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夜色濃郁得似乎化不開, 屋內也漸漸停息, 宮人們有條不紊地低着頭走進來, 鳳泉宮有一活水溫泉,蕭琛穿上裏衣,用外衫蓋住洛染的身子,抱着她進了浴室。

洛染微閉着眼睛,靠在溫泉邊,蕭琛就在她一旁,宮人走上前來,跪坐在洛染身後,輕柔的替她捏着肩膀,幫她去了身體的疲酸, 蕭琛低着頭,有人在的時候,他一直沉默寡言着。

他心中有些失落,因為洛染并沒有回答他那個問題,他有些心慌, 不知是因為祁豐的身份和容貌,還是因為洛染的态度。

洛染似是感覺到他的情緒,半睜着眸子,沖着身後的宮人揮了揮手, 宮人們安靜地退了下去, 蕭琛聽到動靜, 擡起頭, 就看見她正看着自己。

她遞了個眼神,蕭琛動了動,入了溫泉中,讓她靠在自己懷中,一手輕柔地替她按着後背,便聽見她還帶着些許媚色的聲音,繞在人的心弦:

“在想什麽呢?”

蕭琛抿了抿唇,此時說不出剛剛的話,只是壓在心中太過難受,他還是忍不住地問出來:“娘娘為何讓三皇子入宮?”

洛染眸子明亮,她微側臉看了他一眼,帶着些許笑意:“酸了?”

蕭琛斂了斂眉,沒有說話,卻更似默認。

洛染閉着眸子,淺淺開口:“只是瞧着他好看,放在宮中賞心悅目。”

可這個答案明顯不是蕭琛想要的,甚至是他有些不願聽到的,他的薄唇抿成一條線,眼中明暗不定地看向眼前的佳人,他扯了扯嘴皮,聲音有些沙啞:

“娘娘可還記得應過蕭琛的事?”

洛染自然記得,她轉過身子,與蕭琛面對面,玉手輕輕撫上蕭琛的臉,蕭琛神色微動,身體卻是不敢動彈,洛染微垂着眼簾,朱唇就似貼在他的臉面上,輕啓朱唇時,似乎滑過他臉頰,只讓他覺得一陣酥酥麻麻,心尖微顫。

他才聽見她的話,帶着些許漫不經心:“本宮記得。”

蕭琛還未來得及松口氣,便見她美眸子掃了自己一眼,聲音中帶着笑、卻又透着一股子涼:“可是你也要乖。”

蕭琛眼睫微顫,不由得想起了那日錦寧宮,長公主一事,他臉色微白,內心也有些幾不可察的委屈,蕭琛看着她眼角還未散去的嫣紅,勉強勾起嘴角,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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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不信我?”

洛染眼中似乎閃過心疼,她睨了他一眼:“好了,西涼國皇子,本宮讓他進宮自有本宮的打算,下次莫要這般鬧了。”

蕭琛此時才知道,她原一直是在逗他,讓他提心吊膽這麽久,心中有些幽怨,看着她的時候就不由得帶了一些出來,洛染不僅不覺得愧疚,反而輕笑出聲,似乎遇到了什麽好玩的事。

蕭琛也不着痕跡地揚了揚嘴角,看着她的眼底浮上柔色,只是在她背過自己的時候,眼中還是不由得暗了暗。

雖然娘娘這般說,但是他依舊不放心。

所以……蕭琛想到一個人,眼底又恢複常色,帶着些許薄涼,她讓自己被娘娘懷疑,也該付出一些東西,如此,也便宜她了。

若是此時浴室有人,便能發現在蕭琛前面的洛染,嘴角挂着一抹笑意,萬分柔和卻偏生讓人不覺便是心底一寒,兩人的神色,在某一刻像極了。

**

禦花園

祁豐跟在洛染身後,她身後跟着一群人,如今天氣似也回春,滿園春色,偏一群人中就她最耀眼,祁豐的視線也不由得在她身上頓了頓,她随手搭在身邊的小太監手臂上,他看了看那個小太監,微皺了皺眉,就和那嬌生慣養的小公子似的,透着一股子陰柔氣。

洛染撚了一朵花,随意地問他:“三皇子在宮中這段時間可适應?”

就似尋常好友閑聊一樣,祁豐順着那花朵,漸漸目光移到她的指尖,手指嫩白,肌膚似吹彈可破,讓人不由擔憂那花枝上會不會劃傷她的手,眼神閃了閃,他若如其事地回答:

“勞煩太後娘娘操心,祁豐覺得尚好。”

洛染望着自己手中的嬌花,一點點将它揉碎,祁豐看着她的動作,眯了眯眼睛,就聽見她帶着笑的聲音:“三皇子也定是好奇,本宮為何讓你進宮?”

看着她笑語如嫣的模樣,祁豐撚了撚手指,也難怪乎,入了她宮中的男子都魂牽夢繞,他斂下眼中神色,畢恭畢敬地拱手疑惑:

“祁豐的确不解,還望娘娘替祁豐解惑。”

洛染毫無預料地靠近了他,祁豐眼中頓生寒意,卻是不動彈一分,洛染似乎沒有察覺他那一瞬間的冷意一樣,輕淺地在他耳邊吐出幾個字,祁豐眼底的寒意漸漸消去,最後皆化為一抹探究。

洛染站直了身子,神色如常地看向他,眸底清亮:“三皇子覺得如何?”

“但憑娘娘吩咐。”祁豐立在她身旁,想着她剛剛說的話,心中難得對一人起了好奇。

兩人行至涼亭坐下,石桌上擺着幾盤的水果和糕點,小福子站在她身側,見她視線在那盤龍眼停頓了一下,根根分明的手指掰開一個龍眼,剝出圓潤飽滿的果肉,送到洛染嘴邊,她微啓紅唇,伸出粉嫩的小舌,便含住了那顆果肉。

祁豐坐在一旁看着她,眼底微微一暗,默不作聲地看着她吐出那顆種核,她身邊的那個宮人用帕子接住,一來一往,幾顆過後,那小太監停了下來,小聲提醒着:

“娘娘,不若吃些香梨?”

他雖未明說,卻是透着龍眼吃多了會上火的意思,洛染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一擡眼,洛染眼神卻是一頓,祁豐也瞧見,順着她的視線看去,便見是那日宴會上盯着他的那個男子正立在遠處,見他們望過去,什麽都沒有說,只冷沉地看着洛染,作揖後轉身離開。

祁豐對他的身份,心中有了猜想,再看洛染,就見她臉上剛剛的笑意也淺淡下去,似是乏了,她扶着小福子的手站起來,對着祁豐說道:

“本宮宮中還有些瑣事,三皇子若無事,便在這禦花園多待一會兒。”

她最後一句話說得有些意味深長,眼中勾着一抹笑,睨向祁豐,然後乘上儀仗離開。

祁豐站起來,恭送她離開,只是在她身後,眼中神色不由得變了變,這太後娘娘似乎對剛剛男子有些特殊。

洛染離開後,祁豐沒有急着離開,而是聽着洛染的話在禦花園坐了一會兒,也就是這一會兒,他便知道了她打的什麽目的。

祁豐瞧着眼前的女子,她眉眼精致,看着便是養尊處優慣了的,穿着一身嫩黃色的衣裙,此時她雙眼含了幾分淚,梨花帶雨般,任一個男子在這兒,怕也是心生憐惜。

只是祁豐自幼便被人誇着容貌,雖然這對一個男子來說并非什麽美名,但也無法否認,他看着自己的一張臉都要膩了,更何況施念雙還不如他。

祁豐眼中閃過深思,不是因為眼前的施念雙,而是因為洛染的話,她讓他留在宮中,便是因為這個人嗎?

施念雙也沒有想到自己來禦花園會見到西涼國的三皇子,只是她此時卻是顧不得那麽多,失望至極,她不由得眼眶中就溢出淚,她收到蕭琛的傳信,讓她到禦花園一見,她雖報複他,恨他,可卻如何替代不了她愛他。

可是……可是……她又不是傻子,如今見了祁豐,又怎會不了解蕭琛的意思。

他便是看準了自己會來,施念雙咬着唇瓣兒,兩行清淚就落了下來,那日蕭琛走後,她便後悔了,在聽說蕭琛的腿落下毛病,更是後悔莫及。

可就算她再後悔,如今懂得了蕭琛的心思,也讓她心如死灰,她只覺得心中墜疼,顧不得祁豐還在,便蹲在地上痛哭了起來,什麽禮儀臉面全都不顧了。

她哭得楚楚可憐,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突然聽見一道略帶些遲疑的聲音:

“長公主?”

雖然聲線淡漠,但是刻意放緩的聲音卻也如春風拂面,施念雙擡起頭來,淚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人,他模樣甚好,便是蕭琛也比不了,可是她眼中早就看不見其他人。

只是此時,施念雙卻是勉強勾起一抹笑,扶着一旁宮人的手站起來,一手拿着帕子擦着眼淚,一邊對着祁豐說:

“讓三皇子見笑了。”

那副強顏歡笑的模樣着實惹人憐惜,祁豐微皺起眉頭,不解地看向她:“長公主這是怎麽了?”

施念雙一副急匆匆的模樣趕到禦花園,可是一見到他,就捂臉痛哭,落在誰眼裏,都會覺得疑惑,祁豐這話問得倒是合乎情理。

施念雙看着眼前人似有些擔憂的模樣,心裏突有些自嘲,她知道蕭琛的意思,不過是想利用她罷了,她雖不敵洛染傾國容貌,卻也得了上天眷顧,不然她當初也不會一心以為蕭琛會喜歡上她。

她只是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他所做的一切,居然是為了争風吃醋,而自己,明知他要做什麽,卻還是心甘情願地被利用。

她居然要幫着他向另一個女人靠近。

心中情緒萬千,可面上她卻咬着唇瓣兒,臉頰透着些許粉紅,似是因為剛剛的失态害羞,施念雙身為女主,一副容貌不必多說,此時知道自己要幹什麽,作出的姿态竟比這滿園春色還要奪人眼球。

祁豐眼神微閃,他在西涼國的時候,不知多少自诩名門貴女對他暗送秋波,施念雙這副姿态意味着什麽,他最清楚不過。

他倒是也沒覺得什麽,只是想到剛剛太後的話,如今長公主已經這般,他還需要做什麽嗎?

祁豐盡量保持着溫潤公子的模樣,先是安慰了她一番,直到看到她破涕為笑,才放心轉身離開。

他一轉身,施念雙就變了神色,朝着鳳泉宮的方向看去,如今他住在鳳泉宮偏殿,她竟連見他一面都不能。

洛染回了鳳泉宮,卻見蕭琛在內殿裏等她,驚詫地挑了挑眉,坐到軟榻上,帶着笑意說道:“還以為你會鬧脾氣回偏殿。”

蕭琛走近她,坐在她身後,環住了她,不鹹不淡地開口:“鬧脾氣作甚?給別人騰位置嗎?”

對着他的這番變現,洛染明顯有些意外,轉過身勾着他的脖子倒下,帶着些調侃:“怎麽,今日不醋了?”

蕭琛雖是男寵,洛染倒也不視他卑賤,他一手握住她軟若無骨的腰肢,任由她在自己唇上胡作非為,洛染有些壞心眼,最愛看蕭琛情動的模樣,平時冷沉的眼中蔓上一層水霧。

蕭琛蹙着眉,喉結上下滾動,一手緊握成拳,卻沒有亂動,宮殿中還有人在,他雙眼泛着紅,卻還是舍不得讓她停下,最後還是洛染大發善心,在他唇上輕啄了下,松開了他。

小福子低眉順眼地站在一旁,看到這一幕,說不痛心都是假的,可是這副場景他已不是第一見,七年來,他甚至習以為常。

只有蕭琛一人,是在先帝去世之後才來,才會奢求娘娘身邊只餘他一人。

蕭琛瞥了小福子一眼,見他面色如常,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又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回答洛染剛剛的問題:“醋,娘娘便不見他了?”

他雖說得平淡,可心中也暗暗帶着分試探的心思。

洛染似乎沒有聽出他的試探,依舊淺笑盈盈,吐出溫柔刀:“見。”讓人生生地疼。

蕭琛動作一頓,眼底無法抑制地閃過一絲黯然,扯了扯嘴角,不再說話,又想起今日自己做得事,到底是緩了緩神色,輕柔地撚了撚洛染的青絲。

洛染陪着蕭琛用了午膳,便讓他離開了,小福子上前,将蕭琛今日所做的動作一五一十全部說與洛染聽。

洛染聽罷,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她倒是沒有想到施念雙居然會為了蕭琛做到這種地步,接過小福子遞過來的茶水,輕輕抿着,又讓所有人都退下。

殿內沒了人,七兒漸漸浮現身影,他有些異樣地看了她一眼,開口卻是冷漠無情:“你心軟了。”

洛染斂着眉看着眼前的茶水,煙霧飄渺,似多了分仙氣飄飄,讓人一時看不清她的神色。

良久,她才輕着笑,笑得及其自然:“怎麽可能。”

七兒沒有拆穿她,而是直接冷聲道:“你可以心軟,任務也可以失敗,只要你能承受後果。”

洛染一張明豔的臉瞬間血色盡失,她又想起如影随形的、刻入骨髓的疼痛,她久久不動,似乎又陷入回憶中。

七兒看着她的模樣,眼中閃過不明情緒,似乎是……心疼。

良久,洛染臉色才恢複如常,七兒松了一口氣,其實他知道,讓洛染心軟,難如登天,可是他不得不提醒她。

洛染明白七兒的心思,只是光是想起那疼痛,便讓她打了個寒顫,她眼中似乎彌漫了水霧,直直地看向七兒,七兒眼中一動,下一刻身影便出現她身邊,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洛染雙臂環上他的腰,衣袖随着這個動作滑下,她甚是委屈地說了一句:

“七兒,我好疼啊。”

只平平淡淡的一句話,便讓七兒閉上了眼睛,他與她相伴相生,她任務若是成功,他便能得好處,可是,任務失敗,他卻體會不到她的一絲疼痛。

他知道,其實她心中是恨的,她恨為什麽所有人生就可得一副身體,只有她日夜煎熬,只有完成任務後,才能一點點長出身體。

曾經,洛染以為她和七兒是一樣的,可她第一次任務失敗後,撕裂重組的疼痛,她才知道,不一樣的,只有她是不一樣的,只有她才需要忍受這疼痛,七兒只需要坐享其成。

七兒盡可能地靠近她,想緩解她的疼痛,可是洛染卻是一把推開了他,她眼底早已恢複了清明,她突然發現她在這個世界耽誤的時間太長了,她冷着眉問七兒:

“戲份多少了?”

七兒也恢複公事公辦的模樣:“戲份90%。”

還剩下10%,洛染若有所思地半眯着眼睛,擺擺手示意七兒消失,七兒一皺眉,卻還是漸漸不見了身影。

洛染的身旁有一串鈴铛,她伸出手順着那串鈴铛滑動,瞬時發出一些聲音,她随着清冷出聲:“來人。”

小福子快步走進來,見着洛染似乎情緒不高,皺了皺眉,不知誰惹了娘娘生氣,上前一步,跪在她身前,詢問道:

“娘娘,怎麽了?”

洛染玉手撫上小福子的側臉,使他擡起頭來,“長公主那邊,速度加快些。”

小福子雖然不知道娘娘為什麽突然這麽急,點頭應了聲“是”,便讓人去給祁豐遞了話。

當初洛染在祁豐耳邊說得就是,他讓施念雙心甘情願嫁給他,她便幫他登上皇位。

洛染身為主國的掌權者,她的能力自然不用懷疑,雖然祁豐身為原文男配,自身能力也是在線,但若有個萬無一失的機會,他自然也不會放棄。

只是一點,他原以為洛染留他在宮中,是對他起了心思,她此話一出,倒是讓他心中有了些許落差。

施念雙與蕭琛之間的事,也不是什麽秘密,祁豐回宮後讓人去查,很快就有了結果。

祁豐聽着下人的話,臉色微有些寒意,讓他娶一個心有所屬的女人,是否太欺人過甚了?不過比這個更讓他心裏起伏的是,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她身邊那個男人?

祁豐和施念雙兩人各懷心思,兩人之間進展極快,祁豐因着查到的事情有所膈應,對着施念雙的态度不由得就有些淡漠,不過他僞裝得極好,施念雙即使是因為蕭琛才接近他,可後來也不由得動了些心思,或是因為愧疚,或是因為貪圖那一分溫柔。

七兒告訴洛染任務即将完成的時候,洛染眼底似是閃過一絲失望,七兒卻不為她的神色所動。

他知道,她是從根子上壞透了的,完成任務的方法千千萬,她偏選擇這種,不止是貪圖省事,更是因為她自己不幸,便想拉着他人陪她一起不幸。

七兒的眸子閃了閃,她也不是剛開始便如此的,她也曾試圖遠離男女主,讓自己變得更優秀,可最後任務無不失敗,因為世界主線不在她身上,她自己做再多,也只是個路人甲。

更何況,當一人處于深淵的時候,其他人卻處于雲端,那麽,不是她往上爬,便是她将其他人都拉下來,所以,她變了。

祁豐和施念雙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結果,畢竟男主難得出一次手,又怎麽可能不成功?

施念雙主動請求賜婚,施栩瑾看了她良久,曾經的孩子氣似乎去了不少,他默了一會兒,鄭重地問她:

“你确定你要嫁給他?你要知道,西涼國離京城甚遠,朕護不到你。”

洛染就坐在施栩瑾的旁邊,他說這話的時候,祁豐、洛餘、蕭琛甚至小福子都朝她看去,她卻神色自若,似乎對小皇帝此言早有預料。

施念雙擡頭看向施栩瑾,終于看清了他眼底的那抹擔憂,她突然熱淚盈眶,原來瑾兒并不是厭惡她,原來他心中一直有她這個皇姐。

施念雙看向洛染,她神色淡然,似乎對自己的決定并不意外,也不在乎,施念雙突然就有一種沖動,想要後悔,可是餘光看見她身邊寡言的蕭琛,突然就冷靜了下來,她忍着哽咽,堅定不移地開口:

“求瑾兒成全皇姐!”

施栩瑾聽着她的回答,眼底是滿滿的失望,她糊塗了這麽久,最後又要為了一個男人将什麽都賠進去,施念雙也看見了施栩瑾眼底的失望,她低下頭不敢再看。

施栩瑾轉頭看向祁豐,身上已經隐隐有了一國之主的威嚴,他冷聲似警告着:“朕将皇姐交于你,若你虧待她一分,朕絕不饒你!”

祁豐眼底閃過一絲驚訝,卻絲毫不懷疑他此時話中的真實性,他神色微有些凜然,看了一眼洛染,她不發一言,似乎是默認了施栩瑾的話。

祁豐心中了然,他的志向本就不在後院,他自會給她一生榮寵,這般想着,他上前一步,拱手道:“祁豐定會好好照顧長公主!”

此事塵埃落定,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禦書房只留下洛染和施栩瑾兩人,施栩瑾站在洛染旁邊,見洛染神色漠然,不似從前那般疼愛,他突然心中一陣委屈。

他一張小臉漲得通紅,終于惹得洛染看了他一眼,嘆了一口氣,拿着手帕替他擦着眼淚,他突然撲進洛染懷裏,哭得像個孩子:

“母後,我好難過。”

他從未見過他生母,父皇也因他自幼被母後撫養,對他不喜,如今唯一的血親姐姐為了一個男人,抛棄了他。

從始至終,他身邊只有母後。

他突然擡起哭得通紅的眼睛,看着洛染,問她:“母後,你會不會有其他的孩子?”

他都知道了,他知道蕭琛進宮是做什麽的了,他也知道小福子的身份了,所以,他才會問這句話。

他不願忍母後生氣,可是……若母後有了孩子,會不會也不要他了?

施栩瑾眼底有着恐懼和緊張,他拉着洛染的衣袖,緊緊不放開。

洛染看着他良久,神色漸漸緩和,幫他擦着眼淚,說道:“不會,母後只有你一個孩子。”

她聲音平淡,可施栩瑾卻似得了保證,在她懷裏将這幾個月的擔心害怕全部哭了出來。

一個時辰後,洛染才走出禦書房,天邊一片潮紅,而蕭琛和小福子卻是立在一邊,看到她出來,眼中微亮,兩個人不甘示弱地步步向她走來。

“娘娘起駕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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