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李宣睿和孟王妃兩尊大佛齊齊駕到。

如意覺得自己也沒睡多久,睡眼惺忪,一副精神不佳的樣子靠着姜黃色的大迎枕歪在炕上,發髻也松松的,外面随意的罩了個她叫針線房上新做的碧色的羊皮褂子,保暖又穿戴方便,紅姑覺得這個樣式不錯,交代針線房多做了好幾件樣式不同的皮褂子。

李宣睿和孟王妃兩位顯然剛剛從宮裏回來,也就換下了品級的大壯,穿了尋常見客的衣裳,孟王妃頭上的發飾看的出只是匆匆的卸下來幾根,其他的都沒怎麽變動。

奶娘抱來孩子出來,送到李宣睿跟前,李宣睿低頭瞧了一眼,就覺得心裏酸脹的厲害,好像有什麽東西要爆發出來一樣,以前李浩然出生的時候他也沒覺得有什麽,現在這個孩子生下來卻叫他這樣多愁善感起來。

孟王妃一面看着孩子,一面看着李宣睿,不得不說,孩子确實很健壯,安安靜靜的睡着,一看就是十分舒服享受的樣子,和蕭側妃生的那個完全不同,然而李宣睿柔軟下來的眉眼卻像是一根刺,直直的紮進了她的眼裏,讓她四肢百骸都疼痛起來,李宣睿面對她的浩然的時候,可從來沒有露出過這樣的神情,可憐她的孩子當初死的那樣慘那樣無辜,這才多久就要被人取代了。

然而她卻笑着,十分的燦爛:”所以說蘇妹妹是個有福的人,不然哪裏生的出這麽可愛的孩子,你一個人帶兩個只怕不太方便,不若放一個在我那裏養着。”

好吧,如意就知道這些人不會叫她舒舒服服的躺着的。

男人們喜歡看自己的女人們姐妹和睦,如意就演給李宣睿瞧,她抿着嘴笑,天真無邪:”王妃說的是真的嗎?那您就趕緊抱走吧,這都快累死我了,還好王妃是個大度疼人的!”

孟王妃到沒想到如意會這樣說,她心裏冷哼了一聲,果真就抱起了浩曦:”你別說話不算話,我可真抱走了。”

然而也就她的話音才落,浩曦猛的哭了起來,年紀雖小,中氣十足,站在院子外面都能聽到這聲音,旁邊的小丫頭也跟着哭喊起來,比賽一樣,孟王妃吓了一跳,不知道剛剛還好好的孩子,怎麽頃刻之間就成了個小魔頭,好像是她掐了打了一般,讓她尴尬不已。

奶娘忙接了過去,送到了如意跟前,孩子的哭聲戛然而止,癟着小嘴抽抽嗒嗒的,好像受了極大的委屈。

如意剛剛的得意也就沒了,心疼的不行。

李宣睿坐在那裏老神在在的喝茶,眉眼之間都是冰涼,孟王妃尴尬着一張臉,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如意根本就不會貼心的給孟王妃臺階下,眼裏只有自己的孩子,暖場的活就成了紅姑的,紅姑只好笑着道:”王妃不知道,這兩個孩子生下來就只認蘇夫人,別人誰抱都哭,兩個奶娘也是穿了夫人的衣裳,孩子才願意叫抱的。”

所以感情剛才這個蘇如意是故意叫她抱的,孟王妃氣結,坐下來笑了笑:”所以說什麽樣的娘養什麽樣的孩子。”

這話肯定是在罵人。

如意卻故意開口道:”王妃真會誇人,別人都說我有福氣,我也瞧着這兩個孩子福氣大。”

見過臉皮厚的,還真沒見過這麽臉皮厚的,孟王妃覺得自己一刻也待不下去,朝着李宣睿道:”蘇妹妹剛剛生完孩子身子還弱的很,我們待在這裏到打攪了她的休息。”

李宣睿點了點頭,習慣性的道:”王妃思慮的是。”

兩個人起身離開,紅姑一直把人送走,回頭瞧見如意已經脫了褂子躺在了床上,被子蓋的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張紅潤的臉,她到笑了一聲,嘴裏要說的話也柔和起來:”您何必總是和王妃對着來?”

如意理直氣壯:”您沒瞧見她還妄想抱走我的孩子嗎?有這麽心思歹毒的人嗎?”

紅姑哭笑不得:”論理,就是王妃要抱走也沒有什麽不可以的。”

如意哼哼着:”所以我就更讨厭她!”她轉眼又撒起嬌來:”紅姑我餓了,叫珍珠給我下碗面條吧。”

紅姑不同意:”剛生完孩子,只能喝小米粥!”

如意軟磨硬泡給自己多争取了一晚雞湯。

折身返回的李宣睿來的時候如意正心疼的喝完最後一口雞湯,瞧見李宣睿進來眼睛都亮了,李宣睿在這裏可沒受過這樣的待遇,多少有些受寵若驚,坐下來拉着她的手。

“快跟紅姑說說,在給我下一碗面條!”

紅姑只好解釋:”剛生完孩子,脾胃虛弱,不敢多吃,不然容易積食。”

李宣睿瞧如意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臉蛋白裏透紅,精神抖擻的不像個才生完孩子的人,瞧她确實餓的不行,可憐兮兮的看着他,那眼睛水汪汪的,他咳嗽了一聲和紅姑商量:”少下一點,煮軟一些,應該沒什麽事。”

紅姑哭笑不得,不過李宣睿都發話了,她也只能答應,百合就出去給珍珠傳話。

如意心情十分的好,擠擠挨挨的和李宣睿坐在一起,叫他抱兩個孩子:”您也抱抱試試。”

今天可算是沾了那一碗面條的光了,如意對他這麽殷勤,他不想破壞了這氣氛,柔和的道:”我要是抱了哭了怎麽辦?”

如意就咯咯的笑:”瞧王爺說了,您是孩子的爹,哭了就哭了呗,這有什麽大不了。”

這家夥真是有讓人哭笑不得的本事,說的好像他有多膽小一樣,他就彎腰抱起了孩子,但心裏終歸有些擔心,那麽大的嗓門,不知道多麽費力氣。

然而孩子很乖,安安靜靜的睡在他的臂彎裏,像個白白胖胖的福娃,這又是一種奇妙的關于血緣的關系,是不是因為他們知道他是父親,所以才這麽安心,而孟王妃之流都是外人,所以才會驚慌的哭,他的心軟的不像樣子,和如意的額頭抵在一起,微笑的關注着他們的孩子,一種溫暖又幸福的香氣盤旋着,萦繞,讓人品到家的味道。

他這二十幾年的人生中,好像是第一次品位到家的感覺,不管是孟王妃還是蕭側妃那裏,更多的好像是一種合作夥伴的關系,而不是這樣純粹的感情羁絆。

面很快就做好了,百合端了上來,小小的一碗,飄着幾片綠綠的葉子,冒着幾滴油花,清清爽爽的可口,如意端起來吃的又文雅又快,又享受,看的李宣睿又餓了,叫了珍珠又去下了一碗,如意躺在床上打趣他:”王爺難道在宮裏沒吃?”

李宣睿自己找了個枕頭在如意身邊躺下,在這裏不像是在別處,該坐的時候要坐下,該躺的時候就要躺下,在如意這裏,随着自己喜歡來,畢竟如意比誰都随意。

“宮裏不是吃飯的地方,大家坐在一起說說話,聊聊天,喝點酒,也要注意着上面皇上的動靜,大多吃不下多少。”李宣睿的聲音低沉又悠揚,帶着不易覺察的溫暖,這柔和的燈光下讓人覺得溫情脈脈。

如意到驚訝起來:”為什麽不吃?難道還有人敢在酒水裏動手?”

這就不好說了,李宣睿摸了摸如意的腦袋,低聲道:”這次多謝你了。”

如意聽的出他是真心實意的感謝,故意道:”那您感謝的是哪一件?我的桃子?八哥,還是我生了個龍鳳胎?”

李宣睿就把這聒噪的家夥按在懷裏:”都有。”

如意鑽出毛茸茸的腦袋,不滿的嚷嚷:”既然我做了這麽多的好事,你怎麽也不獎勵獎勵我?!”

像個孩子一樣,總喜歡讨價還價,李宣睿就靜靜地看着她,一雙幽深的眼猶如漫天繁星,俊美的讓人窒息:”那你說說要什麽獎勵?”

如意嫌棄他故意使用美人計,就轉過身背對着他:”送我個郊外的莊子什麽的,在給我幾個得力的種莊稼的好手,我以後自己搗鼓着玩。”

這到出乎了李宣睿的意料,把如意翻了過來,對着自己,摩挲着她的背:”這有什麽難的,不過怎麽有這樣的想法?”

如意當然不能說是為了自己的空間打掩護,以後在空間裏種什麽就在莊子上種什麽,用溫泉水中反季的東西,賣錢不說,她自己想吃什麽就吃什麽,都是訂好的東西。

她就哼哼唧唧的不說話,正好百合端了面進來,李宣睿就下去吃了一碗,覺得味道不錯,叫蘇常盛賞了銀子,也不敢在打攪如意的休息就起身走了。

李宣睿一走,如意就很快睡了過去。

孟王妃那邊才剛剛吃了幾塊糕點,沐浴更衣,坐在床上由蓮心按摩,于媽媽低低的說話:”蘇氏就是在得勢,還不是您一句話,王爺就立刻起身走,她要是聰明,也該明白怎樣做才對。”

孟王妃的嘴角露着微微的笑,她不是沒有擔心過如意因為樣貌而讓李宣睿特別的在意,超過她的控制範圍,不過現在看她完全不必為此多慮,畢竟即使如意生了兒子,李宣睿也不過是表現着應有的關注,不多不少恰到好處,她閉目養神,淡淡的道:”我不怕她蠢,就怕她太聰明,她父親不過是個五品的員外郎,嫡母又不着調,聽說外家先前是商人,後來掙了錢,捐了官,一步步的才有了些名頭,還有個年幼的弟弟,自己又是個庶女,那樣的人家,我稍微用些手段,就能叫她聽我的話。”

于媽媽從來都相信孟王妃的手段,而這後宅的事情很多時候也不僅僅只和後宅相關,牽扯的多了去。

又說起了司馬拓的婚事,孟王妃和于媽媽商量:”叫青衫家裏洗三的時候過來,說不定司馬老太太能來,老太太自來喜歡乖巧懂事的姑娘,一定會喜歡青衫。”

于媽媽為難的道:”要是老太太能做了定國公的主,定國公早就娶親了,那裏能拖到現在。”

孟王妃睜開了眼,眼裏一片幽深:”那就要看我們自己的本事了。”

司馬拓和李宣睿關系親厚,若是能把自己家裏的表妹給了司馬拓親上加親,不但能為孟家拉到助力,更能加重她在李宣睿心目中的份量和地位,聽說蕭側妃也謀劃着要把自己的表妹給司馬拓,那就要瞧瞧誰的本事大了。

正在看書的司馬拓打了個噴嚏,侍候的小厮見路忙把窗戶關上,絮絮叨叨的道:”您也真是不愛惜自己,這麽冷的天非要開窗戶,傷風了怎麽辦?還是快些娶個夫人回來的好,省的叫我們這些下人們跟着操瞎心,哪裏有女子們心細會照顧人?”

司馬拓忽然覺得娶個媳婦十分的迫在眉睫,畢竟連小厮都開始嫌棄他了。

如意乘着衆人熟睡,又進了一次空間,也沒做什麽,就是舀着泉水洗了個澡,覺得通體舒泰才出了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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