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煮酒論劍（下）

那是旭日十三劍最後一式，旭日東升。

就和名字一樣，随着陸清這一劍撩出，地面上仿佛升起了一輪紫色的旭日，上面電光萦繞，凜冽的氣勢完全籠罩了聶清天。

随着這一劍撩出，陸清心中無比的暢快，心神随着這一劍而動，這一刻，陸清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在朝陽城打鐵的日子，每到旭日東升之時，那幽深的巷子裏便會響起兩方連綿的錘聲，錘聲輕重緩急，收控自若。

腦海中，季老那輕重有致，随意變化的黃銅錘好像又出現在了眼前，那每一錘都是無比的清晰，那錘頭落下的輕重變化，此時在陸清看來竟是比什麽時候都要清楚。

撩出的右手忍不住模仿起那一錘的軌跡，但卻怎麽也無法完整地變化出其神髓來。

盡管如此，陸清這一劍在聶清天眼中已經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說之前的這一劍，是融入了陸清對于初步的舉輕若重的門檻摸索，那麽此刻這一式旭日東升卻仿佛真個化成了一輪初升的旭日，龐大而威嚴的氣勢，卻仿佛輕氣一般冉冉升起，此刻的聶清天看陸清的這一劍，已經隐隐脫離了他對于軌跡的掌控。

“好！”大喝一聲，聶清天雙手連點，巽風劍氣脊射而出，不斷充斥到面前的氣幕上，一瞬間，氣幕上青紫色光芒更盛，由原來的五六尺方圓，一下子将聶清天整個人都遮擋住，上面的巽風氣旋更是呼嘯着旋轉，仿佛要将所有碰觸到它的東西都撕成粉碎。

轉眼間，紫電大日與氣幕已經貼到了一起，沒有想像中的磅礴氣浪與轟然巨震，兩者中間空氣被快速的切割，巽風與紫電相互磨蝕，發出噼啪的炸裂聲，兩者旁邊，甚至出現了一道道細小的霹靂。

幾乎是同一時間，陸清與聶清天同時退開數步，既而只聞得啪的一聲輕響，兩者同時碎裂開來，肆虐的紫電劍氣與巽風劍氣讓陸清與聶清天有些頭皮發麻。兩人同時雙手劍指連點，氣劍指射出無數道劍氣，與散射出的劍氣相撞，同時湮滅殆盡。

不過盡管如此院子還是被遺漏的劍氣破壞地面目全非，原本擺置在院子中央的竹凳，竹桌，早已經遭了殃，被劍氣撕成了一根根散碎的竹條。

“這個——”聶清天看看了如今淩亂一片的院子，目光一轉，“你們兩個過來。”

院子外的兩人聽到吩咐忙不疊地進來，唯唯諾諾地站在一邊，盡管他們的年紀怎麽看都要比聶清天大上近十歲，但無論是氣質還是實力都無法相比，在絕對的差距面前，年紀也成了附庸。

“您吩咐，什麽事只要我們能做到，一定給您辦好。”年紀稍長的中年小心的開口道，面對這朝陽峰內宗弟子第一高手，他已經用上了敬稱。

似乎對于這樣的稱呼已經習以為常，聶清天也不在意，道：“這院子給我們收拾一下，內務執事那裏就說是我的要求。”

“是，您放心，我們一定給你辦好。”

“恩，去吧。”

兩人聞言恭敬地退了出去。

“哦，對了，今天你們看到的就不要外傳出去了，我們只是切磋而已。”

原本已經走出紫竹院的兩人聽到聶清天的話連連點頭，稱自己絕對不會外傳出去，便抱起之前掉下的木簍離去了。

“走吧，到我清風院喝酒去，這裏馬上會有人來收拾。”聶清天向陸清招呼一聲，便徑直在前面帶路。

清風院離紫竹院不遠，坐落在朝陽宮偏南的一角，十分的清靜，與紫竹院不同，清風院內全是一根根青翠的常綠碧玉竹，通體翠綠有如碧玉一般，并散發着一股清新的淡淡草木香氣，此時被落雪覆蓋，與紫竹院相比，卻是更勝一籌風致。

院子中央的石桌上，炭火盆被升起，上面放置了兩只通體碧綠的酒壺，壺口開着，陣陣沁人心脾的清冽香味散發四溢。

陸清與聶清天相對而坐，兩人面前各擺着一只青玉碗，裏面的酒液碧綠粘稠，冒着陣陣熱氣。

“你的進步真讓人不敢相信啊，”聶清天喝一口酒，咂了咂嘴道，“雖然不知道你是怎樣提升的，不過既然你有了這樣的實力那就是事實，我期待你成長的那一天，你那異種的紫電劍氣威力讓人心驚，幾乎不比我這凝結了劍種後的本命巽風劍氣遜色。”

“不過，你也需要注意了，你這異種劍氣十萬大山雖然我不知道有多少，但至少我們這紫霞宗地域，包括周圍的幾大青凡級宗門地域我沒有聽說過，而如今你已踏入劍客階，選擇屬性劍法，引力量種子入體就是當前需要面對的，至于力量為雷的雷行劍法你可以不需要擔心。”

“雷行劍法，我朝陽峰有？”陸清心中一喜，問道。

“恩，”點了點頭，聶清天道：“精深劍法中除了五行金、木、水、火、土之外，其它力量的十分稀少，我們人自身心屬火、肺屬金、肝屬木、脾屬土、腎屬水，所以對于天地五行力量的感悟最為深刻，也最容易領悟，相比而言對于其它力量的領悟便降低了，而其它的力量行屬如果一旦領悟則會擁有超越五行的威力。”

說完聶清天淡淡地看了陸清一眼，又道：“就像是你的紫電劍氣，還有我的巽風劍氣，另外還有趙千葉的那尚未完全融合的風雷劍氣。”

“風雷劍氣？”陸清心中一動，“是包含了風雷兩種力量嗎？”

“恩，劍客是可以領悟多種力量，這要看各人的悟性和對天地的感悟，擁有多種行屬的劍氣一般都會強于單行的劍氣，但相對而言提升的難度也會相應地難上許多，需要的時間也更長一些，不過這樣的人卻最讓宗門重視，因為這樣的人一旦成長了，那戰力是不可想像的。”

“而你目前最好的選擇就是趙千葉的紫霄風雷劍。”

兩人一邊談着一邊從炭火上将聶清天用碧玉竹自釀的，被命名為清玉釀的烈酒拿下倒滿青玉碗，一口飲下，清新中帶着濃郁火辣的酒液入喉直下，直讓陸清整個身體都熱了起來，丹田氣海的紫電劍元也是一陣波動，兩人周圍，雪花依舊落下，卻被兩人散發的熱氣在尺外就融化幹淨，竟是不能近了兩人的身體。

“紫霄風雷劍的出處，雖然宗門對于精深劍法的收藏管制非常嚴格，但是你最少都應該了解吧。”

神色定了定，陸清開口道：“紫霄風雷劍，由五百年前一代劍皇陸天舒所創。”

臉上難得地露出一絲敬重，聶清天道：“當年劍皇陸天舒得遇千年難見的天雷落珠奇象，服下天雷珠後成為先天雷體，而原本的巽風劍氣雖不排斥雷勁，卻也兩不相融，後來劍皇陸天舒以當時僅有的劍客階修為單身只劍深入落日城獸墟，歷時一年未出，終于創出了一套冠絕當時整個宗域的精深劍法，也就是這紫霄風雷劍。”

頓了頓，“不過後來劍皇陸天舒渡雷劫失敗輪回後，我紫霞宗再沒有人能同時感應到風雷二氣，也讓這一套絕頂的精深劍法被束之高閣，直到兩年前的趙千葉不顧勸阻選擇了它。”

“他成功了。”陸清想起了當日在他陸家大院時趙千葉最後一式，那飽含風雷之氣的霸道一劍，不過似乎趙千葉的風雷之勁還沒有完全融入到劍氣中，就像陸清自己當初還在劍者階一樣，雷勁并未完全融入劍氣，還是可以收斂起來的，而一入劍元境，劍客煉先天後，劍元蛻變，雷勁也完全融入了劍元，成就了真正異種的紫電劍氣。

難怪之前餘及化說自己是最适合那套劍法的人選，陸清暗道，想來是當初趙千葉已經打算親自教授他紫霄風雷劍。

“對了，你剛剛那最後一式旭日東升我感覺到了一絲超越舉輕若重的味道。”喝了一口酒後，聶清天突然想到了剛剛的情景，語氣有些凝重地對陸清說道。

“那是自化輕重，我之前偶然見到一名前輩施展，可惜也只能模仿出樣子，境界差了太多。”陸清想了想說道，季老既然生活在坊市深巷之中，顯然是不想別人去打擾，所以陸清并沒有透露出來，只是以前輩高人來稱呼。

而聶清天顯然也聽出了意思，不過兩人貴在交心，相視一笑後便釋然了。

随後兩人又繼續切磋了一些劍法經驗，不過大多是聶清天在講，陸清在聽，一時間陸清是收獲良多，而聶清天也從陸清的描述中知曉了一些自化輕重的境界，與自己的境界相印證，倒也是頗有所得。

兩人煮酒論劍，石桌上的酒壺擺了一壺又一壺，竟是都忘記了時間，一夜很快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