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少女的祈禱

突然有車逼近，吳天和李局長都有幾分驚訝，這樣急剎一腳，應該是熟人才會這麽幹，不約而同地盯着黑色小車多看幾眼。

他們還在納悶，四扇車門猛開三扇，竄出五名高大男子。吳天驚訝，只見兩名大漢已經抓住李局長。

“你們幹什麽？”李局長驚慌大叫，接着白毛巾捂住他口鼻，胖子掙紮幾下就沒了聲，被人拖着往車裏塞。

這不就是影視劇裏常見的綁架情節嗎？吳天被所見震驚，這時發現，幾名大漢又向他而來。

他們綁架了李局長，豈會放過目擊者。吳天呆住，好在膽量沒白練，在引鳳縣經歷的那些怪談比這吓人多了，腦子閃過個“逃”字，吳天轉身就跑，恰巧躲過伸來抓扯他的手掌。

吳天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更不知道為什麽要綁架他們，現在腦中一團亂，心髒怦怦急跳，只有一個念頭——先脫險再說！背後有人叫喊，那些人追着他不放，吳天高喊救命，路過的印度人可能聽不懂他情急之中喊出的漢語，只是盯着好奇雙眼，無人出手相助。

這樣下去只會被抓，得找人幫忙。

警察？吳天首先想到他們。可是附近哪有警察？連警察局在哪兒，他都不知道。

吳天又想到一人——白天遇上的馬勇大師！大師說中了，他真遇上了大麻煩。去往恒河邊的路他認得。

“大師——救命——”吳天一個拐彎，奔向漆黑的恒河岸。

此刻，燈火稀疏的河岸幾乎全黑，只有月光薄薄灑下，可以隐約看到些物體輪廓。一位少女用河邊的泥土堆起個豎立的圓柱形物體，向它膜拜。她把鮮花撒在其上，雙手合十，眼裏淚光閃爍。

少女對着圓柱形的偶像說：“摩诃提婆，我已無數次向您頂禮膜拜，無數次把您贊美，為什麽您沒有一點點回應？我不求什麽，只想知道爸爸的下落，您就不能施舍哪怕一絲一毫的提示嗎？我已經走投無路，為了摘來這些鮮花，被看花人追打，以後再不能為您獻花了。我已拿不出別的祭品，最後的獻祭，我只能獻祭我自己。”少女說着，眼中流露出堅定和覺悟。

忽然，少女把目光凝向黑暗，因為寧靜的恒河岸邊居然起了嘈雜之聲，像有男子在追鬧。

吳天拼命奔逃，黑暗中，他看不清前路，更不知道馬勇大師的位置。不管前面是坎是坑，他都不顧了，決不能讓後邊的歹徒追上自己。好在因為黑暗，後邊的綁匪追得也慢了些。

月亮完全鑽出雲層，光線又明亮了幾分。吳天看清，前方有人打着坐，不管是不是馬勇大師，只要有人就可求救。

“救命！有人要殺我！”吳天慘叫着奔過去。

他奔近，卻發現那邊只是個比自己還柔弱的女孩。來不及失望，腳下一絆，像踢到什麽東西，吳天“哎喲”驚叫，跌撲地上，印了一身恒河之泥。

“林伽！”少女驚呼，去看吳天腳下。她用泥土塑出的圓柱形已被踩得不成形狀。少女又急看肇事者，更是一驚，“是你？”

聽她語氣好像認識他，吳天趴在地上仰望少女，可天太黑，她又背着月光，實在看不清她容貌，不過到是聞到股屎尿臭氣。

後邊綁匪聲至。

“快起來！”少女機靈反應，拉吳天起身。

吳天現在只能聽她的，她看起來是要給他幫助。

“快到後面去！”少女把他推向一座散發惡臭的土堆。

吳天碰到它，軟綿綿的，立刻感覺不是好東西，幸好太黑看不清。

少女手腳麻利，推到旁邊的籃筐堆，用它們把吳天蓋住。

背靠的“土堆”已經極臭，這些籃筐也香不到哪兒去，吳天碰到它們時，感覺粘粘糊糊，聞自氣，一定裝過糞便，還不是人類拉出的。不過此刻吳天哪還計較，能藏身就不錯了。綁匪的聲音已近，透過筐藍的縫隙，吳天看到幾個大漢的身影，已晃動到少女面前。

“有沒有看到一個外國人從這裏經過？”綁匪問少女。

少女緊張膽怯，“沒……沒看見。”

“沒看見？明明朝這邊跑的。”

“真的沒看見。”

綁匪不信，要抓住少女審問，可一靠近，立刻掩鼻後退，“什麽味？這麽臭！”

“是個撿牛糞的賤民。別跟她浪費時間了，我們快追！”他的同夥催促。

這幫匪徒立即離開，朝他們認定的吳天逃走的方向追去。

聽見他們聲音遠去，吳天還是躲在糞堆後不敢現身。少女也依舊警惕，四處張望了好一陣，确定危險已經遠離，才翻開籃筐，把快臭暈過去的吳天拉出。

吳天大吸幾口稍微清新點的空氣，總算緩了過來，“謝謝！謝謝你！”他向少女連聲感謝。

“不要謝我，如果不是你施舍過我，我才懶得招惹這種麻煩。你還把我的林伽踩壞了。”少女說着，回到河邊搓捏泥巴。

“施舍？”吳天沒明白，仔細看少女，忽然想起，“你是那時的乞丐？”

白天自己施舍過十盧比給個乞讨的少女，沒想到這麽快就得好報了。

“你怎麽會惹到那些人？”少女問。

吳天嘆氣，“他們是誰我都不知道，哪知道怎麽惹上他們的？我剛到印度沒兩天，什麽人都還來不及得罪啊！你好像知道他們是什麽人？”

“嗯，他們是這一帶的流氓，很有勢力的那種，警察都不管他們。但我不知道誰在給他們撐腰，權貴的事我才沒閑心管。可能他們以為你是有錢的外國人，想綁架你撈一筆。”少女說。

吳天搖頭，不是這樣，那幫人上來就抓李局長，明顯沖胖子去的。然後才想到抓他，可能是為了消滅他這個目擊證人。但李局長有什麽價值讓他們動手呢？吳天想不通，再看少女，她正專心地捏塑圓柱體的林伽。

自知道這玩意兒代表着濕婆的男根後，吳天已經無法對它正視，現在看到位少女用手搓捏那東西，一種羞恥感莫名湧上，使他想笑。

少女已經重新塑造好林伽，雙手合士繼續祈禱，“摩诃提婆，您全知全能，只要爸爸能回家，我可以奉獻一切。我許諾終身不嫁，甚至連我的生命……”

“你有什麽難處嗎？”聽到她的祈禱，吳天問，“有難處盡管說出來，你救我一命，我如果有辦法，一定為你辦到，犯不着發重誓。”

少女回頭，神情失落，對吳天不抱希望。“你見過我爸爸嗎？”她邊說，邊從懷裏抽出張貼身珍藏的照片，“我爸爸兩年前突然失蹤，我到瓦拉納西，就是為了找他。”

吳天拉過照片，大概經常拿捏，照片已經很舊了，還殘留着少女的體溫。吳天用手機照亮，照片上的是個中年男子，相貌普通，留着黑色小胡子，額頭上有道疤。吳天看了，不由得思索，有點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