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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院來人,說明天開課,你才剛好,還是在家裏歇着吧。”徐氏有些心疼地看着岑岱。

岑岱的病倒真的是沒有那麽嚴重,他雖然年紀小,但畢竟從小習武,加上精心照顧,小半個月便也就好了。只是現在就讓他去上課,徐氏還是有些不放心。

岑翊舟皺起眉:“怎麽不能去了?不過是在書院裏坐上一天,還能累着他嗎?不行,必須要去!”

徐氏瞪了岑翊舟一眼,又忙去撫慰岑岱:“你別聽你爹的,他就是個渾人,哪裏知道讀書要用的力氣,可比他舞刀弄槍用的力氣大多了。”

岑翊舟還要說話,岑岱開口道:“娘,我已經好了,可以去學院了。”

徐氏哪裏舍得,但她還沒說話就聽見岑岱接着說道:“爹說的沒錯,我的身子還是太弱,我決定以後都跑着去書院。”

徐氏下意識地道:“不行,必須坐馬車去書院!”整整一個時辰的路,還是馬車,這一路跑過去,誰能受得了。

岑岱還想說什麽,但徐氏已經強硬了起來:“聽娘的,書院可以去,但必須坐馬車。”

“……那好吧。”岑岱有些哀怨地說道。

一旁的岑翊舟沉默了片刻,決定不讓徐氏反應過來:“岱兒明天就去書院了,咱們還是讓他好好休息休息吧。”連哄帶騙的把徐氏給帶走了。

屋裏安靜下來,岑岱無意識地撥弄着手指,片刻後問守在一旁的小武:“我姐呢?”

“姑娘這會興許在練字。”小武好的比岑岱還快,不足十天,他就活蹦亂跳的了。

“嗯……”岑岱忽的站起身,走了兩步又坐下。坐下沒一會又起身,反反複複折騰了好多遍。

小武在旁邊實在看不過去了,開口道:“少爺,你想找姑娘就去找呗,姐弟倆還能有什麽解不開的心結啊?”

岑岱瞪了他一眼:“你亂說什麽?!”

小武太熟悉岑岱的脾氣了,知道這是岑岱拉不下臉的表現,立刻說道:“都是小的想找姑娘,那天若不是姑娘,恐怕小的也不能這麽快就好,如果少爺不相信的話,可以看着小的跟姑娘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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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岱又躊躇了片刻,才開口道:“好吧。”

這時辰岑虞的确是在練字,只有在練字的時候,她才能平心靜氣地回憶上輩子的事情。

每多回憶一些,就能讓岑家少一分危險。

盡管上輩子跟這輩子,已經出現了一個微妙的偏差,但這個偏差是建立在岑虞所知太少上的,如果她上輩子知道的東西再多一點,或許每一步就能走的更好一點了。

太子收攏禮部……厲王染指兵部……德成帝駕崩……

岑翊舟到底是個将軍,朝堂上的事情岑虞再不關注,也會在不經意中聽在耳朵裏,更不用說那些鬧的滿城風雨的事情了。

也還好,上輩子的岑虞對女兒家的事情關注不多,反而這些朝堂大事,都知道一些。

岑岱來的時候,就看見岑虞一手執筆,懸于紙上,面容卻帶着迷惘,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不過岑岱沒等多久,岑虞就從回憶裏醒了過來,見到他,便揉揉手腕道:“別在那傻站着了,進來吧。”

岑岱現在是不敢反駁岑虞的,但面子上終歸是有些過不去,便只好把氣出在小武身上:“傻站着幹嘛?!還不快進去!”

岑虞微一擡眼,對小武道:“你出去。”

小武看了一眼岑岱,絲毫不顧他的眼神威脅,轉身就一溜煙跑了。

一旁伺候的采薇和舟兒也識趣地離開,一時間,偌大的書房就只剩下岑虞和岑岱兩人。

岑岱幾乎是一步一頓地走到岑虞的書桌旁,接着再也不敢擡頭,只用盡最後一點勇氣受到:“姐,我錯了。”

“哦,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岑虞一邊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一邊說道。

岑岱的頭更低了:“我不該因為想出去玩,就不告訴你紀昀的話。”

“……你還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岑虞又抽出另外一本書來。

岑岱兩手揪着衣服,感覺這輩子從沒體驗過的尴尬,明明岑虞一句重話也沒說,但他就是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似的。

不,比被打了一巴掌還疼。

“我、我不該跪在雪地裏,害的自己生病你們擔心。”

岑虞又抽出兩本書:“還是我告訴你你錯在哪了吧,你年紀小,貪玩,哪怕因為貪玩誤事,只要你有記性,下回能分清楚輕重緩急就行。但你為了逃避懲罰,拿自己的身體做戲,這才是你的大錯。你覺得用受傷換原諒的辦法是正确的?我們是你的家人啊,我們在乎你,所以你的法子才有用,若換了別人,你哪怕在雪地裏凍死,別人也頂多唏噓兩句,誰會關心你?!”

岑岱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面紅耳赤,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是不是覺得除夕的事情過去了,你病也病了,也沒人受傷,最難受的反而是你,這件事就解決了?”

“我……我沒有……”

岑虞嘆了口氣:“事情不是被解決了,而是過去了。你弄傷了學院裏的同窗,然後害怕地不敢上學,等到你覺得他的傷口好了的時候你再去說一句對不起。他的傷口好了,也沒有責怪你,你覺得這樣是解決嗎?他受傷的時候你沒有及時給他止血,沒有付他的藥錢,沒有幫他補因為受傷而落下的課業。他沒有怪你是他豁達,你的道歉是你沒有擔當。”

岑虞頓了頓,接着說道:“所以身為你的姐姐,我不接受你的道歉,這些書,你一本抄一百遍,我給你五個月的時間。”

岑岱擡頭,淚眼朦胧地看向岑虞桌上擺的那摞書。

整整壘到了岑虞下巴……

岑岱這回真的痛哭流涕了……

………………

打發了岑岱,岑虞覺得自己該去看望一下紀昀,這半個月她一直操心着岑岱的病,終于騰出空來了,一打聽,紀昀不僅沒好,好像還嚴重了,還驚動了皇上。

那樣的傷口放普通人身上少說也要躺一個月的,但紀昀?只看他那天上藥的時候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樣,岑虞真的不太相信紀昀的傷到現在還沒好。

但于情于理,她總該去看望一下救命恩人。

高門大戶之間互相拜訪,自然不能貿貿然就登門求見,岑虞先找到岑翊舟,讓他給紀家發帖子,收到回帖之後,岑翊舟才帶着一大家子上門。

岑翊舟自然是由紀昀的爹紀擲來接待,徐氏就帶着岑虞岑岱來到後宅。

紀昀的母親名叫宋寒萱,徐氏早就跟岑虞說過她,宋寒萱當年還是貴女的時候名氣十分大,幾乎所有人都以為她會入宮,誰知她最後卻嫁給了當時籍籍無名的紀擲。

紀家自然不算籍籍無名,可是跟當今天子比起來,就算不得什麽了。

可讓衆人更沒有想到的是,就算是這樣,當今聖上還是沒有疏遠紀家,反而還更加親近紀擲。

來迎接他們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姑娘,紀家是沒有女兒的,這應該是宋家的女兒。

果然,那姑娘是宋家人,且正是宋寒萱的外甥女宋茜。

可以看得出來宋茜家教十分優秀,一舉一動恍若用尺子精心丈量過一樣的規範。

又坐了一陣轎子,這才來到後院。

紀家的院子寬宏大氣,沒有太多的布置,青磚灰瓦,透出一種樸素森嚴之感。

宋氏所住的院子就多了幾分風雅巧致,正進院門便是幾株盛開的桃花,再往內是一條寬闊的青石板路,兩邊并列着兩條卵石路。

這時便有一個穿着樸素面容慈祥的媽媽迎上前來,說了些讨巧的話,引他們往後走。

原來後院竟有一個大花房,比前院還要大一些四周均用琉璃瓦鋪就,在陽光下看去,更加美輪美奂。

徐氏驚嘆道:“這麽大的花房,看來紀夫人一定是愛好風雅之人。”

那媽媽只抿唇一笑,将幾人帶入花房。

花房裏幹淨且溫暖,并不如何悶,正中沒有花,擺了幾張桌椅,首座上是一個美婦。盡管已經不是豆蔻少女,可這美婦唇角帶笑,嬌媚可人,絲毫不輸閨閣女兒。

而她旁邊陪坐的兩人岑虞竟也認識,其中一個便是蕭二姑娘,而另一個,面若蘭花,雙目含羞的,應該就是鬧的滿城風雨的蕭四姑娘了吧。

宋氏站起身來扶住徐氏的胳膊:“聽說你要來紀家,我可是早些日子就盼着了,來人啊,還不快上茶。”

宋氏的熱情讓徐氏有些不習慣,但她很快反應過來,反扶住宋氏道:“我也是早就仰慕姐姐的才貌,今日得償一見,已是了慰。”

等兩人坐定,岑虞和岑岱立刻上前行禮,宋氏含笑拿了兩個荷包遞給他們。接着說道:“你就是虞兒吧?昀兒說你若來了,就直接去他那裏。”

她話音未落,岑虞就感覺一道灼熱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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