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當自己包裝好的平安夜蘋果，就這樣被郭瑩極其自然的遞過來後，說實話周小艾有點懵。

她愣愣的望着對面，此刻也跟她一樣，直接蹲在地上毫無形象的郭瑩。心裏先是有些意外，之後便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了。

這是她長到十八歲第一次有人送她東西，第一次有人祝她平平安安的。望着舉着蘋果的郭瑩，望着對方一直伸着的手臂，望着對方認真又堅持的眼神，望着對方因為下蹲直接蹭在地上的長羽絨服。周小艾愣愣的把手伸了過去，小小的連一斤都不到的蘋果很快到了她的手上。周小艾笨拙的舉着它，感覺這個東西仿佛有千金重。

這個時候周小艾好像慢慢明白了原主心裏的感覺，明白為什麽郭瑩如此別扭如此不坦白。但原主卻還是覺得她好，卻還是對她念念不忘的主要原因了。因為她雖然确實別扭，雖然确實感覺很糾結。但她對一個人好的時候，卻也是真真切切毫無保留的好。今天在她擺攤時，有多少認識的同學，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刻意的躲着她，刻意的走的遠遠的。但不管他們是心有善意，還是有其他的考量。她們所有的行為和反應，都比不上郭瑩這簡簡單單的一蹲，都比不上她一句真心實意的平平安安。

後面沿街的店鋪裏，從今天白天時，一直在不斷循環的播放着一首周小艾叫不出名字的英文聖誕歌曲。周小艾不知道裏面的男聲究竟在唱什麽，她只是聽出裏面一直在唱Christmas。白天沒人時，她還跟自家哥哥吐槽過，覺得老板一直單曲循環有點鬧心有點喪心病狂。但此時此刻，在郭瑩帶着淺笑跟她說話。然後甩手跟她說再見時，周小艾竟然奇跡般的聽懂了兩句。

“Last Christmas I gave you my heart”

“I'll give it to someone special”

“小妹，你沒事吧？”大哥搖着她的肩膀，周小艾傻傻的回了神，傻傻回頭開始找郭瑩。

“你的那個同學已經走了，她送你蘋果，說了平安夜快樂，就走了啊。你還跟她說再見了，你不記得了？”

周小艾什麽都沒說，但看着她的小眼神。周大哥一下子秒懂，立馬解釋道。

“哦，我記得，我剛才在想後面那首歌呢。”周小艾連忙的回答着，然後繼續的站在自己的小攤位上。

身邊的哥哥好像又說什麽話了，周小艾看着他一下一下動着的嘴巴。漸漸的她的嘴角慢慢的上揚了起來，漸漸的她被冷風吹得涼涼的凍凍的臉頰突然發燙起來。心裏有點不好意思，周小艾迅速的低了頭。可低頭看見手上的紅蘋果後，她又再次恍惚了起來。

“I gave you my heart”

“ my heart”

“someone special”

“special”

後面的大喇叭還在唱着，周小艾的腦袋像是被人灌入了漿糊，感覺迷迷糊糊的。最後又像是被人灌入了整瓶子的白酒了，眩暈眩暈的。

“小妹，收錢啊？”

周大哥再次提醒了起來，周小艾回過了神。這次她想都沒有多想，就把自己手上的蘋果匆匆的放到了底下的空紙箱裏。然後振作起來，立馬收起錢，立馬重新做起生意來。

“平安夜蘋果，一個十塊，不對，一個五塊，大家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在自家大哥的眼神下，更正了價格的周小艾，不好意思的沖自家大哥笑笑，然後繼續做生意。

晚上十一點，等兩人的蘋果，銷的只剩下幾個時。當周圍的商販們都已經回去後，在大學城外轉悠的學生越來越少後。周小艾跟周大哥，終于開始收拾東西，打算回去。

兩人将空着的幾個大紙箱踩平了，拿到附近的垃圾箱上。又把自家攤子周圍的垃圾稍微的撿了一下，然後周小艾抱着裝有玫瑰花和幾個蘋果的紙盒子，而周大哥則是提着重重的折疊床，兩人一起向小出租屋走去。

“你的那個同學很不錯啊，竟然還送你蘋果？”

在路上時，周大哥突然問道。

“她是我的室友，在寝室裏，我們兩人的床是挨着的。她叫郭瑩，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見他發問，周小艾立馬解釋着。

“怪不得！”平安夜多的是一個女生賣四個蘋果，一個自己留着，另外三個送室友的。因為今天碰到很多這樣的客人，所以周大哥也沒有多想。

周小艾安靜的跟在周大哥的後面，兩人一起走着，周小艾一會想着送她蘋果的郭瑩，一會想着今天的生意，一會想着自己的大哥。在回神發現，今天忙碌了一天的大哥，沒有收到蘋果後。周小艾突然從箱子裏拿出了一個蘋果，然後将它抵在了周大哥的後背上：“哥，平安夜的蘋果，我也給你一個，平平安安的。”

“呵呵，你傻不傻！”後背被蘋果抵着，聽着塑料紙在後背沙沙的聲音，周大哥樂呵呵轉過身子。

“給你哥，希望你一輩子都平安一輩子都幸福。”周小艾側頭繼續舉着蘋果。

“小機靈鬼！”周小年笑了起來，在別扭的還給周小艾一句聖誕快樂後，他便笑着立馬接過了周小艾手上的蘋果。

兩人快速的回到家，在匆匆的洗了一下臉跟手，燒上熱水後。兩人一起啃着剩下的蘋果，一起坐在沙發上，開始清點今天的收益。

一大堆揉成一團的票子從兩人的包包裏掏了出來，看見它們，周小艾跟周小年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好多啊！”看着它們，周大哥停下咬蘋果的動作，不由的驚嘆着。

“我們今天可是出了一千多個将近八百斤的蘋果，還有那麽多的玫瑰花，能不多嗎？”周小艾啃着蘋果口齒不清着，然後她迅速的扔掉手上的蘋果核，迅速擦幹雙手開始清點起來。

所有的錢都放在沙發上，周小艾感覺有點費勁。最後她找到房東留下的一個小塑料凳子，坐在上面，朝着沙發，開始一張一張的清點起來。

周大哥坐在一邊，幫她把折疊卷起來的票子，一張一張的撫平。

熱水壺的水在此時咕嚕咕嚕開了，周大哥起身倒了兩杯熱水。倒完水後，他提着水壺想了想，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又看看背對着他坐在小凳子上，認真數錢的小妹。想到兩人從中午開始就沒有吃一點熱食，所以即便現在已經快十二點了，但周大哥還是提着熱水壺走進了小廚房裏。

他在小廚房煮着挂面，又飛快的洗着小青菜和西紅柿。而客廳的周小艾，則是一張一張的撫平起褶皺的各面值紙幣，然後将它們疊放在一起認真的清點着。

等周大哥煮了兩碗西紅柿雞蛋面端了出來時，周小艾也終于清點完畢了。

“哥一共13155塊，我們批發了八百斤蘋果，一斤三塊，花了2400塊。玫瑰花3塊一支，500支總共1500塊。包裝紙絲帶是300塊，總成本是4200塊。現在算起來，我們是掙了8955塊。而且我們還剩下一百多支玫瑰花，明天肯定還能掙點。反正不管怎麽樣，就算明天的玫瑰花只賣出去幾只，我們這次也能掙到9000塊以上。哥哥我們發了，明天一早我們就去存錢，然後把你借的錢給還了。”

說蘋果都是去超市挑的，自然是謊話。兩人的家裏是做蔬菜批發的，自然知道想要批發水果和蔬菜，應該去什麽地方找。只是兩人為了東西能好銷一點，別人可能選兩塊兩塊五的蘋果，而兩人則是直接選了稍微貴一點，賣相稍微好一點的。而事實證明，東西好，價格跟別人一樣，确實相對好賣一點。

兩人最近忙活這麽久，因為原始資金少，其實最近也才賺了不到兩千塊錢。為了這次的特殊節日，沒有辦法，周大哥厚着臉皮，找到了他以前認識的朋友借了2500塊，這樣兩人才能早早的備好今天銷售的所有蘋果和玫瑰花。

雖然早早的起來去批發市場批蘋果有點費勁，雖然把一箱一箱的蘋果，從雇來的小貨車擡到樓上，确實有點吃力。雖然兩人把蘋果拿出來，一個一個做包裝，做的确實有點手疼。雖然找朋友借錢，确實有點不好意思有點難為情。但此刻，在一下子收獲了這麽多後，兩人便覺的最近所有的付出和努力，都值的了。

“這麽多，那我明天還錢時，可以多給他兩百嗎？”端來西紅柿面的周大哥高興了起來，立馬跟自家小妹請示了起來。

“當然，好借好還再借不難。我們靠着別人賺了這麽多，自然要意思意思一下。”周小艾接過周大哥遞過來的碗筷，迅速的低頭吃了起來。吃了兩句，她又忍不住補充道：“哥，以後這樣的事情不要問我。咱們這裏，你是老板，你只要給我生活費，讓我有吃有喝的，其他的我都不會管的。”

“呵呵，我是老板，但小妹你是智囊團首領是財務總監啊。聽說一些公司裏，那些老板對能讓他賺錢的智囊團和管錢的財務都特別尊重的，我現在在學別人啊！”

周小年被妹妹的話逗笑，一邊吃飯一邊開起了玩笑。

兩個住在出租房吃挂面的小老板和小財務總監，樂呵呵的笑着，飛快的吃着東西。

等吃完東西，仔細的收好今天的收益後。周小艾先去洗澡，而周大哥則飛快的給周小艾重新鋪起床上來。等她出來後，忙碌了一天的周大哥，拿着睡衣也迅速的進去洗漱了。

“小妹，早點睡，知道嗎？”周小年出來時，見她還拿着手機，便下意識提醒了起來。

“知道了，哥，你也早點睡！”周小艾做乖巧狀，立馬放下手機，立馬閉上了眼睛。

“嗯！”周小年放心了，關了客廳的燈。然後捏着自己的肩膀，慢吞吞的走進了主卧裏。

小小的出租屋再次安靜了下來，在一片黑暗中，周小艾高高舉着自己的雙腳。而雙手卻忍不住伸進被窩裏，小心的摸出了郭瑩送給她的平安夜蘋果。

就在她，一邊舉着雙腿緩解腳上腿上的疼痛，一邊拿着蘋果樂呵呵時。在內屋裏的周大哥，趴在雙人床上，輕輕的摸着自己的肩膀。一邊側頭看看放着蘋果的床頭櫃，一邊看看放着一萬多紙幣的櫃子。笑了笑，然後滿足又幸福的快速進入了夢鄉中。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愚人節快樂，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