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北關不寧

這裏是聖朝北關邊境外防城——風揚城。駐紮在風揚的北關十軍之一——熾陽軍團正整裝待發！

一列列軍士浩浩湯湯地穿過繁華熱鬧的街巷，領頭的是那一名身着精鋼铠甲、英武不凡的中年武将，手中一杆寒鐵赤焰長槍，槍尖閃爍着耀眼寒芒，威勢逼人！

“傳令先鋒營，火速開道，前赴落日峽谷！”武将虬髯怒發，一聲喝令道！

城內熙熙攘攘的街市上，商鋪的老板，刁鑽的顧客，尖嘴猴腮的小販，誦讀詩書的書生，喝茶的老人，鬥蛐蛐的小孩，洗衣服的婦女，賞花賞月賞秋香的男子，猥瑣的乞丐，天塌下來有他頂着的無賴，打情罵俏的情侶，看着豬肉流口水的胖子……

所有人都回頭注視着這一幕，這一天究竟發生了什麽……

那是？

一大群人正圍在一處茶棚，聽着一名說書人的講述。那說書人一身儒士打扮，一手端着茶碗，品了一口。而後，他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折扇，折扇一舞道：“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話說當日……”

這時，從不遠處走來一個瘦骨如柴、一身邋遢的老頭，嘴裏振振有詞地念叨着：“屁股疼兮生褥瘡，兜兒空空兮讨飯忙，只吃幹飯兮不喝湯。”

圍坐茶棚的看客聞聲回頭一瞅，看見一個坐在地上的，老乞丐，正低首在衣服上找着虱子，不時還放進嘴裏，嚼出‘嘎嘣’一聲。

頓時，不屑之聲群起。

“又是你這老東西，沒事去別處要飯，別來掃了大爺這聽書的雅興！”一名坐在茶棚的大漢大聲道。

“聽書？老頭兒我來講！你們這群娃兒可知那深淵之下是什麽嗎，想當年，我老人家走南闖北的哪都去過，那深淵那頭可是……算了，和你們這群臭小子，沒得話說！”老人擡起頭來唠叨了兩句，随即又自顧自地捉尋着衣服上的虱子。

“就吹你的牛吧，一大把年紀還不害臊，滾吧，別在這讨打！”另一名年輕男子又譏笑道。

老人搖搖晃晃地離去，他确實很老了，就像半只腳從棺材裏出來的，活像一個僵屍。沒有人知道他姓甚名誰，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好像一直都在風揚城，瘋瘋癫癫的，不管多少年月，總會看見他。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游四海求其凰。”那乞丐念着這不知何處撿來的一句。蒼白散亂的頭發就像一把用久了的拂塵，只是連着的是他瘦長的脖子，他走一步搖一下頭，再走一步，又晃一下，就像一只春天的下蛋母雞……

老乞丐一只手扣摸着屁股，破破爛爛的衣袖一甩一甩着，從懷裏掏出一個破瓷碗，看着那執拗地附着在碗沿上的碎米粒，用漆黑的指甲摳了摳，潇灑有型地抛進了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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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咚……”老乞丐神色陡然一變，眼神滿是駭然的注視着遠方的天空，那裏是——深淵之地，獸族盤踞的蠻荒之地！

“砰咚……砰咚……”這是他的心跳聲嗎？為什麽，他眼神裏那般恐懼，手裏的破碗忽地脫手……

“嘣……”瓷碗墜落到青石板的磚地上，碎成了一片片，像是伏于地上的……

“難道……”老乞丐難以置信地撫摸着胸膛，破爛的衣襟裏，隐隐約約透着那猙獰駭人的傷痕……

“神棄之地，被神遺棄的地方啊，哈哈哈……”老乞丐走了，離開繁華的人群，消失在了遠方……

…………

那一天，天上也下着雨，空氣中的沉悶卻絲毫沒有要褪去的跡象。

在一座莊嚴恢宏的大宅，四周砌起紅牆，鎮守府邸大門的兩只石獅威風凜凜，駐守的兩列身着暗金铠甲的衛兵，雕像般立于石階之上，足以顯示宅子主人非比尋常的身份，或許是某一位知名的武将！

這時，碧瓦上一滴執着的雨水，在一陣馬蹄聲下不甘地墜落……

這是聖朝聲名顯赫，世代效忠聖王的忠勝王的府邸。它現在的主人，是當代聖王司徒雷的胞弟，司徒雲。作為鎮守北關的統軍大元帥，司徒雲長年征戰在外，為國分憂。

在遙遠的北關，那裏有蒼茫廣闊的平原，然而表面的安寧之下，卻是潛藏着無數危機。天黑後，不時有蒼狼的嗷嗚聲，狠狠刺穿夜晚的平靜。

高聳的北關城牆上，燈火通明，來往的戍邊将士，踏着整齊一致的步伐，淩厲的眼神透露出他們高度的警惕，仿佛一不留神，就會踏上一條通往黃泉的路。

平原之外，是一望無際的荒漠，處處暗藏吃人的流沙。那裏的荒漠原本也是四季常青、水土潤澤的肥沃平原，擁有衆多聖朝的住民。

不知何時，一切卻變了。陌生而強大的種族侵占了那裏，屠盡一切其他的生物，鮮紅的血液像雨一樣灑滿了那片土地，原本肥沃的土地，從此不生一草一木。它們強大而野蠻，并沒有一種理性，所到之處，生靈塗炭，千裏山川，哀鴻遍野！

綿延百裏，卻無一具屍身，一切的一切，無不讓那些從無望中逃回的人們難以置信。他們并不感到幸運，反而內心填滿無窮無盡的——恐懼！那些一股雄心壯志，前往未知世界的膽大之徒，探險豪客，以及由此出發刺探情況的密衛，終究鮮有歸來……

此時，北關內城——華林城中，威武莊嚴的統軍元帥府中，一位身形魁梧身着赤金铠甲的将軍，正端坐于堂上，那铠甲上的三條五爪游龍栩栩如生，散發着一股異常的威嚴！他的瞳孔，深藍的，既有常人看不懂的神秘，也暗示其身份的非比尋常！

然而，那人臉上滄桑歲月的痕跡卻十分明顯，海一樣藍的長發披散在頭盔之外，遺憾地露出了幾縷白。随後，陸續進來幾位風塵仆仆的大将就座，場面格外凝重。

一名黑發褐眼身着紫金铠甲的武将率先打破沉默：“為什麽上天會造出這種怪物！上次交鋒，原本應由我帶領黑魁軍團去援助孟靖将軍的熾陽軍團，一舉将敵人那三萬的前鋒軍團在落日峽谷殲滅，在我收到熾陽軍團發出的緊急撤退訊號時，我都不敢相信！”

“孟将軍麾下能手衆多，是我們北關首屈一指的名将，卻只他的副将黃勝身負重傷得救歸來。戰場滿目瘡痍，血流成河，處處殘兵斷甲，亂石成堆，足見戰況之慘烈！”

“可十萬大軍，竟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杳無音信，連孟将軍本人也……恐兇多吉少啊！唉！”這人是孟靖将軍情同手足的兄弟，黑魁軍團主将——尉遲衛。

…………

深淵某處，異常幽冷，散發着地獄般的氣息，這是一座玉石砌成的宮殿，天頂上是透明的一塊發光的瑩石。在光線黯淡的空間裏，不遠處，便是那代表至高無上的王座。

黑色水晶的王座之上，環繞着讓人不寒而栗的王者霸氣，一人微傾身體倚靠着。不，并不是人，悍然是一個野獸，銳利的目光，由一雙鷹眼射出，仿佛洞悉了世間的一切，那是一種充滿憎恨殺意的冷光！

他有着蒼鷹的面孔，黑羽稀疏着，卻若隐若現出一副冷峻的面容，散發出令人膽寒的窒息感。他是鷹，身形卻如同人，除了那身漆黑的羽毛，以及收放着的一雙翅膀。而他的手，分明是爪，一切跡象表明他并不只有鷹獸或人的血統。

毫無疑問，他是這裏的王！他的那頂王冠，鑲嵌着絢麗的寶石，璀璨奪目，王冠正中，刻着一只勢要飛翔的迅猛，蒼鷹！

這時，從宮殿外的不遠處降下另一只鷹，完全不同，猙獰可怖的獸形！以及它帶着的那個血淋淋的人頭！

“主上，吾與敵邦一戰，力殲其全軍，此乃敵首領頭顱，敬獻主上！”

說罷，那面相兇悍的鷹獸謹慎地将那顆鮮血淋漓的頭顱捧上前去，半跪低首，交給了那王座上的鷹王。

鷹王不發一語，暗藍色的瞳孔，冷視着那頭顱上的一雙，仿佛因為不甘，而怒目圓睜的眼睛，如同在嘲笑，以一種居高臨下，強者對于弱者的俯視的姿态！片刻之後，那拿着頭顱的鷹爪一發力，便将其擰得粉碎！掉在地上的還有那扭曲變形的頭盔！

這一舉動，讓那只鷹獸驚恐無比，它不敢擡起頭來，看着那一股鮮血流到它面前，它并不厭惡這股血腥味，而這王座之上的，才是真正的恐懼所在，一個真正的惡魔！

那顆頭顱，正是北關猛将孟靖的。兩軍合圍之際，他怎麽也不會想到，在他熾陽軍團剿殺之下毫無反抗之力，奔散逃跑的獸人部隊，一瞬間成為了他永恒的噩夢！

孟靖無法看見，也無法想象，剛剛注視他的這個惡魔，這個無盡深淵的主人，是怎樣恐怖的存在。或許，他仍舊是幸運的，因為他不會再面臨更加令人絕望的事實……

（小生初次創作，文筆不佳，還請包涵！近日力保每日五千字，一定會在0點前完成目标！（這是最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