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劫後餘生

“天吶，究竟怎麽了！”

許三仙扶着石牆，身子一點點癱軟下去，他不敢相信，這發生的一切……

“嘣嘣……”石牆上猛地顫動起來！

在醫館的內堂裏，小康，不，那怪物已經發現了暗門！它的身形陡然變化，變得愈發猙獰可怖，手臂用力掀翻了那書櫃，散落了一地的書籍。

怪物咆哮着撞擊着石牆，連着屋檐上，灰塵不斷灑落，屋頂的瓦片也铮铮作響！

密室內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不時，外面的撞擊聲漸漸停歇，許三仙顫巍巍地支起身來，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火燭，點燃。随着燭光漸漸明亮，許三仙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怪物啊……”許三仙餘驚未定，趕忙在暗室裏四處尋摸着什麽。他用燭火點燃了木桌上的油燈，從桌上緩緩拿起了那本擺放着、未曾看完的醫書，裏面露出來的一頁紙，上面那古怪的塗鴉，他的孫子——小五畫的。

一滴混濁的眼淚順着他海泡石一樣的鼻孔滑下，沾濕了那泛黃的紙張。他緊緊握着手，突然松開，裏面是那一顆糖，他從小五手裏取下的，小五的手裏一直緊緊攥着的那顆爺爺買的糖果……

許三仙雙手無力地伏在桌上，痛哭流涕！

“小五，爺爺對不起你！”年近半百的許三仙，一夜間，送走了世上所有的親人。

他忽地回想起這發生的一切，他多希望這是一個夢，一個馬上就會醒來的夢，睜開眼，夫人為他準備好早飯，小五蹦蹦跳跳地跑過來……

許三仙凝視着手上斑斑點點的血跡，他久久地出神。

“砰……”

“砰！”

石牆竟然裂開了一條縫，就像深淵的巨口，許三仙驚愕地回過神來，他的命運不被神所眷顧，或者地獄的死神，已經向他伸出手來！

許三仙身上的傷勢已經漸漸發作，劇烈的疼痛、恐慌、絕望讓他近乎暈闕，他強咬牙支撐起身子，趕緊從壁櫃裏拿出了一包東西，許三仙急忙将包裹打開，裏面都是些應急的藥物，還有一捆——炸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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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三仙眼神中閃過從來沒有過的堅定，他緊緊握着炸藥，拿起了燭火，微弱的火光映着他淚痕未幹的老臉，而石壁已經快要倒塌。許三仙嘴裏喃喃着，平靜地注視着那從石牆斷口伸進的血腥利爪！

這時，石牆崩塌了下來，那猙獰的怪物露出了那讓人毛骨悚然的頭顱，嘴裏恐怖的獠牙。它的目光四處搜尋着，看見了密室地上，快要到燃盡的引線！

“嘭……”熾熱的火焰一瞬間吞沒了整個暗室，爆炸的氣浪猛烈噴湧而出，整個房間不住地崩落，那只怪物凄厲地嚎叫着，被烈火焚盡……

“叮……”

狹長漆暗的岩壁，這是一條暗道！

這條暗道極為狹窄，只容得一人匍匐前進，而許三仙一只手拿着那只剩半截的燭火，艱難地爬行着……

這暗道彎彎曲曲，許三仙額頭的汗水滴落了一地，卻沒有擦拭的空餘。這暗道也是早年，他為逃生而挖掘出的，過了十多年，沒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場！

不時，一只老鼠竄過，發出“吱”的聲音，都讓許三仙心神不寧……

在這暗道裏，他不知道爬行了多久，發絲上裹着一層蜘蛛網，手也磨破了。暗道裏只聽得見他沉重的呼吸聲，仿佛末日來臨，而他又能否活下去呢……

蠟液一點一點滴落，在他的手指一直流到手背，那份灼熱感一次次出現，又緩緩消失，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

當蠟燭中的芯已經露出了多半，忽地一陣風，把燭火熄滅了！

許三仙眨了眨眼，半晌才恢複視覺，習慣了暗道裏的幽暗，他使勁把身子往前挪動，終于，看見了洞口那一點幽弱的亮光。

這裏已經是風揚城外，荒蕪的叢草中，輕微地動了。連着草皮四四方方的一塊地竟被頂開，裏面冒出了一個頭來！

許三仙小心地張望着四處，發現沒有人，也沒有怪物，他才緩慢地爬上來。他又踢又蹬，手腳并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了出來！

許三仙驚魂未定，看着風揚高大的城牆，上面絲毫沒有巡夜士兵的蹤影，牆壁上的火把一閃一閃。這一夜，究竟怎麽了！

許三仙顧不了那麽多，他知道，風揚城絕對不安全。獸族已經，怪物已經侵入了風揚城，将噩夢降臨了那裏！

他忘不了夫人、孫兒的慘死之狀，緊咬着牙，一步一跛地往華林城走去……

許三仙一連走過了一兩裏路，便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一陣，手上的血早已幹掉，額頭、身上的汗液早已冷掉，仍舊黏黏的，後背濕冷。他沿着樹叢奔逃，靠坐在一顆桦樹前。一陣微風吹過，卻讓他不住戰栗着……

聽着樹梢“飒飒”的聲音，就像是鬼魂的呻吟，月光下的樹影，鬼魅一般……

許三仙冷靜下來，他開始回想發生的這一切，為什麽上天會如此懲罰他，他究竟做錯了什麽！

“怪物，怪物啊……你奶奶的！”許三仙不住咒罵着，而後抽泣着。就這一夜，他失去了自己的一切，他未來的路，又會是怎樣……

“難道是他……”

許三仙腦海裏閃過一個影子，數月前，在醫館裏，那個身受重傷，還被毒蟲侵蝕的男子！

“我的個乖乖，我造了什麽孽啊！”

許三仙知道自己救的那名來路不明的男子，肯定有蹊跷！但是，作為大夫，他不能見死不救，否則他的良心會受到譴責！可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付出的代價，會如此巨大，沉重！

許三仙好困，他想睡覺，可是他不能。因為，一但他昏睡過去，将會發生什麽，他自己也不能預料！

許三仙把背上的包裹解下，拿出了一點藥酒，淋在手臂上的傷口，進行消毒。

“嗷……”酒精刺激着血肉，讓他疼痛難忍！

過了些許，傷口裏流出了一絲裹着藥酒的黑血，腫痛減輕了一點，他自己用紗布纏在手臂上，随即也率性地喝了一口那藥酒！

“呼……”許三仙放松了身子，望着天上的一輪圓月，卻感覺到的是幽森和詭異，活像魔鬼的眼睛，讓他心裏充滿了不安和警惕。

這時，遠處的樹影動了，好像是風勢突然增大了，而随即，那一步步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

許三仙驚魂甫定，卻又立即打起十二萬分精神，目光直直地注視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