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月城
清晨時分,白鸩戴着鬥笠,背着個包袱,一路往東走去。
太陽剛升起來,初秋時分的早晨還是挺冷的。白鸩穿着單薄的衣裳,踏着石板路前行。她的手不時放在嘴邊呵氣取暖,散開一縷縷霧氣。
這一路上,她暗自打聽着關于皇珠的一切消息。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凡間消息不是很靈通,竟然打聽不到半點有用的信息。
然而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一家茶館,她偶然間從一個喝醉的道士口中得知,現在上中下三界加大了兵力追捕白羽。而白羽的妹妹白鸩,聽說因為在四皇山時,掉入食人花谷,已經死了。
聽到自己死亡的消息,白鸩還是松了口氣。阿真沒有暴露她的行蹤,估計是不知道這件事。至于白羽,她倒不擔心。
“你們不知道,天帝本就懷疑鬼王想私吞這皇珠,現在聽說那白鸩死在鬼王面前,臉色很不好看。這皇珠的下落更是無從查證了……哎……”那道士迷迷糊糊說着。
“哦?那萬一那白鸩沒死怎麽辦?”
“嗨!怎麽可能不死。那食人花谷在四皇山邊界,這食人花本就魔性,是種連山鬼也照吃不誤的怪物。那白家小姑娘縱使再命大也鬥不過這食人花啊。況且……”道士又喝了口酒道。
“況且什麽?”
“況且,那日好巧不巧,王母娘娘不小心打翻了火神祝融的燈臺,這火種掉入凡間,恰好落在四皇山。這四皇山都被燒了一大半,更別說這食人花谷了。據說鬼王為了撲滅這火,費了好大勁呢。這食人花加天火,若是那小姑娘還沒死,這說得過去嗎?”道士砸了砸嘴,對這酒稱贊不已,“好酒,好酒。”
然而她就是那個奇跡。估計當時火把食人花都燒毀了,她又因某種偶然掉入深潭,之後送入大海,最終被海水沖上了岸邊。
“當然是好酒了。這用的可是朝露浸染過的梨花釀的酒,在地底埋了十多年了,味道絕對令人飄飄欲仙。凡人吃一口成仙,仙人吃一口能醉倒人間。”酒館的掌櫃聽他在那稱贊自己的酒,也開始吹捧自己的酒怎麽怎麽好。衆人一聽,哈哈大笑起來。
白鸩在打聽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後,心滿意足付了錢,帶着桌上那壺酒走了。那掌櫃看她給的這麽大一塊銀子,還樂呵呵地說着:“女俠慢走。”白鸩聽他叫自己女俠,一時也忍俊不禁。
出了酒館,穿過中都最繁華的集市,她來到了不遠處較為冷清的那條街。這裏勾欄酒肆聚集,也是人們常說的煙花之地。白日裏這兒十分安靜,只有到了傍晚時分,才會逐漸開始喧嘩起來。
這條巷子還有個很詩意的名字,叫二十四橋。與這巷子緊挨着的是幾家客棧,那幾家客棧的老板娘都也是二十四橋裏的老鸨。平日裏這客棧接待着客人,夜晚時分,大堂裏便會蜂擁進一群貌美如花的姑娘。其實說起來這些客棧也不叫客棧,雖然牌匾上大字寫着來福客棧雲雲,背地裏還是花樓罷了。
二十四橋裏除了姑娘,也有些玉面小倌。為了滿足客人的不同需求,甚至一些特殊嗜好,譬如龍陽之寵,老板娘們可算是費盡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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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青樓中,最聞名的便是‘玉勾樓’,裏面的男子個個宛如天神般俊美,女子更是膚如凝脂,宛若天仙下凡。傳言說這玉勾樓的主人選人十分挑剔,除了容貌身材,連才藝也得會。當然,這玉勾樓也非常人能入得了。春宵一夜,一擲萬金。能去玉勾樓潇灑的人,非富即貴。來來往往無數人,南來北往,這兒也是塊打聽消息的好去處。
然而白鸩并非想去裏面打聽消息,她其實是貪着二十四橋旁客棧的便宜。這兒的客棧雖然說偏僻了點,晚上不說如何,白天價格卻是很公道的。而且這附近有個地下通道,前往月城。她打算在此暫作歇息。
這月城位于中州地底,是個極其神秘而美麗的地方。月城之所以稱為月城,是因為裏面并無白晝,天空只看得見月亮,月亮沉下去了便是入夜了。這與中州人恰好相反。月城的人與中州的人,交易往來很密切,中州各地都有地道通往月城。只不過月城的大門只在午夜時分開啓。每至午夜都有些商人載着物資前往月城。
當白鸩在客棧找了間房住下時,已經接近吃午飯的時間了。她從包袱裏找出早上買的饅頭,一口一口咬着吃。她身上并沒有很多銀兩,尤其是在付了店小二住宿費後,僅剩的銀兩只夠她每日吃饅頭了。
“咚咚咚。”幾聲敲門聲,門口傳來店小二的聲音:“小姐,洗澡水來了。”
白鸩回過神來,收拾了桌上的東西,打開門讓小二進來了。過了不久,浴桶裏裝滿了水,熱騰騰的冒着霧氣。小二還往水裏撒了些花瓣,貼心地替她關上門走了。
她摘下鬥笠,脫了衣裳,坐進浴桶,把整個身子沉進水中。良久,在她快要窒息的時候,才猛地擡頭冒出水面,深深吸了口氣。她身上全是疤痕,本來光潔的皮膚變得猙獰無比。
白鸩撩開花瓣,用毛巾細細擦拭身子。從水裏的倒影可見,她的臉很是吓人,整張臉可以說不像臉,因為除了那雙眼睛依舊明亮,臉上一大塊的疤痕完全掩蓋了原來白皙的皮膚。面貌全非。
然而她很平靜,此容貌于她而言是好事,至少還可以幫她隐瞞身份。現今三界将重心放在了白羽身上,她可算是自由了。
洗了一會兒,覺得差不多了,她起身擦幹淨了身子,從包袱裏拿出了那那件黑色衣裳,這是件男子的衣服。衣服有些大,她卷了卷袖子,将匕首藏在袖中。乍眼一看,也頗像個小郎君。白鸩身子很瘦小,加上身上還有些傷口隐隐作痛,這衣服其實還算很舒服的。她在銅鏡面前打量了自己這一身,很是滿意。
夜晚逐漸來臨。這客棧已經開始喧嘩起來了,人聲不斷。白鸩提起包袱,戴上鬥笠,開門走了出去。
客棧大堂內人聲鼎沸,十分熱鬧。打扮豔麗的女子,聲音婉轉,巧笑嫣然,堂中央高臺上還有妖嬈的女子跳着舞,旁邊有絲竹琴筝和鳴。衆人喝着酒,摟摟抱抱說笑聲不斷。門口進進出出不少人,燈火搖曳,連空氣都變得靡麗起來。
白鸩默默從人群邊穿了過去,走出了客棧。她沿着這條街的盡頭走去,穿過二十四橋,一直來到了問情河邊。
說起來這河還有個凄美的傳說呢。傳說有個凡人女子愛上了下凡的神仙,後來神仙上天去了,這女子便日日望天流淚,于是便有了這條河。
白鸩站在這河邊,她在等船夫。她身旁有許多和她一樣在等船的人,看上去也都是想去月城的人。
等了許久許久,遠處來悠悠劃來一艘不大不小的船。老船夫輕車熟路,把船一靠岸,撐着船槳喊着人上來。于是白鸩便和着這群人一起擠上了船。
這船在水上搖搖晃晃之後便動了起來,老船夫用船槳用力一頂河岸,吆喝一聲,船尾的另一個船夫便一齊開始劃了起來。船沿着河流一直往前,起初還有些搖晃,後來漸漸開始平穩起來。
白鸩在船上找了塊地坐下休息,開始閉目休息起來。
忽然,她的身子被猛地撞了一下。她睜開眼,隔着鬥笠的黑紗沒看清是誰。她當是別人不小心,也就氣了一下,也不再追究。畢竟這船挺擠的,誰都有不小心的時候。
“喂,你這人也真是太不小心了。”旁邊有人在她耳邊說話。
她轉頭一看,發現是個挺秀氣的少年。那人看白鸩似乎疑惑地看着自己,便伸出一只手,拿着一物在她眼前晃悠。
白鸩定睛一看,一陣惱怒。他手中拿着的,正是她的錢袋。估計剛剛那一撞也是故意的。正欲伸手搶回,不想這少年把錢袋一收,調皮道:“它現在可是我的了。”
她看着他把錢袋收進胸口,也不再伸手去要,什麽話也沒說,又轉頭去了。反正也沒幾個錢,偷就偷去了。不與他一般見識。
少年見她毫無反應,一時還有些驚訝。
“喂!你不要你的錢了啊?”他忽地蹿到她面前,又拿着那錢袋在她面前晃蕩。
“你愛拿就拿去吧。”白鸩沒好氣道。
“沒勁,喏,還給你。”少年見她如此,頓覺無趣,把錢袋往她懷裏一扔,鑽到另一邊的角落縮起了身子休息。
白鸩也就把錢袋收了,又閉眼休息。
夜晚總是如此靜谧,船上不少人也打起了呼嚕。
這船慢慢向前,不久後,河中央出現個巨大的漩渦。這船順着漩渦一直駛去,漸漸被漩渦吞沒。一時間船身搖晃,在水裏旋轉起了圈兒。然而令人驚奇的是,這船上竟未沾上任何一點水花。
船兒順着水渦一直往下鑽,最後嘩啦一聲,這船鑽出了水面,來到了月城的天河上。周圍頓時景象瞬間變了。天上依舊有月亮,只是周圍都是雲和霧氣,無數的星辰閃爍在身邊,月亮仿佛就在頭頂。這裏的月亮分外明亮,比中州的月亮要亮上百倍,甚至還要灼目。
衆人見此景象,紛紛驚嘆這月城果真名不虛傳,此景已經美不勝收。船夫還是一臉平靜地用力劃着船,一直往前。這景象他們早已看過千百遍,沒什麽稀奇的。
船身駛過天河帶起滾滾煙雲,浩瀚的天空之下,順着煙霧遠遠朝下望去,便能看見大地上房屋錯落,車水馬龍,還能隐約聽見嘈雜的人聲。這月城不是仙界甚似仙界,難怪月城被稱為地下仙壤。
最後,船兒駛到一處長廊便停了下來。這長廊用紫木築成,懸浮在空中。人們紛紛走上了那浮空的木板,沿着長廊走到了盡頭。長廊盡頭是個蜿蜒盤旋而下的天梯,用欄杆細細圍着,一直通往地面。
白鸩跟着人群往下走,這天梯不大不小,剛好能容納兩人同時站立。在她往下走的途中,還有不少往上走的人,來來往往,她不時得停下讓道。
月城的景色确實算得上是是極其美的。在她下了天梯,腳落在地面那刻,她就感覺自己宛如踏入一個新的世界。
月城的植物與中州不同,它們不只有綠色的,還有藍色紫色紅色等,十分絢爛。所有的植物在月亮消失後,都會通體變成銀白色,散發出明亮的夜光。就如此刻,今日的上弦月消失的早,在天上的月亮隐沒在雲朵中後,一瞬間,月城所有的植物都變成銀白色,通體如白玉般晶瑩,點綴着整個月城。尤其是晚風吹拂起霧氣,朦朦胧胧中,月城若隐若現,宛如仙境。
月城的人們看這天色,月亮隐起來了,便也收拾攤鋪的收拾攤鋪,該關門打烊的關門打烊,在田間勞作的農民也背着鋤頭回家。人們腳步匆匆,也是一派和諧。
“回家咯!”在街上玩耍的小孩互相嬉笑着,蹦蹦跳跳往家裏跑。
白鸩看着這一切,不知怎麽地,覺得自己好似與這場景格格不入。
“哥哥!送你一串糖葫蘆。”
正當白鸩發怔時,有個小孩扯了扯她的衣衫,她低頭一看,是個五六歲的孩童。他手中正拿着串糖葫蘆往她手中塞。
她接過糖葫蘆,正疑惑這小孩要做什麽時,那小孩朝那兒指了指,便跑了。
她一轉頭,順着小孩指的方向望去,便看見剛才在船上遇見的少年,正站在不遠處,對她吐了吐舌頭。之後也淹沒在人海中不見了蹤影。
白鸩無奈搖了搖頭。這糖葫蘆大概是他賠償剛剛的惡作劇。
她咬了一口,咦,還挺甜的,而且這冰糖葫蘆還真是冰做的。她又咬了好幾口,吃得津津有味。沒過一會兒,這糖葫蘆就吃得一點兒都不剩了。擦了擦嘴邊糖屑,她其實是個不嗜甜的人。
白鸩又環視了四周,似乎在搜尋什麽。最後在看到遠處一棵巨大的古樹後,瞬間眼前一亮。
她幾乎是跑着過去的。來到了這棵巨大無比通體晶瑩的古樹下,白鸩被這光芒照着,一時間隔着紗巾眯起了眼。太亮了。
這便是月城的姻緣樹。
姻緣樹下有口姻緣井,傳說月圓時分便能看見自己前世的模樣。白鸩在井邊徘徊了半晌,望了望那井,深不見底。倒是水面倒映着姻緣樹的光澤,宛如明鏡。
這姻緣樹存在了幾千年了,據說只要心意相通的兩人,将對方的名字互相寫下,刻在竹片上,用紅線挂在樹上,便能羁絆一世,白頭偕老。這棵樹上挂滿了紅線和竹片,被風一吹還有噼裏啪啦的聲響。而且如果兩人中有人心意變了,只要對着樹喊三聲那名字,那塊竹片便會掉下來。
這真是個浪漫的地方。
她跳起來撥開纏在一起的竹片,看着那些竹片寫着的名字,一個又一個。有的竹片已經經由風雨損壞了,有的已經字跡不清了。
她端詳了很久,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對着這樹,輕輕喊了三聲一個名字。
在她吐出最後一個字的瞬間,一塊竹片掉落在她腳邊。她小心翼翼地撿了起來。這竹片看起來很古舊,破損的不成樣子了,卻還依稀看得見刻的兩字:敖顏。
熟悉的字跡,這是白羽寫的。
白鸩盯着掌心的竹片,許久許久,最後還是将它埋入了樹下的土中。她又回頭望了望這棵樹,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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