,發生了什麽事?”

“又一起扼殺案發生了。我在案發現場,你來一下好嗎?”

“這是第五起。”葉蕭無奈地說,“我馬上就來,再見。”

他又向對面的黑房子看了一眼,雨兒已經起來了。葉蕭搖搖頭,迅速地沖出了這間房間。

20分鐘以後,他抵達了案發現場,這裏是一棟普通的居民樓的第五層,他推開了501室的房門,和同事們打了招呼。同事說:“和以前幾起案子一樣,今天早上鄰居發現房門半開着,就好奇地進來看看,于是便發現了屍體。”

葉蕭點了點頭,并不回答,因為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一條裸露着的小腿和那緊繃着的腳尖。忽然,他有些惡心,這感覺很奇怪,其實他并不是害怕,但一看到這條僵硬的腿就立刻使他聯想到了什麽。

葉蕭小心地走到了死者的跟前,終于,他看清了死者的臉——羅姿。

瞬間,他的面部表情凝固了,他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羅姿已經變成了一具僵硬冰涼的屍體,一道黑色的扼痕橫亘在她的脖子上。

葉蕭轉過頭去,胸口不停地起伏着。就在昨天晚上,他還和她在酒吧裏,羅姿向他傾訴了她心中的一切,他在心中還有些感激羅姿。但是,葉蕭萬萬沒想到,就在昨晚,自己居然成為最後一個和羅姿說話的人。

他走到門口,門上沒有任何被撬過的痕跡,他記得自己早就關照過羅姿不要給陌生人開門了,而且羅姿自己似乎也預感到了某種危險,可是,她怎麽還是打開了房門?除非她對那個人并不陌生。

忽然,葉蕭發現在這扇門沿上,有一小塊黑色的印子。他半蹲了下來,拿出一個手電筒,照在那塊小印子上仔細地看着——這是一塊指紋的印記,非常清晰的指紋。

葉蕭看着那塊指紋,如同看到了那個人的臉,他點了點頭,對自己輕聲地說:“百密難免一疏,他終于留下了馬腳。”

他立刻喚來了他的同事們,做了指紋的采樣。

然後,葉蕭退出了門外,把身體靠在了牆上,冷冷地說:“不管劈開木頭,還是搬開石頭,我都一定要把你暴露在陽光下。”

一縷陽光穿過樓道的縫隙,照射在他的臉上。

無聲的電話

一整天,童年都沒有外出,在三樓的房間裏來回地踱着步,直到中午時分,雜志社裏給他來了一個電話,問他為什麽不來上班,同時,還告訴了他一個最新消息:羅姿死了。

放下電話,他的渾身冰涼,僵坐在床上,一動不動。過了很久,他走下了樓梯,來到二樓安放監控設備的房間裏,打開了電視機和全套設備。他播放了昨天晚上三樓房間裏的監控錄像,當監控時間顯示到零點零一分的時候,他從電視屏幕裏看見自己從床上爬了起來,看不清自己的臉,只見到自己小心地走出了房間。童年立刻又切換到了走廊的監控,快進到零點以後,一個人影從走廊裏走過,并走下了樓梯。他最後把監控畫面切到了客廳,看到那個人影,就是他自己,緩緩走出了底樓的大門。

童年關掉了監控和錄像,他呆坐了許久,然後,腦子裏仔細回憶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可是,他依然一點都回憶不起自己在昨晚曾經走出去過,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從床上爬起來的,也不記得自己走出過黑房子。他的腦海裏只記得自己是從那冰涼的地面上爬起來的,當他在淩晨醒來時發現已不再是自己的家了,而後,他又在馬路上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回到了黑房子。

天哪,難道自己——

童年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房間。

在走廊上,他見到了那只白貓,他忽然覺得那只貓緊盯着他的眼神似乎是在嘲笑着他,他憤怒了,高聲地對着貓說:“連你也在笑我?你是在笑話我是個傻瓜吧?”

貓并不回答,只是繼續以那種眼神看着他。童年沖到了它的跟前,向它猛踢了一腳,貓立刻敏捷地閃到了一邊,它的目光裏露出了一股兇惡。但是童年顯得更加氣勢洶洶,他大聲地喊叫着:“你這只畜牲,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那只貓迅速地消失了。童年只覺得又一陣頭重腳輕,緩緩地倒在了走廊的地板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童年緩緩地醒來,他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雨兒正坐在他身邊。

“你終于醒了,發生了什麽事?”

童年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發現夜色已經籠罩着窗外,片刻之後,他才說出話來:“不,沒什麽事,大概是最近工作比較累,于是就躺在地上休息了一會兒,沒想到居然睡着了。”

雨兒這才舒出了一口氣,輕聲地說:“沒事就好。童年,我真的非常擔心你,早上我看到你不停地在房間裏來回走着,我就感到你有些不對。但願我想的一切都是杞人憂天,好了,晚飯早就給你準備好了,現在大概又冷了,我再下去給你熱一熱。”

說完,雨兒走出了房間。

童年從床上坐了起來,茫然地看着窗外的夜色,忽然,他翻下了床,在床下翻箱倒櫃地搜尋了起來,他想要找到一捆繩子,在晚上睡覺的時候把自己牢牢地綁在床上。

忽然,電話鈴聲響了。

急促的鈴聲不斷地響着,每一下都刺激着童年的心髒。他聽到了樓下傳來的雨兒的聲音:“童年,我正在給你熱湯,你接一下電話。”

童年終于接起了電話。

“喂。”他用顫抖着的聲音對着電話說。

電話那頭并沒有人說話,只有某種輕微的喘息聲穿過電波,這種無言的沉默讓童年心驚膽戰。片刻之後,他索性把電話挂了。

他的頭上滿是冷汗,緊緊地盯着電話機。

鮮美的肉湯

已經是六點多了,公司裏除了許文明之外只剩下了雨兒一個人,現在她終于完成了米若蘭診所的廣告,她看着自己的作品,心想米若蘭一定會非常滿意的。只是令她奇怪的是,今天許文明的臉色異常難看,他一整天都把自己關在經理辦公室裏,不見任何人。

當雨兒帶着完成的作品走進許文明的房間時,發現許文明正在悶着頭抽煙,她注意到煙灰缸裏密密麻麻至少有二十幾個煙頭。許文明顯然對雨兒的出現大吃一驚,他驚慌失措地說:“雨兒,你怎麽還在這裏?你早就該下班了。”

“可是,我在趕米醫生的廣告。現在我已經完成了,請你過目。”

許文明匆匆地接過了雨兒的作品,但他連看都沒看就放到了一邊,然後冷冷地說:“好的,雨兒,我很滿意。”

“許經理,可你根本就沒有看。”雨兒有些失望。

“因為我相信你。時間不早了,你快點回去吧,明天是周末,好好休息。”許文明揮了揮手,就像是在趕她走。

雨兒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這裏,她收拾好東西,走到公司門口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個大約不到30歲的陌生男人迎面走了進來。她從沒有見過這個男人,看着他走進公司,不禁有了些疑心,于是就問道:“先生,請問你找誰?”

那個男人停了下來,雖然他的樣子顯得文質彬彬,但卻怔怔地看了雨兒一會兒,這眼神讓雨兒極不自在。終于,他說話了:“對不起,我找許文明。”

雨兒這才舒出了一口氣,笑了笑說:“許經理就在裏面,請進吧。”

“謝謝你,小姐。”那個男人也極有禮貌地微微一笑,然後繞過雨兒,向裏走去。

雨兒又回頭看了看,搖搖頭,覺得自己太多疑了。然後,她走出了公司,外面已經是華燈初上了,她忽然感到有些內疚,今天又要童年為她準備晚餐了。

大約将近七點鐘的時候,雨兒才回到了家,她走進底樓的廳裏,發現餐桌上果然已經準備好了一桌豐盛的晚餐,其中最顯眼的是餐桌當中的一個大鋁鍋,正在冒着騰騰的熱氣,從鍋裏散發出一股誘人的香味直沖雨兒的鼻孔。

童年正以一種奇特的微笑看着她。雨兒也對他笑了笑,她看到現在童年擺脫了陰郁的樣子,還有那充滿了日常生活氣氛的餐桌就感到高興,這甚至使她忘記了工作了一整天的疲勞。雨兒覺得自己很久沒有這麽放松了,她湊到餐桌前用鼻子聞聞了那鍋鮮美的湯,然後問童年:“這麽香,是什麽湯?”

“你一定餓了,這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童年微笑着撫摸着她的頭發。然後,他拿出了一個小碗,從大鍋裏舀出了幾調羹的湯和肉。雨兒接過盛着鮮美的肉湯的小碗和調羹,有些調皮地說:“童年,我可不知道你還擅長煮肉湯。”

“現在你總算知道了吧。快吃吧,就等你了。”

雨兒微笑着點點頭,拿起調羹就把湯往嘴裏送,果然,這湯的味道鮮美無比,刺激着她的舌頭和全部的味覺器官,鮮得她眉毛幾乎都要掉下來了。

“怎麽樣?”童年在一旁問。

“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麽鮮美的湯呢。”雨兒回答,很快,她就把碗裏的湯和肉全部吃光了。

童年微笑着又從鍋裏幫她盛了一碗。雨兒确實餓極了,她又是一口氣地把湯吃光。就這樣,童年一碗一碗地給她盛,雨兒則貪婪地吃,她覺得自己今天的胃口出奇地好,平時根本就吃不了那麽多東西,而現在自己的腹中仿佛永遠都在渴望着食物。一刻鐘以後,雨兒已經吃掉了半鍋湯,碗邊堆起了一小堆碎骨頭,她終于吃飽了,而其它的菜和飯則一口都沒吃。

現在她的肚子有些脹,她用手摸着自己的胃,自嘲着說:“今天晚上大概要上好幾趟廁所了。”

“看你吃的。”童年輕輕地擦去了她嘴角上的油。

雨兒笑了笑說:“我去擦擦臉。”她随手拿了塊毛巾走進了廚房,當她在水槽前擦完了臉以後,忽然發現竈臺下的垃圾袋裏有一團血腥的東西。雨兒伏下身子,仔細地看了看,好像是腸子之類的內髒。她忽然有了些惡心,然後她随手拉開了一扇櫥門。随即,雨兒發出了一聲可怕的尖叫。

她看到了一張被剝下來的貓皮。

沒錯,就是那只白貓,尾巴尖上那幾點火紅的斑點正吊在貓皮的下面搖晃着。看起來就像是一具被處于絞刑的死屍,一些血水還在順着尾尖向下流淌。

雨兒立刻就明白了,剛才那鍋鮮美無比的湯,其實就是用這只貓的肉煮成的。

她摸着自己的胃,覺得剛才那鍋肉湯的香味瞬間都變成了腐爛屍體般的惡臭,在她的體內上下湧動着,她立刻跪在了地上,一陣劇烈的惡心,雨兒“哇”的一聲張開嘴,就把胃裏的東西全都嘔吐了出來。

雨兒一只手撐在地上,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胸口,她不斷地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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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無敵大宗師

英雄無敵大宗師

被噩夢折磨幾近要挂的徐直決定遵循夢境提示,他眼前豁然打開了一個新世界,不僅不吐血,還身強了,體壯了,邁步上樓都不喘息了。更牛的是,夢境世界中某些技能和東西居然可以帶入到現實世界,這下,發啦啦啦。即便是一只弱雞的叢林妖精,那又有什麽要緊呢,徐直笑眯眯的手一劃,給隊友頭頂套上一層綠光……(參考元素英雄無敵4,英雄

小閣老

小閣老

站在你面前的是:
大明王朝的守護者,萬歷皇帝的親密戰友,內閣首輔的好兒子,十六、十七世紀全球首富。
控制吏部三十年的幕後黑手,宗藩制度的掘墓人,東林黨口中的嚴世藩第二,張居正高呼不可戰勝。
海瑞的知己,徐渭的東家,利瑪窦的剃度人,徐光啓等六位狀元的授業恩師。
大明詩壇遮羞布,七百餘種各學科書籍撰寫者,兩千七百餘項專利的發明人,現代大學與科學的奠基者。
海外漢人的保護神,新航路的開辟者,大洋秩序的維持者,全球大型工程的承包商。
禍亂歐洲的罪魁禍首,德川家康的義父,塞巴斯蒂安的拯救者,一心為民的小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