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原燃?”她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心砰砰直跳, 說不清是什麽感覺, 松了一口氣, 或者是,光線極其昏暗, 雪還在落着,只能看到一個淡淡的清俊輪廓, 描出來的一樣,浮在雪光夜色裏, 看不分明,但是她知道, 就是他。
少年在她身邊俯身, 黑暗裏, 看不清楚視線。
感覺到她的溫度,呼吸, 還能說話。
……少年俯身,認認真真的,感受着她的呼吸和心跳。
緊繃着的指尖終于放松了下來。
随後, 伸手, 觸到了她冰冷的臉頰。
一雙修長溫暖的手, 貼近了她冰冷的臉頰, 溫度很高, 和她冷得像冰的臉頰對比何其強烈, 安漾貪戀這份熱度, 任由他貼着,甚至不自覺的,仰起臉,努力貼近了幾分。
感覺到她冰冷的皮膚上逐漸回升了幾分溫度,原燃取下圍巾,替她一圈圈繞好,捂住了她的整個臉頰和下巴,随後,脫下了自己外套,整個将她裹了起來。
安漾試圖站起身來,腳踝和膝蓋立馬傳來一陣刺痛,疼得她差點重新摔回雪地。
身子很快一輕,是原燃把她背了起來。
他扭頭問她,“哪裏疼?”
“稍微扭了一下,沒事的。”安漾抽了抽鼻子。
“這裏,上不去。”她抱着他的脖子,看向夜色裏的山崖,啞聲道。
那個她落下來的山崖,能隐隐約約遠眺到黑暗裏營地的一抹燈光,但是,摔下來容易,要攀援上去非常難,別說是帶着一個腿腳不便的人一起。
“可以繞路。”
Advertisement
他就是繞路下來,找到她的。
原燃睡眠向來輕,半夜剛下起雪時,他很快就醒了,出了帳篷,一眼就注意到對面微光,安漾帳篷門開着,裏面卻不見人影。
黑暗裏,雪落得快,安漾之前留下的腳印一下被新落下的雪完完全全的覆蓋完了,那個小山崖太不起眼,領隊帶着好幾班人,分頭在附近地方完完整整搜找了一遍,都不見人。
他們還要保證別的營員的安全,而且,洛密山地勢很複雜,山澗,凍湖和各種山崖密布,沒有專業的搜救團隊,貿然都出去找人的話,反而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意外。
一**人都回來了,都是一無所獲,最後圍着正中的露營燈集合。
“等明天天亮了再找吧。”最後提議的是領隊,他嘆了口氣,搓了搓手。
易修宜眼睛眯了眯,沒出聲,卻也沒反對。
再這樣盲目找下去,不僅危險,找到的機會也很是渺茫。
大雪封山,手機沒信號,要打救援隊的電話也沒辦法,他們之前辦了幾屆天文營,這次是第一次在冬天,還正巧碰上這種惡劣的天氣,确實是經驗不足,設備沒準備齊全。
易修宜問,“人都到齊了吧?”
“好像,有個男生還沒回來。”一個女生裹着毯子,四處看了一圈,小聲說。
那個長得很好看的男生,似乎是第一個發現安漾不見的,現在,也不見了蹤影,一直沒有回來。
外頭雪還落得紛紛揚揚,夜色漆黑,山風呼嘯着。
……
安漾想問他是怎麽找到她的,可是,沒力氣,她唇動了動,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原燃把她往肩上送了一送。
不及防間,安漾觸到他的頸窩,天上落了雪,落在肌膚上,很快化成水,冷冰冰的,他圍巾和外套都給了她,身上現在就穿着一件薄毛衣,她先前因為體溫過低,腦子昏沉着,居然一直到現在才發現,
“我不要這個……”安漾輕輕拽了拽自己身上的外套,因為體力的消耗,女孩聲音很低,很啞 ,幾乎聽不見,要湮滅在這風雪聲裏。
怕原燃聽不到,她費力的湊近,一手摟着他,湊到他耳旁,輕聲重複了一遍。
她現在已經暖和過來了,已經不需要他外套了。
原燃沒說話,沉默走着,沒有半點要聽的意思。
安漾第一次領教到他的倔脾氣,可是她沒力氣和他理論,也沒力氣自己脫下來,又氣又急。
她能感覺到,那雙之前觸到她臉頰的手,暖洋洋的,現在溫度已經變得比她還低,冷得像冰。
分不清是急還是悔多一點,安漾都快哭出來了,“你不穿,等回去,我,我就再不給你做吃的了。”
巧克力,甜甜圈,什麽的,都不給他做了。
她口齒不清的威脅着他,帶着濃重的鼻音,聲音似乎在風裏一吹就散了。
原燃像是沒聽到一般,沒把她放下,面無表情的給她拉緊圍巾,還打了個結,把她那些細碎的嗚咽和亂七八糟的威脅一下都遮到了圍巾下,随後,再度背起。
少年背脊挺直,清瘦卻寬闊,背着她,一步步在雪中跋涉。
安漾緊咬着唇,頭擱在他肩窩上,忽然伸手,緊緊的貼了過去,用盡全力,想把自己身上的熱渡給他。
天地間一片空茫,他背着她,在雪裏跋涉着。
原燃走得不快,卻很穩,他方向感很好,幾乎不需要停下來看路,偶爾遇到岔道口時,停幾秒鐘,很快也會選好方向繼續前進。
不知過了多久。
終于看到營地影影綽綽的燈光,越來越近,真切的燈光。
“安漾!”易修宜沒有進去休息,在外輪值,見到到不遠處過來的人影,擡眸一看,驚喜交加,聽到他的喊聲,帳篷裏領隊和幾個輔導員立馬都鑽了出來,他們很快被一圈人圍了起來。
少年背着她,沒松手。
明亮的露營燈光下。
他長長的睫毛上還挂着雪花,已經凝成了冰霜,肌膚蒼白,清瘦淩厲的下颌線條緊繃着,是安漾失去意識前,記得的最後一幅景象。
……
“爸爸。”她醒來後,看到的是醫院雪白的天花板,安漾吃力的側臉,一眼看到安文遠的臉。
安文遠坐在旁邊,見她醒來,緊皺的眉頭終于松開了。
好在這丫頭福大命大,沒怎麽凍傷,渾身上下最嚴重的傷應該就是膝蓋處的擦傷和腳踝的扭傷了。
醫生說,被發現得還算及時,小姑娘沒什麽大問題,養養就好了。
安文遠想責備她幾句,話到嘴邊,見安漾蒼白,瘦得幾乎沒巴掌大的小臉,還是把話咽回了嗓子眼。
“原燃呢?”安漾艱難的扭着脖子,四處看了一圈,啞着嗓子問,
安文遠眉頭松了松,“他沒事……”
原燃一直和他一起待在這裏,直到醫生說已經沒事了,安文遠放下心,先去休息了,第二天來時,竟然發現,原燃還在病房裏。
安文遠确實有些意外,在他之前的印象裏,原燃性子一直是涼薄寡情的,對別人事情從來沒有任何興趣,這麽看來,也不盡如此。
“軟軟。”安文遠話沒說完,門開了,露出了林希的臉,見她醒來,也是既驚又喜。
她在一旁坐下,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拍了拍胸口,“我都要吓死了。”
她聽林宴說起,說是安漾冬令營時出了意外,摔下了山崖。
林希當時臉就吓白了。
摔!下!山!崖!
她一下想到了以前看到的什麽電視劇,有人從山崖摔下去,摔得面目全非,斷胳膊斷腿,七竅流血的,吓得她家都待不住了,立馬出門要打車去醫院。
安漾抿唇笑了,除了膚色有些蒼白 ,腿上還打着石膏之外,她精神恢複已經了大半。
安文遠見兩個小姑娘聊得好,一看時間,差不多到了和醫生約好的約談時間,他出了門,給她們帶上了門。
倆人說了幾句話。
“原燃啊,居然是你家親戚。”林希忽然說,看了門外一眼。
她剛來時,在軟軟病房裏看到原燃時,吓了一大跳……他待的時間比安叔叔還長,不說話,也不嫌煩,就這樣一直坐着,守着還在昏迷的安漾。
冷着臉,一言不發,吓得林希大氣都不敢出。
安漾身子一僵,眼神裏帶了愧疚,似乎想和她解釋什麽,林希忙說,“沒事沒事,安叔叔和我講過了,你放心,我不會出去說的。”
她這次還是來醫院看安漾,看到原燃也在,驚訝得不得了,安文遠和她解釋了一番,說是原燃是安漾媽媽家那邊的親戚,家裏有事,所以轉學來這邊暫住,還特意囑咐了叫她不要在學校說起。
林希不是喜歡亂八卦的人,既然安家人和原燃自己都不說,那肯定是有什麽不願意說的苦衷,她就也幹脆的不再問起了。
“我和璇璇說一下,說你醒了。”林希扶她躺好,拿出手機,低頭編輯了一段信息,“她還在補習班坐着,說晚點下課了來看你。”
門在這時再次被推開。
安漾擡眸看到來人,眼睛一下亮了,松了好大一口氣,一顆懸着的心似乎一下落回了肚裏。
原燃渾身上下看不出什麽異樣,冷冷淡淡的表情,和平時毫無二致。
他坐在她旁邊,面無表情的瞟了林希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安漾總覺得,他心情不是特別好的樣子。
旁邊櫃子上擺着一個保溫桶,裏面是張芳給她做的清粥和湯。
原燃舀了一碗。
安漾沒什麽胃口,剛吃完藥,現在一點不想吃東西,之前安文遠堅持要她吃一點,說是吃完恢複得快,安漾只能不情不願的拿起碗,佯裝吃了一點,安文遠一離開,她立馬就放了碗。
原燃似乎壓根沒注意林希的存在,拿起碗,很自然的給她裝了一碗。
修長削薄的手指,似乎那天有點被凍到了,指尖微紅着,冷白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隐隐可見,握着湯勺。
無比賞心悅目。
媽耶。
旁邊林希的眼睛瞪得和個鴨蛋一樣。
不過她也是有哥哥的人,轉念一想,小時候,她生病了,林宴也是這樣衣不解帶,一步不離照顧她的,所以,想了一想,林希又淡定了。
安靜的做一個圍觀者。
圍觀冷臉帥哥照顧人的模樣。
安漾臉紅得不成樣子。
林希不知道,她可是知道底細的。
原燃和她根本沒有半點親戚關系啊,八竿子都打不着的!!
旁邊沒人的時候還稍微好一點,可是就當着林希的面,這樣,她,她……怎麽可能喝得下去。
原燃面無表情的看着她,手沒收回,也沒有半分要收回的意思。
吃。
她仿佛都看到了他面無表情,薄唇冷冷吐出這個單音了時的模樣。
毫無音調起伏,強硬的,命令式的。
嗚,一點不乖了。
他這種樣子,好可怕。
安漾瑟瑟發抖,稍微支起了一點身子,借着他手裏的湯勺,輕輕吞下那勺粥,有點燙,她眯着眼,吞了下去,終于,吃得差不多半飽,她唇邊沾了一顆米粒,原燃放下勺子,抽了一張紙,極自然的給她擦去了唇邊那粒米。
實在……沒臉再喝下去了。
“等,等下再喝好嗎?”
她拉了拉被子,把被子拉到了下巴尖,可憐巴巴的看着 他,她似乎又瘦了,下巴尖尖,襯得一雙微微下垂的鹿眼更大而澄澈,臉上是還帶着病氣的蒼白。
……
原燃終于沒再說話。
林希在旁邊坐着,越坐也覺得越不自在,被原燃再度冷冷看了一眼後,她再也坐不住了。
正好,來了個電話,林媽打電話叫她回家,說是有親戚上門,她忙腳底抹油,“軟軟,我今天就先回去啦,明天下午再來看你。”
門關上。
安漾顫了一顫。
原燃還沒說話,門又開了,這次進來的是林宴和易修宜。
安漾忽然想起,他們應該是同學來着……好像都是安文遠學生,湳大物理系。
“對不起,沒照顧好你。”易修宜神情有幾分愧疚,“害你出了這種事,我對不起老師之前的交待。”
旁邊少年視線很冰冷,他站起來時,雖然比他們小幾歲,身高卻完全不低。
臉上明明白白寫着不歡迎,讓他們滾出去。
被那雙漆黑冰冷的瞳孔那樣盯着,易修宜臉上笑都差點有些維持不住了。
這少年身上有種讓他很不爽的奇異的氣場,不是刻意擺出來的高傲,就是明明白白的沒把你放在眼裏,從每一個随意的動作和神态裏都能看出來。
好像是安家哪位遠親,也是當初,把安漾從大雪背回來的那位。
早知道,就在那麽近的距離,自己也該再多找找的,易修宜手指微微收了收。
原燃情緒明顯越來越壞。
林宴很會看眼色,輕咳了一聲,“軟軟剛醒,多休息一點比較好,我們就先走吧,別打攪她了。”
說罷,拽着易修宜出了門。
“老師的女兒,很漂亮。”倆人并肩走出一段路,易修宜似在感慨,“應該是長得像師母。”
林宴沒在意,“還是個小孩子,有什麽漂亮不漂亮的。”
他是看着安漾長大的,家裏還有個和她一樣大的妹妹,在他眼裏,安漾就是個需要呵護照顧的小丫頭。
易修宜把他表情看在眼裏,輕笑了聲,“沒兩年,不是也大學了麽。”
而且,大概率會來湳大,成為他們師妹。
在他的研究方向,安文遠算是國內數一數二的泰鬥人物,近年來在頂級刊物上發了好幾篇極有影響力的論文,大大小小獎項拿到手軟,關鍵是,以他目前的成就而言,安文遠已經算是極為年輕的了,研究生涯還長着,未來發展前景一片大好。
安漾是安教授獨女,實驗室裏師兄開玩笑時說過,說她就是安教授的掌上明珠,安文遠早年喪妻,一直沒有再娶,對于亡妻留下的這個女兒,說是看得和眼珠子一樣,一點不為過。
他眯了眯眼,回頭,再度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門。
如果,他碩博繼續投到安文遠門下的話……對他這種毫無背景,靠自己一路奮鬥上來的寒門學子,想要出頭……
待所有人終于離開。
原燃起身關門,
安漾偷偷看他神情。
好像有很多話可以和他說,想說謝謝,又想問,那天那麽冷,他背着她,穿那麽單薄,在冰天雪地裏一路走回營地,有沒有凍傷。
“不冷。”她沒問,原燃自己先說了,“沒哪裏疼。”
語調平板,面無表情。
安漾,“……”
“也不想吃東西了。”說得硬邦邦的。
安漾,“?”
她忽然反應過來。
這是,在和她鬧別扭麽。
應該是在生氣她那天晚上擅自跑出去遇險了吧。
還有……她想起了那天晚上,他背着她時,自己為了把他外套還回去,威脅說再不給 他做甜點了的那句話。
他那時,居然聽進去了麽,為什麽當時裝得毫無反應?!
安漾忽然就忍不住想笑,可是,腿上還打着石膏,一笑,身子一顫,扯着她疼得眼睛一眯。
應該是回家換洗過了,少年穿着一件黑色毛衣,幹淨整潔的黑發白膚,靠近時,安漾依舊能聞到那股讓她心曠神怡的清淡的薄荷香,神情卻也一點不柔軟,硬邦邦的。
見她還這樣笑。
似乎,就更生氣了,也不過來給她摸了,坐得很遠,薄唇微抿着,見她看過來,磨了磨那顆尖尖的小虎牙,面無表情的偏開了視線。
這種模樣……實在是,太可愛了。
接下來,是不是要上來咬人了呀。
安漾實在忍不住,顧不上是否會惹他更生氣了,笑得眼角彎彎,一身傷痛似乎都跑光了。
原燃預定的回家時間在三天後。
那天安漾正好出院,拄着笨重的拐杖,打着石膏回了家。
一大早,天光剛亮,原燃收拾好行李,從二樓下來,一眼就看到了客廳裏的她。
安漾在沙發上坐着,拐杖擺在一旁,似乎還困着,頭一點一點的,聽到樓上動靜,安漾打了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看清是他,拄着拐,從沙發上艱難的站起身。
不知道是不是還在別扭……
“我送你。”女孩邊觀察着他的神色,鹿眼可憐巴巴的看着他,“好嗎?”
同類推薦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

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師父居心叵測,讓他身敗名裂;師兄騙她感情,讓他死無全屍;
小師妹給她設下生死陷阱,就讓她生不如死!彈藥師借屍還魂,辱她者,她必辱之,害她者,她必千萬回報!
還有他,欲借她力、謀她身、奪她心,她偏要拆他臺、踹他小弟、戳他心肝脾肺腎!
什麽,要姐做皇後?行,領着千軍萬馬過了霹靂火雷陣先!
包子已死,天才重生。行走間,石榴裙下屍橫遍野!談笑中,舌燦蓮花怎敵得過步步血蓮!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