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
白速真開車非常穩。
在他們開車去交警大隊的時候許小仙就發現這一點了,現在貨車開上了高速,許小仙愈發深刻的感受到了白速真的駕駛風格。不像一般的年輕司機那樣路怒或浮躁,白速真開車的時候很沉穩,既沒有他和許小仙說話的時候那樣的緊張不安,也沒有之前在交警大隊卸貨的時候那樣的上天入地八荒六合唯我獨尊,開車時候的白速真注意力很集中,協調性非常好,目光不時的探察着後視鏡中的周圍車況。更讓許小仙服氣的是,即使有其它車輛很不守規矩的超車、搶道、阻擋,白速真也絲毫不會受影響,雷打不動的在自己車道上開着,眼神是不變的專注。
真帥啊……難怪人家總是說,男人認真工作的樣子是最帥的。白速真本來就已經很帥了,現在兩只手都戴着手套,一手穩穩的把着方向盤,另一只手放在檔位杆上挂着檔,兩只腳靈活的變換踩着離合、油門和剎車,專注的目光連鏡片都無法遮擋,許小仙坐在他旁邊,感覺自己被秒得心率都不齊了。
這種感覺大概産生了幾秒鐘,回過神來之後許小仙心裏就大拉警報。她知道自己的狀況,所以除了青春期的時候懵懵懂懂的對別人有過好感之外,一向高舉理性化、實用化大旗的許小仙就再沒喜歡上什麽人過,而現在這久違的被戳中紅心的感覺讓她極為警覺。她腦中默念着南無阿彌陀佛,心裏也不斷的刷着彈幕告誡自己這個人很可疑、這個人很危險,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将白速真對自己明顯的詭異态度和行為視而不見,這樣可疑的危險人物,是絕對不能和他扯上更多關系的。
“出了什麽問題嗎?”身邊傳來低沉的、稍有些緊張的男性聲音,将許小仙從滿腦子的彈幕中驚醒了過來。她這才發現自己眉心皺得很緊,看了看車窗外的後視鏡,後視鏡中自己的表情絕不從容,甚至可以稱得上嚴峻。
“啊,沒什麽,我在想公司裏的事情。”她擠出了一個笑容,随口扯了個不會被戳穿的謊。白速真十分難得的轉過頭來盯着她看了看。在高速公路上分神是大忌,白速真顯然也明白這一點,轉過頭來看許小仙的動作似乎也是他平時絕不會做的,所以只看了幾秒他就又趕忙轉回去直直盯着前面的路況,表情就像是做錯事的小學生一樣,鏡片下的眼睛還滴溜溜的轉了一圈,仿佛害怕老師在旁邊看到了會訓斥他一樣。
好萌啊…………這個念頭從許小仙的腦子裏一蹦出來,她心裏就再次警鈴大作了。産生得愈發明顯的好感讓許小仙粗暴的甩了甩腦袋,高高束起的波浪發尾也跟着左右亂擺。她心想一定是因為餓了,腦袋才會暈暈乎乎的,對不該産生好感的人産生了好感。她連忙從後面把包包拿了過來,打算翻出之前Zack給她的那塊三明治墊墊肚子。
“啊。”打開包包的下一瞬間許小仙就啊了一聲,兩眼直直的盯着包包裏。
“怎麽了嗎?”白速真又緊張的問。
許小仙只是搖了搖頭,沒有馬上開口說話。讓她愣神的原因是她的大包裏裝着的那個小包,那是她早上放進包包裏的裝着午飯的保溫袋。周一的早上總是急急忙忙,進公司打卡之後,擦擦桌子洗洗茶杯,還來不及喝口水就要上去開例會了,根本就忘了把保溫袋從包包裏拿出來,就又這麽急急忙忙的把包包原封不動的拎出了公司。
今天帶的還是昨天晚上包的三鮮餃子呢……這麽一想,許小仙就覺得自己确實餓了。她瞄了旁邊的白速真一眼,一邊依次拿出濕紙巾、三明治和保溫袋,一邊心想白速真和自己一樣都是臨危受命,忙了半天現在顯然也是肚子空空。她抽了一張濕巾把自己的兩只手仔仔細細的擦了一遍,然後邊打開保溫袋邊對白速真說:“我才發現我把午飯也帶過來了,正好,你也一起吃吧!”
“哎?!”白速真發出了一個……怎麽說呢,情緒非常飽滿的聲音。只是這麽“哎”了一聲,許小仙就從這一聲裏聽出了驚喜、惶恐、擔憂,以及一種十分隐秘、但顯然隐藏得不太好的饞。這麽飽滿的情緒讓許小仙一瞬間覺得想笑,但又不可能真的笑出來,于是她繃住臉讓自己詭異的笑不要顯露出來,然後盡力做出一個和善的表情。
“不用擔心,”她打開保溫盒,對微微睜大、并眨巴着眼睛的白速真亮了亮自己剛用濕紙巾擦了幹淨的爪子,“因為我今天帶的是餃子,而且是早上才煮好的。”
的确。而且親媽買回來的保溫袋相當給力,到現在餃子還微微留有餘溫。不過被悶在保溫袋裏悶了一上午,現在餃子的口感肯定已經沒有早上那麽好了。許小仙豪邁的抓起一個餃子,整個兒塞進了自己嘴裏,然後用鼻子嘆了口氣。
“木腫麽好次了……”她遺憾的嘟囔着,感覺自己真是暴殄天物。也不知道白速真有沒有聽清楚她在說什麽,穩重又敬業的年輕司機稍稍偏過頭來看了一眼放在許小仙腿上的飯盒,然後又把頭迅速的轉了回去。
就看了一眼,許小仙已經快要忍笑到內傷了。啊,他在饞,而且在強裝鎮定…………這個沒什麽城府的年輕人太容易被許小仙看透了。感覺自己快要長出惡魔之角的許小仙大發慈悲的又抓了一只餃子,直接遞到了白速真的嘴邊上。
“沒有剛煮出來的時候好吃了,”她用餃子輕輕捅了捅白速真的嘴唇,“不過将就将就也沒問題啦。”
白速真看了自己嘴唇前面的餃子一眼——那雙眼睛差點被他看成鬥雞眼——那種混雜了驚喜、惶恐、擔憂和饞的表情再次出現在了他臉上,但只猶豫了半秒鐘,他就一口把許小仙手上的餃子吃進了嘴裏,然後那張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了。
那張帥氣惹眼的臉一瞬間就亮了起來。
許小仙暗自得意着。她包的三鮮餃子也是她自己改良過配方的,而且準确的來說應該是“四鮮餃子”。她把幹香菇泡發、切丁,和同樣切丁的春筍放在一起剁碎,讓香菇和鮮筍在剁的過程中就互相融合彼此的味道。再将少量油燒到七成熱,把剁好的香菇春筍碎入鍋,炒出鮮香味的時候正好也微微變色了,這時候就能夠出鍋晾涼,再将抽了蝦線的蝦仁剁成蝦蓉,摔打出漿來成為蝦滑,把蝦滑和炒過的香菇春筍碎倒在一起,再加上剁碎的玉米粒,這些食材全部攪拌均勻,就是許小仙牌的“四鮮餃子餡”了。剛剛煮好的餃子一咬下去就會滿口湯汁,香菇春筍的鮮香和蝦的爽滑,經過甜脆可口的玉米的融合襯托,一瞬間口腔就被鮮香甜美的味道充滿,簡直好吃到沒朋友。可惜現在湯汁已經被餃子皮吸了進去,餃皮也失去了彈性滿滿的口感,而且蝦的腥味稍稍冒了頭,好在有香菇和春筍的鮮味把持,不至于讓人反感。看白速真的表情就是完全被俘虜了的樣子,許小仙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
“喜歡吃的話,下次我給你現煮。現煮出來的比這個好吃多了,這個簡直有損我一品食神的稱號。”
“這個已經很好吃了……”白速真吃完了嘴裏的,又往許小仙腿上的飯盒看了一眼。那眼神期期艾艾,仿佛是吃到了什麽令人懷念的家鄉味道一樣,讓許小仙心裏一陣激蕩。可現在她完全沒餘裕去拉響心靈的警報了,她一向喜歡下廚做出各種好吃的,但身體的原因、家庭的原因讓她極少招待朋友吃她做的美食。雖然理智上告訴她自己做出來的美食只要自己在意的人能吃到、吃得開心就好了,但感性上她當然還是希望這麽好吃的食物能讓別人也感到幸福和滿足。
這是作為社會性生物的人類本能的想要去分享的心态。許小仙當然并沒有想到這麽深層次的東西,她只是單純的覺得別人喜歡吃她做的東西,這會讓她也很開心。于是她緊接着就又抓了只餃子往白速真嘴邊一送,然後又被吃掉;再送一只,又被一口吃掉。高速公路上呼嘯的風聲從車窗外灌進車裏,和穩定而馬力十足的引擎聲一起充斥了駕駛艙,将咀嚼的聲音蓋過,又有時候蓋不過,那聲音随着白速真側臉下颌的動作時隐時現。沒有人說話,許小仙只是安靜的喂養着這個吃得一臉幸福的年輕人。她的手指幾次輕輕觸上白速真的嘴唇,甚至有的時候是舌尖,指頭上和嘴唇上都微微沾了油和湯汁,讓觸感顯得有些奇異,滑膩膩的,熱熱的,還好像正一跳一跳。
那是毛細血管搏動着的起伏。而毛細血管的搏動證明了血液的加速流動,血液的加速流動昭示着心髒的激烈跳動。只是因為很安靜、很滿足,從幼時的心大變成現在的多疑的許小仙才沒有感覺到自己心髒的異常跳動。
心髒的異常跳動。心動。
☆、一級特派監察師
麻小青在關上家門後的第二秒鐘感覺到了不對勁。
準确的說,這裏并不是他的家,而是他的千年道友、“白胖會”的老大白速真租的房子,只是現在麻小青也住在這裏而已。老白為了接近他救命恩人的轉世許小仙,在許小仙居住的小區裏租了這麽大的一間房子,一個人住着也是浪費,幹脆麻小青就也住了進來,一來幫白速真分擔一部分房租,二來也省得他自己再去找地方住了。老白的工作是貨運司機,執照是他在天宮就已經通過教育部系統考取了的,麻小青也不得不佩服他當時選課的眼光。只是老白的這份工作經常需要倒班,長途一跑就是上百公裏,不着家是常有的事,于是這套房子裏就經常只有游手好閑的麻小青一個人。
今天這個時候麻小青是出去買東西的。已經成為準二級修道士的他們現在對食物的需求非常少,但麻小青對人類的各種零食真是好奇得不得了。他在玩游戲的時候發現有些人會談到“衛龍”、“老幹媽”、“崂山白蛇”等等奇怪的、但似乎确實是食物的東西,雖然多數是說來打嘴炮的,但這中間确實有一些食物麻小青在超市裏就見到過,于是他好奇的買來嘗了嘗。老幹媽的味道非常沖鼻子,他第一口吃下去簡直要眼冒金星了,所以後來也就對有着相似紅色的衛龍面筋産生了一些心理陰影。不過衛龍真是個神器。那跳躍着炸開的口感、辛辣微甜的味道,這麽奇妙的東西麻小青在做蛇的時候想都沒有想過,更別提吃過了。他想怪不得無論什麽生物都想着要修煉成人,人真是會玩啊!那些讓人眼花缭亂的衣服、首飾、食物,現在還進化到有電視、電影、攝像機,還有游戲,還有各類電子産品,創造出來的東西連麻小青這活了千年的老蛇精都分不清楚是真的還是假的了。這條剛剛脫離天宮、來到人類社會的小青蛇對人類社會的一切都充滿着好奇,這就導致了他整天整天的不斷吸取着人類社會裏各種有趣的東西,完全顧不上像白速真那樣真正的入世修行。
簡單的說,就是從小就被主人飼養、之後又跟着白速真在“白胖會”裏混了千年的麻小青,現在非常合格的成為了一條米蟲,而這時正是麻米蟲從超市掃貨回來,他的購物袋裏裝着金絲肉松餅、桂花糕、小小酥、家庭裝風味蝦條——他暫時還沒打算嘗試鴨脖、泡椒鳳爪或鴨舌頭這一類聽上去有些殘忍的食品——當他滿懷期待的把這些東西拎回家,關上家門的時候,他就聽到了奇怪而激烈的聲音從自己的房間裏傳來。
好像是電腦裏的聲音。叽裏呱啦的聽不懂的語言伴随着特效的背景音傳了出來,即使如此麻小青也知道這聽不懂的臺詞是什麽意思:
『我們的星球會怎樣呢?』
『誰知道。看你的本事了。』
這是麻小青相當喜歡的場景。他第一次看到這東西的時候完全呆坐在屏幕前,為人類居然能創造出這樣的東西而驚得三魂飛了七魄。可是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在離開家之前并沒有開着電腦,而是用手機在肝游戲,非酋的手氣讓他氣不打一處來,想要吃袋衛龍壓壓驚卻發現已經缺貨了,他這才列了個單子,仔細斟酌了一下到底要買什麽,然後拿着購物袋出了家門前往超市。
他記得一開始列出來的單子還放在餐桌上,上面塗塗畫畫都是自己歪瓜裂棗的筆記。
而現在餐桌上已經沒有了那張慘不忍睹的單子。
麻小青眯了眯眼,往聲音傳來的自己的房間走了過去。人類社會中一向常有喜歡闖空門的盜竊犯,就像麻小青所熟知的生物中有喜歡偷別人的蛋的鳥、喜歡偷別人的獵物的豺,不過現在的麻小青可不再是以前誰都能偷他他小青蛇了,這賊人居然偷到他這準二級修道士的頭上。麻小青在心裏冷笑了兩聲,腦子裏回憶着警匪片裏的情節,然後有樣學樣的、十分霸氣的踹開了虛掩着的自己的房門。
然後他就呆住了。
他本來以為,小偷嘛,教育部都教過,一般都是團夥作案,一個望風兩個幹,所以麻小青本來以為房間裏最起碼有兩個人。可當房門伴随着一聲悶響被踹開之後,麻小青發現只有一個人站在他的房間裏,而且什麽也沒幹,只是眼睛盯着電腦屏幕,一只手裏握着一串念珠。聽到麻小青踹門的動靜之後,一雙眸子淡淡的看了過來。
麻小青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不光是因為這個人的行為舉止出乎他的意料,更是因為這個人從外貌來看就絕不可能是他認為的梁上君子。
他穿着一身淡黃色的海青,極寬的肩膀将寬松的海青袍撐得偉岸無匹,腳上是羅漢鞋、羅漢襪,雖然顯得舊卻非常潔淨,就像是從來沒在地面上走過路一樣。更顯眼的是這人頭上光亮無須,竟是個剃度出家的方外人,這副了然無塵的打扮同他那張清秀恬淡、眉眼如煙的長相簡直匹配到了極點,讓麻小青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離開了這個新的人類社會、又回到了千年之前。
那人的目光從麻小青臉上往下一直落,落到他手上拎着的購物袋的時候才停頓了一會兒,然後低低宣了一聲法號:“阿彌陀佛。”
連聲音也是如煙如幕的。麻小青覺得這場景簡直詭異到了極點,他有點毛骨悚然的看着這位方外高人,還沒來得及張張自己那僵硬掉、不會說話了的嘴巴,就聽見方外高人用他那如煙如幕的聲音對麻小青說了一句:“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麻小青:“…………………………”
又小又破的音箱裏還盡職盡責的播放着水晶序曲的旋律,只是這平時讓麻小青很是心情愉悅的曲子現在聽上去似乎暈染出了一絲莫名其妙的氛圍。他想破了腦袋也沒想明白,為什麽一個像是穿越來的方外高人會突然出現在自己家裏,然後對自己之乎者也的傳起儒教了?你這樣替孔夫子搖旗吶喊,對得起你身上穿的這身海青嗎?
當然,這段吐糟麻小青一個字也沒說出口,他這時認真的思考了起這位大師是從一千年前穿越來的可能性。可是還沒等他思考出個所以然來,大師就突然轉過身子正對着他,那張恬淡的臉上雖然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麻小青就是讀出了一絲強硬和不容辯駁的味道。
“這樣浪費光陰,你就安之若素麽?”
麻小青那張因為呆愣而大張着的嘴巴,聞言之後又奇跡般的閉上了。但這位方外高人顯然完全沒打算放過他,高人完全無視了音箱裏傳來的各種不着調的聲音,緩着步子一邊在房間裏轉着圈子,一邊捏着手中的佛珠,口中淡淡的念道:“佛說,諸佛出于五濁惡世,所謂劫濁、煩惱濁、衆生濁、見濁、命濁。劫濁亂時,衆生垢重,悭貪嫉妒,成就諸不善根故。你浪費光陰,又因浪費光陰而煩惱,又煩惱着因浪費光陰而煩惱的煩惱。究其原因,不是你不珍惜時間,而是你害怕無謂和無果的珍惜。是也不是?”
麻小青聽得目瞪口呆,卻又不得不承認被這高人勾起了心中那微小、卻又确确實實存在的擔憂。他長嘆了一聲,頹下肩膀靠在門框上,腦中過了萬般思緒,才終于開口道:“唉大師,我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可是——你看,就像我的室友,他是個又努力又肯吃苦的人,我也想像他一樣努力。可是我跟他不一樣,他從來這兒之前就一心一意知道自己要幹嘛、怎麽幹,我都被他那股勁兒吓了一跳。可是我呢,我……唉……”
他和老白不一樣,他想。還沒開始修煉的時候他不懂,但慢慢的越來越見多識廣了,麻小青就慢慢的明白了老白所執着的救命之恩是一種純粹而美好的東西,而自己所執着的養育之恩………………
“那麽,你是打算渾渾噩噩的度過這不知長短的一生麽?”大師又淡淡的問。麻小青有些懵,他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有說出來。大師也并不心急,只是用那雙如煙如幕的眼睛就這麽靜靜的看着他。
麻小青心想,究竟要用多少年、念多少經、行多少路,才能煉出這樣的一雙眼呢?麻小青作為一條蛇活了千年,反正是沒煉出如煙如幕來,只煉出了好吃懶做。可這樣的好吃懶做中就真的沒有一絲絲焦躁、一絲絲不安?如果真的沒有,他又為什麽會被大師的話勾起那微小卻又确确實實存在的擔憂呢?
他深深吸了口氣,然後露出了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我……不甘心。”
大師的表情依然沒有任何變化,但那雙煙幕般的眼中瞬間閃現出精光。他點了點頭,說:“當然是不甘心的,不然你也不會自稱姓麻了。”
麻小青渾身一震,之前因為大師的突然出現和大師那令人招架不住的言行而被抛之腦後的更重要的東西終于姍姍來遲的閃現在他的腦海中。這個人究竟是怎麽出現在自己的房間的?又是為什麽會知道自己的事?麻小青自己也算是個修道之人,他根本不信這種東西還真能看破天機掐指一算就算得出來。
而那神秘的方外高人好像看穿了麻小青的疑惑和警惕一樣,沒捏佛珠的那只手裏變戲法兒般的出現了一張A4大小的紙,向麻小青的方向遞了過來。麻小青接過去一看,立時目瞪狗呆。
那是一張和老白在天宮教育部拜托夏荷查到的許小仙的基本信息格式一模一樣的信息收錄表,只是右上角沒有照片,性命欄裏填的也不是許小仙,而是一個麻小青無比熟悉的名字。
麻雲朵。
麻小青呼吸都停了。當初在天宮教育部,老白拜托夏荷去查許漢文這個人的時候,麻小青也拜托了夏荷幫他去查麻雲朵。但後來夏荷把許小仙的确切消息帶給了老白,卻面色凝重的對麻小青說:
“你要我查的那個人,修的是蠱道?”
麻小青心裏咯噔一下,愣了愣,然後一臉糾結的點了點頭。他不是沒預料到這種情況,只是抱着僥幸心理的期望天宮不在意這事兒,而現在看來他的想法果然錯了。
“那我就幫不了你了。”面前的夏荷不再像個女俠一樣雷厲跳脫,而是嚴肅的壓低了聲音。“蠱道算是邪道了。我們雖然不至于滿大街去抓蠱師蠱婆,但他們真要玩出什麽花兒來,我們一向是不會手軟的。你怎麽會和蠱婆扯上關系的?”
好半晌,麻小青都說不出話,覺得嗓子裏有什麽東西梗着。過了一會兒他才艱難的開口:“是她……養了我。”
麻雲朵,就是這條小青蛇最開始的飼主。麻小青最原始的記憶,就是那個頭發有些發黃、戴着大大的銀項圈的小姑娘,笑嘻嘻的拿一些蟲子來逗弄自己的模樣。有時雲朵還會帶一些“同伴”來跟自己玩,有時候是蟾蜍,有時候是蜘蛛,有時候是其它蛇,可沒過幾天那些“同伴”就又消失了,小青蛇也不知道它們去了哪兒。
他想他其實是知道的。雲朵出嫁之前的那天晚上,帶着肥大的蚯蚓來喂小青蛇——那是它最喜歡吃的東西——馬上就要嫁人的姑娘已經出落得标致水靈,她歪着頭、捧着下巴看着小青蛇大快朵頤的樣子,眼中透出一絲遺憾和無聊。
“只有你是我帶不走的了……”雲朵對着小青蛇喃喃道。雖然看着像是在對小青蛇說話,但這時小青蛇還沒有開竅,跟它說話它也不會有任何反應,所以雲朵其實只是在自言自語而已。
“雖然帶了也沒什麽用就是了。不過都養了那麽多年了………………”雲朵長長的嘆了口氣,小小的一張臉上顯出與年齡不符的糾結。不過她也沒再說什麽,只是從房間角落的酒壇中又掏出一個小瓷壇——小青蛇認得那小瓷壇,曾經被送來和自己作伴的“同伴”後來都被雲朵放進了那個瓷壇裏,再也沒有出來過——然後雲朵最後看了一眼竹篾中的小青蛇,摸了摸它的尖腦袋,就離開了。
那時候的小青蛇以為這次的離開和每一天喂食之後的離開沒有什麽兩樣,然而過了一天、兩天、三天、許多天之後,它才發現雲朵不會再回來了。
這個意識讓一直渾渾噩噩的小青蛇真正開了竅,它開始跋山涉水的尋找麻雲朵的身影,也為此走上了修煉真身的道路。它後來慢慢的知道了雲朵其實是個蠱婆,而且是從小就開始養蠱的厲害角色,但麻小青一直選擇性的無視了這個事實,直到進了天宮,知道了教育和監察部是做什麽的之後,他才意識到被自己選擇性無視了的事實,在別人眼裏很可能意義重大。夏荷僅僅是知道了麻雲朵是蠱婆,就嚴肅的敲打起了麻小青,也拒絕向他提供任何關于麻雲朵的消息。這讓一直以尋找麻雲朵為目标的麻小青陷入了艱難的境地。
他開始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麽要修煉真身了。
而現在他手上拿着一份像是從天而降的麻雲朵的信息表,腦子裏一個個巨大的問號簡直快要把他劈成智障。他呆呆的看着信息表上麻雲朵的名字,緩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把這信息表上的字看進腦子裏。
“這………………”他對着信息表犯了難。而對面如老僧入定般的大師淡淡道:“正如你所見,麻雲朵所修為蠱道,在她那一世就犯下禍根,她的根即為蠱,不入輪回,自然也就沒有轉世。這裏所記載的,”大師伸出一根潔白纖長的手指,看都不看信息表就準确無誤的點到了輪回經歷這一欄。“其實是她的蠱所作下的孽,和遭到的報。”
麻小青一顆心涼了大半,連拿着信息表的手都不住顫抖起來。對面的大師看了看他,不疾不徐的繼續道:“她以蠱為根,蠱作孽遭報,她自然也脫不了幹系。不過畢竟年代已久,這裏有據可循的也是幾百年前的事了,現在麻雲朵的根在何處,還無從知曉。”
聽了這話,麻小青猛地擡起頭看着面前的大師:“那就是說她現在不一定是蠱道的了?”
“不是。”大師淡淡的肯定了麻小青的問話。“即使是,她的根也沒有作孽。”
麻小青簡直想要跳起來歡呼——而事實上他也确實這麽做了。不知道是不是宅在家裏奇奇怪怪的電影電視看多了,他十分自然的一蹦老高然後蹲下身子:“噢耶!噢耶!耶耶耶耶耶耶!!!!!”
捏着佛珠、眉眼如煙的大師微微挑起了一邊眉毛,不動如山的靜靜看着麻小青發瘋。這熊漢子在白速真的出租房裏打了一圈轉之後,突然在廚房門口停了下來,然後一臉古怪的向大師看了過來。
“額……那個,所以………………”他終于記起來這個問題了。
“大師,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眉眼如煙的大師依然保持着剛才那微微挑起一邊眉毛的表情,眼睛盯着麻小青,那張清秀恬淡了臉稍稍擡了起來。
“我是天宮教育監察部的一級特派監察師,代號法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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