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翌日清早。

蔣家。

蔣老爺子挂上電話後，趕緊端起手邊的茶杯連着喝了好幾口茶, 這才喘過氣。

蔣父放下手裏的雜志, 看向蔣老爺子：“爸, 您怎麽了？”

蔣老爺子扶扶心口：“你趕緊把百川叫回來, 現在就給他打電話！我要在一個小時內就看到他。”

蔣父：“…爸，您忘了？百川跟小五在迪拜，就是坐宇宙飛船, 也得有發射的時間，哪能想一個小時到就一個小時到。”

蔣老爺冷哼一聲：“你就欺負我不上網是吧？老喬剛才打電話問我, 說百川怎麽跟蘇揚在公園…”

老爺子沒說出那個親親我我。

他順順氣, 接着說：“反正現在網上鬧的挺大, 我就納了悶，百川這是作的什麽幺蛾子！非要給我心裏添堵？他就不能等我回了瑞士再作嗎？”

剛才喬老爺子在電話裏說，喬瑾在家想不開，開始絕食, 哭了一整夜，逼得家裏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潛臺詞就是, 喬瑾的這個忙, 蔣家幫也得幫，不幫那就是要出人命。

蔣父聽後也開始發愁，他知道喬瑾應該不會做傻事, 可萬一真要想不開，蔣老爺子這輩子豈不是要在內疚中度過？

一籌莫展時，家裏的座機響了。

蔣父接起來, 只聽他說：“好，好，行，見外了，都是小事，不用客氣。行，我一定轉達給老爺子，謝謝謝謝，替我問候尹老爺子。”

又寒暄了幾句，這才挂上電話。

蔣母正好端來一些糕點給蔣老爺子吃，問蔣父：“誰的電話？”

蔣父：“尹諾爸爸。”

蔣母怔了下，“什麽事？”

難道喬家找了尹家，一起來給蔣老爺子施壓？

尹家老爺子當初在戰場上替蔣老爺子擋了顆子彈。

是救命之恩。

這下事情棘手了。

蔣老爺子也看向蔣父：“說吧，再壞的消息我也能承受得住。”

蔣父輕咳兩聲：“就是尹諾，馬上要拍結婚照，看中了蘇揚的拍攝風格，說自己先聯系了蘇揚，可蘇揚一口回絕，尹諾就回家又哭又鬧，非要讓她爸爸來找我。”

頓了頓，蔣父又說：“尹諾還說，如果蘇揚不給她拍，她就絕食。”

蔣老爺子：“…”

默了默，他說：“絕食這招就這麽好用？我看呀，都別絕食，還是我絕食吧，就什麽事都解決了。”

蔣父：“…”

蔣母：“…”

蔣老爺子唉聲嘆氣，喬家這邊是要急着找蘇揚算賬，尹家這邊是上趕着求蘇揚拍婚紗照。

這水深火熱的日子真是沒法過。

他搖搖頭，起身往書房走去。

蔣父喊了聲：“爸，您不先吃點糕點墊墊肚子？”

蔣老爺子頭也沒回的擺擺手：“我絕食去了。”

蔣母忍着笑，待老爺子進了書房關上門。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蔣父瞪她一眼，“都是你那混賬兒子幹的好事！你說尹諾那孩子，假小子一個，她哪裏有那個細膩心思去欣賞蘇揚的拍攝風格？鐵定是百川煽動小五，慫恿尹諾回家胡鬧。”

蔣母嘚瑟一笑：“我兒子就是聰明，知道尹老爺子在老爺子心裏的分量比喬家的那位重。”

蔣父很嫌棄的睇了一眼蔣母，随即撥了蔣百川的電話。

蔣百川一大早六點多就起床，趕到市場去買蜂鳴器，結果來的太早，市場都還沒開門。

他坐在車裏正在看新聞，蔣父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他也猜到是什麽事。

但明知故問：“爸，什麽事？”

蔣父：“還跟我裝死！還不是你跟小五幹的好事！要麽你讓蘇揚接下這個單子，要麽你就讓尹諾別再跟家裏無理取鬧。”

蔣百川：“爸，這事您就別再摻和，喬家不會善罷甘休，肯定會繼續纏着爺爺讓我妥協，您知道的，我不可能妥協。爺爺年紀大了我不想跟他正面沖突，只能用這麽個不算磊落的辦法。您和媽就別多管了，等爺爺回瑞士後，這事自然就消停下來。”

蔣父喘着粗氣，拿他也沒辦法。

還是威脅他一句：“你就不怕我告訴你爺爺，說尹諾是你跟你五叔鼓動的？”

蔣百川：“我信你不會那麽無聊。”

蔣父：“…”

挂電話前又不忘數落他幾句：“你說你…你跟蘇揚也真是的，大庭廣衆下就那樣，傷風敗俗你知道嗎！”

蔣百川：“…”

他直接挂了電話。

蔣父看着被摁斷的通話，氣的想把手機掼在地上，又想到這手機值兩三千，最後忍了又忍。

蔣母在一旁哼着小曲，優哉游哉問他：“兒子是咋說的？同意了？”

蔣父沒吱聲，按按太陽穴。

不由嘆口氣。

人這一輩子，欠什麽，都別欠人情債。

欠了，便還不完。

蔣百川一直等到九點多，才等到市場裏的一間專門賣蜂鳴器的店開門。

他多買了幾個，又向老板咨詢了下怎麽弄，這才離開。

回去的路上，等紅燈時，蔣百川發了條信息給蘇揚：【起床沒？】早上他起來時，她還在酣睡，他就沒叫醒她。

蘇揚很快回過來：【醒了，已經吃過你做的早飯。】

蔣百川：【嗯，看會兒電視吧，我很快就到家。】

蘇揚也沒心思去看電視，又不自覺打開電腦，想看看現在她的微博下是什麽模樣。

這一登錄不要緊，蔣百川竟然待在她的特別關注裏。

想都不用想，是蔣百川昨晚玩她手機時，自己添加的。

蘇揚盯着屏幕看了片刻，退出自己的微博，暗戳戳的登錄了蔣百川的微博，把她自己設置成他的特別關注…

蔣百川回到家時，蘇揚正若無其事的趴在沙發上看電影。

電影放了什麽，她不知道，一直盯着電影畫面嗤笑。

蔣百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傻笑什麽？”

還能笑什麽，當然是成了他的特別關注。

蘇揚咧嘴，但沒說。

她坐起來，“買好了？”

“嗯，我現在就開始接線路，你做封面吧。”

“好咧。”

蔣百川盤腿坐在茶幾前，拿出之前記錄的老板跟他說的程序，開始調試。

蘇揚則在茶幾的另一邊，開始繪圖。

蔣百川故作漫不經心的跟她閑聊：“做三張卡片？”

蘇揚也沒多想：“做兩張就夠了呀，做三張幹嘛？”

蔣百川輕咳兩聲，沒再說話。

蘇揚沒得到應答，忽的擡頭，嘴角噙着一抹壞笑：“你也想要？”

蔣百川：“…”

口是心非的說了句：“不是，我的意思是要不要給周明謙一張。”

蘇揚：“不用給，我跟周明謙之間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不用這麽講究。”

蔣百川沒再吱聲，低頭默默研究電路。

由于心不在焉的，好幾次線路都短路了。

晚上六點鐘，蔣百川和蘇揚才把兩張音樂賀卡制作好。

打開來，熟悉的音樂旋律就響起，蘇揚抿嘴輕笑。

感覺又回到了八九歲的年紀。

看着滿抽屜的音樂賀卡，高興的都說不出話來。

蔣百川晃晃她的腦袋，“收起來吧，晚上再送過去。”

蘇揚點頭，問他：“幾點去送？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在家。”

蔣百川：“我一會兒去群裏看看，看他們晚上有什麽安排。”

蘇揚問：“是那個什麽京城花花公子群嗎？我也想加進去。”

蔣百川：“裏面語言污染空氣，不适合你。”

蘇揚：“…”

蔣百川在群裏問過後才知道，陸聿城他們晚上有飯局，估計要到淩晨才能到家。

吃過飯後，蔣百川安排了他的一個保镖去做快遞小哥，替蘇揚送音樂賀卡。

晚上沒有什麽特別的安排。

忙活完後他們倆就靠在沙發裏看紀錄片。

許久後，蔣百川輕輕揉着蘇揚的手問道：“你沒什麽別的事要做了嗎？”

比如，也給他制作個聖誕禮物。

他可以幫着一起制作。

也不一定要是音樂賀卡，別的也行。

蘇揚擡頭看着他：“嗯？你說什麽？”

“…”蔣百川淡淡的說：“沒什麽。”

蘇揚在心裏偷笑，但還是裝沒事人似的看電視。

此時，會所。

本來熱鬧喧天的包間，因為‘快遞小哥’的到來，瞬間安靜下來。

陸聿城和顧恒對這個快遞員有點面熟，但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快遞小哥’把賀卡給了他們後，也沒多說什麽就離開了包間。

包間一時間炸了鍋，都在讨論這個快遞員怎麽能進到他們的包間來，還又好奇是誰給了顧恒和陸聿城送來這麽土的聖誕禮物。

陸聿城拿着音樂賀卡，還沒翻開時，就知道是蘇揚送的。

卡片封面是她自己拍的照片，她的作品風格，他看一眼就能認出來，獨一無二的。

翻開時，有着濃烈懷舊色彩的音樂旋律響起。

卡片裏面是大幅立體手繪圖。

每個細節都栩栩如生。

畫的是他們小學的教室，連班級名稱都在畫裏的黑板上寫了下來。

講臺上戴着黑框眼鏡的語文老師正在講課。

第二排有個同學站了起來，應該是在回答老師提問的問題。

教室最後一排，他正低頭在看漫畫，漫畫書放在抽屜裏，桌面上攤放的是一本語文書。

看着這熟悉又遙遠的畫面，陸聿城眼底有些熱。

他突然再也不想跟她去計較。

什麽都不想再去計較。

顧恒的音樂賀卡裏的繪圖給陸聿城的差不多。

同一個場景。

不同的是，語文課上，顧恒用語文課本壓着數學作業本，正在給蘇揚寫數學作業。

顧恒看着這張音樂賀卡，很久都沒回過神來。

…

蘇揚和蔣百川看了兩個多小時的紀錄片。

後來蔣百川看的有些意興闌珊，拍拍她的頭：“去睡覺？”

蘇揚打了個哈欠：“好啊。”

剛坐起來，家裏的門鈴就響起。

她轉頭跟蔣百川說：“你下去吧，應該是他們倆給我送聖誕節禮物來了。”他們每年都會在這個點讓人送過來。

蔣百川起身，穿上外套下樓。

幾分鐘後，蔣百川就拿着東西回來。

蘇揚坐在沙發上，懷裏抱着抱枕，看他拎着一個手提袋，問道：“今年是啥好東西？”

蔣百川：“都是平安果，陸聿城送了兩個，顧恒也是送了兩個。”

蘇揚淺淺一笑，“有你一個呢。”

以前他們小氣吧啦的，平安果只送一個。

今年送兩個，大概是因為她送的那個音樂賀卡，他們猜到是蔣百川幫忙制作了蜂鳴器。

蔣百川“嗯”了一聲，問她：“現在要不要吃？”

這時蘇揚的手機震動了幾下，有消息進來，看完信息後她收起手機，對蔣百川說道：“你把蘋果洗一下吧，一會兒去書房找我。”

蔣百川：“不是要去洗澡睡覺嗎？怎麽又要去書房？”

蘇揚打趣：“給你聖誕節禮物呀，你不是都盼了一個晚上？”

蔣百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