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清晰

一切都是黑夜的樣子。

楚衛茫然地睜大了眼，試圖看見點什麽，才恍然想起自己已經失明了兩天。

随即，身邊的……人動了一下，觸碰到了他的手，又很快閃開。

“舒……舒？”

舒将手掌放在他的眼睛前，将他的眼睛閉上。

然後是很溫柔的聲音，楚衛注意到舒的聲音已經很像是個普通人了。

“你醒了，要吃飯嗎？”

“……恩，我要穿衣服，你——”哦，他們倆都看不見。

楚衛停止了接下來的話，因為舒已經将他的衣服遞到了他的手旁，伸手就能觸碰到的地方。

忽然，他感受到一種目光，輕輕地，淡漠地注視着他。

但又轉瞬即逝。

舒……是什麽樣子？這個想法從那天開始就一直盤旋在腦海中，現在，仿佛要把自己的頭撐破一樣——我想看見他的樣子。

滴答。

誰輕柔地拭去了他眼角的水滴。

是誰拉住了他的手。

“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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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很僵硬，楚衛卻莫名感覺自己的心髒砰砰地跳着，跳得很激烈。

他主動反握了回去。

舒垂下了眼。

他恢複了光明，看見那個要追殺的少年小心翼翼地對他笑着。

說不清什麽樣的感受。

要下手嗎？今天就是一切結束的一天。

能下手嗎？舒驀然就抓緊了手，聽得楚衛一聲痛哼，就立刻松開了力道。

奇怪，為什麽這麽在意這個人了……

他又想起，所有的藥物用在他這種人的身上會縮短時間，那麽——他面前的人終會有一天恢複。

那一天，不會像現在這樣吧。

就算是再弱小的人，也不會這樣。

在開門的那一霎那，舒撫摸着楚衛的臉，閉上眼，輕輕地親吻了他的眼角。

剛才這裏流了淚，有點光滑。

當睜開眼看見楚衛的那一霎那，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楚衛對此的反應是驚訝，臉上的表情簡直是不加以掩飾，就這樣直直地擺在了上面。

“喜歡吃什麽包子？”

舒想起昨天楚衛問他的問題，也這樣問楚衛。

楚衛疑惑地偏了頭，偷偷地笑了。

這下子，舒看得很清楚，像是他曾經在兩個相愛人身上偷看到的笑容。

啊，原來這就是名為愛的事情嗎？

楚衛回答：“小籠包！”

他胸膛裏突然就湧起來一種泡在蜜罐裏的感覺，渾身上下都十分輕松。

就算失明，也沒什麽。

舒準确無誤地牽住了他的手。

之前，他其實失誤過很多次的，這一次沒有失誤。

早點楚衛他們吃的很好，店小二累癱在那邊的小桌子上喝着茶。

江不惑斜着看了舒一樣，又看了楚衛一眼。

一個銀元寶扔上了櫃臺。

他們又上樓去了。

江不惑搖着頭，翻出一本話本，笑着對那邊的店小二說道：“你知道，刺客什麽時候不能殺人嗎？”

“啥子啊？掌櫃的？你說的什麽？”

小二天慶還累着，聽不清楚掌櫃的說的什麽。

江不惑也沒有重複，他本來只是找個人說一下，滿足自己話痨的感受。

他說道——“當他有心的時候。”

舒将自己的匕首拿了出來，上面淬了很厲害的毒，現在，他握不住了。

“舒？”

楚衛喊了他一聲。

他昏昏沉沉地靠着床，睜着眼向他這邊看，既可憐又那樣可愛。

舒摩擦了一下他的臉，不自覺地笑了。

現在，他發現自己笑了。

立刻，舒就收斂了笑意，他試圖裝作很兇惡的樣子。

“舒，我想靠着你。”

身體卻自動地給這個貴公子當了靠枕。

舒沉默地将自己的手伸到了楚衛的頭發那邊。

他的頭發散落着，從肩膀一直落到他的臂膀那邊，如墨般漆黑的長發，當他閉上眼的時候安靜地像是那春天搖曳着的桃花。

舒撫摸着楚衛的長發，一下一下。

他發出了滿足的呼吸，落在他的胸膛上，顫抖着那肌膚中的心髒。

它在跳動。

舒低下頭，調整了自己的姿勢，以便于他能更好地靠着自己。

黑色的發絲落在了他的眼角，舒将其撈了起來。

很安靜，從窗口飄來的桂花香，也侵入不了舒的注意。

很快地，早晨就過去了。

而楚衛被自己的肚子餓醒了，他睜開眼。

舒看見光，亮了起來。

他伸手遮住了楚衛的眼睛。

楚衛看見某人飽經風霜的手掌，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傷痕——他看見了。

那期間漏出的光，讓他感覺一陣刺痛。

舒隔斷了陽光，附身吻住了他。

是桂花的香味，還是那溫柔的味道？楚衛閉上眼，顫動着眼皮。

接着，他看見了男人的模樣，沉默着，漆黑的眼注視着他，平常的面孔而已，卻好似天神降臨。

楚衛伸手擁抱了舒，将自己埋進對方的懷抱裏。

那個人如他所想的沒有動手。

“舒。”

男人撫摸着懷中人的頭發，一下，一下。

“舒。”

他惬意地喊着，肆意地喊着男人的名字。

“舒!”

他臉上露出了恍如是春風拂面的笑容。

然後，一個吻堵住了他接下來所有的話語。

作者有話要說：

啊，離結局不遠了呢……

從某種意義來說，是he結局呢……

接下來，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