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蛟妖出世

這一震，周圍的人被吓得安靜了一瞬，随後立即炸開。

“地震啦！”

一聲叫喊後，尖叫四起，男男女女不知該躲到哪兒，朝各個方向亂竄。

“不要慌！不要慌！小地震而已！”李局長扯着嗓子呼喚，不過沒人聽他的。

吳天有生以來，頭一次碰上地震，看到身邊的人都在恐慌逃跑，自己也兩腿打顫。不過前些日的遇鬼經歷練了他的膽，使他尚能冷靜。江邊地勢開闊，又沒高大建築，這裏其實是個安全地方，用不着逃。

人群裏沒忙着逃命的除了他和李局長，還有清一道長。與吳天冷靜觀察，李局長呼喊群衆不同，清一道長掐指推算，突然雙目圓睜，叫了聲“不好”！

吳天聽見，正要問哪裏不好，身後突然尖叫聲成片。這可不是身邊幾十人在叫，而似有成百上千人在恐懼中驚喊。就連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局長，也被吓得呆住。吳天回頭，“啊”的聲音卡在咽喉，沒能發出。

江面似出了個窟窿，大漩渦占據江心，幾乎要把鳳凰江截斷。江水都往漩渦聚去，波濤洶湧似晃動的盆中水，而那些在江中享受漂流的人，沒了樂趣，只有恐懼。他們如漂在水面的樹葉，被漩渦吸扯，已有好幾十人被吸了進去，無數人在漩渦四周掙紮，快撐不住了。

但幸好，這個大漩渦只持續了十多秒，迅速消失，化為股股亂浪。游客如落水的螞蟻，随浪起伏。

“快……快救人！”李局長面無血色，舌頭打結道。說着往江面跑了幾步。發現沒辦法，立刻搖晃肥胖身體往上游跑，要去指揮救援。清一道長也甩開人群，自己跑了。

吳天發愣中，想到師真說過，要是遇上異常，立刻往落鳳山跑。現在的情況，絕對算異常啊！

“落鳳山範圍內，都可算我的神域。”——這是師真原話。

落鳳山就在江邊，他要進到神域才安全，而進神域得先接觸城隍官印。吳天邊跑，邊從衣兜裏掏出官印，握了手中，随時要進神域。這種方法，吳天掌握得還不是很熟練，說不定該進的時候進不了。他現在便開始心中默念，同時回頭瞧身後的情況。

可這一看，吳天吓得都忘記該幹什麽了。江上龍吟長嘯，一條半透明的似龍怪獸，翻騰于水上水下，攪得江面波濤翻滾。

江裏的大浪就是這東西攪出來的啊！可它是什麽？蛟龍？吳天的大腦已經沒在思考。他又發現，在那條半透明巨蛟周圍的水中，有許多密密麻麻的小點，像是人，又像怪獸，狀況混亂看不清。那些半人半獸的生物拽着水裏的游客，把他們往岸上拖。

就在吳天奇怪之際，江裏一條白浪逆着波濤向巨蛟襲卷，浪花中蹦出個白衣女子，衣袂飄飄，手持利劍，騰空而起，劍尖直指巨蛟頭部。蛟龍扭頭，對着側面而來的白衣女巨聲狂吟。如烈風刮過，那女子空中的身影顫抖，但不改方向，吳天心叫不好，正面沖撞，哪裏是對手。

那巨蛟見聲吼無效，果然一頭撞了上去，女子立即如被蒼蠅拍打中，墜向江岸，在亂石沙土中滑出條長長溝壑，停在吳天腳邊。

吳天吓得後退幾步，盯着地上一動不動的女人，心想，這還有活嗎？

沒等他查看，江中那些半人半獸的怪物已經上岸，朝他這邊跑來。這回吳天看清了，那些怪物都有着人形身體，兩條腿跑路，可腦袋要麽像蝦頭，要麽向螃蟹，還有的長着顆魚頭。就是君蝦兵蟹将啊！

“保護娘娘！保護娘娘！”這幫水産，喊着喊着就奔近了，圍住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動了動，醒了，以劍撐地支起身子。

“交出定河珠！繞你不死！”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吳天用不着多尋聲音來源，直勾勾盯住江上半空懸浮的半透明蛟影。

白衣女子哼哼冷笑道：“蛟妖，你都死了幾千年，怨魂不散，還想統治水域！你的時代早就過去了！”

“是嗎？”洪亮的聲音十分懷疑，“過去了幾千年，卻沒有誰能戰勝我了！不是我的時代過去了，是我的時代已經到來！首先，我要這鳳凰江的統治權！”

“我身為鳳凰江之神，豈能被你這種惡魂奪了大權？小的們！擺陣！”白衣女子揮劍，衆蝦兵蟹将雖吓得發抖，但在命令下，還是笨拙地邁步擺出陣式。

吳天一下子就被他們雜在了陣型中，幾個蝦人嫌他擋了路，還把他推了兩把。敢情吳天願意呆在這兒？他得趕緊跑，再不跑，肯定誤傷成炮灰，轉身就面向落鳳山。

“不自量力！神道衰微，看你還有多少本事！”蛟妖怒吼，但忽然，“咦？那是……”蛟妖目光凝視向在蝦兵蟹将陣型裏見縫就插的吳天，“那是城隍印！”蛟妖的聲音裏透出喜悅，“好！好！定河珠、城隍印，都是我的了！”說罷一聲狂嘯，如彗星墜地，沖向白衣女子和吳天，張大的龍口似巨大的血洞。不給不要緊，把他們吞了直接吸收一樣的。

“嗚——”

落鳳山上響起長長的號角聲。

嗖嗖嗖，三支金箭從落鳳山方向射出，命中蛟龍眉心，接着爆出三聲轟轟巨響，阻擋住蛟龍傾洩而下的血盆大口。

“撤！”白衣女子一聲喊，轉身飛向落鳳山，順手揪住旁邊的吳天，帶他一起飛。

吳天還未從驚駭中有所反應，就已雙腳離地，吓得“哇哇”大叫。說老實話，他長這麽大了，從未經歷過這麽多驚悚事件，而且是連續的驚悚。吳天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就算知道，以他的凡人之軀，什麽都做不了啊！

懸在半空，雙腿直蹬，但又怕掙紮過猛，掉了下去，于是死摟住白衣女子的細腰。吳天低頭看，已經離地百米，不能飛的蝦兵蟹将在奔跑，江邊有無數凡人也在奔跑，或在躲地震，或在營救溺水者，江水依舊濁浪起伏，但比起剛才，已經平靜許多。一條巨大的半透明蛟龍懸于上空，然而地面的人凡們似乎看不見它，也看不見正在天上飛行的自己。

白衣女子在落鳳山上降落，吳天已經頭暈眼花，分不清是否在天上，抱緊白衣女，不敢動分毫。

“你抱夠了沒有！”白衣女子抓住吳天衣領，把他摔在地上。

吳天覺得天旋地轉，撞上地面的疼痛讓他清醒，感覺到地面的堅硬感，吳天才知道可以站起來了。但一擡頭，立即感到，事件遠未結束。

他就倒在山神師真腳邊，師真全身披挂，手持半人多高的大弓，另一只手拿着牛角形號角，剛才的號聲應是他吹響的。而在師真身後，黑壓壓一片全是人。不，不能算人。他們只是大概有人形而已，絕大部分獸首人身，渾身長毛，還有些連人形都沒有，四肢着地，就是頭野獸。吳天看着他們，直接聯想到《西游記》中的妖魔。過了一小會兒才反應過來，這些都是住在落鳳山上的山精妖怪啊！

“趙娘子，出了這麽大的事，為何不早些告知我等，我等也好協助。”師真對白衣女子埋怨地嘆了聲。

白衣女子倔強道：“我只想自己能解決，把它困在神域裏。怎料蛟妖怨魂居然沖破我的神域，出來禍害人間了！”她既倔強，又十分不甘心，柳眉倒豎。

師真早了解她性子，也不怨了，轉為無奈，“他是幾千年前的精怪，他為水君時，落鳳山和鳳凰江都還不存在。還好他肉身已毀，僅存殘魂，你我聯手，但願收服得了。”說罷，師真持弓上前幾步。

幾千年前，落鳳山和鳳凰江都還不存在？趴地上的吳天聽得糊塗。這山這水明明幾百萬年前就形成了，才幾千年歷史，不科學啊！但又一想，自己目前遇到的事本來就沒科學可言，他們說的是神話，神話的歷史也就只能追溯到幾千年前嘛！

吳天立刻爬起來，到目前為止，他對發生了什麽事還很迷糊。師真是他老熟人了，膽子大起來，就問，“發生了什麽事？”

“你快躲起來，這裏你對付不了！”師真要他靠後。

而那白衣女子看了他一眼，本來就在生氣中的怒容更怒了，“你是吳天？”白衣女子咬牙切齒，握劍的手都在抖。

好吧，他的名字寫在臉上的，誰都能一眼認出。吳天心虛，覺得自己又要背黑鍋了。

就在這時，頭頂金光劇烈閃動，同時炸雷般的聲響震動了整座山。吳天和衆神仙妖怪都擡頭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半透明的龍影已籠罩在他們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