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蕭琛似乎是看到他微勾了嘴角, 随後一手搭在了她的腰際, 似是挑釁, 他吻上她的唇,不再是剛剛如蜻蜓點水般,而是密不可分。

他看見她睜開眼睛,微蹙着眉頭,動作一頓,最後卻是又依了他。

蕭琛顫着手松開了那枝梅花,臉色瞬間慘白,忍不住地後退兩步,靠在了梅樹上,似是自虐般, 他緊緊盯着裏面的兩人不放。

他瞧見她越發紅豔的唇色,就是最好的胭脂都比不上,那人用指腹輕輕抹去她嘴角那餘留的一絲濕意。

雪越下越大,他卻似乎是感受不到,雙目無神地靠在那裏。

“蕭公子, 你怎麽在這兒?”

他被宮人看見,驚呼聲喚起了屋裏的兩人,她微微側頭看過來,眼中微有詫異, 卻也不過一瞬間, 就恢複自然, 甚是平靜地輕拍福公公, 又自己斜靠在軟榻上,靜靜地看着他。

他不動。

她似是等得有些不耐煩,轉頭對着福公公說了句什麽,随後接過宮人手中的茶水,不再看向他。

蕭琛只覺得口中苦澀蔓延。

他不知她為何這般,讓他以為他很重要,卻在下一刻告訴他,只是他自作多情。

福公公走了出來,面色如常,就連甩着拂塵的動作都沒有變:“蕭公子,太後娘娘請你進去。”

蕭琛看着他,眼中微有陰郁,可他卻視而不見。

蕭琛突然覺得可笑,他自認觀察力過人,當初在宮中那麽久,居然都沒有發現她與他之間竟是這般。

到底是他們瞞得太好,還是他太過沉淪,不願去發現?

他沒有忍住開口:“福公公好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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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福子一笑:“蕭公子過獎了,不如蕭公子一二。”

袖子中的雙手捏緊,可是他卻拿他無可奈何,側頭看了窗裏一眼,她似乎沒有察覺這邊的事情,依舊喝着她的拿茶水,霧氣縷縷,她微斂着眉眼,輕輕淺淺,卻似美如畫。

他不再與小福子說話,動作僵硬地擡步進入內殿。

宮人退下,內殿只剩他們二人。

蕭琛低着頭,不發一言。

洛染撫了撫自己的右手,那裏之前斷裂的指甲已經重新長好,抹上了蔻丹,襯得玉手越發白嫩。

她擡頭,瞥了他一眼,輕笑道:“怎麽?蕭琛這是來與本宮鬧脾氣?”

蕭琛的眼睫輕顫,聽着她毫無異樣的話,心中無可抑制地升起一抹郁氣,卻是又不知為何,他只能幹澀地說出:“蕭琛不敢。”

殿中好久沒有聲音,他忍不住地擡起頭來看,卻不防眼前已然站了位佳人,他想向後退兩步,卻被她勾住衣袖,她明明沒用力道,可是他卻似受到千鈞之力,不再有一絲動作。

她湊近他,嬌唇就在眼前,一張一合:“你出去玩了那麽久,怎還生氣?”

蕭琛只覺得眼中幹澀,他忍不住地擡眼看她,她眼中似是笑意,可是他卻只感到一片清冷。

他的聲音沙啞并不好聽,還帶着些許的酒味:“娘娘,若是想讓蕭琛留在宮中,又何必給蕭琛機會?”

她蹙起秀眉看向他,眼中帶着嬌嬌的不滿,似乎在指責他不識好人心:“你日日在宮中悶悶不樂,本宮看在眼裏,于心何忍?”

她一手搭上他的胸膛,食指輕輕滑下,又收回,她的話還在繼續,湊近他,溫熱的濕氣灑在他的耳畔:“本宮心疼你呀。”

她似虛虛靠在他懷裏,她的話還帶着憐惜,可是,蕭琛的視線落在她的身後,那張軟榻上,眼中浮現痛苦,與那時,拒絕施念雙時的不一樣,他突然覺得心中一陣疼痛。

他睜着幹澀的眼睛,不敢眨眼,他害怕一眨眼,就有淚水掉下,他沙啞着聲音:“娘娘的心疼,蕭琛受之不起。”

她靠在他肩上的動作一頓,然後後退了一步,望着他,臉上神色寡淡下來:“你在怪本宮?”

“蕭琛不敢。”

“看來是了。”

她退回了軟榻,似乎剛剛那一番動作都不存在,拿着手帕仔仔細細地擦着自己的每一根手指,神色極為認真,空閑之餘,漫不經心地問他:

“既如此,你今日入宮來做何?”

蕭琛的雙手握緊,忍着自己剛剛想拉住她的沖動:“是娘娘想讓蕭琛入宮。”

洛染的動作一頓,扔了手帕:“你在委屈?”

“沒有。”

他的視線落在那個帕子上,咬着舌尖,他的确沒有感到委屈,他只是沒有想到,他入宮後,會看到那番場景,讓他措手不及。

聽到他說沒有,洛染也不去深究他說得是真是假,睨了他一眼,随後指尖輕動,指了指身邊的軟榻,意思不言而喻。

蕭琛将視線移過去,又似想到剛剛看見的場景,他的臉色微白,眼中有着明顯的拒絕:“娘娘,蕭琛身體不适。”

洛染擡眼,似乎也是消了興致:“那你現在可要出宮?”

蕭琛的神色一僵,他沒有想到她居然會這樣問,他以為,她費了這般工夫,定是不會再讓他離開。

他問她:“娘娘會讓蕭琛出宮?”

“會。”

她說得沒有一絲猶豫,眼中神色毫無波動,似乎他走他留,她都不在乎。

蕭琛卻是感到袖中的手心傳來一陣疼痛,他看着她無情的面容,一時之間竟然不知他剛剛問的話,是想要什麽答案。

至少,他知道,她說出“會”的那一刻,他并無喜悅。

他艱難地開口:“蕭琛謝過娘娘。”

“不用謝。”她輕擡素手,紅紗輕跟飄過,又似乎是想起什麽,眼角輕揚,顧盼生姿,提醒道:“這次走了,這皇宮可就沒有那麽輕易進來了。”

蕭琛心中一滞,沒有忍住擡眼去看她,卻見她巧笑如嫣,可他知道,她說得是真的,她沒有太多的耐心陪他玩,這般把戲一次就夠了。

他似是洩了氣般,後退一步,妥協道:“娘娘想要蕭琛如何?”

軟榻靠在窗邊,洛染伸出手去,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瞬間融化,卻又餘一絲冰涼,她輕扯朱唇:

“這深宮漫漫,甚是孤寂,可本宮已經在這兒待了近七年了,不過是遇見了可心的人,想要留下來罷了。”

說完,她收了動作,美目看向他,輕笑着問他:“蕭琛覺得如何?”

“可心的人?”

他的眼睫顫了顫,這般說出,不知是在諷她,還是在諷他。

“若不是如此,本宮又怎會費這般心思?可不是人人都可以讓本宮拿着官位陪他玩。”

她說得漫不經心,卻又似在闡述事實。

他望着她說得輕巧的模樣,扯了扯嘴角,甚是無力。

她又沖着他勾了勾手指,似乎完全不知道他的痛苦。

蕭琛望着她良久,動作極慢地向她走去,沒有去看那個軟榻一眼,跪坐在了她身旁,感覺她的手落在他的頭頂,他突然覺得眼眶一片濕潤。

他沙啞着聲音問她:“娘娘,若是當初蕭琛沒有出宮會怎樣?”

她的手輕輕撫着他的發絲,慢條斯理地回答他的問題:“乖的人,自然會得到獎勵。”

蕭琛閉着眼睛靠在她的雙膝,他突然感覺身心疲憊,他不可否認,在聽到她說“這深宮漫漫,甚是孤寂”的時候,他心中泛起一絲漣漪,似是憐惜。

可是,待他反應過來,他憑什麽憐惜她?自己當初進宮,不是為了權勢嗎?如今這是怎麽了?

“娘娘,你還記得,當初你問我想要什麽嗎?”

洛染的動作一頓,他看不見的地方,她眼底神色微動,随後又恢複平靜:“記得。”

蕭琛似乎什麽都沒有感覺到,他擡眼看她,眼底似有一片濕意:“蕭琛若是提出,娘娘又可否依我?”

她抿着唇看他,最終點了頭:“允。”

他終于笑開:“那好,娘娘說這深宮孤寂,蕭琛自願陪着娘娘,可是,卻也只想娘娘身邊唯有蕭琛一人。”

他往日從未想過,就連漸漸沒落的安王府能得知消息,送了他入宮,那其他人呢?

她身邊又怎麽可能只有自己?

如今不過浮出一個福公公,那是否還有德公公?張公公?

洛染微斂眉,視線投向外面,外面寂靜一片,可是,他們都知道,小福子就在外面。

蕭琛靜靜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他也想知道,這個“可心的人”能得她多少心思?

洛染收了視線,殿內氣氛一下沉寂,蕭琛心中忍不住緊張,若是,她拒絕,他又能如何?

“允。”

她應了的聲音傳來,他還有些不敢置信,他一直緊握着的雙手終于可以松開,他一手拉着她的衣擺,将她的紅紗顏色染暗,忍不住地伏在她的雙膝,久久不言。

洛染似乎并未食言,應了蕭琛之後,明顯地疏離了小福子,但是卻沒有将小福子送走。

蕭琛又住進了錦寧宮。

洛染似乎很喜他,總與他有親密動作,可是蕭琛卻并不是太開心。

他總能看見小福子,那日的場景在他腦海裏,揮之不散。

直到一日,他在錦寧宮,突然聽到一道耳熟的聲音:

“蕭琛!”

這錦寧宮的宮人甚少,蕭琛此時站在宮中的梅林下,聽到這道聲音的時候,他皺了皺眉,心中的想法全消,他轉過身,看着那個憔悴不少的女子,眼中并無驚訝。

他拱手:“參見長公主!”

施念雙一步步走向他,她怎麽也都沒有想到,他居然還是進宮了!

她看着他冷沉的神色,他不知為何,身形越發單薄,她眼眶微微紅,她原以為再看見他,定是恨極了他,可是,如今,她看着他,卻只覺得心痛、還有一分慶幸。

慶幸,還能看見他。

明知道被他騙了,可在宮中的這段時間,她依舊會想起他,想着他對她的好,他對她的狠,可是,她放不下!

可是,他卻是寧願給那個女人當一個沒有名分的男寵,也不願娶她!

她紅着眼眶,眼淚一直地掉,讓人分外憐惜,可是蕭琛卻似沒有看到一樣,她被他的神色傷到,卻還是沒有忍住撲到他懷裏,抱着他痛哭。

蕭琛神色一變,伸手就要推開她。

卻是聽見她哭着喊:“蕭琛,蕭琛!我想你!你為什麽要愛上她啊!”

他因着她的話一愣,動作頓在那裏。

她見他沒有推開她,哭得越發大聲:“蕭琛!我寧願再也看不到你,也不想你進宮!我不想我愛的人,會那麽卑微!你可知道!”

她沒有忍住地捶打他:“我那麽愛你,你為什麽不娶我!她身邊那麽多人,她什麽都有了,你為什麽也要愛上她啊!”

蕭琛還是推開了她,不去理會她,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微微失神,不是因為施念雙的話,而是他想起了她身邊從不離身的福公公。

可是她明明答應他的,她答應他,她身邊只有他一人。

施念雙走過去,蹲在他的身邊,可憐兮兮地拉着他衣袖,口中一直喚着:“蕭琛,蕭琛……”

蕭琛袖中的手一縮,卻是沒有再揮開她。

忍不住地看向鳳泉宮的方向。

幾日過後,小福子依舊是待在鳳泉宮,即使,她與他已經不如從前,可是蕭琛心中卻依舊不舒服,這種心情越壓越深。

施念雙到錦寧宮次數越來越頻繁,蕭琛任由她一直跑着,卻是不拒絕、不接受,似洛染看他掙紮一般,靜靜看着施念雙獨自一人的感動。

蕭琛送與施念雙的那支玉釵,她并沒有丢,這些日子,她也總是帶着它,這日,她又來到錦寧宮,蕭琛已習慣了。

他坐在石凳上,面前的石桌上擺着一個棋盤,施念雙興沖沖地坐到另一邊,說道:“蕭琛,你一個人下棋?我陪你吧!”

蕭琛皺了皺眉,揮開她的手,這個棋盤是今日,她送與他的,他與她下棋時,她說他的棋藝太差,讓他回來練練,他已經對着這個棋盤坐了一個時辰了。

施念雙被他揮開的手僵在半空,擡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眉眼間似有些溫情,有些不悅的神色,哪裏還不知道這個棋盤從何而來?

她不僅覺得可笑,她怕他無聊,日日來這陪着他,那個女人對他真的這般重要?連她送的一副棋盤都視若珍寶?她竟連碰都碰不得?

她突然暴躁,伸手将棋盤打翻在地!

蕭琛神色瞬間陰寒一片,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瘋了?”

施念雙看見他的模樣,又回過神來,握緊了手,勉強勾起嘴角:“蕭琛,你別生氣……”

她一邊說,一邊蹲下,将那些棋子一個個撿起,卻是沒有忍住紅了眼眶。

蕭琛伸手捂住雙眼,疲累道:“你不用撿了,日後也別再來了。”

施念雙一驚,連忙站起來,走到他身邊,拉着他的衣袖,哭着說道:“蕭琛,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把她送的東西打翻,你別生氣!”

她一邊哭,一邊抹着眼淚,不小心弄歪了玉釵。

蕭琛一頓,目光停留在那個玉釵上,眼底有了一絲波動,似是通過她看着別人,慢慢伸出手去,将那個玉釵插好,神色及其認真。

他們二人湊得極近,蕭琛還在愣神地扶着那個玉釵,施念雙突然擡起頭,吻上他的唇,不給自己留一絲餘地。

蕭琛突然被人吻住,頓時皺眉回神,還未來得及推開她,突然聽見門口傳來動靜,心中一陣驚慌,他推開施念雙,轉頭看去,只見洛染站在門口,嘴角那絲常挂着的笑,也消失不見,眼神冰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她身後,小福子看着他,突然沖他一笑,見他神色突變後,才跟在她身後離開。

施念雙倒在地上,看見了蕭琛大變的臉色,卻是別開臉,垂着頭,不發一言。

蕭琛握緊手中那餘留的一顆棋子,一剎那似乎是什麽都明白了,斂着的眼眸中陰郁一片,咬牙切齒道:“施念雙!”

施念雙身體一縮,扶着桌面站起來,後退一步,仰頭看向他,笑得諷刺又恨:“蕭公子不是最愛以深情面目欺人嗎?如今這滋味可好受?”

她怎麽會不恨他?她自幼根深蒂固的高傲,又怎麽可能明知道他不愛她,還這般卑微去讨好他?

不過是因為她恨他!

小福子找上她的時候,她不過是略一思考就答應了。

她唯一有顧慮的就是,他怎麽會讓她留下?

後來,小福子告訴她:你若是極愛他,他便是不憐你,也會憐自己。

……憐自己。

施念雙笑得眼淚都掉下來,在禦書房的時候,那人的一句話就已經将她毀了。

多可笑,她報複他,居然全靠他愛那個女人!

同病相憐!

蕭琛一下掐住她的脖頸,看着她漸漸變得驚恐的神色,聲音冰冷:“我真後悔,那日居然沒讓你淹死在水裏。”

施念雙一手扒着他的手,拼命地咳嗽,卻還是忍不住說道:“你承認了,是不是!那日就是你,就是你故意讓我落水!”

蕭琛一下子甩開她,她癱倒在地,蕭琛半蹲下身子,挑起她的下巴,眼底毫無一絲溫度:“若不是想看你現在這副模樣,你以為當初我會救你上來?”

施念雙神色頓時崩潰,就連剛剛報複他成功的愉悅感也蕩然無存,她拉着他的衣袖,哭得沒有一絲形象:

“蕭琛,你混蛋!你不得好死!”

他神色毫無一絲變化,她的聲音也漸漸微弱:“蕭琛……你怎麽這般狠心……”

他垂着眸子:“可能,正如你所說……我愛她,所以我憐她,惜她,不忍傷她,可是,你又算什麽?”

他從來都是心狠手辣的,只是她一人特別而已。

其餘人,是否可憐?是生是死,又與他何幹?

蕭琛松開她,站起身子,看向門外,面無表情,對她百般詛咒的話恍若未聞,他又似看見她冷若冰霜的神色,縱使往日她再生氣,也從不曾如此。

施念雙看着他一步步走遠,突然笑出聲,似喜似悲,緊閉的雙眼,眼角有淚水留下。

這番模樣,更像是兩敗俱傷。

這雪一直未停,似乎從一開始,就預示着事情還未結束。

他走到鳳泉宮,宮人都守在外面,唯獨不見她們二人,鳳泉宮此時寂靜一片,蕭琛卻突然慘白了臉色,他不敢去想裏面會發生什麽。

比起,如今殿內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他更害怕,今日這副局面,是否她早已知道?

她那般聰明,可知道福公公的舉動?

若是她知道,為何不說?直到把他逼得毫無退路,退無可退。

他心底隐隐有了答案,卻還是寄希望于,她并不知道,這只是福公公一人所為。

一個宮人走近他,低着頭:“蕭公子,娘娘讓奴才告訴你,若是你覺得宮中無聊,便出宮去吧。”

他看似平靜的神色瞬間破碎,他望着緊閉的宮殿門。

良久,他彎下雙膝,跪在了雪地裏。

宮人看了他一眼,低着頭,退回去,守着宮門。

大殿內是暖色的燭光,小福子跪在一旁,洛染坐在軟榻上,身子微微前傾,一手持着剪刀,對着燭火一撥一挑。

明明暗暗的燭火印在她的臉上,她眉眼半斂,神色不明。

“你倒是挺了解蕭琛的心思。”

她的話突如其來,小福子雙手微顫,不知如何接話。

洛染側臉瞥了他一眼,也不再說話,他的舉動,她看在眼裏,他之所以敢這麽大膽,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有她默認。

不然,施念雙如何毫無顧忌地進入錦寧宮。

她閉了閉眼睛,聲音很輕:“小福子,若是本宮讓你出宮,如何?”

小福子瞪大了眼睛,不知她的話是真是假,可是,他不願,他入宮已有五年,他早已習慣伺候她,她早已入他骨髓……

他俯身叩首,态度堅決:“奴才寧死。”

宮中無人再說話。

大雪飄了一天一夜,外面的人早已沒有知覺,唇色慘白,麻木地看着宮門,直到,它慢慢從裏面打開。

她站在門口,他跪在院中,兩人四目相視。

蕭琛似是動了動嘴唇,卻是沒有發出聲音。

他看着她一步步朝走近,在路過他的時候,微頓,卻又繼續向前,他全身已無力氣,可是卻用力抓緊了她的衣擺,不留餘力。

這一動,他再也支持不住,倒在雪地裏,只是他的手,卻沒有放開,他費力地睜開眼,看着她。

洛染停了下來,低着看向他,微微蹙起眉尖,眼底神色似有波動,卻也只是如此,她一手拉住裙擺,便要離開,卻聽見,他微乎極微的聲音:

“……別走。”

他看着她眼睛,淚水順着他的眼角落下,滴入雪中,消失不見,卻是一字一句重複:

“……別走!”

求你了,別走。

她看着他,終究是彎下了腰,伸出手指,抵在他的唇上,似有輕輕摩挲,看着他眼底升起的恐慌,指尖輕顫,頓住,她的聲音極輕:

“皇室是座牢,本宮只放你這一次,你是走是留?”

她眼底似薄涼、似溫情,他扯開嘴角,笑得極淺:

“有你的地方,我自願畫地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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