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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連呼吸都變成了奢侈。

甚至……唯恐呼吸聲驚擾了這仿佛不在人間的少年。

長樂的心跳得厲害,稚嫩的肩膀都在微微顫抖。

太好看了啊!

“公主?”紅月冷不丁就看到自家公主那嬌豔的臉上布滿了紅霞,之後,才從狗屁不通的贊美裏回過神兒,就看到長樂捧起了自己白皙的小臉兒,兩只眼睛放光,仿佛入魔了一般。

這仿佛是高潮一樣了,宮女紅月心裏一驚,急忙上前扣住長樂的肩膀,只覺得手下的肩膀纖弱而柔弱,抿了抿嘴角,順着她的目光向下看去,疑惑地問道,“難道楚野狼出現了?”她還未看到下方的風光,就聽到長街之中,傳來了無數女子的尖叫!

那刺耳而仿佛着了魔似的尖叫,震耳欲聾。

紅月差點兒栽下欄杆兒。

因為這個時候,她扶着的這位身份貴重的帝姬,同樣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簡直能把人給吓死。

狂熱得就跟叫人給魇鎮了一樣。

“公……”紅月扭頭正要驚異,卻看到自己被一只小手給扒拉到邊兒上去了,那明豔俏麗的華衣少女,頭上的金釵飛揚,整個人仿佛能夠放光,正如同下方那無數的大閨女小媳婦兒一樣從自己的腰間解下了晃動的金絲繡着鳳凰的荷包,胡亂地不知往裏面塞了什麽,颠了颠覺得足夠自己投擲了,這才奮力地将自己金貴無比的荷包向那仰頭笑了笑就收回目光的少年擲去!

“公主!”紅月看到長樂的動作,頓時大驚。

那往荷包裏塞的不是果子,是石頭啊!

“美人!”平生最喜美人的小色鬼長樂捧臉,尖叫,喜歡得恨不能撲到人家簪花少年的身上去當挂件兒。

當然,紅月的驚呼,她同樣是聽不見了。

在公主那懷着無比虔誠與期待的目光裏,在宮女紅月那絕望的目光裏,金線繡成的荷包在明媚的陽光之下,在無數黯淡的簡樸的荷包裏,在酒樓的二樓劃出了一道美麗璀璨的曲線,筆直地砸在了那少年的頭上!

正在向四處微笑的少年只覺得頭上一痛,眼前頓時一黑,在高頭大馬上晃動了片刻方才沒有滾到馬下去。他順着自己劇痛的一側額角摸了摸,只覺得一片溫潤。

尖叫聲都停滞了。

整個長街陷入了一片寂靜。

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白皙的額角,慢慢地流下了一行鮮血的簪花少年的身上。

哪怕狼狽而又狼狽,可是當這少年白皙的臉上滑落鮮紅的鮮血,卻現出了另一種極致危險而刺目的美麗。

他垂頭,捏住了落在自己懷中的金絲荷包,捏了捏,突然微微一笑。

這一笑驚心。

正興奮地捧着臉幸福得要死的長樂,小臉兒猛地一僵,呆滞地垂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邊,卻見本想要去投擲財狼的石頭不翼而飛,這才顫抖着自己的小身子呆呆地去看那不遠處下方長街上的少年,看到那少年觸目驚心的鮮血,忍不住把自己的小欠手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正在這一刻,那少年目光流轉,哪怕是被砸破了頭卻已然含着淺淺的笑紋看了上來。當那雙流光溢彩的眼對上了驚慌卻明亮的桃花眼,那少年挑了挑眉尖兒。

“有刺客!”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目光交彙中,下方傳來了尖銳的呼喊。

被那雙仿佛都勾走人神魂的眼睛注視而呆滞的長樂一下子就回過神兒來了。

“還在等什麽!”

看到自家帝姬抱頭鼠竄慌亂得要命,紅月簡直無奈到了極點。

這麽笨,還想幹壞事兒呢!

她二話不說,在下方的那些侍衛沖着酒樓拔劍而來的瞬間,伸手利落地就勾住了長樂纖瘦窈窕的腰肢,只覺得懷中的小身子柔軟得不可思議,抱着這輕飄飄的少女反身就沖出了包間的紅木雕花大門。

連跳了幾下,她就跳上了另一側的房子,抱着那個還執着地往後看那少年的倒黴公主在帝都的房頂上來回奔跑,直到甩開了身後那些氣勢洶洶的護衛,這才跳了下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會不會有事啊?”長樂剛從風暴眼裏跑出來,怯生生地問道。

美少年頭上見血了啊!

“不會。”長樂那點兒小力氣,頂多砸破了那少年的頭而已,不會再有更多的傷害了。

紅月深深地吸了一口子,認命地牽着自家闖禍了公主往後宮的方向走。

她感到長樂的手冰涼,知道她心裏是害怕的,遂耐心地溫聲說道,“石頭雖然不小,只是公主您的力氣也不大,您放心,我看那位不會有事。”

只是叫紅月更發愁的不是那顯然是高中的少年到底會不會有事,而是長樂被美色所迷,丢出去的乃是只有宮中才有的金絲荷包。不僅是江南一年才有一匹的進貢的料子,連那金線所繡出的鳳凰都栩栩如生,是只有宮中內造的樣式。

這荷包落在那少年的手裏,真是隐患啊。

長樂在帝都的名聲一向與驕橫挂鈎,這若是再有一樁,只怕就更壞了。

真是想甩袖子不幹了啊。

紅月憂心忡忡,長樂一向倚重她,忍不住拉扯她的衣角。

那雙水靈靈怯生生可憐巴巴的眼睛,如同初生的幼崽一樣看着她。

紅月再次輕嘆了一聲。

還是繼續幹着吧。

“此事,只怕公主要和皇後娘娘說一聲兒。”她低聲說道。

“不行!”長樂卻用力地搖了搖頭,在紅月将自己丢失荷包的厲害一一說明之後,猛地咬了咬自己的嘴角,低聲說道,“如果我說了,只怕四皇姐就要挨罵了。”

她今日能出宮,都是死乞白賴地跟趙皇後央求,說跟着一向穩重的四公主一同出宮,有四公主看着絕對不會有一點的問題。若趙皇後知道四公主根本就沒有照看她,而她捅了這麽大的簍子出來,雖然不會遷怒四公主,只是心裏一定不會痛快。

她本就是偷偷從四公主的身邊跑掉,再叫四公主為自己背黑鍋,那就太過分了。

“那怎麽辦?”紅月皺眉問道。

“一個荷包而已,去查查他是誰家的人,到時候我偷偷去賠罪,把荷包要回來。”

能在今日跨馬游街,不是狀元榜眼就是探花,生得那麽好看,一定會令人矚目,身份不會查不出來。

只要能查出來身份,哪怕長樂回頭給自己頭上也來一石頭還回來呢,私下解決就好了。

四公主在這件事中的确無辜,且四公主心性溫和恭謹,一向與長樂公主交好,紅月當然不願意因為這簡單的小事,就令長樂與四公主之間生出龃龉,有了裂痕。

畢竟這些帝姬之中,與長樂交好的姐妹本就不多。她笑了笑,忍不住如同撫摸幼崽兒一樣摸了摸長樂的頭,這少女一臉懵懂地看着自己,依舊可憐巴巴的。這樣的眼神紅月真是受不住,只好溫聲說道,“那就瞞着。”

長樂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這回換上她牽着無奈的宮女的手,興沖沖地往當初自己和四公主走散的地方去了。

與四公主走散的地方,就在四公主的母家岳陽侯府門外。

高高的朱門外,顯赫無比的侯府,正有不知多少的下人來去匆匆,一個秀雅絕倫的少女臉色蒼白地靠在朱門邊兒上,一旁是不知多少的丫鬟婆子在勸着哄着,似乎是叫她不必擔心,然而那美麗纖弱的少女卻只是無力地擺着手,她一雙美眸焦急而慌張,那裏面擔心的感情令長樂無端地愧疚了起來。

她雖然一向任性,不過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更知道自己偷跑,四公主一定會擔心自己。

哪怕自己留了紙條,請四公主不必擔心自己的安危。

可是在記挂自己的四公主眼裏,這小小的紙條算什麽呢?

她愧疚得無以複加,只覺得自己為了出一口氣,卻連累了這麽多人,真是混賬極了。

“長樂!”那正扶着朱門的皇族少女,在看到一顆怯生生的小腦袋從街角探出來的瞬間,美麗的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

她推開了身邊的丫鬟婆子,提起自己美麗的宮裙快步向着長樂走過來,一轉眼,嬌豔的少女就被抱在了一個柔軟而溫暖的懷裏。

她的耳邊傳來柔柔的埋怨,嗔怪得如同春風拂過她的心,輕聲說道,“你去哪兒了?再不許這麽任性。”四公主美麗的臉就在長樂的面前,她伸出手捏了捏妹妹愧疚得皺起來的小臉蛋兒,低聲說道,“知不知道我多擔心你?”她親了親長樂的額頭。

長樂讷讷了一聲,一頭滾進了溫柔的皇姐的懷裏。

“撒嬌也沒有用,說!你去哪兒了?”四公主的聲音裏透着淡淡的笑意。

連呵斥都變得沒有了力氣一樣。

嬌滴滴的公主殿下再次撒嬌一樣蹭了蹭姐姐的手臂。

她覺得心裏很快活,正要爬出來蹭蹭自己姐姐溫暖而溫柔的臉,卻感到自己的後衣領,被一把拎住,扯出了四公主溫暖的懷抱,張牙舞爪地在半空掙紮了一下,怯生生扭頭。

一張英武而威嚴的青年的臉,沉沉地向她看來。

“禍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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